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好官(1 / 2)

欺君 胭脂独白 2591 字 2天前

梁安根本没时间看到一句“青州”引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因他很快又晕过去,这次伏山急了,把所有人赶出去,把人抱回床上搬了张凳子干瞪着昏睡中的梁安。

心里很难受,伏山的眼泪涌出来吓了一跳,横着胳膊使劲蹭了蹭把眼都蹭红了才把泪憋回去。

再怎么迟钝的人也察觉到了梁安的巨变,像是突然而来的,伏山全然没反应过来,再看见梁安的时候已经和记忆里像是两个人。

伏山跟不上他,脑子还在转,下意识只能随着他指令一步一动。

此时在病倒的梁安床前,一边忍泪一边时不时恨恨捶自己两腿。

都是怪他太没用了,什么都帮不上,只会给将军添乱。

如果小兰在,这点小伤早已好了,如果林二在,无论什么事不必将军说出口也能走在前面。

甚至不过是才认识了不久的李不为、谷知昂这些人,个个都比他强。

陪着梁安长大的人,反倒是个窝囊废物,除了干着急,啥也做不成。

每想一个字眼就酸一下,直到粗糙衣料把眼珠子都磨疼了,梁安还是没醒。

时至深夜还有人来劝伏山换人守着歇歇眼,伏山摇头。

他哪儿也不想去,就算睡着了也要在将军身边才能安心,这样等将军睁眼饿了渴了他也能第一时间递上去。

再铁打的人也在高压下熬不住深夜,从坐在冷板凳上挪到地上,最后靠在梁安床边上,困得狠了给了自己两巴掌,疼了之后短暂清醒片刻,还是在无知无觉中瞬间失去了意识。

他很快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看见了纪宛夫人。

即便思念也已很久没梦到她了,她还如记忆中一般温柔,对着伏山总是眯起眼睛笑。

在别人笑话伏山吃得多睡得多的时候,也是纪宛夫人摸摸他的头,昂着脑袋骄傲道:“小山吃得多睡得多才厉害,以后铁定能长成山一样壮的汉子,就跟咱们安儿一起去骑马打猎呢。”

纪宛夫人温柔又飒爽,无论她做什么,看在伏山眼里都像一道暖烘烘的风吹过来打在脸上,轻柔柔的暖洋洋的,叫人安心的,脸红的,扭捏期盼的。

“小山一点儿也不笨,只是动作慢一点,这样叫做稳重。”

才犯了错心惊胆颤的,但因为夫人说得那么真挚,伏山也悄悄松一口气,冒出些小喜悦,原来,他这样的叫做稳重呢。

“安儿,你再欺负小山让娘知道了一定生气!小山,你不准再被他威胁溜出去半夜不回家知不知道?!”

梁安撅嘴碎碎念“哪里欺负了”,伏山就在一旁害怕得冒汗搓手,不敢说知道了,也不敢说不知道。

他想,纪宛夫人是想要他和小少爷一起玩的,只是怕小少爷遇上危险,那他再看紧些,保证小少爷全须全尾回来不就好了?

所以下次小少爷溜出去,他更得跟上去好好看着的,不然出事了可怎么办呢?

纪宛夫人还等着他们回家呢!

“瞧这孩子灰头土脸的可怜死了,过来。”

脸蛋被拧干的手帕轻柔擦着,伏山用力吸吸鼻子,不知道怎么的,眼睛鼻孔面对夫人好像特别通畅,总想掉点什么出来。

他脏兮兮的手心被拉住摊开,一点点仔细擦掉缝里的沙土,抬头就是蒙着淡淡白光的这世上最美丽的慈爱脸庞。

他暗下决心,有他在可不能叫小少爷吃苦,总之小少爷摔了他就赶紧趴下垫着,小少爷跑着他就赶紧跟上别叫他跌倒,小少爷高兴做的事,他伏山全都陪着他。

小少爷高兴了,夫人也会一样高兴的。

可在梦里,伏山疯了一样想撞进夫人怀里,但就连在梦里,也没能这般放肆。

伏山痛哭:“我没用,我没用。”

纪宛只是一再拍拍伏山的头,温柔微笑,她说:“小山不哭。”

这梦本来毫无逻辑,就算纪宛还活着,也早已摸不到伏山的脑袋,他就像纪宛反驳他人时候说的一样,长成了一堵小山似的。

但即便这样,他还是没能在纪宛死后把她的小儿子照顾好。

明明那么好好长成的小将军,怎么变成了如今的样子,怎么比小时候捏的泥人还更脆弱?

