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69、月疼(1 / 2)

倦春望着面前早已不复初见时的那般风光霁月、清冷高贵的青年。

失望地攥紧了长指, 一颗心仿佛落入了深海,不断地下沉。

他多想相泊月还似先前那般待人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个的话, 郡主喜欢上他的可能就更加微乎其微。

自己便还有获胜的希望。

可是相泊月他偏偏变了。

变得同他一般, 看到别的男子接近郡主, 便会痛苦万分、歇斯底里。

像一头失了神志的野兽,疯狂地想要伤害与他们争抢季旷柔宠爱的所有人。

并且整日都会陷入季旷柔可能会爱上其他男人的恐惧中,患得患失、惴惴不安。

从而会拼命地去争取郡主的关注与宠爱。

这样,他们才有可能活下去。

才不会被郡主厌弃。

自己爱极了郡主。

所以能清晰地感知到, 相泊月也爱极了她。

可郡主的爱,只有那么多。

所以他们注定是一生的死敌, 不死不休。

闻言,倦春柳眼微眯,神情褪去了在季旷柔面前的温润服顺, 变得有些乖张与凌冽。

“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喊郡主妻主!”

说话间, 他瓷白纤细的脖颈上, 泛起淡淡的青白经络。

倦春眸中满含着怒气, 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只会惹郡主生气,给郡主添麻烦。”

“这次又害得郡主受伤, 你有什么资格喊她妻主!”

面对情敌的咄咄质问,相泊月既震惊又愤怒。

他眨眨眼,眼眶红意更甚。

刚想反驳, 却猛然发觉,倦春方才说的皆是事实。

是他自与郡主相识,便一直惹她生气, 一直给她添麻烦, 这次也害得她受了重伤。

霎时间, 一股难堪与愧疚袭上了相泊月的心头,面上血色顿失,苍白如纸。

一时怔忡在了原地。

好半晌,他才渐渐回过神儿来。

自己已经知道错了,况且他现在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心。

他爱季旷柔。

所以无论怎样,他都不会放手。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成了季旷柔的夫郎,未来还有许多年,他可以弥补季旷柔。

加倍地对她好。

想到这儿,相泊月心中渐渐地生出一丝底气。

回击道:“先前确实是我的错,不过日后我会加倍地对妻主好,让她再没有可能看一眼旁人。”

这个旁人自然包括倦春在内。

相泊月的这句话好似一根火线,轻易便将倦春心中深埋许久的嫉妒与怨恨点燃。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他可以轻易便嫁给了郡主,霸占了郡主身侧的位置,不珍惜也就算了,还要沾沾自喜。

明明是他先来的!

却还想着让郡主抛弃他,同郡主日后和和美美。

绝无可能!

滔天的怒意将倦春点燃,他咬紧了口中的软肉。

目光不其然落在相泊月手中捧着的那盏瓷盅上。

从中正传出阵阵馥郁的米香。

随即,倦春心中报复相泊月、也教他尝尝自己心中那些苦痛的想法愈发强烈。

他不是想让郡主厌弃他吗,可若是知道自己已经怀了郡主的孩子,还有这底气吗?

想到这儿,倦春眼尾兴奋得沁出血色。

他冷声讥道,“是吗,那你知道......”

谁知,话还未说完,倦春便掩住了唇,蹙眉干呕了一声。

相泊月见状,敛眉有些茫然,随后心头划过一丝不好的猜想。

扣在瓷盅上的长指,一下用力到发白。

他身为男子,对这方面生来便有着敏锐的感知。

倦春方才那样,分明、分明是......

