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沉思想着呢,只见少爷转头望向他,低声问道。
“今日,是你去将郡主请来的吗?”
闻言,哑奴抿嘴点了点头。
当时那种情况下,他下意识地觉得只有明昭郡主才能救自家少爷,所以赶紧偷溜了出去。
磕磕绊绊‘问’了许多人才寻到了郡主,将少爷的事告诉了她。
幸好郡主心中是有少爷的,知晓事情经过后便随着他一起赶来了。
哑奴的‘话音’刚落,相泊月微微拧眉,将最后的问题说出了口。
“当时有见到彩川吗,他在做什么?”
闻言,相泊月明显看到哑奴的神情僵愣了一瞬,好似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相泊月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他,等着他开口。
“我看到他在、在郡主面前踢花毽......”
一句话打完,哑奴的表情已经变得十分纠结又难看了。
哑奴用尽办法想将‘话’说得委婉些,尽可能地不伤少爷的心。
可当时的场景,他看着都有些刺眼,更何况刚与郡主成婚的少爷呢。
明昭郡主的喜好不难打听,除了打马球外便只有踢花毽了。
若有一个玩得出类拔萃,很难夺不到她的关注与嘉赏。
也不知彩川哪里来的花毽子,上面的羽毛艳丽非凡不说还带着响铃。
踢的时候还不断变换着各种动作,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很难不被他吸引目光。
他还特意选在了后花园,郡主回栖阳院的必经之路上。
心思可谓是昭然若揭,掩也掩不住。
想到这,哑奴忐忑地盯着自家少爷,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才好。
少顷,只见相泊月眸光一沉,声音不辨情绪地言道:“喊他过来。”
说话时,他面上的神情较之前几不可察地冷了几分。
惶然应下吩咐后,哑奴转身走了。
不多时,彩川便被喊了过来。
他面上带着笑,企图掩住心中莫名的心虚,故作坦然地言道:“少爷,你找我?”
闻言,相泊月撩眼看他,眸色是一贯的清冷无尘。
少顷,只听他开口问道:“今日晨起怎的没见到你人?”
彩川神情一怔,又很快反应了过来,将早就寻好的理由飞快地说了出来。
“我昨夜想吃东街那家的肉包子了,所以就跑出府买了,回来时就晚了些......少爷莫怪。”
话音既落,他抬眸想觑一眼此刻相泊月面上的神情。
却发现对方正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
眼神是他先前从未见过的锋利与寒冽。
彩川被吓得忍不住连眨了几下眼睛,再定睛看去时,只见面前俊美无俦的青年又恢复了昔日淡漠的神情。
仿佛刚才他所看到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幻觉而已。
相泊月点了点头,兀自喃声道。
“原是这样啊。”
说着,他抬头望向面前站着的彩川,唇角罕见地漾起浅淡的笑意。
“那今晚让哑奴休息一下,你来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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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刚入冬,白日里的阳光还暖着,可夜里的寒冷却已经颇有威慑力。
相泊月躺在床上,即使屋里燃了暖炉,却觉得手脚仍是冰冷一片。
细细密密的刺痛从指尖泛起,又逐渐蔓延到他的心脏。
他蓦地睁开双眼,定定地望着头顶处垂下的素色床幔。
不知过了多久,他转头望向不远处小榻上原本应当是醒着守夜,现下却早已睡熟了的彩川。
微微启唇,喊道。
“彩川,帮我灌个汤爹子拿来。”
被喊到的人起先没有任何反应,等相泊月拢着眉又喊了一遍后才模糊回应。
在相府,每逢轮到彩川守夜的时候,他都是照睡不误的。
相泊月没有其他娇少爷睡觉时的坏毛病,所以彩川每次都能一觉睡到天亮。
甚至有时比相泊月这个少爷起得还要晚些。
所以这次被相泊月突然喊醒时,彩川一时没反应过来。
待听清相泊月的话后,他只得认命地一层层穿衣起身,离开温暖的被窝去烧水为他灌个汤爹子暖身。
将汤爹子送到相泊月手上后,彩川打了个哈欠径直转身,朝着自己睡觉的小榻走去。
闭着眼睛将外衣迅速脱净后,彩川很快又陷入了梦乡。
可没过多久,便又被相泊月唤醒了。
只听他又道:“彩川,看一下各个窗户关好了没,我总觉得有风吹进来。”
接连被打断两次睡眠,彩川心中隐隐生出一股焦躁。
可碍于晨早的事,他只能忍气吞声地按照相泊月说的做,将房间内的各个窗户挨个检查一遍后才又回到小榻上。
这次,他留了个心眼,并未将身上厚重的外衣一层层脱下来,而是和衣躺在了榻上。
装作熟睡的样子,实际上是想瞧瞧前两次是不是少爷在故意难为他。
果然,在他怀疑自己是否误会了少爷,继而放下戒心昏昏欲睡时,床上相泊月的声音如魔咒般再次响起。
“彩川,我饿了,去煮些粥来。”
闻言,彩川猛地跳下小床,瞪大了眼睛胸口不住起伏着。
可少顷过后,他又清醒了过来,僵着脸试探性地说道。
“夜深了,不若少爷你明早......”
可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对方冷声打断了。
态度是意外的强硬。
“我现在就要喝,快去。”
闻言,彩川眼圈蓦地一红,最后无奈只能忍气吞声地道了声是。
待白粥彻底熬好,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橙黄的烛光下,彩川红着眼圈,说话时还带着浓重的鼻音,显然是已经偷偷哭过了。
“少爷,粥熬好了,喝吧。”
他说着,双手捧粥,递到了相泊月面前。
闻言,相泊月披衣起身,斜靠在塌背上。
丝毫没有伸手要接的架势,是抬眸瞧他。
彩川被他瞧得有些发憷,微微别过脸,又将手中的粥碗朝他的方向送了送。
谁料相泊月只瞥了一眼碗中的白粥,便淡淡言道:“我又突然没了胃口,先放那吧。”
话毕,他明显瞧见对方端碗的双手微颤了几下,随即便听到彩川委屈地说道。
“彩川是哪里惹得少爷不快了嘛,大晚上的少爷要这么......这么......”
‘折磨我’三个字在他口边盘桓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
彼时的彩川才后知后觉,今日的少爷很不对劲儿。
他好像,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