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棠月去歇息了,他们也总算有了时间好好说话,梁安先问了师父好不好,兰渝说“比你结实”,梁安就嘿嘿笑了两声说“那就好那就好”。
又紧接着问他宝贝踏雪和踏雪的儿子长得好不好,又问小马长得像不像踏雪,他回来了有没有好好托别人照顾,兰渝一个也懒得答他,梁安不松口还絮絮问他,直问得兰渝彻底不再理会他了才算作罢。
梁安心里清楚不会是青州出了问题,但兰渝来了还是忍不住一再打听他不在的这些日子有没有什么异常。
兰渝的回答和他来信一样,都好。
这下家事国事都问过了,梁安这才问他:“你怎么也没说一声就只身来京都了?你提前说也好叫伏山去接应你。”
兰渝说:“我骑马来,不用接应。”
“话虽如此,你人生地不熟的,从没独自离开过青州,京都这样远你更是没来过,我们怎么放心的下?”
“我没说不是平安抵达?”兰渝说完看他,那意思很明显,说了也只是平白叫他们跟着揪心,不说结果也是一样。
梁安被他噎住,又想揪住他领子晃两晃,又实在怕下次受伤他故意在汤药里配苦得要人命的草,那可比喝毒药还痛苦三分。
林鸿羽憋不住了,心里总是奇怪:“师父没事,青州没事,你这样急来京都做什么?”
兰渝看他,手指在圈椅扶手上来回滑动半晌后说:“右相不好,我来看看。”
林鸿羽梗住,分明没喝水也呛着了,脸偏向一侧咳得厉害,胀得通红。
伏山大咧咧嚷道:“林二,瞧瞧咱们小兰,平日虽然对你严厉了些,这关键时候还惦记着你爹,这你不得好好谢谢小兰。”
“你……”林鸿羽难得没呛回去,缓过来回头看兰渝,皱眉说道:“你何必亲自跑这一趟,我在信里一早说了,爹他是旧疾,好在不是要人性命的病,不过是发作起来难受两日。你从前的药没能根治只怕是没得治了,难道你从前藏私,现下就能治好了?”
伏山捂着腮帮子:“林二,瞧你这嘴,我看你分明是心疼小兰跑这一遭,说出来怎么就又酸又硬,像是埋怨人呢!”
听着是林相的事梁安站起来捂住伏山的嘴拖着他往外走,又回头说:“来都来了就别说不让来的话了,能治好林相大人最好,治不好再想治不好的法子就是,我先前一直想着今年兰渝不在怪难受的,这下来得正好,也陪咱们过个好年。”
话毕伸脚把门勾上,瞪了委屈巴巴的伏山一眼。
“你这家伙,怎么就不长脑子,被翰昀欺负没边儿是吧?你今天在兰渝面前惹恼了他,赶明儿叫他逮着机会非跟你算账不可。”
“我才不怕他。”伏山哼来哼去,又扫了梁安一眼,“将军是护不住我,还爱拉偏架,小兰可不怕他,现下小兰来了,我伏山也有靠山了,哼哼。”
他背着胳膊昂着头走了,被伤了自尊心的梁安恨得在他背后牙痒痒,是真想朝这家伙屁股上狠踢两脚。
屋里林鸿羽已站起来了,戳到兰渝对面看他:“你这人,怎么偏爱和人对着干?”
兰渝说:“我来你不高兴?”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林鸿羽急了,“你从来最在意师父,靖之和我都不在的时候你怎么会把师父一个人留在青州?他们俩不动脑子,我不能不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你……”
“师父说我心不静。”兰渝截断他后面的话,他仰起头与鸿羽对视,“叫我来看看。”
林鸿羽退了两步,站定后不敢再看他,这说辞足够充分,林鸿羽没了教训他的理由。
“你不该来。”林鸿羽抓了抓手心还是说。
他眉心皱紧越说越多:“京都水这样深,乱起来是迟早的事。我们已被困在这里回不去了,你来是往火坑里跳……”
“可我不怕。”兰渝又一次截断他。
林鸿羽急了:“你怎么油盐不进?!”
兰渝说:“你救我就是。”
一盆水当头泼来浇熄了攻心的急火,林鸿羽偃旗息鼓,瞪了兰渝许久,一把拽他起来。
“做什么?”
“回府。”
“将军叫我留下。”
“我要带你回家!”
林鸿羽气势汹汹拽着人走,大步流星:“你来看我爹留在将军府算怎么回事?着火了你离我八丈远我怎么救你?”
“将军会生气。”
“这世上也不单他一个会生气,我也会,还会生比他更大的气,怎么了?”
“没大没小。”
“论起来我还比他大,现在不打仗也不是在青州,我任性些怎么了?”
“胡言乱语。”
“你少又来教训我,我不用吃药,我可不怕你。”
“小羽。”
“嘶——说了不许这样叫我!”
“你总有吃药时候。”
“……那我病死。啊!不许打头!”
“那就闭嘴。”
“你想不想吃阳春面?我跟师父学的。你晚上吃那么少肯定要饿,怎么比棠月妹妹个小姑娘吃得还少?再不吃更不长个子了哎哟——都说了不许打头!”
“诶诶,这俩人怎么跑了?”梁安回个头的功夫瞧见俩背影嗖一下从大门蹿出去了,皱着脸说:“翰昀这家伙,还是那么喜欢粘着兰渝。”
不过是个好事,不然他整天板着脸在将军府里盯着,梁安出门都害怕。
兰渝来了,他也能松口气去看看赵宴时。
是个好事,是个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