想到这儿,一股难言的慌乱与酸涩袭上相泊月的心头,让他霎时间有些呼吸困难。

心脏仿佛被人重重捏了一下,皱缩在一起,每跳动一下牵扯得全身都在痛。

少顷,相泊月别过眼不再看他,声音滞涩、慌乱地说道:“你既已生病便不要再见我妻主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可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倦春干脆打断了。

“相公子,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倦春放下掩在唇边的手,双手抚上小腹,眼角眉梢带着能刺伤相泊月眼睛的浅笑。

“你心里明明知道的,我怀孕了。”

此话一出,倦春便清晰地看到对面青年身形晃动了片刻,面容灰败。

随即一股畅意袭上他的心头,略略冲淡了心中浓烈厚重的悲苦。

他勾唇浅笑,面上笑意愈盛,幸福与喜悦肉眼可见。

接着,又缓缓言道:“我肚子里的,正是郡主的骨肉。”

话音刚落,昔日矜贵清冷的青年便倏然转头看他,眼尾发红泛着水光。

被人刺破了伪装,神情瞬时间变得狰狞且狼狈。

少顷,相泊月才从窒痛的胸腔中挤出四个字回他。

“那又怎样!”

见倦春抬头看他,相泊月又兀自咬牙重复道。

“那又怎样!”

“你只是意外才怀了阿柔的孩子,根本不代表阿柔她爱你!”

说这话时,相泊喉中满是苦涩与绝望。

其实他自己也不敢肯定,季旷柔爱不爱倦春。

唯一能确认的是,季旷柔不讨厌他,否则怎么会愿意碰他呢。

又怎么会......允他怀孕呢。

可他偏要说出来,即使这话是柄双刃剑,能捅伤倦春的同时也将握剑的自己重伤。

他也要说。

果然,对面的青年闻声神情蓦地一滞。

发觉自己打到了对方七寸,相泊月僵硬一笑,一股畸形的快.感从胸口那颗已然痛得麻木的心脏中缓缓渗出。

倦春握紧了长指,赤红着双眼抬眸看他,神情凄怆又偏执。

“那又如何,我从不奢求郡主能够回应我的爱,只要让我一直陪在她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也幸好,郡主怜惜我,给了我一个孩子。”

接着,他上前一步,朝着对面的青年步步紧逼。

眸中满是讥讽,“倒是你,口口声声唤她妻主,可都嫁给郡主那么久了,为什么不见你有孕呢?”

接着,一字一句地说道:“别是郡主碰都不想碰你一下吧。”

话音既落,对面青年惨白的脸蓦地涨红。

本就摇摇欲坠地心理防线被这句话彻底击溃。

“你胡说!”

痛脚被人狠狠踩到,相泊月疼得失控出声。

昔日人间清峻非常、克己雅正的气质荡然无存,面上满是因得不到妻主亲近与喜爱而产生的惶恐与窘迫。

就在这时,远处的寝殿们发出一声轻响。

二人齐齐回头,发现是翻云从中走了出来。

翻云见相泊月也在场,随即冲他点头算做行礼,对着倦春说道:“走吧倦春公子,我送你去郡主别苑。”

倦春垂眉,瞬时间敛净了眸中的凛冽气势,对着翻云温声言道。

“那就有劳翻云姑娘了。”

说罢,不再看旁侧身形僵硬的相泊月,转身离去。

直到二人离去许久,寝殿前的青年僵滞许久的身影才有了动作。

相泊月觉得双眼有些滞涩,刚眨了几下,泪水便不受控制地坠落下来。

一滴滴砸在了手中瓷白的盅盖之上。

他蓦地咬紧了唇,耳边回荡的皆是倦春刺耳的声音。

“......我怀孕了,正是郡主的骨肉......”

倏然之间,相泊月只觉得心口好似被插.进了一根烙红的铁剑。

“郡主怜惜我,给了我一个孩子。”

炙热的温度灼疼得他整个人都在哆嗦打颤。

“......为什么不见你有孕呢?”

下一刻,铁剑不停地翻转,刹那间将心尖软肉绞得粉碎。

“怕是郡主碰都不想碰你一下吧。”

直到最后,整颗心都被模糊成了一团烂肉。

季旷柔,我好疼。

相泊月蓦地蹙眉,腔中发出一个近乎哀鸣的呜咽,像极了求救与讨饶。

下一刻,一股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瓷盏坠地,应声炸裂。

天地间,瞬时晦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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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田大夫所言,季旷柔的身体素质极好。

在床上修养了两三日后,精神便好了许多,甚至能在寝殿中走动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