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宫中大宴。
陛下圣躬欠安,自然又是皇太孙代皇帝出席夜宴,招待群臣百官。
楚王坐在下首,冷眼看着被人众星拱月般围着的宣珩,心下冷冷一笑。
目光远远落在太孙身上,漫不经心地开口:“太孙殿下如今真是风光无两了!连我们这些亲叔叔也不怎么搭理......”
“也不知道日后去了封地上,朝廷里头能记住我们的人,还能有几个。”
一旁坐在下首的老十一蜀王嗤笑一声。
“罢了六王兄,咱们在父皇面前,哪里比得过上头那位啊,那才是咱们老爷子的心头肉。”
“你没瞧见今日就连秦王和晋王两位都跟在屁股后头献殷勤么?”
蜀王似笑非笑地开口:“如今人家已经坐稳储君之位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接替皇位,成了咱们的主子了,到时候君臣有别......”
“如今咱们还是安分些吧!说到底了去了封地,天高皇帝远,在封国里头自己做主,总比留在京城里头对小辈卑躬屈膝,俯首称臣要强。”
蜀王年纪轻,可眼皮子却不浅。
眼前这位太孙,虽然是比不得老爷子杀伐果决,也不一定有先太子殿下那般手段老辣。
但是到底是一脉相承。
这位明面儿上仁德之名经营得满朝皆知,可瞧瞧之前那些在朝中露头冒尖儿,同皇太孙作对的兄弟们。
哪一个不是被整治得服服帖帖的。
人家借着老爷子的手,自己身上不沾半点儿腥,外头人还觉得他这位大侄儿多仁义似的......
这样的人,能是好惹的?!
也就是有些人脑子糊涂,看着人年轻就以为别人好欺负好对付。
倘若人家真是好惹的主儿,能叫吴王、齐王、赵王那些全一起栽跟头?!
楚王冷笑一声:“老十一你胆子还是这么小,不过你要是真甘心,这些天怎么一趟一趟往乾清宫里头跑。”
“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承欢膝下的哄老爷子开心,本王还以为你是舍不得离京呢!”
蜀王眸色渐渐冷了下来。
“本王去尽尽孝罢了,到底明年就要去就藩了,自然该尽一尽为人子女之责。”
他还有一位母亲在宫中,如今眼看着陛下重病,他也即将要就藩归国。
原本这般上前,一来是为了在皇帝面前尽一份孝心,二来,也是希望陛下能看在他听话的份儿上,允他将母亲接到封地上荣养。
不曾想到楚王这混不吝的,竟然嘴这么臭,说得好像他是什么刻意做作的小人似的!
真要说堪当小人之名的......
谁能比得过明面儿装着一副无心朝堂,只醉心山水书画的样子,成天还打着爱惜读书人的旗号,背地里又到处拉拢文人,暗地不知道干什么苟且勾当的六王兄更名副其实呢!
蜀王冷淡开口:“楚王若是没事,也少去什么醉仙楼,多去宫里头看看,你不是不想离京么?说不准儿在陛下面前哭几日,陛下一心软了就能将你留下来了。”
楚王面色一冷,正要发难,一旁的燕王淡淡瞥了一眼过来:“今日是宫宴。”
“底下的朝臣们还看着呢,莫要失了礼数。”
楚王心下暗暗有些发怵。
同秦王和晋王相比。
老四燕王虽然平日里不声不响,但是心机深沉毫不输于先太子。
他是宁愿得罪老二老三,都不愿意得罪眼前的燕王。
蜀王也撇过头去,没再开口。
他们底下这些弟弟们当初不是跟在太子身后,就是跟在四哥身后长大。
二王兄三王兄喜欢欺负人,没事就爱逗弄他们,把他们当小猫小狗儿似的溜,稍微一哭一闹惹得他们心烦他们就爱揍人。
还是大哥和四哥好,至少讲道理。
所以如今底下小的几个,对燕王也还算是信服。
如今对方一发话,自然是要给这个面子的。
碰了一鼻子灰,楚王脸色越发难,周围的人瞧见对方神色沉沉,也不敢上前去触霉头。
如此一来,只能留他一人在席间自顾自的提壶斟酒,一副郁郁不得志,要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的样子。
等夜里宫宴一散,宫里头安排了车马送人。
楚王殿下醉醺醺的被人送回了王府,他才一改沉郁之色,神色阴戾地摔碎一整套自己最喜欢的汝窑瓷茶具。
楚王妃急匆匆地从后院赶过来,瞧见楚王这般模样,险些花容失色。
“殿下!殿下这是怎么了?”楚王妃心下忐忑地越过一地碎瓷片,走到楚王身前,想要将人搀扶起来。
“滚——”
楚王妃前些日子在行宫之中,为了楚王的事,就已经受了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