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诗晴一看他的笑就觉得心肝儿具颤,这太监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勉强笑了笑:“厂臣来的正好,恭顺郡王和芙蕖暗中勾结,给本宫下了易暴怒的药,想要借本宫的手害皇上,本宫正要将他们二人扭送到东厂呢……”
慈宁宫的一切早就有人与他禀报过了,仇晗远不慌不忙,看都没看被压在地上的闻景铄和芙蕖,挥一下手让人带下去了,给了他干儿子一个夸赞的眼神,招招手让小皇帝过来。
闻玉书立马就过去了,刚到他身边,仇晗远就牵起了他一只手放到手里摸了摸,觉得凉,估计是这次吓坏他了,顺手把怀里的手炉塞给他,才重新看向俞诗晴。
他唇角笑容淡淡,目光却实在阴的发凉,闻玉书可怕厂花把女主给宰了,扯扯他的袖子,仇晗远愣了一下看过去,闻玉书仰头看着他:
“母后,累了。我们先回吧。”
仇晗远虽然纳闷,但他这么提了,俞诗晴也的确悔悟,将心尖上的闻景铄送到他手中,那他只能压下原本知道小太后掺和的几件谋反的事,让她亡故的想法。
他心中思量,笑了笑:“听万岁的。”带着小皇帝离开,身后的俞诗晴陡然松一口气。
但走到门口,小太监撩起帘子,那令满朝文武畏惧的东厂权阉却忽然止住脚步,回头看向她,笑容柔和,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太后娘娘去拜拜佛吧,”他垂下的眉眼带着散漫的尊敬,轻声:“您这一巴掌若是打错了人,咱家可要叫你俞家人的命来还了。”
门帘上珠子碰撞哗啦一声脆响,一身绯衣的权阉握着小皇帝的手,离开慈宁宫。
俞诗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脸色煞白地喘着气,想起他的话,心中满是庆幸。
还好……还好家人没被连累。
她瘫在椅子上缓了半天,吓得一众宫女太监想问问又不敢靠近,想起来王嬷嬷还在静室,赶紧爬起来,提着裙子去接她。
出了慈宁宫要路过御花园,前些日子小主们刚进宫,御花园里莺莺燕燕的满是笑声,真是人比冬日的花还娇,如今因小皇帝下的那道旨意,好些个宫妃犹豫过后已经出宫再嫁了。
女子在古代过得更艰难些,她们都是一些庶女或不受宠爱的嫡女,没人会替她们打算,如今有了嫁妆,还能从宫里出嫁,已经是顶好的了,也有一些不愿嫁人的,换了身份去考女官。
反正御花园是彻底冷清下来,仇晗远半分不顾及地握着小皇帝的手,走在御花园里,看着萧条安静的景色只觉得浑身舒畅:
“没碰见才人弹琴,常在跳舞,答应祈福,臣心甚喜。”
前几天因为这个被他们欺负的眼泪哭干了,下面的水也流干了的闻玉书把脸缩进狐裘,明明先前说选秀的是他们,真是不讲道理。
仇晗远看了一眼闻玉书,就知道他在心里嘀咕自己呢,唇角勾起笑来,低头凑过去问他:
“回寝殿臣接着给万岁吹箫可好?”
福安带着一帮低头的太监远远跟着,听见这话眼皮一跳,这些人只有他敢抬头去看。
小皇帝白净的脸红透了,不敢瞧他含笑的眸:“不,不了,不劳烦厂公了。”
仇千岁笑眯眯的,促狭的目光藏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柔和,还握着小皇帝的手:
“不劳烦,臣喜欢给万岁吹箫。”
年级尚浅的小皇帝要被他逗哭了,脸和耳朵没一处不烫的:“别……别吹了,歇一歇吧。”
那宦官模样的男人噗嗤一笑,实在撑不住笑了半天,握着他的手,闲庭信步地走在路上。
福安抬头看了一眼太阳,被冬日的阳光刺得眯了眯眼睛,脸上也浮现出了笑意。
——这天儿真好啊。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春闱都结束了,该放榜了。
今年的状元落在了户部尚书家的公子身上,据说家丁看了榜进去通报的时候,户部尚书惊喜得昏了过去,掐人中掐醒了后立即套马车,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拜访摄政王,喜气洋洋的。
知情的人眼珠子都要嫉妒红了,据说当初合户部尚书求来一句摄政王“登科及第”的祝福,这不,他家公子还真他娘登科及第了!
