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也有,第三次见面,有美人计在等着他。
离渊:“所以如果非要有一个人见你心魔,你会选我,而不是其它人。”
这龙。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出那道窄路,面前是另一片暗红色的广袤地域,天上有一道狭长的天裂,心兽的眼睛一边注视着他们,一边在裂口后飞快地向天边移动,是在为他们指引着方向。
叶灼回头,看向离渊,试图理解他话中意思。
“因为在你心中的印象已经很坏,”他说,“所以不论我又让你看到什么,都无所谓了?”
离渊:“就是如此。”
叶灼想了想,是有几分道理。他是什么人,龙离渊好像确实比其它人更清楚。
“那若是你有心魔,我就不便观看了。”
叶灼向前走去,说,“毕竟阁下在我心中,还算是一条好龙。”
“嗯?你想看,我倒不介意。”
离渊说。
他若有心魔,想来也没什么不可示人的东西,叶灼若有兴趣,大可以逐个观看,只要不是看到最后发现在照镜子就好。
叶灼径直向前走去。他何时说过想看这龙的心魔了?何况离渊心中根本无魔。
这片地域是另一个鬼界城镇,走着走着看见界碑,先前所在的是“聆心镇”,现在所在的是“观心镇”。
观心镇亦是萧条冷落,零星鬼物在街巷间游走,见到他们过来,觉得是惹不起的人,纷纷藏入建筑中了。
穿过观心镇,远方可以看到一片蓝荧荧的巨大湖泊,似乎就是此行的目的地。
离渊:“心兽心有四室,‘心中境’在其中主室内,就是那里了。再走一会儿就到。”
叶灼:“你不必跟如此紧。”
“?”
有跟得很紧么?离渊不这样认为。
“走个过场而已。”
叶灼说,“你既然想看,那看过就算了。心魔幻境推演一遍,我就会出来,不必你做什么。”
离渊:“如此有把握,看起来你心魔也不深重。怎会让心兽看上?”
“本就如此。”
叶灼说,“只是心中有执念,会让心兽误以为我心魔深重而已。若真是心魔难灭,我师不会传我佛法。”
离渊:“剑是执念,你说过。可这样的执念,我想并不会被误以为是心魔。”
“你看过自然知晓。”
叶灼道,“可你为何要牵我手?”
离渊:“不牵着,怕无法进你心魔幻境。”
叶灼无话可说。
于是就这样向那片湖缓缓行去。心兽的心跳声依然一路如鼓。
“其实我,”离渊想了想,还是说,“有些怕。”
叶灼觉得这龙真是自相矛盾。他说:“那你为何还非要来?”
“你来,我就来了。”
离渊说。
有些事叶灼已经告诉过他,所以离渊其实隐约知道,会看到什么。
前尘往事已归尘土,可离渊觉得,叶灼不应该一个人再去经历一遍。
如果那样,和二十年前又有什么分别?
叶灼的目光落在远方梦境般的湖泊水面上,他没有再说话。
离渊也没有再问叶灼,心魔中究竟会看到什么,是否是他所想的那样。
也许就像这个人所说,看过,自然知晓。
他只是看叶灼。
说不清过了多久,总之已走到湖畔。幽蓝的、虚幻般的湖水深不见底,湖水似由无数清澈透明的光晕层层叠叠而成,望进去,像是会迷失了自己。
人心中不可测之处,便是如此么?
其实叶灼的眼睛也是这样。他看着这双眼,总会觉得此外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其实眼中也是镜花水月,可他还是想看着。
叶灼早已经被这龙看得烦了。
“小太子,”叶灼淡淡道,“你为什么一直看我?”
离渊觉得君韶柳应该立刻去死。
他顿时不满,小声道:“你怎么和君韶柳学会了?”
“你不喜此称谓,所以我喊来看看。”
叶灼说。
就像他不喜被人盯着,这龙非要频频投以目光,礼尚往来。
“当然不喜。”
离渊说,“我本也不是什么太子,‘小太子’这种称谓就更是不知所云。”
叶灼打量他,眉眼间一点闲情逸致,像带着笑:“那阁下是什么?”
“不是什么。只是他喊我该用敬语。”
离渊说,“墨龙、金龙两种血脉是龙界最高,族主各为龙界半主,世代相传。”
“……墨龙现今只有我一个。”
叶灼轻轻眨了眨眼。
“云霄天阙里有不少金龙,但渊海地宫只有我在。”
离渊说,“若我有龙崽,才是‘小太子’。不过那更是无稽之谈了。”
确实是无稽之谈,叶灼觉得龙离渊自己都还是龙崽。
也怪不得鬼帝喊了“小太子”,离渊就直接称他本名“君韶柳”了。看不顺眼,故而各降一等。
原来该喊龙主。
不过,还是龙崽,也许更多时候会喊少主。
莫名地,叶灼眼中有一丝笑。
“你笑什么?”
离渊说。
“我知道了。”
叶灼说,“十年前,你之所以能只身出现在我面前,是因你各族长辈都觉得,万界之中看到你原身而不知道你是谁的,伤不了你。能伤你的,必然又知道你是谁,不敢动你。”
“你才知道。”
离渊说。
偏偏有这个人。
真不想提当年的事。
“走?”
离渊示意了一下那片湖泊。
叶灼的目光,亦回到那片深邃的蓝色湖泊。手腕依旧被离渊牵着,他走入其中。
湖底的坡度是缓的,往里走,逐渐踏入清凉的心湖水中,那些光晕也升起,环绕着他的周身。
湖水没过腰际,将要吞没肩背的时候,叶灼回身,对上离渊的眼睛,他发现离渊依旧一直在看着自己。
“我以前不叫叶灼。”
看着离渊的眼睛,他忽然说。
“二十年前我还有一个名字,是云相奚取的。太久了,我才想起来,所以告诉你。”
离渊听见自己心脏的跳动,他的心好像也变成一方鼓,眼前这个人忽然伸出手,五指轻轻搭在鼓面。
“你叫什么?”
他听见自己轻声问。
“云相濯。”
叶灼说。
这三个字落下,他向后将自己没入湖水中。
心湖蓦然化作无底的深渊,他背朝着其下无尽的湖水,面前是离渊隐约的轮廓,他们一起向下沉去。
他听到了幻云崖上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