第44章 永安是你的女儿我只是还爱你……(2 / 2)

她给廖寒商灌了下了药的酒,拉着廖寒商颠鸾倒凤颠凤倒鸾颠来颠去倒来倒去,搞了不知道多少次之后,她半夜又爬起来离开了酒馆回了李家,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这一夜,是李万花最痛快的一夜。

她自觉已经报复了宣和帝,又跟自己的心上人来过了一次,这乱糟糟的故事,总算让她自己走了还能看得下去的一笔,接下来的日子就没那么难过了。

只是李万花没想到,她一次就有了身孕。

她心知这孩子不是宣和帝的,宣和帝当时都快不惑年纪了,男人这种东西,只有年轻的时候才有些乐趣,老了就跟废物一样,像是宣和帝这么老的男人,身上那二两肉都快要没什么用处了,她后来怀永昌帝的时候,都是喝了两年的药才调理过来、艰难怀上的。

而她当时一次就中的,是廖寒商的孩子。

她刚刚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正是刚进宫的时候。

那时候她在宫里的日子不好过,她出身低,又是被抢来的,而且之前还有婚约,最关键的是,宣和帝又太宠爱她,那时候的皇后就总是觉得她太出挑,太显眼,便给她做规矩,磋磨她。

若是换个女人,肯定就给皇后低头了——整个大陈都是这样的道理,外面的妾室就得给主母磕头,这皇城里的妃子也得给皇后磕头。

但李万花偏不是这样的性子,她就是不肯低头。

但那时候她刚来皇宫,根基尚浅,手段稚嫩,哪里能斗得过一个皇后呢?宣和帝虽然疼爱她,但偶尔也会觉得她很烦,会质问她:“你为什么要顶撞皇后?好好听话不好吗?朕已经给了你足够多的荣宠了!你要注意你的身份!”

一个刚进宫的小小宝林,为什么就这么能折腾?

李万花被宣和帝恶心的头晕眼花。

她那时候都恨不得拿把簪子把宣和帝肚子刨开!这说的是什么恶心话!是他,把她从好人家的女儿、从旁人家的正妻变成了妾,等她进了宫来,之前那些甜言蜜语又全都变了调,开始要求她顺从、低头、成为他们膝下承欢的一条狗。

她如何能不恨?

那时候的李万花,整日都被泡在委屈、恶心、憋屈里面,她觉得自己每天都在吞别人口中吐下来的浓痰,吞下去之后还要昂着脸,说谢人家的赏。

恶心死了!

偌大的宫规压下来,真的要将她压死了,她受不了这种被人欺辱的感觉!

而永安,就是在这个时候降临到了她稀烂的人生里。

李万花形容不了自己当时知道有孕是什么心情,就像是在一滩臭烂泥里面,诞生了一个美好的东西,这是她腐烂的生命里,唯一开出来的花。

李万花不再是一个人,这个破地方突然多了一个无条件的、站在她这边的人,与她血脉相连,骨肉相亲,带给了她救赎,而且,永安与这破皇城没有一丁点关系,她来自遥远的西洲,有风沙的气息,与爱人的味道。

她认为,这是上天送过来的,要拯救她的礼物。

永安也拯救了李万花,不管是从地位上,还是从心理上,都让李万花如获新生。

那时候,宣和帝已经连续十年没有孩子了,宫里的女人都生不了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让宣和帝十分开怀,孩子还没生下来,就连给李万花升了两级,孩子刚刚生下来,就又给她抬了两级,李万花也抓紧机会,发展党羽,一步一步往上走。

要没有永安,她的晋升之路必定要坎坷更多。

想起来过去那些事,李万花眼里的泪猛地从眼角处滚落下来,模糊的视线随着眼泪的滚落而逐渐恢复清晰,她看着廖寒商那张脸,一字一顿的说:“永安,二月所生,她的后腰处有一块乌青色的胎记,和你的一模一样,廖寒商,你可以去看看她。”

李万花的声音发抖的落下,让廖寒商后背一阵阵发紧。

他突兀的想起了那很久很久很久之前的一天,他离开长安的那一天,正是恶月,钱三公子引他去喝酒,他本就憋闷,基本上来杯不拒。

后来...

