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珩拿不准是皇祖父打算彻查,还是打算密而不发。
——或许两者都有。
这个时候,任何人出现在皇帝的眼中,都会触动他敏感多疑的神经。
故而宣珩希望萧明渊及时抽手,也是实实在在地替自家萧哥哥着想。
“那个双喜......”
宣珩低声细细地叮嘱着:“最近最好便不要出现在行宫之中了。”
“像是同长宁长公主传话之类的差事,派其他信得过的人去便好。”
“还有齐王和赵王身边儿安插的那些人,也暂且别调动,免得招人生疑。”
萧明渊看着自家小殿下替自己谋划规劝,心下忍不住十分熨帖。
他抬手捉住眼前小皇孙殿下替自己上药的手,在指尖轻轻地碰了碰。
随后去了柔软的绸帕,将自家小殿下指尖上残留的那一丁点儿药膏擦干净了。
才像是抱着一块儿宝贝似的,将宣珩牢牢地箍进自己的怀里。
“殿下放心便是。”
萧明渊凤眸含笑,语调温和地柔声宽慰:“齐王、赵王还有宣玟身边儿那些人,我早就已经叫他们撤手了。”
“剩下一些知情的,赵王他们也自己亲自下手清理干净了。”
还有的,便是同赵王、齐王一同行刺储君的手下,那些都是他们二人的心腹,早就已经被皇帝一纸令下,下了锦衣卫的诏狱。
不过......
他们也是听命行事,自然不明白这其中的细枝末节。
怕是被送进大狱之时,还以为是自己主子功败垂成。
故而如今知情的,死的死,消失的消失......
不知情的那些便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即便是锦衣卫接手,事后审讯查问。
能审得出来的,也就只有被软禁的齐王、赵王和二皇孙宣玟。
可是人证如今已经寻不到了,至于物证......
从齐王、赵王还有二皇孙殿下身上搜到的布防图和迷药是实打实的。
就算是叫屈喊冤,也没办法解释清楚这些东西的来源。
皇帝那处受了长宁长公主的劝阻,不会大张旗鼓地清查扫除。
锦衣卫自然也不会吃力不讨好地替自己招惹上争储夺嫡的皇子皇孙们。
前前后后,萧明渊都算准了。
只是没算准自家小殿下......
萧明渊轻抚着宣珩的后背,掌心逐渐攀上小皇孙殿下的后颈,俯下身来,眸中含笑:“不过......殿下这般替人周全,实在是......叫人受宠若惊得很......”
最后几个字音,隐没在萧明渊同自家小皇孙殿下纠缠的唇舌之中,而后被吞入腹中。
宣珩懵头懵脑地挣扎了一下:“唔......还有......药......不行——呜呜......”
“不妨事,这药可以内服......里面加了蜂蜜......甜么?”萧明渊含笑问了一句。
给自家小皇孙殿下用的药,萧明渊自然谨小慎微得很,怕自家小殿下怕苦,叫人调配了好几回药方,才满意的。
宣珩以前没留意过,忍不住呆呆地舔了一下唇角。
——果真是甜的......
“那......那也别......已经肿了......”宣珩脸上红了红。
他犹豫了一下,靠过去,低声开口:“等......等晚上再......”
萧明渊深吸一口气,重重地亲了一下小皇孙殿下的唇角,哑声开口:“好,那珩儿晚上要主动些,好不好?!”
宣珩忍着羞,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萧明渊满意地笑了笑,抱着自家可怜可爱的小殿下,又是一番软语哄慰。
直到宣珩忘了方才那些烦心事,彻底开怀才算作罢。
他的小殿下心软不愿意同卢妃和宣玟他们过多计较。
既然宣珩亲自叮嘱了他,叫他别再插手行宫之中的事。
萧明渊自然不会阳奉阴违。
不过......
依照着那位卢妃娘娘的性子,怕是不会这般轻易放弃二皇子殿下这枚傍身的好棋子。
萧明渊心底止不住冷笑一声。
索性眼下宣玟已经成不了什么气候了,即便是陛下那处再如何心软,最多也不过是饶他不死。
储位和入朝,这些宣玟母子和卢氏最盼望的将来,已经成了粉碎的尘埃。
他自不必多在这些不值当的蠢物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但是那位卢妃......
萧明渊可没打算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她!
想到以往这人借着长辈的身份,在自家小皇孙殿下面前精心伪装成与世无争的模样。
暗地里却不知道使过多少回阴私诡计......
