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一说完,一旁的哑奴也跟着忙点头。
刘管事哎了一声应下刚想转身离开,却被曹氏叫住了。
曹氏拿手指怼了彩川额角一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这孩子怎的遇事不多再想想,俗话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甭管他主子是何用意,我们先将人请进来看看再说,少爷马上就要嫁过去了,还是不要得罪人了的好。”
他话还未说完,便听相泊月沉声对着刘管事言道:“小爹说的有理,刘管事,去将人领进来吧。”
见自家少爷发话了,刘管事只得转身出去了。
不多时,他身后便跟着一位身穿赤红衣衫的少年。
少年身后还带了三四个年轻力壮抬着两个木箱的的女人。
那名唤红豆的少年对着面前的正坐着饮茶,气质清冷脱尘的相泊月屈膝微微一拜,笑着言道:“奴左丞孟府红豆,问相公子安。”
话毕,还未等相泊月有所反应便径直站起了身,微昂着头用一双狭长的眼睛开始打量起厅内的装饰来。
见远不及他们的丞相府后,红豆面上划过一丝轻蔑。
说话时的语气不自觉地也带上了些高傲。
“今日我家少爷差我来,是想送予相公子一些见面礼,你与我家少爷是要共同嫁进萧府的,日后还请相公子多加照拂。”
说着,他拍了拍手。
身后跟着的那几个女人闻声走上了前,径直打开了箱子。
就在这时,相泊月的目光无意间落到了其中一位穿着破旧短打外套的女子身上。
只见她的那件短打外套已经被浆洗成了褐色,衣摆处还有些磨损破洞,唯有衣襟下摆处的一个盘扣仍是洁净的米麻色。
像是才缀上去似的。
样式也让他十分的眼熟,正是十字交叉形。
见此,相泊月的目光蓦地一沉,手指无意间攥紧了身侧的扶手。
两个木箱依次被打开。
众人伸头望去,只见一个箱子中装的是几捆书册,另一个则是一些首饰衣服之类的,最上面还摆着一幅画。
就在众人不明所以时,又见红豆款步向着其中一只箱子。
伸手拿起一件赭红色的衣衫还有一把银簪笑着言道:“这件衣裳说是现下京城最流行的款式与颜色,前些日子我家公子去金朝楼时见人穿过一次后,便念念不忘,见过相公子后,便觉得这颜色和款式十分的适合他,所以今日特意做来送予公子。”
他说着眸光带着一丝玩味与莫名的笑意,看向庭中的众人。
一旁的曹氏、彩川还有哑奴他们三人,在看到这件展开的衣袍后,同时皱紧了眉。
且不说相泊月从未着过赭红这种一看就很孟浪颜色的衣裳,就是那几乎开到腰腹的领口也不宜穿出门去。
再者,他方才说这衣服款式曾在金朝楼里见人穿过。
金朝楼是何地,那里是京城最豪华高档的食肆酒楼,出入的皆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那些女人们,喝酒吃肉、酒过三巡后免不了听曲儿。
而那些唱曲儿卖艺的小倌儿们,穿得便是如此招摇。
所以,虽然红豆没有点明,但不用猜便知是穿在何人身上的。
这是孟怜溪在讽刺他出身低贱,不及他高贵。
面对对方恶意的讥讽甚至是侮辱,相泊月垂眸抿了口茶,精致如玉的面容淡然无波。
见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后,红豆有些失望,于是随即拿起了那幅画。
打开来看,画的正是当朝有名的《陈少夫月夜梳妆图》。
只见圆月之下,一位少夫面带春.情,正在对着铜镜梳妆。
眼神流露出渴望,在期待着自己妻主的到来。
整体的画面精致,色彩丰富,人物勾画的甚是细腻。
不懂画的人或许会对此精美的画作惊叹不已,料想此这幅画表达的意境不过是一位陈姓的少夫爱美,借着月色在梳妆。
可在场的只有相泊月与红豆知晓其背后的寓意。
《陈少夫月夜梳妆图》其背后真正的内涵,与此正截然相反。
讲的正是一位刚嫁为人夫的青年,由于性格清冷孤僻,不受妻主宠爱,日日不见妻主,只得在月夜下梳妆孤芳自赏,最后抑郁而终的故事。
若说上面那件衣衫是暗讽,那这张画明显是在诅咒了。
诅咒相泊月,即使嫁去萧府,依他那清冷孤傲的性子,也不会得到萧茗的宠爱。
抑郁而终,是他最后的归宿。
等了好一会儿,仍未看到对方面上浮现任何愤懑之色,红豆一时有些怀疑自家少爷说的话。
只要将此画展开,相泊月必能懂得其中意味。
届时,众人便知道,他那所谓的好涵养不过是装出来的。
压下心头的那抹疑惑和不耐,红豆又来到了另一个箱子面前。
解开了其中的一册,拿出一本冲着众人展开。
只见里面空无一物,净是白纸。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时,红豆笑着对相泊月言道。
“我家公子说了,相公子克己复礼、博通古今,熟通《《男德》、《男训》,更是我们景国第一大才子,所以......”
他微微停顿片刻,面上笑意更甚,狭长的眼睛流露出促狭与幸灾乐祸。
“所以我家公子想请您为他抄写一册《男德》,就算做您的回礼。”
红豆说完微微躬身,大声道:“哦对了,我家少爷还特此交代,要奴今日亲眼看着相公子抄完才能回府。”
接着,他伸出了一只手臂,并拢五指做出一副请的手势,指向身侧珠帘隐映下的相泊月的书房。
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请吧,相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