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就准备往顾清玉细嫩的脸上招呼。

顾爹么刚走到萧家门口就听到这一句怒骂，他以为是自家哥儿又惹祸了，连忙推开院门走进去，却见一个老虔婆追着自家的哥儿要动手，自己的哥婿将玉哥儿护在了身后。

一看那老虔婆，是哥婿断了亲的婶娘，顾爹么怒了，这是看哥婿和玉哥儿没有长辈撑腰就来撒泼了！

顾爹么麻利地上前，“你个不要脸的老虔婆，你刚才骂玉哥儿了？”他上前将赵老太一把就推开了。

赵老太被突然出现的顾爹么推了个趔趄，摔了个大马趴。

顾清玉被萧景山拦腰抱着，还不消停，“我去你$#*&，你才最是有娘生没娘养，你才不配是萧景山的亲人呢，我呸！”

顾清玉叽里呱啦的骂完，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了他们的身前，仔细一看，

是顾爹么！！

啊！是他阿爹！

萧景山方才怕玉哥儿被伤到，一直护着他。

听到玉哥儿嘴里叽里呱啦骂人的话，顾爹么转过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顾清玉瞬间缩头乌龟般消停了，把头埋进萧景山的怀里。

赵老太当然知道来人是谁，她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诉起来，“天爷呐～活不下去了，侄子一家欺负人啊，抢了叔叔的家产不说，还害的堂弟不能成家，现在更是叫着岳家欺负本家啊！”

萧景山冷眼看着她哭闹。顾爹么听到她说的话，脸色难看的上前揪着她的衣裳往外拉，“滚滚滚，要哭滚去外面哭，别脏了我哥婿的院子！”

赵老太不动，她拉着院门，顾爹么拉到一半也卸了力，这老虔婆劳力倒是好的紧。

萧景山走过来，“爹么，让我来。”

顾爹么有些犹豫，看了看地上的赵老太，这毕竟是他的亲婶婶…虽说是断了亲的。

“爹么，我与这二人早已断了亲，族谱上也分了家的。”

闻言，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两个狗崽子打出来的萧有财跳脚，”你放屁！族谱上何时分的家，我怎么不知道！”

顾清玉才发现刚才一直没看到这个老东西，他见云生和云丫堵着门，问：“怎么了？”

云生和云丫齐声道，“顾哥哥，萧叔叔，这个人是强盗，他想偷东西。”

方才两人一直在灶屋里乖乖的等着萧景山和顾清玉回来一起吃饭，听到外面很吵，他们也不敢出去，谁知，灶屋里突然进来一个男人，他没看到里面的他们，想穿过廊子往东屋那边去，他和云丫连忙拦住了他，用今早和鹤哥一起玩的弹弓将他打了出来。

赵老太本来和萧有财打了眉眼官司，方才见萧景山突然翻脸动了手，她就悄声在萧有财的耳边说，她来拖延时间，萧有财进屋里去翻房契，只要东西拿到手就什么都不怕了。

结果现在失败了，她气的要吐血。

顾清玉听到云生他们的话，生气的想骂人，但顾爹么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他又泄了气，不过夸了云生他们，“真棒，云生云丫，这两个人是出了名的小偷，以后我们可要好好的看着家，可别被这些老鼠给偷了东西。”

云生和云丫郑重的点头，“顾哥哥，我们知道了，我们会好好看家的。”

顾清玉：“真乖！”

萧有财刚才被打了一拳，又被云生他们用弹弓打了几下，现在身上的肉层层的泛着疼，他不服气，“断亲的事是你萧景山一人之言，只要我不认，老子就还是你的亲叔叔，今日你还敢对我动手，你等着我去报官，等要你好看！”

原以为他这样说，萧景山会感到惊慌，随后祈求自己的原谅，谁知，对方帮什么反应都没有。

萧景山淡淡的道，“你去，刚好我也去报官，不知家里入了贼人会怎么判。”

“我萧景山除了死去的爹娘，这世上能对我萧景山说教，让我下跪的就只有玉哥儿的阿爹，你萧有财算个什么东西。”

“你们要闹出去闹，想怎么闹怎么闹，我管不着，但不要在我的家里。”

说着，他毫不畏惧的伸手将萧有财提起来，扔出了院子外。

“随你们怎么闹，在这里别人也听不到。”

赵老太气急，偷鸡不成蚀把米，她怎么能甘心，手摩挲到一个石头，她站起来拿着石头就要往萧景山的后脑砸，顾清玉看到了。

大惊，连忙叫萧景山，“萧景山快让开！”

听到玉哥儿的喊声，萧景山回头，就在顾清玉以为萧景山被砸到的时候，男人用手捏住了赵老太拿着石头的手，他发狠，赵老太手里拿着的石头经不住疼痛砸了下来，刚好掉在她的脚背上。

萧景山轻嗤一声，随后将二人都扔出去后，把院门关上。

顾清玉连忙上前，“萧景山你没事吧！”

