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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国子监并不建在皇宫里面,而是在城北那地段。

江清淮坐上马车,看着RMB帮忙找来的关于国子监的详细介绍。

古代的国子监并不是单纯的学校,也兼具有教育局的功能,下设有国子学、太学、四门学等,各学又有博士,祭酒等官员负责管理[1]。其中祭酒相当于现代的校长,博士则主要负责教书。

加上国子监专门为朝廷培养人才,历来贵族世家云集,更是出过不少千古留名的才俊,是连皇帝都要给面子的存在。

江清淮倒是没那么大阵仗,送自家孩子上学而已,他只穿常服,到了门口也没让人通传。

见国子监门口此刻人来人往,三三两两并往里去,皆作书生打扮,十分稀奇地张望。

古代上学本来就难,能在国子监读书,要么是世家大族的优秀子弟,要么就是已有功名在身,能得到官员举荐的人中之龙。

所以江清淮放眼看去,最年轻的书生似乎也已经弱冠,再大些的甚至都有白了胡子的。

再看自己身边这两个小布丁。

江清淮突然明白为什么古代的皇子身边需要伴读了。

姜少瑜和姜少云兄弟两个,上下学能陪着作伴,要是人家只一个的,天天和一群跟自己爹妈年龄一样的人凑在一起,只怕怎么郁闷呢。

江清淮顺着人流往里走,打算先去跟国子监祭酒通通气。

苏有道和小福子以往也没来过国子监,都是人生地不熟的,江清淮又不许通传,只能一边走,一边寻人打听。

加上江清淮还崴了脚,这一路走来,可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但到底是大秦最高等的学府,虽然三三两两,时不时有人看过来,但多是一些善意的目光,更有个年轻人自告奋勇,得知他们要去寻祭酒,主动帮忙带路。

江清淮看那年轻人仪表堂堂,心下立刻多了几分好感:“劳烦这位公子,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傅羡之简单作揖:“我姓傅,名羡之,叫我羡之便好。”

“那就麻烦羡之了。”江清淮又看向两小孩,“羡之哥哥给我们带路,要说什么?”

姜少瑜耳朵有点红:“谢谢。”

姜少云也记得,说的很大声:“谢谢羡之哥哥。”

“真乖。”江清淮笑着夸他们。

傅羡之脸上带了些许笑意,心里却忍不住开始嘀咕,三位小公子都生得如此标志,还结伴来国子监,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人家里的,竟有如此实力。

他正想着,迎面却撞来一个熟人,远远向他招手:“傅羡之!你可见到文瑾兄了?祭酒大人寻他呢。”

那人匆匆忙忙过来,看见傅羡之身后的江清淮等人,不由诧异:“你这是?”

“我们也是来寻祭酒大人的。”江清淮解释。

那人便挠了挠头,给他们让路:“那我去找找文瑾兄,你们先过去。”

“我刚见他,在杏林那边呢。”傅羡之帮忙指了路,又给江清淮介绍道,“我们国子监占地千顷,其中诸多美景,这杏林便是其中一处。小公子若是感兴趣,一会大可以去看看。”

江清淮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这脚伤不太方便,送了他们,我就得回去了。”

傅羡之有些可惜:“小公子不来国子监就读?”

江清淮笑笑,婉拒了哈。

再上一次学什么的。

约莫又走了片刻钟,才终于来到明伦堂,堂前正站着一个书童,一看见江清淮便慌慌张张跑来,等看见傅羡之,那书童尴尬笑笑,行了一礼:“公……公子,请随我进来吧,祭酒大人恭候您多时了。”

江清淮又向傅羡之道谢,这才跟着那书童去见祭酒。

傅羡之立在堂前,看着书童毕恭毕敬将人请进去,反而闹不明白了。

原先他听江清淮说不来国子监,还当江清淮是成绩不好,没能入了各位博士的眼,拿不到举荐信。

但现在看书童对江清淮的恭敬模样,又觉得自己推测不对。

可细细想了半天,朝中如江清淮这个年纪的大官,却是一个没有的。

正当傅羡之困惑时,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羡之。”

单单听声音,傅羡之就知道是谁,立刻就笑:“这不是我们的叶大公子吗?都是面见过天子的人了,怎么还来国子监这破地方?”

