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碍丁丁要始终不移坚定推行这个行之有效的模式,直到世界的尽头!
教室安静了几秒,然后稀稀拉拉带有迟疑的掌声配合着响了两声。
丁丁正要再接再厉再来一番煽动性的发言的时候,就听台下传来一个声音:“学长,那什么,不如你给我们说说你好好的专业不干,怎么就偏了航,一头扎进娱乐圈了呢?”
虽然丁丁现在捧回了柏林电影节的至高奖项,成功成为了经管学院的骄傲,也终于收到了母校邀请,登上了讲台以过来人的身份向还在人生选择阶段的学弟学妹们传授经验,但是这经验怎么看起来怪怪的,这家伙站在台上除了吹捧自己就是无限夸大自己在电影里的作用,最后连个什么‘模式’都出现了——
但看旁边谢铭锐老师的表情,学弟学妹们都有一种自己正在上当受骗的感觉。
于是他们决定手动调整节奏,自己掌握话题。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么阴差阳错,”就听丁丁发出了感慨:“我也确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放着好好的CEO高管不做,偏要跑去娱乐圈发展的,就因为我有个在娱乐圈当大佬的舅舅?”
众人不由得一愣,底下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丁丁学长竟然有隐藏这么久从没被人挖出来的这么个亲缘关系?
就连谢铭锐也是一愣:“你有个舅舅在娱乐圈?”
“我话还没说完呢,”就见丁丁大喘气:“我是有个当大佬的舅舅,还是有个当制片人的二姨妈啊?很显然,我都没有嘛。”
丁丁一摊手:“丁丁就是个祖上三代赤农的老百姓,之所以能来到北京,是因为北京的大学没有外地的学子限制门槛嘛,那反过来你们所谓五光十色的娱乐圈,其实也并没有对普通人设限,那对丁丁来说,那地方有什么不能去瞅瞅的呢。”
提到这个大家就很快乐了,学生们很快发出了哈哈笑声:“那我们也可以去瞅瞅了?”
“你们有时候把一个圈子想得太难,有时候也想得太简单了,在这里我就说娱乐圈,我就拿娱乐圈举例,”就听丁丁道:“你们觉得娱乐圈的门槛是俊男美女,就好比你们觉得只有光鲜亮丽的明星们才能代表那个圈子,而看不到他们背后还有多少人,有多少团队,然后这些团队之间还有怎么样的摩擦或者竞争。”
“而对一个导演来说,你们只看到这个导演跟电影挂钩,跟演员挂钩,跟票房挂钩,跟一切有形有色的东西挂钩,你们看不到这个人背后还要跟什么打交道。”
丁丁完成一部电影或者一台晚会,一开始要到处拉投资要钱,然后进行剧组的搭建跟拍摄,然后再跟制作公司讨价还价,再跟宣传公司或者卫视达成合作,到最后再跟院线磨破嘴皮要排片,好不容易把这个电影弄出来了,顺利推向了院线或者TV——
还会考虑拿奖的事情,为了一个奖项还有各种操作。
等到拿了奖之后还有家乡的人会找上门来,跟你谈怎么合作宣传家乡的事情,你所有的时间精力都会不自觉围绕着一个东西打转,这时候你就发现你在学校里学的东西大概也只是九牛一毛而已,偏偏他让外人看到的只有拿奖时候的光鲜。
这个东西别人听得糊里糊涂,这个教室里大概有些明白的也只有谢老师一个了,他是亲眼看着丁丁怎么走上这条路的,端着盒饭一小时却一口也吃不到的人,每隔三分钟就要去处理一次现场事故的人,终于成为了今天这个在新闻联播上意气风发的男人,院线每一条拉开的海报就像他个人王者凯旋的横幅。
可他累过痛过,为难过,彷徨过,咬牙切齿过。
没有人教过他怎么去当个导演,他走到今天是他自己摸索出来的,有多少人能做到排除万难四个字,又有多少人能为自己选择的道路负责。
能,你就去闯,不能,也别羡慕人家。
谢铭锐完全可以理解这些学生对娱乐圈的好奇和跃跃欲试,这个名利场就像五光十色的宝石一样吸引着他们,可真正混出名堂的能有几个,他们以为坐在台上的丁丁只是一个连自己剧组都驾驭不了,还要被后者联合起来造反的人,一个怎么看都看不到正形,怎么看都大言不惭放卫星的人,但实际上这个人只比他们大四五岁的人生里,已经经历了太多人一辈子也无法经历的东西。
甚至这个人现在还以谑笑的口吻调侃他自己:“……进了这个圈子你还会一惊一乍,比如你会比较注意自己的言行,就怕被断章取义抹黑自己,你还会对媒体的无孔不入有一个全新的认识,他们是真的会出现在你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现在,我就觉得坐在咱们教室最后一排的几个黑脸大汉,对,说的就是你们,你们应该不是学生吧。”