他着急摸摸萧景山的额头，又摸摸他的后脑勺。

男人握住他的手，温声说，“我没事”。

顾清玉吓惨了，他两行眼泪掉了下来，“呜呜呜，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被砸到了。”

萧景山轻轻抚拍他的背，“好了好了，我没事，别担心。”

顾清玉点头，“你真的没有被砸到吧？”

萧景山肯定的点头，“真的。”

家里来了生人，云生和云丫都不敢上前。

萧景山给了他们个眼神，示意二人做的不错，云生有些不好意思的偏过头，云丫却是什么都没明白，以为萧叔叔瞪自己呢，退后一步，又躲到了云生的背后。

顾爹么见自家哥儿抱着哥婿不放，他轻咳出声，“好了好了，在院子里呢，像什么样子。”

顾清玉闻言，撇撇嘴，他就说吧，他还没准备好怎么面对人生中第一次对自己的动手的人———顾爹么。

萧景山给哥儿把脸上的眼泪拭去，“进屋吧，刚才是不是没吃饭？”

顾清玉点头。

顾爹么见二人相处的还不错，总算松了口气，来的路上他还想着玉哥儿会不会又无理取闹或是怎么样了，他都想着要是他真的不满这桩婚事，自己只好对不起哥婿，让二人和离，他将玉哥儿带回家了。

进到屋子里，萧景山给顾爹么盛饭，顾爹么还犹豫着，他看了眼顾清玉，这傻哥儿看也不看一眼自己，就光顾着吃去了，他没好气的摇了摇头，接过萧景山递过来的饭碗。

看到桌上坐着的两个小娃娃，顾爹么寻思着，萧家应该没有什么往来的亲戚了吧，这两小孩是哪儿来的？

他有心想问几句，又怕冒犯了哥婿，只好压下心里头的疑惑，想着一会儿把玉哥儿拉到一边去问一问是怎么回事。

闹了这么一番，饭菜已经微冷，但依旧好吃到不行。

顾爹么都不由添了饭，心里对哥婿的满意程度又加深了不少。

顾爹么问，“景山，那萧有财和赵老太到底怎么回事？爹么知道一些你们断亲的事，但这口头上的断亲，若一方不认的话，就像是搅混水一样，会越搅越浑。”

顾爹么是想说，怕他被那萧有财夫妻赖上。

顾清玉也有些担心，他抬眼看萧景山。

刚才虽然把他们赶出去了，但看两人那样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定那两人现在还在院子外面呢。

萧景山有意想让顾清玉别担心，给顾清玉夹了一块肉，他说，“爹么，你们不用担心，他找来也是没理的。”

“萧有财并不是萧家人，他只是我阿爷从山上捡来的，这件事村长和族长都知道，他虽然被阿爷收养了，但他的名字从来都不在萧家族谱上。”

这些事是萧父很早之前就告诉他的，给他爹守灵的那几天，族长也来过，族长一再叮嘱他，守好萧家的东西，他明白族长并不是在帮他，只是觉得属于萧家的东西不能平白给了外人，说不定有一天要求自己将东西给出去的就会是族长了。

但他并不惧怕。

“原来如此，这样那就好办了，只要没了这层亲缘关系，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着。”

见顾爹么大大松一口气的样子，顾清玉有些好笑，刚才见他还挺厉害的，没想到顾爹么也只是作势而已。

听到他的笑声，顾爹么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待会儿他再收拾他，好好地哥儿，那嘴里都胡咧咧啥呢，啥话都敢说，也不怕得个悍夫郎的名声。

顾清玉见自己又被瞪了，他吐吐舌头，低下头装没看到。

瞧着他那没出息的样子，顾爹么隐隐的露出笑来。

吃过饭，顾清玉想躲着顾爹么，一直紧跟在萧景山的身边，顾爹么见他耗子躲猫似的躲着自己，给萧景山使了个眼神，顾清玉看到，脚底抹油就要往东屋跑。

顾爹么叫住他，“玉哥儿，你和阿爹来一下。”

顾清玉要跑的腿顿住，丧气的回头。

萧景山自是知道玉哥儿为什么想躲着顾爹么，他迟疑着开口，“爹么，玉哥儿他很乖。”

见自己还没怎么样，哥婿就急急的护着面前的傻哥儿，他心里满意，面上却不显，“嗯，景山你先去休息吧，我和玉哥儿说几句。”

顾清玉眼巴巴的看着萧景山，不想让他走，顾爹么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拉过他的手往院子里走。

西屋被云生兄妹两住着，萧景山将偏房收拾了出来。

一路上，顾爹么没有说话，顾清玉也不敢说话。

他都还不知道该怎么和原顾清玉的阿爹相处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见到对方会觉得莫名的亲切，但他把这归咎于对方是第一个打了自己的人的原因。

见玉哥儿垂头丧气的不行，顾爹么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怎么，还在气阿爹呢？”