叶从南今早来国子监,诸如此类的话不知听了多少,如今早已免疫,只是问:“祭酒大人寻我,你可知是何事?”

傅羡之摇头,又说:“不过也好猜,你传消息去北疆,又涉险入宫,陛下都赏你,祭酒大人肯定是你回国子监,顺便夸你喽。”

他压低声音:“如今有陛下保你,任刘家那小子怎么嚣张,谁还敢说你不够格进国子监?你就放宽心吧,日后飞黄腾达,别忘了兄弟便是。”

叶从南祖上虽是士族出身,但如今落寞,就算是拿了乡试解元,其实也不够格进国子监。还是父亲四处拜帖,求了国子监一位夫子的推荐信,才勉强挤进这最高学府的门槛。

只是他寒门出身,总难免会被世家公子们挤兑。

刘泽清,当今太后的侄子,当朝陛下的表弟,声名显赫,偏偏就是最看不惯他的那个人。

几次三番地闹,叶从南虽然诸多隐忍,最后却还是闹到退学的地步。

祭酒虽然明事理,却也架不住刘家淫威,最后还是遣了叶从南回乡。

当晚叶从南收拾行囊出京,才过了南运河,就见京城内亮起火光来,擂鼓宣天,显然是打起来了。

叶从南当机立断,调转方向,直往北疆赶去,只身一人闯进北疆大营。

这也是为什么林颂今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赶到京城。

但短短一夜攻下这座城池,直接将魏琛南捉拿,却并不是叶从南的功劳。

叶从南想到陛下扮作小太监的模样,想到装作侍卫捂自己嘴的模样,想到金銮殿上天子一怒,又想到养心殿中两人畅谈,只觉心里热乎乎的,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傅羡之连叫了三声,叶从南才回神,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我先去见祭酒大人……”

“去吧去吧。”傅羡之本还想问问皇帝长什么样子呢,见叶从南莫名其妙开始发宇未岩呆,耳朵还发红,只觉得今天一个个都古怪得厉害,“那我先去学堂了。”

叶从南朝他摆摆手,往明伦堂中去。

——

堂内,江清淮正听祭酒交代对小世子的学业规划。

“世子们既然不参加科举,那四书五经不必过分钻研;六艺陶冶情操,每日都会安排一门课。随后便是史学,不读史,不足以明智,国子监内藏书万卷……”

古代的精英教育,那是真的培养精英。

江清淮就是光听要学的东西,就已经忍不住开始犯困。

正当他眼皮不住发沉,即将落下时,外面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祭酒大人,学生叶从南,前来拜见。”

叶从南?

江清淮瞬间来了兴趣。

这小子居然是国子监的?

都这么厉害了,还说自己考不上状元,古代人可真是谦虚。

江清淮看向祭酒,隐隐有些期待:“快让他进来。”

书童前去开门。

叶从南浅浅道谢后,迈步向堂内走去,绕过屏风,却先对上江清淮一双笑眼。

他不由一愣,慌忙要行礼,却听江清淮懒洋洋道:“叶公子,好久不见。”

叶从南动作一顿,便只简单作了书生礼,问道:“您这是……”

江清淮指指坐在旁边的两个小孩:“你的学弟。”

姜少云笑得甜:“学长好。”

姜少瑜不大乐意,只是点点头,便作见礼。

叶从南脸上带了几分笑意:“陛下折煞草民,草民万不敢当。”

“别说这扫兴的话。”江清淮八卦心起,追问道,“你来找祭酒干什么?”

叶从南看向祭酒。

祭酒便行礼答道:“回禀陛下,是臣叫他来的,从南这孩子原被国子监退学,如今是来重新办理手续的。”

“退学?”江清淮纳闷地看了一眼叶从南,这么好一个人,为什么会被退学?

祭酒不敢有瞒,将来龙去脉交代给江清淮听。

江清淮认真听瓜,等听到是叶从南一人跑到北疆通知林大将军时,瞬间也觉得自己赏人家二百两有点太小气了。

这也算半个救命恩人了啊。

RMB幸灾乐祸:“宿主,让你小气,后悔了吧。也得亏人家脾气好,换做别人,指不定早不跟你这狗皇帝干了。”

江清淮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是我不知道,你立下如此大功,怎么都不告诉我?”

