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解疑(2 / 2)

欺君 胭脂独白 3352 字 2天前

即便如此,梁绍却不止一次对梁安说。

“戎烈是天生的战士。”

他似乎懂得怎么走上更容易打胜仗的那条路,似乎不需要绞尽脑汁只需要带着他的勇猛直觉就能一次又一次胜利。

很快东邦一再扩张,机会来得同样很快,梁绍亲自带兵,两年之后重创东邦,一箭射穿了戎枭的胸膛。

这是一场胜利,却又带来了更可怕的后果,戎枭一死,戎烈蛰伏,随后反击,潭州再度失守,而这次,梁绍没能再等来时机。

在梁绍半生奔波的短暂人生里,戎烈几乎可说是他最强劲最胶着不分的对手,如今梁绍已死,戎烈的死敌也就此少了一个。

或许这世上最了解戎烈的人就是梁绍,而作为梁绍弟弟的梁安,自幼耳濡目染,也绝不会如旁人一般轻视戎烈,不会仅仅只把他当做空有武力头脑简单的人。

梁安将他当做和许慎一同样难缠的对手看待,现在这个难缠的对手把宝贝一样的战马拱手卖给了西番,梁安无论如何想不明白。

裴真却道:“这确实事出有缘由。”

梁安急问:“什么?”

“约是两年前的事,我走南闯北多年,自然知道东邦有这样的规矩,虽受西番人所托,也没打算能成事,不过很巧,当时东邦国主重金求一截儿金丝楠木。”裴真解释,“将军或许有所不知,金丝楠木珍贵稀少只生在北赵,别国气候养不活它,而我车上,正好拉着一整根尚未修整的原木。”

戎烈听闻将木头运来的是来自北赵的商人,许是裴家人声名远传,也竟亲自见了他二人一面。

“戎烈可病了?”梁安激动起来,没想到裴真竟真真见过戎烈,那他许多难题今日恐怕能解了。

裴真奇怪,摇头:“东邦国主身材高大健硕,身形矫健,实在看不出是生了病的模样。”

梁安又追问:“他要金丝楠木做什么?”

“不清楚。”裴真摇头,“我不过是做些生意,说句见笑的话,有人掏钱我就给货,至于做些什么,我不会主动探听。”

他不是沈濯灵,对挣钱以外的事半点不感兴趣。

梁安不气馁:“那这木材能做什么?”

裴真想想:“金丝楠生长较慢,不是常见树,木材久埋不腐,很是坚固结实,一般人家少见,更用不起,不过是些大富大贵人家喜欢做些桌椅摆件,或者做些什么小玩意儿。”

沈濯灵接道:“方才将军问他是否生病,金丝楠倒也有入药的方子,不过也绝非不可代替,治的也都是些诸如胃痛之类的小毛病,不是什么千金难求的神药。”

话到此地又断线了,似乎没得到有效信息,戎烈身体康健,要金丝楠木也许就如裴真所说要做些桌椅板凳,不过身为国主为了段木头接见商人,反而十分古怪。

他想想又问:“戎烈接见二位可说了什么?”

裴真回忆:“似乎没说什么不妥的。”

他看沈濯灵寻求认同,沈濯灵点头:“当日戎烈听闻阿淳做四海生意倒很感兴趣,打听了些四处走动的趣事,我和阿淳也不过就随口提了几句。”

“是了,当时说到我祖宅在泉定,便随口提了几句北赵风土人情,他也算感兴趣。”裴真也想起来,“而后有人来请,说是王弟有事相商,因而我用金丝楠木换了几匹战马,转手卖去了西番。”

“王弟?”梁安惊道,“什么人?戎烈何时有位王弟?”

戎烈若还有其他兄弟,他不可能不知道。

裴真皱眉:“我不过是生意人,将军问我今日米几文一斗我便答了,至于这些,一概不通。”

沈濯灵看出梁安焦急,想了想多说了几句:“回程路上我倒有听说,似乎是东邦国主养在异乡的姨弟,叫做昭珠,听闻他父亲就是赵人,因而这位王弟也有北赵血统。”

当日沈濯灵听来有趣,东邦人对这位莫名而来的王弟全不排斥,他不过来东邦一年而已,极受爱戴。

沈濯灵忍不住问可曾有人见过,东邦百姓又摇头,说是昭珠大人与国主关系亲厚,一直住在宫中。

这倒奇怪,东邦人是游牧民族,在草原上奔波,靠部落之间的血缘关系紧密相连,这种情况下应当是极排外的性格,皇室突然出现一个血统不纯的男子,他们竟全然接受了。

再一打听也大概懂了,东邦人对戎烈的爱戴是刻在骨子里的,戎烈几乎成了东邦人的真神,在东邦人眼里戎烈做的任何事都是有缘由的,绝不会做伤害东邦的事,他既然认可一个人,这人就绝对是可信之人。

“再后来我也留心过这位叫做昭珠的,东邦人接受别国来往买卖似乎也是他提的建议,从前生意人进出东邦极难,他改革后东邦倒是热闹不少。”

裴真不知道沈濯灵还打听了这许多事,不过他一向是走到哪里也喜欢人讲讲当地故事,又知晓裴真嫌烦,也没同他提起过。

裴真忍不住道:“昭珠,这名字奇怪。”

沈濯灵笑:“你不爱听这些,我是闲着解闷儿,昭珠,东邦旧语中是雪山里的珍贵宝石。”

昭珠,从未听过这名字。

梁安内心震动,听沈濯灵说的这些,所以近些年戎烈蛰伏也与他有关?

