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他说梁安也已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安抚道:“你放心,皎洁聪慧,想必不会有事。”
“她为何,为何不留下,若有难处,总也能帮她一帮。”李不为喃喃说着,五味杂陈。
“也许正是不想再添麻烦。”梁安随口安慰,“今日时辰不早,若没记错布庄不在附近,夜里宵禁也难行动,待明日叫伏山领路,先去布庄查探一番就是。”
也只好如此。
几人朝马车走,梁安看向赵宴时,有心想多问两句,却见他神色淡淡,似乎不想多谈。
更何况,他一个王爷,想出门而已,实在没必要通知谁。
梁安口中一涩,独自骑马领路,想着听到王爷出府的消息时惊愕的心情。
原来,没有梁安,赵宴时真的也一样自在生活,在宿州府再没有比他身份更贵重的人,他可以无所顾忌做想做的事,剪花锄草是,随意出门也是。
无需通知任何人,包括梁安。
可是……不是说好了一起出门走走的吗?
梁安不知自己脸色有多幽怨难看,人高马大走在路上,吓得正淘气的孩子怔怔愣住眼泪掉在地上都忘了哭。
怎么连小春、李不为都带上了,独独忘了梁安?
夜里他站在墙边,没等来人,牙都要咬碎了,还是翻进了王爷的院子。
一直到坐进了王爷屋子里,还是皱眉抿嘴一副愁眉苦脸样。
“你也说,皎洁聪慧,未必有事,何必急成这样?”久未出声的赵宴时淡淡说道。
见他误会,梁安急道:“哪里为了这个?”
皎洁出事担心是人之常情,梁安倒也没把她挂在心上,明日再查就是,急不得这一晚。
赵宴时喝茶:“那是为了哪个?”
“今日……你……你怎么……”梁安欲言又止,好像怎么说都不对劲。
赵宴时看他:“什么?”
梁安拧着眉心:“不是说好过几日咱们出门转转么?”
“今日不是就转了?”赵宴时说,“不过是出了小差错,倒也无妨。”
“我呢?”梁安委屈瞪眼。
“你?”赵宴时轻笑,看他一眼,微微摇头:“梁将军太忙了,不好打扰。”
梁安被他一句话噎住,梗着脖子讲不出话。
“我累了。”赵宴时起身,“这情形不好送客,慢走。”
站在门外,一阵风来,梁安怔怔出神,脑瓜子想烂了也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了。
等他翻墙回去,撞上在门前等着的李不为,俩人面面相觑,纷纷沉默。
“额,咳,咳咳咳咳——”李不为被口水呛着,脸都胀红,强叫了句“将军”。
梁安也慌了一瞬强装镇定:“这么晚了不睡?”
想必是在担心皎洁。
梁安此时倒很能理解他的心情,心里惦记着一个人,是很难睡的。
“来吧。”梁安叹气,拍拍他肩膀,“喝一杯。”
两人就在院中石桌坐上,摆上一桌,你一杯我一杯闷头喝酒。
其实喝得不多,李不为却有些醉了。
他趴在桌上,两眼迷离:“姑娘……姑娘……”
梁安睨他一眼,笑了一声:“如此思慕,早也不说?”
他说完自己又愣住,思慕……
“姑娘,你,你又救我……”李不为胡言乱语。
“李不为。”梁安干脆踩在桌角,仰头望天片刻撞撞他胳膊,“你书读得多,思慕何解?”
“我有所思,流乱无端。”李不为歪歪扭扭坐起来,“思卿如月,在河之畔。”
“嗤——”梁安酸得捂脸,真是多余问他,“诶,今日你同王爷出去做什么了?”
李不为噌一下站起来作揖摇头:“王爷,有辱斯文,寻花问柳地,学生心有明月,不敢,不敢……”
还没说完,摔到地上。
梁安酒醒大半,凑到李不为身边也想不到要扶人起来。
“什么寻花问柳,你说什么?”他摇晃着一个已醉晕过去的人。
忽然一激灵想起来赵宴时身上飘着若有似无的脂粉味,怔怔愣住,大惊失色。
这……这就是不带他的原因?
“喂喂!醒醒!说清楚!”
月下两人滑稽。
倒在地上的,不停想将人叫醒的,睁眼的闭眼的都皱巴着脸,谁也不痛快。
真是糟心。
第二日一早,还没通知伏山,府衙已送来消息。
呈上案卷,三人已签字画押,确有此事,他们是城外员外的家奴,皎洁被她姨娘许给老爷做妾室,尚未入门就跑了,这才四处去抓。
竟是真的。
本想着再找小春问清楚昨日事,梁安一下子清醒,盯着案宗皱眉。
伏山怎么办的事,把皎洁又送进贼窝。
他差人去叫伏山办事,李不为尚还宿醉着也难得衣衫不整急问可有消息了,听说伏山要去布庄,瞬间醒酒一定要跟着,梁安准了,这就叫他们一行尽早查清楚再回来。
到了早膳时候,梁安难得没刻意与赵宴时分开,守在厅外默默等着,王爷吃完饭出来,又是一张幽怨脸。
赵宴时奇怪,也没理会,命春晓备了工具,又去锄草修花枝。
梁安寸步不离跟着,他走一步,他跟一步,要剪子就递过去,抬手就放块帕子,春晓都没了用武之地。
他这样殷勤,赵宴时也没阻拦,也没停下,还是照常做完了自己的事,直到忙完叫春晓把东西收拾好,两人才有了说话的功夫。
“昨日……”梁安艰难开口,“去哪里了?”
赵宴时回头看他:“怎么?你也想去?”
梁安嘟囔:“都不知道什么地方,怎么想去?”
赵宴时笑一声,帕子擦擦颈上的汗,老实说道:“两岸有名花,我去见识见识。”
“名花?”梁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琳琅阁院里没有的?”
赵宴时先是愣住,又笑一声:“自然没有。”
梁安问:“怎么天晚了才去?清晨时候赏花不是最好?”
赵宴时答:“早起花歇了,自然要晚些。”
“怪不得。”梁安点头,这下合理了,他不懂这些花草,不过见赵宴时最近确实喜欢,想必确实有好花可赏,“昨日身上是沾了什么花的香粉回来?”
赵宴时无语,懒得再理会这呆子,又把人甩了。
梁安扬眉,左右无事,他倒去看看什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