萧明渊如何能咽得下这一口气?
思忖至此,萧明渊眸色愈渐发冷。
索性死一个皇孙的生母,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
行宫之中再无异动。
皇帝回了围场御苑,汤泉行宫之中的宫禁自然也解除了。
当日齐王、赵王和二皇孙宣玟谋逆之事,皇帝下了封口令。
汤泉行宫那处长宁长公主也压得死死的,故而并没有流传出来。
不过一连几日不见齐王、赵王还有二皇孙宣玟从汤泉行宫出来,私底下自然有人暗自揣测。
尤其是燕王,私底下已经将消息摸了个七七八八。
秦王和晋王便更不必说了,他们兄弟两个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整日里没心没肺的,还凑到皇帝面前,问可不可以从神机营定远侯那处,借两杆飞火枪来耍耍。
皇帝一听便骂骂咧咧地让两个混账东西滚出王帐了。
不过两兄弟也没多害怕。
身为老二的宣炀见陛下跟前儿没外人,还耍赖似的抱着皇帝的大腿干嚎了两声。
说是马上就要就藩了,亲爹就不心疼人了,把一杆火器当成宝贝似的揣着舍不得给亲儿子摸一下。
没见过这么抠搜的老头儿。
气得皇帝想一脚踹到秦王殿下的屁股上,才将人赶出去。
出了王帐,宣炀、宣烬两兄弟还恰巧遇到老四燕王。
秦王殿下揉着屁股,一瘸一拐地朝着燕王殿下招了招手。
“诶诶老四!没看到你二哥走不动道了么?!快来搀我一把。”
燕王殿下嘴角抽了抽,同老三宣烬一左一右架着秦王殿下走回去。
进了王帐,宣炀歪着屁股坐在软榻上,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抱怨了一句“老爷子还是这么黑,下脚真重!”
见老四似乎并未打算过多停留,他才抬首淡声开口提醒:“老七和老九这回应该是栽了。”
老三宣烬一屁股坐到宣炀身边儿:“谋逆犯上的大罪呢!两个蠢货,带着几个虾兵蟹将就敢动手,呵呵!害得本王白期待一场。”
宣炀眯了眯眼:“幸好他们两个小兔崽子没有勾结武将动真格儿......”
“不然像是咱们兄弟两个这样等着就藩的老实人,怕是日子也难过!”
燕王眸色沉沉,站在原地,淡声开口:“二位王兄若是无事,本王便先行离去了。”
秦王抬眼:“没什么大事,只是同你说一声,老爷子没生太大的气,这回应当不会牵连太多人。”
他方才当着老爷子的面撒泼打滚儿都只是被骂了两声,想必陛下应当没当一回事儿。
毕竟齐王和赵王那两个蠢货......只怕是会让老爷子觉得丢人!
“不过那两个蠢货动手,怕是就藩之事要提前了,你若是没那个魄力送老爷子颐养天年,还是趁早收收心吧!”
燕王哼笑一声:“这便不劳你们费心了。”
若是老爷子要他们这些塞王就藩镇边,他自然不会抗旨不尊。
不过......
燕王眼底闪过那个姓萧的小崽子,眸底止不住发暗。
——他最好不要给自己任何机会!
“本王还有些俗事缠身,失陪了!”燕王话音方才落下,便已经转身出了王帐。
“你听听你听听!”宣炀磨了磨牙,“还‘不劳你们费心了’,小兔崽子!怎么跟兄长说话的?!”
宣烬无所谓地笑了笑:“老四是个聪明人,赔本儿的买卖他不会干!”
“眼下齐王和赵王都栽了,你当他是傻子么,还敢去硬碰硬,不过是拉不下脸来罢了!”
宣炀眯了眯眼,冷笑一声:“他最好是!”
“对了,齐王和赵王都还好说,宣玟是怎么回事?”
“听说他天天在被软禁的院子里头喊冤......值守的龙禁尉都被念叨烦了!”
到底是太孙的兄弟,他大哥的骨血。
秦王殿下眯了眯眼,不会是有人给太孙使绊子,使到这小崽子身上了吧?!
宣烬神色一沉,哼笑一声:“你不用管他,这是他自找的!”
“咱大侄子心里有数!”晋王殿下随意往后一躺。
“咱们两兄弟啊,靠着大侄子混吃等死就行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