“草民不敢邀功。”

“这种时候就别谦虚了。”江清淮有点无奈,看向祭酒,“把那姓刘的给朕踢出国子监,再不许他闹事。”

祭酒不敢有违,连忙应是。

但其实刘泽清今日根本没来国子监,他仗着皇亲国戚的关系,早在朝中谋得差事,所以很不幸,被江清淮打发去搬砖了。

江清淮想了想,又从腰间拽下一个玉牌。

因为今早穿的是苏有道准备的常服,所以江清淮身上挂了很多值钱东西。

他把玉牌递给叶从南:“以后谁欺负你,拿朕压他。”

这话说得,也不怕他在京中横行霸道,成了那刘泽清第二?

叶从南听得想笑,却还是拒绝不了那玉牌,看着小皇帝如葱般白皙的指节,几近与那玉牌融为一体,喉结轻轻一滚。

待郑重接过后,不知怎么便夸起海口来:“草民必将发愤图强,不辜负陛下厚望。”

第26章

江清淮的厚望是什么?

三元及第状元郎。

叶从南就这么应下来,简直学神降世,属实是把江清淮哄开心了:“好好好,朕等你的好消息。”

叶从南看他如此开怀,也跟着笑起来,忍不住攥紧那枚玉佩。

几人又说了些话,苏有道开始催促:“陛下,时间差不多了,也该让小世子们……”

他这话没说完,姜少云立刻就红了眼眶:“小皇叔要走了?”

江清淮指指叶从南:“让叶哥哥带你们去学堂,好不好?”

姜少云看向叶从南,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很乖地点了头。

江清淮突然也有点舍不得,虽然和两个小孩才认识不过几天,但两个孩子,他都喜欢得很,是想放在心尖儿上好好宠着养大的。

就像,他爸妈对他那样……

江清淮想得伤感,眼圈也渐渐发红。

姜少瑜看这一大一小红着眼圈对望,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连忙道:“学长,我听说杏林那边很漂亮,等散学后,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叶从南也没想到小皇帝会是这种反应,看着他微红的眼圈发愣,听见姜少瑜的声音,才回神:“是啊,陛下若是有兴趣,不防等散了学,一起来瞧瞧。”

苏有道却不赞同:“陛下,您脚伤未愈,游园之事,不急于一时的。”

叶从南有些惊讶地看向江清淮的脚。

连林珏都不够格参加太后葬仪,叶从南更是不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加上他进来前,江清淮便一直坐着,故而根本没有发觉不对劲。

江清淮却不想被人一遍又一遍问起这糗事,只摆了摆手:“我过段时间再来吧。”

他安慰姜少云:“我在养心殿等你们回来,我们一起拼积木,好不好?”

提起积木,姜少云脸上终于带了一点笑意。

江清淮便麻烦叶从南带他们去见夫子。

他则看向祭酒,问起自己关心的另一件事。

——

虽说国子监占地广,地方大,但学堂却都聚集在一处。

也不知是谁方才走漏了消息,陛下来国子监送两位小世子的事情已经在学堂内传开了。

叶从南带着两位小世子去学堂时,傅羡之正堵在门口等人。

一见到叶从南,他就神神秘秘凑上来,也不声张,只是问:“陛下来了,你知道吗?”

叶从南看一眼站在后面的姜少瑜和姜少云,轻声道:“知道。”

傅羡之立刻好奇:“陛下长什么样子?现在在哪里?你是不是见到了?”

“在祭酒那。”叶从南并不想多说,但傅羡之眼尖,还是一眼就看见他腰上多了个贵重的腰牌,“这么好的东西,谁送你的?”

叶从南想起握着这玉牌的那双手,耳尖微红:“陛下。”

“什么?”傅羡之怒了,“兄弟你不厚道啊,知道陛下来国子监,居然自己偷偷去看!”