他们嫉妒归嫉妒,可不会认为是王爷徇私舞弊,那是谁?那是摄政王啊,且那户部尚书家的公子也一直是个学问出色的,不过其他二人学问也不差,这下一举夺魁,户部尚书自然高兴疯了。
这春闱放榜的热闹还没过去,又听说某某大臣家给东厂提督送了不少东西,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都是一脸喜气,一问才知他们家夫人竟然怀孕了,顿时大惊。
国师不愧是国师啊!真准啊!
一时间闹腾好几个月,好不容易过了一年恢复安宁的摄政王府和东厂又让雪花儿般的拜帖淹了,管他今年星宿还照不照了,蹭到福气了就是赚了!
户部尚书家的公子是有真才实学,那几个家中有喜事的大臣就是江聿风的手段了,他医术高超,给几个弱精之症的大臣调养下身子也容易,当然有这个待遇的,都是忠心耿耿,为朝廷操劳的大臣。
可怜摄政王和九千岁被他们烦的皇宫不出,东厂也不去了,整日陪着小皇帝捏捏抱抱的,操着一颗父亲的心总觉得他太瘦,汤汤水水一天三顿的补,把原本脸色苍白,没什么气色的单薄少年补得白里透红的。
一日早上仇晗远给闻玉书穿衣服,惊奇地发现他长高了。
少年到底年纪不大,还不沉稳,开心的一天脸上都带着笑,让三个大男人忍俊不禁。
到了春天,赵嬷嬷有些咳嗽,闻玉书天天都要去一趟,看她喝了药,说几句话再回去。
院子在水榭不远,夏天开窗景色很好,风儿穿堂而过,清清爽爽的十分舒坦。
初春乍暖还寒,凉意从脚底往上反,屋里没开窗,因嬷嬷病了怕冷,还点着火盆,人在里面待着没多久就要出一脑门的汗。
赵嬷嬷身份地位不一样了,穿着的还是很朴素,银白的发也只簪着一根素净的木簪子,倚着床咳嗽几声,喝了闻玉书递过来的汤药。
她一双眼睛浑浊,看东西只能看见个影儿,但能察觉出闻玉书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便笑着拿出帕子,给他擦着脸:
“圣上身子骨变好了,往年一年四季都手脚冰凉,怎么也捂不热的,现在跟个小火炉一样。”
闻玉书脸热的有点红,乖顺地坐在一个绣敦上,让嬷嬷擦着汗,慢慢地咬着字和她说:
“嬷嬷,我能吃饱了,不会挨冻了,个子也长高了。”
赵嬷嬷知道她养大的孩子是想让她放心,心中一片柔软,但想起闻鸣霄这个骨子里就没有血缘亲情,冷漠无情的摄政王,赵嬷嬷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就拉着他的手,问。
“王爷呢?可罚过你?”
闻玉书嘴巴不知道该闭还是该张,自然是罚过的,但都是在床上,他含糊地小声:
“我害怕他们,以前就怕,现在……也怕,但我过得挺好的,嬷嬷。不会被欺负了,有人陪伴了,个子也长高了,现在还和皇叔学本事,我会努力做一个好皇帝的。”
赵嬷嬷一直听他说着,摸了摸他的脑袋,目光依旧是慈爱的:“圣上过得好便好。”
闻玉书抿了下唇露出个笑,又和赵嬷嬷聊了几句,福安就进了门,笑着给闻玉书行了礼。
他一脸的喜庆:“皇上快快换上一身衣服,干爹和王爷,还有国师,在外头等着带您去逛庙会呢!”
闻玉书一听眼睛就亮了,他长这么大还没出去过呢。赵嬷嬷拍了拍他的手,笑着:“去吧,圣上还没出过宫,好好去看看外边吧。”
闻玉书得了她的话,高兴地“嗯”了一声,跟福安去院子里另一间空房换上锦缎的袍子,带着龙纹的玉冠也被换成了银的,哪家的富家公子一样。
他怀着一颗雀跃的心出了偏房,就看院子的门口,同样换了衣服,长发束成马尾的仇晗远,一身雪色的薄衫的江聿风拿这个扇子,和玄色锦袍,眉眼散了点不怒自威,气度不凡的闻鸣霄,在门口等着他,单拎出来一个都画似的
春日的枯枝抽了嫩芽儿,一片兴兴向荣的生机,心中的雀跃让闻玉书步子越来越大,走的越来越快,最后甚至小跑起来。
暖阳落在三人的发上,肩上,映着他们修长的身形,他们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脸上带笑,闻鸣霄似是有些无奈,忽然开了口。
“慢点跑,当心别摔了。”
“嗯!”
