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

魏尔伦从阴影里走出来，

“我……我只是。”

她找出一个完全自我矛盾的新理由，

“我只是怕你回去通知DGSS，所以必须监督着你。”

“……”

中原治的嘴角抽搐一下，连忙从另一侧的灌木丛后蹦出来，三两步跑到兰波身旁，扯了扯她的衣角，

“兰波姐姐，魏尔伦姐姐在这边应该没地方住的，我也没有。”

他眨巴着眼睛，小声询问，

“兰波姐姐能不能收留我们？”

兰波知道中原治的身份，所以不太明白他在做什么，只是看着僵立在原地的魏尔伦，最终还是缓缓点了下头。

“好耶！”

中原治得寸进尺地牵住她的手，

“走吧兰波姐姐，我从森大叔那里偷了张卡，我们可以点帝王蟹大餐！”

“……？”

——最后还是吃了。

还顺便买了两套被褥。

接下来的两天里，中原治不见了踪影，兰波把这件事告知森鸥外后，就继续自顾自地处理工作——魏尔伦的到来被森鸥外描述成“兰堂干部的家人得知消息后前来寻亲”，虽然有些牵强，可好歹堵住了悠悠众口。

巡查、分配任务、交接情报，兰波的生活平静如常。

魏尔伦的焦躁却与日俱增。

“为什么。”

又一次被无视后，魏尔伦愤怒地拦在兰波面前，

“兰波，回答我的问题。”

“波尔想听什么？”

兰波抬眸，

“‘你是人类，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吗？”

“——”

魏尔伦咬牙，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说的是什么呢？”

兰波看着她，语气温和，

“波尔，我说过了，在结束这边的事情之前，我不会回法国，就算回到法国，也不会把你的事情如实上报。”

森鸥外救过她，她肯定要帮对方彻底拔除PortMafia中的前代派再离开。

“——不、不是。”

魏尔伦也不清楚自己想要说什么，

“我是说、我是说……”

她的表情茫然而失落，瑰丽的蓝眸泛着粼粼的光，兰波下意识抬起手，又僵硬地停在半路，

“那我来说吧，波尔。”

她用目光描摹人造神明精致到完美的轮廓，

“你该离开了。”

“！？”

魏尔伦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什么？”

“你该离开了，波尔，你的新身份做得很假，今天的情报里提到了钟塔侍从的异动。”

兰波冷静地分析，

“离开横滨。我找人帮你做了新的假身份，已经放到你的卧室里——只要你不再像刺杀英国女王一样胡闹，就不会再被发现。”

“为什么？”

魏尔伦充耳不闻，她死死攥住兰波的手腕，竭力克制声音中的慌张，

“如果你不打算回法国，你——你愿意让我离开法国，那我们可以一起——”

“——波琳娜。”

兰波没有挣扎，平静地看着已经长大很多，完全是成年人模样的小搭档，缓缓地露出微笑，

“抱歉。”

“……什么？”

“以前的那些事情，是我的不对，作为人类的我，没能设身处地去理解你的恐慌，更没有正视你的孤独——非常抱歉。”

她轻轻地说，

“所以，不要感到愧疚了。”

“……我。”

“也不必有罪恶感。”

“……”

魏尔伦呆呆地看着她，是非常、非常、非常可爱的表情。

兰波的笑意终于直达眼底，

“是我的傲慢引发了一切，是我的错误判断导致了爆炸——你不必为此感到罪恶，更不必心怀愧疚。”

“……不。”

魏尔伦的声音干涩极了，

“不是的，是我的错，是我……”

“去追寻你的自由吧，波尔。”

手腕的禁锢已经松开，兰波轻轻捧住她的脸，

“别再无意义地杀人了，你的弟弟一定还活着，去找到他，教养他，去和同类一起快乐地生活，去成为真正自由的风。”

魏尔伦的嘴唇颤抖着，她沉默地看了兰波很久，最后，用飘忽不定的声音询问，

“那你呢？”

“我？”

兰波又笑起来，声音带着几分自嘲，

“我不能永远做被你讨厌的‘妈妈’。”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她——

脸上的温度变得冰冷，兰波已经离开很久了，空荡的客厅中，只有魏尔伦还站在原地，月光的倾斜角度从大变小，晨曦的第一缕光映照进来时，她仍旧站在那里。

今天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阳光璀璨。

魏尔伦闭上眼睛，轻飘飘地走进卧室，拿出那套全新的身份证明。

兰波说的很对。

她应当为对方的话感到高兴。

——然后离开。

人造神明缓慢地走到门边，只是还没等她推门，门就已经打开，她愣了下，看向门外。

失踪三天的中原治正拉着一个橘发少年的手，叽叽喳喳说些什么，看到她站在门口，瞬间扬起笑脸，

“魏尔伦姐姐！”

中原治晃了晃橘发少年的手，少年扭扭捏捏地往前走了两步，仰头看向高大的金发女性，

“……你、你好。”

他的声音有些忐忑，

“我是中原中也，这臭、这孩子说我是你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