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赶紧给本将军生个儿子吧去死啊!……(2 / 2)

“母后为人所夺,非她本愿。”

永安踏着平整的地砖一步步走来,她却觉得自己踏在尸骨上,每一个字,都浸着腥甜的血气:“你利用我杀廖寒商,我不怪你,但你时候赐死母后,我不能容你。”

“姐弟一场,我不用旁人。”

她举起廖家枪,对他道:“来吧。”

永安其实不会武,她以前就没练过,后来颠沛流离到了廖家军,被沈时行抓着练了廖家枪,之前说是上阵打仗,但不过是站在战车的保护下,做个样子。

永昌帝自小倒是练武,正是个能冲能闯,不怕疼的年纪,但他不过九岁,跟他的姐姐比起来,似乎半斤八两。

墨刀与枪尖在交锋,嘶吼的弟弟,冷漠的姐姐,两只狮子撕咬在一起,用骨肉,用鲜血,用性命,去夺得对方的一切。

直到最后一刻,永安的**穿了永昌帝的身体。

永昌帝骤然倒在地上,瞪大了眼,看着他的姐姐的脸。

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流下来,但他没有求饶,而是死死的看着永安,道:“永安,你当皇帝,也没人会爱你。”

母后不会,母后要权力,不管这权力是谁的,母后都要,她的爱人不会,她的爱人会为了权势算计她,就像是后宫的妃子算计皇上,她的好友不会,她的好友也将变成万将军那样的人,就算是万将军不算计,好友的子女也会算计。

坐上皇位,就要面临这些。

只有废物长公主才会被人爱,皇帝,只会被别人算计,从走上冰冷的龙椅的这一刹开始,昔日的所有爱,就都不是爱了。

谁坐在这上面,都会变成权力的奴隶。

永昌帝临死之前,突然记起来他还不是皇帝的时候。

母后抱着他,姐姐往他嘴里塞蜜饯,他什么都不懂,只哈哈笑着。

转瞬间,过往如烟消散,留在他面前的,是姐姐冷酷的眉眼。

“姐姐千秋万代——”永昌帝流着泪,又一次开口。

这是他留给永安最后一句诅咒。

“孤独终老。”

空荡的大殿,没有一丝回响。

永安跪坐在地上,看着她的弟弟渐渐失去声息,看着鲜血流淌在瓷砖上,悲怆的昂起头,看向头顶的天花板。

金粉朱檐,巍峨盛大。

她慢慢抬起手,慢慢的往上伸。

这就是她屠杀手足,该得到的东西吗?

——

太极殿外。

沈时行在殿外等候大概两刻钟,听见殿内没了动静,便抬靴走进来。

殿中一死一伤,永安跪在地上,后昂着头,手指往上探,像是想从虚空中抓出来什么东西,死死的握在手里。

但什么都没有。

听见脚步声,她回过头。

那双眼中带着泪,带着茫然,带着平静的哀伤,就那样静静地和他对望。

沈时行心中一痛。

他大跨步向前,将地上的永安抱入怀抱中。

她贴入他的怀抱,两人身上的铠甲相撞,传来清脆音,使永安猛地回过神来。

永昌帝死了,但她的战争还不曾结束。

或者说,永安与永昌的战争结束了,但永安和廖家军、蒋兆麟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她还有一场很长很长很长的仗要打,但她已经不是躲在母后身后躲藏的小姑娘了。

“割下陈世乾的头颅。”

永安慢慢扶着他站起身来,道:“召集大陈官员,不降者杀,降者继续为官,本宫,既往不咎。”

她要收下这一批官员,这是大陈留下的班底,理应由她继承,同时,这也是她与蒋兆麟分庭抗礼的底气。

比起来蒋兆麟,这群官员们更倾向于她。

长安中其余的官员早已做好准备。

有忠臣与永昌帝同路赴死,也有人觉得活着更好,当场归降,大陈,就此改姓大廖。

永安依旧是大廖长公主,蒋兆麟被封为护国大将军,后从洛阳接回有孕的太后,太后肚子里的孩子还没生下来,就已经被封为大廖“太子”。

这摇摇欲坠的王朝,又稳住了。

太子受封的当日,蒋兆麟开始逼嫁永安。

他着急啊!

她不嫁,他怎么光明正大的当驸马?怎么将自己的儿子推到皇位上?

而永安不接茬,只是尽力躲避,躲避,躲避,蒋兆麟就不断地逼近,逼近,逼近。

——

三月底,长

公主府。

蒋兆麟多次作客长公主府,长公主次次笑面相迎,不见疲怠。

蒋兆麟名为护国大将军,但实际上与摄政王无异,朝堂、军队他都能插得上话,现在,他只差一层身份。

只要能娶了长公主,他的身份便不同往日了!