——朝堂篇,完结——
【作家想說的話:】
下个世界1v3黑道蛇蝎美人,三攻写起来好累,起名字都好累,但我想看他们凑一桌打麻将
————————以下朝堂篇彩蛋————————
又是一年冬,王爷刚打了胜仗回来,宫里宫外喜气洋洋了一个来月才渐渐安宁,恰逢元宵节不宵禁,花灯把这一条街都照亮了。
百姓们热热闹闹的,脸上洋溢着笑,宫里却是一派肃静,特别是御前伺候的宫女太监,更是一个个板着脸回了住宿,当聋子哑巴。
清和宫朱漆的大门打开,透出光照亮了门口一块地儿,福安胳膊上搭着拂尘,擦了擦冷汗。
皇上这回也太大胆了,竟然和太后娘娘逛起了青楼!
太后娘娘也是,哪儿有带继子逛青楼的,可不怪干爹动了怒,他瞧着听说皇上不见了,三人吓出一身冷汗,以为是被贼人掳走了,在书房来回度步,更是暗中找了一个时辰,结果在青楼找着了红着脸不大自在的皇上,气得险些吐血。
想起方才摄政王黑着的脸,吩咐他办的事儿,福安心中唏嘘,缩了缩脖子走下台阶。
……
“万岁真是长本事了,在青楼弄了一身脂粉味回来!”
仇晗远气得狠了,福安一出去,就把穿了一身白色锦衣,蔫头巴脑听训的闻玉书放在自己膝上来,掀开衣摆把裤子一扒,冲着他屁股打了几巴掌下去。
裤子皱巴巴地堆在大腿根,烛火下白生生的颜色肉眼可见泛起一层红,仇晗远脸色还是阴郁,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没人跟着,也敢偷跑出去。还敢左拥右抱倚栏听曲儿了!”
闻鸣霄和江聿风站在床前,一听仇晗远的话脸色更是一沉。江聿风闭着眼捏了捏鼻梁,面无表情的脸很冷,缓了缓左眼的刺痛。
闻玉书只觉着屁股火辣辣的疼,他趴在仇晗远腿上,早就哭的潮红的脸满是泪了:
“没……没左拥右抱。”
“清倌都快倚到你身上了,是不是等她坐在你腿上才算左拥右抱?”闻鸣霄脸色漆黑,低沉的嗓音冰冷彻骨地充满了威严,想到了什么,又黑了几分:“吹拉弹唱,品诗煮茶,圣上可真够快活!”
闻玉书也不知道是被他的阴阳怪气羞得满脸红,还是被扒了裤子羞得,怂怂地小声啜泣。
“都……都快,没,没倚上,”他擦了擦眼泪,颤抖的声音夹杂哽咽:“母后,母后说,有什么选美比赛,朕就是去,看看热闹。”
看他哭得委屈巴巴的三人还是心疼的,但一想到他去了那种地方,就忍不住怒火中烧。
闻玉书年纪小,又生的白皙,规规矩矩坐在席子上,红着一张脸也不敢乱看,那青楼的姑娘们估计也只把他当小孩子逗一逗
他们去的时候,一妩媚风情的女子正笑嘻嘻地凑过去,纤纤玉指从盘子里拿了个樱桃想喂给他,眸中满是调戏的意味。
仇晗远几人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善妒,明明气过一次,如今在脑袋里一回想,又能气得他们心肝脾肺肾没有一处不疼。
江聿风也淡淡说了句:“陛下好福气。”
仇晗远想不了这个,一想就觉得血液蹭蹭往脑袋里涌,又冲着他红红的屁股打了一巴掌,咬牙:“还敢不敢了,去不去了?!”
雪白的大腿根衬得被巴掌打红的屁股更可怜,闻玉书哭得抽抽噎噎,突然撒起泼来:
“打……打吧,你打死我算了!”