“我只是被祭酒大人叫去,所以才……”叶从南还欲解释,姜少瑜却已经没心思听,出声打断,“你想见小皇叔,现在去明伦堂门口守着,还有机会。”

傅羡之这才注意到叶从南身后的姜少瑜和姜少云,当然也认出这就是他带路的那两位小公子。

而这两位说什么

想见小皇叔?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难道刚才那位……”傅羡之不敢相信。

姜少瑜嗯了一声,催促道:“叶从南,快带我们去见夫子吧。”

叶从南不敢怠慢,朝傅羡之笑了笑,转身离开。

留傅羡之一人傻在原地,慢慢消化他刚刚给皇帝带路的消息。

天啊!那么平易近人,那么漂亮的小公子,居然就是当今圣上!!!!

——

江清淮关心的事情只有一件。

“祭酒以为,朕提前开科举可行得通?”

古代能当官的都是聪明人,何况是国子监这个最高学府的校长,江清淮只问一句,祭酒立刻便明白他的意思,只笑道:“国家正是用人之际,不说提前开,就是明日开科,都是该的。”

但江清淮在意的是:“若是提前,对某些学子来说,会不会不公平?”

“再提前也不过一年光景,学问是一辈子的事,该被您选上的,自然跑不了。”

有他这句话,江清淮也就放心了,不过科举出什么题目,却不能跟祭酒商量,而是要和吏部、礼部沟通。

他简单谢过祭酒,又说了姜少瑜和姜少云的情况:“我怕两个孩子孤单,盼望先生能帮他们找个伴儿。”

“陛下思虑周全,臣一定留心。”

江清淮这才打道回宫。

只是不情不愿。

感觉这宫里的天都没外面蓝。

江清淮叹气。

RMB提议:“我们去逛你的私库吧!”

江清淮更郁闷,又说起早上的事情:“私库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我前些日子让满宫上下削减开支,结果内务府报给我的单子,居然只省下五两银子。”

“宿主,他们蒙你呢。”RMB气愤不已。

江清淮当然知道这个,也早就让苏有道通知下去会裁员的消息。

但到底怎么裁?又应该裁谁?就是个大工程了。

RMB倒是有主意:“宿主,你找内务府要来宫内人员的名单,我帮你审查,什么有用,什么没用,保证一目了然。”

江清淮要是只当黑心老板,看不惯谁直接裁就是了。

可他偏偏不是老板,而是皇帝,不仅得在乎宫里的办事效率,还要考虑就业率这种问题。

被裁掉的人员如何安排?

这也是个问题。

RMB却有法子:“开肥皂厂,让那些被裁掉的人员都去造肥皂去。”

江清淮却更愁:“眼下手里没钱,大臣们的募捐还没到,宫里更是指望不上。”

“买原料要钱,打造工具一笔钱,请人又是一笔钱……我现在手头没有现银,怎么搞?”

RMB却贼兮兮笑了一声:“宿主,你忘了?我们那天在祠堂翻到的那个宝箱。”

江清淮眼前一亮,心里渐渐有了个主意。

“夜里,我们去祠堂,把那箱东西放到系统背包里,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东西运出去了。”

“再去宫外买块地方,雇人开肥皂厂。”

“如今我虽然在林颂今帮助下坑了一把大臣们,但到底没伤到他们根本,所以行事还得低调。废奴隶的事儿也就罢了,虽然没触及他们根本利益,但也足以让他们警惕。”

“要是让他们知道我大办肥皂厂,想必他们立刻就能想到我计划扶持商户,过不了多久就要开始闹了。”

“所以这肥皂厂不能挂在皇帝名下,如果能找个商户来办就好了。等肥皂厂办大了,我瞅准时机踢出去一批宫里的人,也不至于让他们流离失所。”

江清淮虽然想得很清楚,但事情还得一步一步干。

清早,江清淮让苏有道把自己打算遣散后宫的消息放出去,这时候内务府的人已经等不及来见他。

苏有道连着禀告了三次,江清淮才同意见见那内务府总管。

此人能混到如此地位,以前自然是靠着巴结太后来的,虽然不至于苛待原身,但还是心虚得很,所以一进养心殿,先给江清淮来了个大礼。

江清淮笑呵呵地看着他,问他什么事。

内务府总管也跟着傻笑了两声:“陛下大吉,奴才是有喜事来禀告。”

“今儿刚入槐序,冷宫那棵死了几年的槐树居然抽枝儿开花了。独一枝向阳天,这不是喜讯,是什么啊?奴才想,陛下劫后重生,又关心百姓,日日殚精竭虑,定是感动了上天,才降下如此祥召,故特来禀告。”

“冷宫?你说的可是清静轩?”江清淮想起清静轩那棵槐树,不会这么巧吧???