说病就大病一场,说倒就咣当摔到地上,身上流的血都把衣裳浸湿了许多回怎么一个疼字也不喊,怎么不装可怜,不像从前在兰渝面前吱哇乱叫“痛死了痛死了”。

将军身边谁也没有了,就剩他这一个不可依靠的,不坚强些能怎么办呢?

伏山哭得撕心裂肺,要把五脏六腑都哭出来,倾尽力气,用把这个梦中的世界吵碎的声音在哭。

把梁安所有变化归结成一个死疙瘩,哭出来就是重复着的那句话。

“我没用!”他大哭。

“伏山,伏山?”

“我没用,我没用……夫人……将军……”

他猛然惊醒,怔怔盯着面前的脸大眼瞪小眼,一口气要憋死自己的前一刻,终于哇的一声扑到梁安怀里。

“将军,将军,你不许死,不许死!”

他撞到人身上要内伤了,说的话也叫人哭笑不得,但梁安感受着被紧抱着的力度,听着足以震聋耳朵的哭声,心里一酸,轻轻拍过宽阔的后背。

“活着呢。”梁安哄小孩子一样,又没敷衍人,一遍遍轻轻拍着伏山,轻声哄他:“这不是好好活着呢。”

他不会怪伏山突然而来的古怪行为,更不会埋怨明明比他还大几岁的人怎的至今仍然孩子似的毛躁懵懂。

不止伏山对梁安有特别意义,梁安对伏山来说也许更加重要。

梁安身边总有许多人,但伏山永远无条件只站在梁安身边。

不需要问他,也不需要伏山更多解释,梁安知道他在害怕,剩下也只有心酸难受。

为何总是顾此失彼?

在一门心思想要解决所有烦恼事时,完全不顾及身边人的焦虑关心,梁安不好受,但已不知道该如何解决才好。

好在伏山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擦干了眼泪就又忙着去找大夫来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看来看去,确定梁安不是不治之症,到底还是稍稍松一口气。

梁安还正在烦恼该如何宽慰,却惊奇发现伏山这一哭也哭变了模样,完全没像从前似的,见他不好了就大呼小叫不许他干这个干那个,不准他再辛苦再烦恼,必须躺在床上养好了再说。

他使劲憋着,就在梁安身边跟着,梁安走一步他走一步,前脚后脚地啥也不干了,紧盯着。

梁安忍不住笑了,这呆子什么时候改策略了。

不过这样也好,梁安无知觉松一口气,他真怕分不出心神照顾伏山。

但梁安看着再次包扎好的伤口,终于也做了决定,一味往前冲也不可取,像现在这样成了弱不禁风的病人,即便有再多想法又能如何?

仔细想想他即刻就要启程离开淮州的决定实在草率,太急躁了。

他对淮州也必须负责,光是凭几日判断就撒手走人,也绝不是正经作为。

更何况,他微微回头看一眼紧张兮兮的伏山,对他微微笑笑。

他承载着太多人的期望,不止不能停下,更重要的是不能倒下。

就此,梁安决定在淮州养好身体再走,在这期间,也好再多了解淮州,也好更仔细对淮州安防做出稳妥安排。

听他说完一众人松一口气,老卢尤其退了两步险些摔了。

小豆子紧张兮兮扶住他,悄悄问:“师父怎么了?”

老卢愣了下,摇摇头。

“傻小子,这用说吗?将军要去青州被皇帝知道了那是死路一条!”

旁边人手刀抹了下脖子,四处看着压低声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