仇晗远骤然一愣,闻鸣霄和江聿风也愣住了,惊愕地看着他。
静悄悄的宫殿里只剩下少年委屈极了的抽抽搭搭的哭声。
过了好半晌仇晗远才难以置信地喃喃:“你跟谁学的……”也不知是不是气疯了。
闻玉书还是胆子小,撒了一次泼,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慢腾腾地从仇晗远身上挪下去,怂了吧唧地低着头提起裤子,没长一张伶俐的嘴,人也绵软温驯的好欺负,支吾着:
“母……母后说我这么说,你们就不怪我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和俞家那个小太后玩儿到了一块去,因年岁相差不多,不像母子更像姐弟,今天趁着宫里宴请大臣,三人都不得闲,他就借口待的闷和小太后去慈宁宫玩双陆,偷偷溜出宫了,方才小太后见着三人一脸漆黑如墨的来抓人,茶都喷了出去,赶紧拉着他胳膊嘱咐一句,也知他嘴巴笨,告诉他尽管说她说的。
如今他一撒泼,闻鸣霄三人果真不知该怎么张嘴了,心里砸磨一下方才小皇帝和他们耍性子,抽抽噎噎满脸的泪,努力瞪着眼睛的模样,满腔的火倒是真生不起来了。
……太稀奇了。
他们心里清楚,因为一开始的强势,小皇帝一直畏惧他们,惯了他一年倒是不怯弱了,可还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方才那句撒泼的话纵使有俞诗晴教他的,但既然说出口了,怕也有他自己的想法。
闻鸣霄先把他抱在怀里,亲了亲哭得红肿的眼睛,一直沉着的脸露出笑:“宠的你无法无天了,逛青楼,还敢撒泼使性子。”
闻玉书眼睛还湿着,不过也能看得出皇叔没有那么生气了,坐在他怀里,呐呐地说不出话。
江聿风也用拧了洇湿的布巾过来,给他擦了一把脸:“瞧热闹一回也就够了,一声招呼不打跑出宫,吓得我们一身冷汗。”
湿凉的布巾在脸上一抹,闻玉书呼吸都清爽了起来,连忙点头说自己再不去了,然后又小心翼翼看了看抿着唇的仇晗远,也知道今天是自己不对犹豫片刻,伸手抓着他绯色的衣摆。
他也不敢说话,就眼巴巴地瞧着,又不像方才撒泼地抽噎着让他打死他算了,仇晗远忍不住笑了下,把他从闻鸣霄怀里抱过来。
闻玉书今天穿得像个富贵小公子,一头黑发用玉冠束起,身上雪白带云纹的衣衫还乱着,唇红齿白的,像是被宠爱大的,仇晗远的手就从后面伸进他亵裤里,摸了摸隐隐发热的屁股肉,脸颊贴了贴他泛红湿润的脸,语气又疼惜又酸:
“疼不疼?下次不许去了。”
他幽幽地说:“我们对万岁的不臣之心万岁心知肚明,我可不是什么良善的人。”
听他一副再有下次就带着锦衣卫把皇城所有烟花柳巷都封了的语气,闻玉书缩了缩脖子,期期艾艾地望着他。
仇晗远就又笑起来,调侃:“方才的气势呢?怎么不叫我打死你了?才扒了裤子往臀上打了几巴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拿了东厂的大刑对付你。”
闻玉书窘迫的不行,支支吾吾:“我就是,一时着急。”
三人都忍俊不禁起来。
江聿风唇角微挑:“还使性子吗?”
“不……不使了。”
“那可不行,稀罕着呢,按刚才的再来一次让我们瞧瞧?”仇晗远含着笑的眸弯着。
闻玉书愈发抬不起头了,红着的脸脸上写满了窘迫:“……不了吧。”
“哦……”厂花性子阴ゞ11-26-21ゞqun六叁二七一七一二一兰晴不定,狭长的眸一瞥,不知为何又阴阳怪气:“看来是我们没喂樱桃,没奉茶,使唤不来万岁呢。”
一旁的闻鸣霄忽然开了口,不紧不慢说了别的事:“方才宫宴上也奉了樱桃,太和送来的贡品,比青楼大上几倍。”
他漆黑的眸色微深,勾唇一笑:“本王让福安特意跑一趟,装满一盘拿过来。”
仇晗远先是愣了愣,随后也笑起来,意味深长地瞧着少年:“……那万岁可要多用些。”
江聿风那双神秘平静的灰眼睛也闪了闪,明白了什么,唇边带笑。
闻玉书迷迷糊糊,但瞧着仇晗远的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正等着自己一样,干巴巴咽了咽口水。
朝堂文里的结巴小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