内务府总管忙笑:“陛下未卜先知,奴才佩服。”

听他这么说,江清淮突然很想去看看,也顾不得跟内务府总管生气,只看苏有道:“苏大伴,朕要去看看,你快去安排。”

苏有道虽然笑着,说的话却是拒绝:“陛下,您脚伤未愈,清早去送小世子已经伤了身体,如今再跑去冷宫那种地方,岂不是……”

江清淮没有底气了,但又实在想看,只能撒娇:“苏大伴……朕想去看嘛。”

苏有道笑得有些无奈:“陛下,您是一国之主,得为自己的身体着想。”

“苏大伴……”江清淮委屈巴巴,“魏琛南打进宫里时,朕就住在清静轩……”

内务府总管忙插嘴:“那必然是陛下,在清静轩住几日,连带着清静轩那槐树都跟着蓬荜生辉,活过来了!!!”

苏有道瞪了一眼内务府总管,还是很坚持:“陛下,不过是开花罢了,再等上几日,那花叶不会败的。”

江清淮听他这么说,只能答应下来:“那等朕脚好了,第一时间就要去看。”

“好。”苏有道笑着答应下来。

江清淮也不好再闹,又看向那内务府总管:“朕让你拟定裁退人员的单子,你可弄好了?”

内务府总管没想到自己禀告如此祥召,居然也没逃过这一节,脸色白了白,只能认命:“陛下,皇宫中宫女、太监满打满算足有上万,奴才一时半会理不出头绪……”

“蠢笨。”这话一听就是忽悠他呢,江清淮立刻不想忍了:“再这样消极怠工,朕第一个裁了你!”

内务府总管吓得跪下磕头求饶,好听话说了一箩筐,却根本没有江清淮想听的。

索性江清淮也懒得用他,而是看向苏有道:“大伴儿,这事朕交给你来办。”

“另外传朕口谕,内务府总管消极怠工,贬去辛者库倒夜壶。”

他不办一个人,满宫上下都当他好欺负呢!!!

第27章

处理了内务府总管,支走了苏有道,江清淮叫来小福子,让他帮自己找一套夜行衣。

小福子听得心头一惊:“陛下,您万金之躯,穿那种东西作甚?”

江清淮摆摆手:“这个你别问,只管找就行了。”

小福子欲哭无泪,越发觉得自己是上了贼船。他这样帮着陛下到处乱跑,要是陛下出了什么事,苏有道知道了,肯定先怪罪他。

但江清淮的命令,他又不能不从。

小福子郁闷地找来夜行衣,看江清淮眉眼兴奋,还是忍不住劝道:“陛下,您有大才,做奴才的不敢拦,只是请您一定万万保重龙体,何况如今伤了脚,您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

江清淮也有点无奈,他只是崴了脚,没脆皮都走两步就会挂的地步吧……

但小福子也是真心为他着想,江清淮不好责怪,只能说:“就这一次,后面朕一定养好身体。”

小福子这才作罢。

江清淮收下夜行衣,再度开始无所事事,瘫在龙床上等两个小孩放学回家,好似空巢老人。

姜少瑜和姜少云第一天上学,都是兴奋劲儿满满,何况姜少瑜本就是个好学的乖孩子,第一天就缠着夫子问问题,足足晚回来一个时辰。

御膳房派人来问了三次,江清淮次次都只能含泪拒绝。

好不容易等回来两个小孩,他都要在饭桌上睡过去了。

姜少云也没精打采得厉害,见到江清淮就开始告状:“小皇叔,哥哥不好,放了学也不回来。”

江清淮摸摸他,一边催着御膳房上菜,一边问今天在国子监怎么样?