这个昭珠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左右戎烈意思整顿东邦国法。

这可是个重要消息,梁安心中惴惴,想务必得去封信给师父,叫他无论如何去一趟东邦打探。

“将军,我已将我能说的全然倒了个干净。”裴真忍不住皱眉,“也请将军解我疑难才是。”

梁安笑道:“裴老板果然是生意人,凡事讲个有来有往。”

“那是自然。”裴真大方应下,仰头说道:“吃亏的买卖,我不做。”

梁安看沈濯灵,先问:“还不曾问过沈先生得了什么病?”

裴真霎时低落,轻摇头道:“说不好。”

沈濯灵笑:“是娘胎里落下的病,天生来,治不好,阿淳不肯听我的而已。”

“胡说!”裴真又急了,“你娘胎带病不错,可分明是十四年前为了救我才会跳进冰湖中冻得伤了肺腑经脉再好不了!”

他说完沈濯灵还是温和笑笑,应当是已习惯了的,不与他争辩叫他更气。

裴真缓和心情,再对梁安一拱手:“无论如何还请将军告知,我该如何将那位先生请来医治,不管——”

“不管要多少诊金都尽可开口是吧?”梁安都已知道他下句要说的话了,他笑:“裴老板不必如此,这位大夫是我挚友,最是善良不过,若他得知沈兄这样温和可亲的人生了病是一定愿意看看的,只是……”

裴真听得心一再提起来,听见停顿瞪大了眼。

梁安不愿吊着他,犹豫了一下才又说道:“只是如今他难以脱身,只怕还不知何时能见上面。”

“这个好说!”裴真急促,“只要将军肯说,我自然天涯海角亲自去接!”

梁安苦笑,如今兰渝在皇宫中为太上皇诊治病情,他去了还能和皇帝争长短?

但他不想把个中事全说给不相干人知道,因此也没说实话。

“裴老板放心,我会尽快写信给他,只要小兰能脱身,叫他无论如何来一趟泉定替沈兄诊治。”

裴真还想再说,想要梁安一定说出兰渝所在地,被沈濯灵拦住。

“如此一来就多谢将军。”沈濯灵温声笑道,“今日结识二位是我与裴真幸事,今夜泉定围泉篝火,今日就留在府中,还请二位不要推辞,一定来凑个热闹。”

梁安起身谢过,感激沈濯灵没为难他,真心实意说道:“沈兄吉人自有天相,万不必担忧。”

沈濯灵道:“托将军吉言,待到兰先生来那一日,我二人定会好生招待。”

裴真阴沉着脸不悦,沈濯灵已差人来,送梁安赵宴时去客房歇息。

赵宴时回头看一眼沈濯灵,眼神微闪,梁安牵着狗反而松一口气。

今日该知道的都问了,只剩给兰渝去封信,他也期盼兰渝能早日出宫。

裴真盯着他二人背影,咬住后槽牙急道:“你为何不叫我问个明白?!”

沈濯灵倚在门边看围着两人来回蹿跳的狗,温声笑道:“阿淳,那位是当今皇帝的七弟,瑞亲王爷。”

裴真皱眉,眼神落在赵宴时身上:“哦,那又如何。”

他对这些皇亲贵族可没有卑躬屈膝的面孔,莫说是王爷,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没有生意可做也就是过路人而已。

沈濯灵笑:“弘文帝急病退位,平南将军护送亲王去往宿州,他们二人路线简单,不过自京都过来,那位不好脱身的大夫会在哪里?”

裴真一惊:“皇宫里。”

这可确实麻烦。

要从皇宫中绑个人走需要耗费多少金银人马,裴真脑袋里的算盘珠子叮当作响,一时算不出结果。

沈濯灵轻轻拍他肩膀:“无妨,今日结识这两位是件好事。”

裴真不悦:“能是什么好事?”

对裴真来说不算什么,对沈濯灵来说,确实是桩好事。

沈濯灵道:“或许托他二人的福,我也能得偿所愿呢。”

裴真无奈看他一眼:“你放心,总有一天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得偿所愿’。”

“是。”沈濯灵顺从他说,“你莫忧心。”

眼前两人背影已不见,沈濯灵笑笑,想起二十多年前,被那位倾城女子救下时,她身侧跟着的那位玄衣男子。

【暝哥,快救救他吧。】

几乎继承了母亲全部美貌的小王爷,这久远的故事,不知你是否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