他是个多贪婪的人啊,做护国将军还不满足,手里捏了半个朝堂还不满足,还要做天下共主。

为了逼嫁永安,他甚至将沈时行逼到了前线去,让沈时行守着北定军的边防沿线,不允沈时行回长安,他以为这就能分开永安和沈时行。

一个女人嘛,离开了沈时行的帮扶,又能扛到什么时候?

在席间,他也对长公主多次剖白,明里暗里的表示,我是真爱你啊,只要你愿意,咱们立马成婚,你问我那发妻啊?直接降为妾啦!你不喜欢我儿子?我直接过继走,我们再生一个嘛!

甚至,蒋兆麟还暗示永安:你要是真喜欢沈时行那小子,就让他做个男宠嘛!本将军不在乎这个呀!

他在乎什么呢?他只想赶紧跟长公主成婚,然后生个男孩,生下男孩之后,太后生的那个最好无缘无故夭折,然后他就推自己儿子上位,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更靠近皇权。

再过个十几年,他彻底把控朝政之后,可以搞个什么儿子退位让贤,他就直接自己做上皇帝啦!

他恨不得现在就让永安给他生一个名正言顺的儿子呀!

永安听着这样的话,只含笑不言,却死不松口,只道:“大廖不曾一统,本宫无心此事。”

大陈改为大廖之后,北江有个北定王,东水有个东水侯,南疆百废待兴可以暂时忽略,但这两个地方也够让人受的。

但大概北定军和东水军现在都不知道廖家军是什么斤两,又或者是在休养生息,总之,他们两军没有直接动手,现在整个大廖都属于“分王割据”的状态。

四足鼎立。

南疆缺了一条腿,不必管,但一旦另外俩人打过来,还得蒋兆麟去打,现在成婚,好像确实有点着急。

一来二去,蒋兆麟烦不胜烦。

他都不在意永安被沈时行那个小子睡过,是不干净的女人,永安还在这里挑三拣四做什么!

他甩袖而走。

永安也不恼,命人将席面收了,便回到她的厢房之中,揽镜自照。

镜中的女人还是明媚绮丽的面,只是抬眸间,眼底里是一片凌厉寒光。

永安想起来席间蒋兆麟对她的多次冒犯,脸上那一直罩着的一层面具几乎都要碎裂。

王八蛋,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那么多浓烈的恨意在她心底里流淌,她恨不得将蒋兆麟整个人撕成碎片喂狗,把他眼珠子掏出来喂他自己喉咙里去。

贱东西,也配肖想她!

可是她又不能杀了他。

现在朝堂中基本分为两派,一派是廖家军的廖家党,这群人只是表面尊敬永安,但骨子里都只听命蒋兆麟的,另一派是大陈老陈、太后、李观棋、沈时行组在一起的队伍,但这一队稍显弱势,兵不够多,力不够强,万一打起仗来,还要仰仗蒋兆麟,也不能翻脸。

长公主对着镜子气的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她只能想办法发展羽翼,才能保全她自己。

正是憋屈难耐的时候,突有亲信联系,送上来了宋知鸢的一封信。

远去了北江的宋知鸢,兜兜转转留给她的信,现在终于到了手中。

这些时日,永安沉浮在各种阴谋诡计里,日子“嗖”的一下过的飞快,人好像是飘在天上的,脚下没有实感,只有在收到姐妹的消息的时候,她才有重新被拽回人间的实感。

永安拆开信封,信上写了宋知鸢的担忧,和北定王留给她的东西和一队精兵,宋知鸢还在信上保证,已得北定王口谕,只要永安不打北江,北定军不会出征。

永安看的眼底发湿。

这是一场及时雨,她的姐妹,在不同的阵营,不同的地方里,依旧尽力的在帮她。

幸而北定王把宋知鸢带走了,永安想,否则她都可能保不住宋知鸢。

她擦了擦眼泪,缓了缓神,开始想现在的局势。

目前朝堂看上去是稳固了,有了新的太子,新的护国大将军,日子能继续过了,但是实际上,大廖现在依旧不安稳,内外都是麻烦。

外面是,北定王和东水军一直不曾降服新朝,依旧沿用旧制,自称大陈臣子,这是外面的问题,外面被人虎视眈眈,里面是,永安这个顶着大廖长公主名号的公主,却又并不肯嫁给蒋兆麟,这让蒋兆麟更不舒坦。

蒋兆麟不舒坦,同时,永安觉得屈辱。

本来这种屈辱的日子要过很久很久很久,可能要过好几年才能弄死蒋兆麟,但现在,有了宋知鸢留给她的东西,和北定王不打过来的承诺,她兴许有更好的机会。

永安眼珠子转了几圈,想了一个绝顶的好主意。

她先给宋知鸢去了一封信。

这封信隔着千山万水,到了北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