阶梯教室里的学生不由得一愣,他们顺着丁丁的指向看向了最后一排,那里不动声色坐了四五个人,看起来衣着普通,也不是特别打眼,如果不是丁丁专门指出来,甚至老师们都不能发现他们和普通学生的区别。
丁丁原本觉得他们应该是媒体的人,可能想拍点新闻什么的,但当这几个人站起来向他走来的时候,一股莫名的威压让丁丁不由自主浑身皮毛一紧,下意识警觉了起来。
“等一下,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就见为首的那个面容黝黑的男人停在了丁丁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微微一笑。
这笑容不能让丁丁晕眩,但是他后面说出来的话可以。
“我们是纪检委、政法委的人,”就听他道:“跟我们走一趟吧,丁丁导演。”
……
丁丁浑身瘫软地陷在座椅里,看着面前这四五个,自己给自己倒茶喝的男人。
就在一刻钟前,丁丁被当场从母校的阶梯教室请走,请到了这个小黑屋里说是喝茶。
虽然他们什么都没有说,但丁丁明白,自己的末日已经到了。
没看电视剧里演的嘛,面对坏分子,纪委会带着正义和审判的光芒,在最需要伸张正义的那一刻,降临。
然后在人民的呼声中,以喝茶的名义带走坏分子,然后在同样狭小的黑屋里,进行水磨工夫的讯问——
直到坏分子不敌摆在眼前的证据和组织强大的心理战,束手投降,不分巨细交代自己干过的所有坏事,然后迎来最终锒铛这种大快人心入狱的结局。
丁丁也要走这一步了吗?
就在纪检委的祁处长抬起头准备问丁丁喝不喝茶的时候,就见后者哭丧着脸,一个猛子差点震碎地砖,“嗷嗷嗷丁丁交代,丁丁全都交代!”
祁处长:“……”
祁处长缓慢地摸了一下下巴,意味深长道:“丁导,你打算交代什么?”
“你们让丁丁交代什么,丁丁就交代什么!”
就见丁丁十分小心地观察着对方的神色,连蒙带猜道:“是不是丁丁在天桥多收了顾客几十块钱,超出了市场平均价?不对,这应该是工商局管的事。”
“难道是丁丁在柔乡2号院搭建的门楼违规了?我记得当时走了两趟住建局,人家都说没问题,建完了拆掉就行了。”
“是不是丁丁个人所得税项目没有申报清楚?不可能啊,电影是公司做的税,给的钱都是税后的,丁丁一毛钱都没有多拿,更没有偷税漏税,苍天作证,不是,是app作证!”
丁丁嗷嗷痛哭,自誓清白:“你们相信丁丁嗷,丁丁和那些大贪官坏分子还是有显著区别的!丁丁还没有那么不可救药!丁丁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拯救一下的!真的!”
祁处长背后的几个人愣是没憋住,呼哧呼哧笑了起来。
祁处长也无奈摇摇头:“丁导,你还没搞明白,你压根不是组织的人,你政治面貌是普通群众,你跟你口中的贪官什么的,还没有什么可比性。”
丁丁:“……”
丁丁忽然感觉自己支棱起来了,“等一下,我不是坏蛋嗷?”
祁处长想了想:“你暂且不是。”
丁丁很硬气:“以后也不会是!”
祁处长点头:“行吧,看你表现。”
丁丁开心了:“向组织保证,丁丁离坏蛋还有一步之遥。”
祁处长:“……”
祁处长危险:“就一步吗?”
丁丁:“还要几步?一步就够了好吗,丁丁不想再被你们从母校的课堂上被拖出去,你们知不知道自己说了那些引人猜想的话,会对丁丁今后的声誉造成多大的打击!”
回想起一刻钟前,丁丁被几个人走上来明示了纪委的身份,然后不由分说被从众目睽睽之下带走,只留下欲言又止的谢老师和陷入震惊中窃窃私语的学弟学妹们——
丁丁的人生履历再一次被刷新,达成了跟大贪官坏分子一样的成就,得到了纪委同志的亲切关怀。
丁丁:“等一下,既然丁丁没有贪赃枉法的话,那你们找我来干什么啊?”
有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搞得丁丁跟犯了什么罪似的,关键是也不是丁丁一个人害怕,估计所有不管犯没犯过事儿的人一见纪委那阵势,恐怕也会觉得自己的确大概估计约莫是犯过什么事的。
可见纪委和政法委的威力了。
就见祁处长笑了一下:“丁导,我们纪委、政法委和最高检找你当然是有原因的了,杨总应该跟你说过了吧,她跟我们有一个电视剧上面的合作,我们很早就定下了由你,丁丁导演,来完成这部电视剧的拍摄项目。”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