姜少瑜脸上带了几分笑意:“很好,夫子们博学多才,我学到很多。”

“少瑜是个小学霸啊。”江清淮夸夸他,又安慰姜少云,“以后别傻等着哥哥,自己去别的地方逛逛也行,国子监那么大,你又这么可爱,学长们肯定乐意带你玩。”

姜少云噘着嘴,勉强算被哄好了,又开始嚷嚷肚子饿。

江清淮也肚子饿。

一大两小埋头干饭。

晚上江清淮和姜少云堆积木,姜少瑜坐在书桌前温习功课。

江清淮虽然有心让姜少瑜放松一下,但没道理拦着孩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只能玩一会,问一声姜少瑜:“灯可觉得暗?”

“肚子饿吗?”

“眼睛会不会酸?”

姜少瑜每回都摇头。

姜少云反而不乐意了,戳戳江清淮:“小皇叔,问问我。”

“问你什么?”江清淮不懂。

“问问我饿不饿啊?”

江清淮便笑:“那你饿不饿?”

“不饿。”姜少云乐呵呵。

这傻孩子。

江清淮又陪了他们一会,眼看着快到安寝的点儿,就借口有事,吩咐过小福子照顾他们早点休息,往正殿去找苏有道。

苏有道已经派人放好了热水,正打算来寻他,见到他回来,淡淡笑道:“陛下,热水已经放好了,臣还给您备了些点心。”

江清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想到自己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会有人关心他饿不饿肚子的。

等洗完澡,江清淮照例让苏有道等人在门外守着,一个人躺在龙床上,和RMB商量一会儿怎么溜去祠堂。

从上次帮江清淮去清静轩起,RMB就已经很熟练了,立刻给江清淮找到了一条路线,还十分贴心地帮忙留心过往的侍卫。

皇家祠堂门口的侍卫大多懒怠,江清淮到的时候压根没见到人,直接大摇大摆进去,按着记忆中的路线,顺利找到那个宝箱。

江清淮打开看一眼,确定没有找错,直接把东西塞进系统背包,转身就往外走。

门口的侍卫没有回来,江清淮看着天边高挂的半弯清月,想着来都来了,索性道:“我去趟清静轩。”

RMB猜他是想去看那槐花,有些不理解:“宿主,和苏有道说得一样,那花什么时候都能看,你为什么非要现在就看?你这样跑来跑去确实不利于身体恢复。”

江清淮一瘸一拐地走着,闻言沉默了一会。

又看一眼天边那半挂清月,还是很坚持:“我就是想看看。”

RMB只好给江清淮指路。

冷宫离养心殿有一段距离,离祠堂则更远,江清淮走了足两刻钟,才瞧见清静轩正门。他如常穿过寝殿,还没进那小花园,便已经看见那槐树顶上朵朵槐花开得正旺。

槐树高大,但独独那枝,许是因花压弯了枝丫,偏偏斜斜往宫墙外伸,探出一个含苞的骨儿。夜间冷风吹来,槐树摇摇曳曳,立时便落了三两瓣,江清淮看得心惊,急急上前,想去捞那落花。

自己反先被一个人影从后面捞住。

“清淮。”

骤然听见裴牧的声音,江清淮还当自己在梦中,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但裴牧将他拉起,直直望着他,清冷的月挂在身后。

江清淮眨眨眼,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裴牧,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呢?”看着和自己一样穿着夜行衣的江清淮,裴牧有些无奈,“大晚上不睡觉,跑清静轩来干什么?”

“我听说……”江清淮将那墙头的槐花指给裴牧看,“听说槐树开花了,想来看看。”

“看花?”裴牧跟着看向那槐树,见枝头只一朵寂寥的槐花挂着,属实不懂,“你方才慌慌张张,差点儿就摔了。”

江清淮啊了一声,有点恍惚:“你怎么进宫来的?是出事了吗?”

裴牧指指自己的衣服,示意他自己是偷溜进来的:“我有话想对你说。”

他拉江清淮在台前石阶上坐下,正要开口,却先看出江清淮心神不定,便问:“你怎么了?”