他混沌的记得自己是做了个什么样的梦,只是梦中醒来,他只觉得一切都是他可怜可笑的奢求,他不做多想。

那是一个灰蒙蒙的日子,他酒醉醒来,浑身酥软,头痛欲裂,带着满身的悲痛与难过离开了长安,后来再也没回来。

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不知道,原来在他错过的、遗失的岁月里,他还有过一个女儿。

原来她也不是不爱他,只是她的爱被藏在最下面,他时至今日,才从那漫天的恨意与怨怼之中,瞧见了一些。

是爱的,是爱的,是爱的。

他们还有孩子,一个美丽的、可爱的女儿。

那一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孩子,廖寒商想。

贫瘠空荡的皮囊似乎在这一刻被填满,枯朽的生命似乎又要生长出新的枝丫,在这一刻,他也突然间理解了李万花对永安的爱。

李万花没有办法不爱永安,他也没有办法不爱永安,就算是他没有见过永安,但只要想到他与李万花曾经有一个孩子,只要想到在那过去的岁月里,李万花如何抚养她,他就觉得心底里荡漾出一阵阵泪意。

多年前的、被遗忘的骨埙又重新吹响,吹出荒唐的故事,流泪的曲调,在不被人所知的宫殿里,掀起狂风。

这时候,李万花拽着他的腿起身,他的身子发软,被她一拽,竟是顺着她的力道向下跌去,直接坐在了地上。

“人呢?永安?”

李万花没管他,而是连滚带爬的站起来,看向栖凤宫,喊道:“永安,你出来,母后有话跟

你说。”

她既然已与廖寒商说了分明,现在就要与永安说分明,可是她喊了两声,都没有听到永安的声音。

永安呢?

李万花白着脸,看向身后的廖寒商。

门外的斜阳只剩下最后一丝丝,一缕赤金粘稠的光芒落到廖寒商的脸上,她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廖寒商那张脸上难得的露出来了一点点愧疚来。

“没抓到。”

倚靠在门口的廖寒商低咳着呕出一口血,慢慢爬起来,道:“骗你的。”

李万花脑子“嗡”了一声,冲过来尖叫着蹲下身去抽他耳光,高亢的尖叫声与抽人的清脆声音混在一起,十分清晰。

廖寒商也不躲,被抽就被抽了,只在她尖叫的时候,突然一脚蹬在她的腿上,李万花重心不稳,人直接跌下来。

下一刻,廖寒商翻身压上来,死死扣住她的后脖颈,将李万花的脑袋压下来,与她接了一个血腥味儿的吻。

蛮横的吮吸,被抚摸的后脑轻颤,被死死扣住的手腕,病态的爱意。

李万花尖叫着捶打他,但也没什么用。

他只是身子不好,但是当年的功夫底子还在的,只要一抬手,掐一掐李万花的穴位,李万花就浑身发软、动不得了。

廖寒商伸出手,挑开了她的衣襟。

窗外狂风大作,黑云翻墨未遮山,急雨跳珠乱入檐。

潮湿的雨雾铺面而来,廊檐外被打出一片急声,掩盖了李万花的惊叫。

她是一株丰满的红牡丹,有饱满的曲线与艳艳的花蕊,多年之后,单薄的少女曲线被时光填满,花瓣儿都透着甜蜜的水意。

他低下头,吻住她。

大雨滂沱,屋外梧桐哗哗作响,李万花的尖叫无人所知,时隔十六年的爱人终于相拥,那些恨啊爱啊怨啊情啊,都被两个人狠狠地挤压在一起,挤出甜蜜的汁水,填满干枯的内心。

李万花的手指艰难的抓着他的衣袍,纤纤十指埋入其中,骤然攥紧,将他的衣裳抓挠出褶皱的形状。

“我没有原谅你。”

他埋在她的脖颈间,用粗重的喘息,掩盖喉头的哽咽:“我只是还爱你。”

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情浓。

万花,我只是还爱你。

这一场秋雨无穷无尽,厢房里的声音也不曾停止,错过了十六年的爱,要一字一句,重新再说入爱人的耳朵。

“万花。”

他的泪流下来,浸润她的耳鬓:“说爱我。”

滂沱的暴雨,流泪的爱人,哽咽的哀求。

李万花沉浸在其中,被暴雨吞噬了一切。

——

那时夜色正浓,大雨下了一整夜。

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竹斋眠听雨,梦里长青苔。

也是这一场雨中,耶律青野带兵连夜突袭,绕过廖家军的布防,终于与长安汇合。

北定王雨夜进长安。

——

这一夜,宋知鸢还在厢房中躺着。

她睡不着。

外面落了雨,她便侧着头听着,心里琢磨着她的公事,突然打仗了,她要调配全大陈的粮仓,除了长安城的粮仓,还有别的地方的粮仓,她要保证大陈的人都有粮吃。

当然,说是这么说啦,但其实根本保证不了,就像是韩右相说“要救天下人”一样,其实连近在咫尺的流民都救不了。

宋知鸢将脑袋埋在被里,只露出一双眼,呆呆地看烛火。

拥被听夜雨,残灯一点秋,火光摇曳间,心如落梅雪乱。

正是焦躁的难以入眠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宋知鸢心头乱跳,匆忙爬起来喊道:“是不是廖家军打过来了?”

门外的人见她没睡,连敲门都没顾上,而是直接在外面喊:“不是!姑娘,是北定王回来啦!丞相叫您去宫中议政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