江清淮摇头:“你这么急着来见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裴牧却不说了,只是细细端详着江清淮。

江清淮不解:“裴牧?”

裴牧便狠狠心,道:“我要走了。”

“走?”江清淮仍是不懂,“出宫吗?”

“出京。”

江清淮愣住,只觉一道惊雷在头上炸开,不可置信地看着裴牧。

裴牧看他神色怔愣,恍惚不已,却想他今日怕是在哪里又受了什么委屈。

只是江清淮一向缄口,裴牧叹了口气,只好说明自己的担忧:“朝廷最近重整户籍,挨家挨户地敲门,我身份特殊,只怕不便在京中再留,只能出城躲一段时间,待这风头过了,再回来便是。”

他现在的身份在京城本就寸步难行,房子都只能买没有契书的,现在朝廷更是直接查到家里来了。裴牧这情况,直接被发现和魏琛南勾结倒还好些,左不过直接被抓去问审。但要是没被发现,还要细细查他祖上,再发现他是裴家后人,岂不难逃。

江清淮听完也沉默了。

大意了,他完全忘了自己兄弟不仅没户口,还是个有案底的。

裴牧见江清淮郁闷,也颇觉愧疚,转而怨恨起想出这事的狗皇帝来,不免说了一句:“不去查办贪污官员,狗皇帝搞起这些倒是颇为上进。”

狗皇帝本人:……

江清淮实在愧疚。

他兄弟是个黑户,在京城难混,在别的地方就好混吗?

京城还有他罩着,去了别的地方那些官员为难他怎么办?

何况这户籍制度,肯定是要推广全国的,躲得了一时,难道还躲得过一世不成?

兄弟有难,怎么也得帮一把,江清淮想了想:“裴牧,我最近认识个厉害的大太监,兴许他能帮我,你先留几日,等我消息。”

裴牧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根本不信他认识了什么大太监,只当他是舍不得自己离开,笨拙地宽慰道:“清淮,我只是出去躲躲风头,不消几日,应当就能回来了。”

江清淮摇头,将皇帝日后会把户籍制度推向全国的事情告诉裴牧,裴牧果然沉默下来。

江清淮以为他是在考虑自己的意见,却不想裴牧突然抓住他的手:“既如此,我们一起走吧,世界之大,总有狗皇帝照顾不到的地方。”

江清淮双目圆睁,愣愣看着裴牧。

等等等等,这架势,怎么活像私奔啊喂???

但要是真能和裴牧走……过过四海为家的生活,江清淮莫名觉得不错。

但绑定了系统,RMB可不会轻易让他走。

江清淮叹气:“我走不了了,原本人微言轻倒是好说,现在大家都知道我姓甚名谁,一找一个准的。”

裴牧也不由发愁。

江清淮便再接再厉地劝他:“你信我,只留两日,就两日。明天一早,我就去找那大太监,一定有办法能在京城给你落户。明下午就能去城南宅子见你。”

“清淮,你不必如此勉强自己。”

“不勉强。”江清淮连连摇头,本来这事儿也是他捅出来的,哀求道,“你答应我,好不好,就两日。”

裴牧叹了口气,算是答应,接着又问起江清淮如今在宫中当什么差。

江清淮身形一僵,扯谎道:“你还记得那两个小孩吗?陛下派我去照顾两位小世子。”

裴牧又是一声叹气。

两个旁支的世子而已,年龄也都小,自己的日子估计都过不好呢,去照顾他们……也难怪清淮日日不欢快,只怕宫里那群踩高捧低的人给了他不少委屈受。

江清淮却以为他是在担心户籍的事情,拍了拍他:“放宽心,我明个下午就去找你。”

裴牧却看向他的脚:“你受了伤不方便,还是我夜里入宫来看你吧。”

“啊?”江清淮没想到裴牧说进宫就进宫,“宫里守卫森严,你这跑来跑去,是不是……”

“不用担心。”裴牧反安慰江清淮,“被发现了跑就是,总比你被发现偷偷出宫挨一顿训好。”

是这么个理儿吗?说跑就能跑掉吗?

不过裴牧坚持如此,江清淮只能作罢,想着明晚让林珏带一部分侍卫去别的地方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