顾爹么虽然语气正常，但眼神里却带着些期盼，自己从未对玉哥儿动过手，上次下手却不轻，也不知他是不是心里还记恨着自己。

顾清玉摇头没有说话。

顾爹么见状，以为他真是还在记恨着自己呢，红了眼睛，“玉哥儿，上次阿爹也是被气急了，才、才下手打了你，玉哥儿，你不要恨阿爹。”

顾爹么说着眼泪就开始落下来，他何尝不心疼玉哥儿呢，玉哥儿从小就没了阿父，自己将他一手拉扯大的，对他动了手怎么能不懊悔。

顾清玉被顾爹么带着莫名的也有些想哭，看着面前身形瘦小，略有些弓了腰，却将原顾清玉拉扯长大的顾爹么，他心里有些泛酸。

而且对上他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抛开了害怕后更多的是亲切，就像是以前面对爷爷那样，害怕又想亲近。

他闷声道，“阿爹，我不怪你。”

顾清玉用袖口给顾爹么擦了擦眼泪。

顾爹么，“阿爹也只是想让你以后的日子好过一些，哥婿是个好的，阿爹不信我的玉哥儿眼光会这么差，看不上哥婿。”

顾爹么伸手抚了抚顾清玉的头发，语气温柔的说。

顾清玉点头，确实，顾爹么的眼光很好，萧景山确实是个很好的男人，他很喜欢他。

见他点头，顾爹么知道玉哥儿看到了哥婿的好，心里欣慰，他伸手摸摸玉哥儿的脸，“还痛不痛？当时阿爹没注意打到你的脸了。”

顾清玉摇头，“早就不痛了，你看。”

为了让顾爹么放心，他把脸凑近。

白生生的脸上什么痕迹都没有，倒是看起来长了点肉，顾爹么揉了两把他的脸，“嗯，哥婿倒是比爹么还会养，瞧你这小脸。”

顾爹么放下心结，打趣玉哥儿。

顾清玉，“我也没有长胖多少，萧景山说我都没有长胖，而且我只是因为冬日穿的比较多。”

顾爹么见他像小时候一样听不得别人说他长肉了，他心头软了软，“嗯，是还有点瘦，得在好好养养，你小时候就是太瘦了，风一吹就病倒了，有一次发烧了好久都没有醒过来，阿爹以为你要丢下我一个人走了，想着你走了阿爹也跟着你一起去，结果你当晚就醒了过来，就是你个小滑头啊，醒来后越来越难伺候，一个不如意就拉着张脸，像阿爹欠了你钱一样……”

顾清玉听着顾爹么嘴里的原顾清玉的经历，总觉得他在说自己，自己也是身体不好，也大病过一次，爷爷都要以为自己活不了了，结果自己还是活下来了，后面去港城请了大师，那大师还不靠谱的非说自己的命格被人偷走了，让他爷爷注意他的人生顺序。

什么人生顺序，反正他是一点都听不懂，偏偏自己的爷爷还给了对方一大笔钱，他觉得那个人一定是个骗子，知道他们家有钱所以瞎编一通糊弄他们。

不过后面爷爷确实陪着自己的时间就更多了。

想到整天拉着自己陪他钓鱼喝茶的老头，顾清玉觉得自己有点儿想他了，希望原顾清玉帮自己照顾好爷爷，自己也会帮他尽到该尽的责任。

见他心不在焉的，顾爹么问，“你和阿爹说，你和哥婿有没有…”

“啊？”

顾清玉没听清，

顾爹么又问了一遍，这回顾清玉听清了，他脸色发红，看天看地眼神飘忽，就是不敢看顾爹么。

顾爹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好笑，“跟爹么还害羞呢！”

想了想，压在他心口的重石被搬开，顾爹么叮嘱了一句，“玉哥儿你和哥婿都还年轻，可以晚一两年再要孩子，阿爹见了太多人生了孩子身子不爽利落了病根的，阿爹也是，你阿父已经把阿爹照顾的很好了，但风一吹，天儿一冷，阿爹就觉得骨头里像有冷风在钻，去问了大夫才知道是阿爹太早生子的原因，你也就比那时的我大一岁，再等一等更好。”

顾清玉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尴尬的把头低下，顾爹么说什么他都点头。

直到听到顾爹么说他可以晚一点再生小孩，顾清玉抬头，他仔细的看了看，发现顾爹么不是在说假话。

他是真的觉得年纪太小就生育不好。

顾清玉心头一震，他没想到顾爹么会这样说。

见顾爹么一字一句里都是在为自己打算，他认真的点头，“阿爹，我记住了。”

虽然他目前并没有说要自己生孩子的打算，但若真的有那一天，那他的决定一定是根据自己的真心实意来的。

顾爹么见他听进心里，心里感慨，当时的小娃娃过个一两年也要生养小娃娃了，他又高兴又心疼，女子生育艰难不易，哥儿亦是如此。

他只能将自己的经历告诉玉哥儿，为他多做点打算。想来哥婿应当也会同意的，哥婿对玉哥儿的好他看在眼里，刚才吃了饭玉哥儿就瘫在椅子上，哥婿没当回事，自己就开始收拾残羹剩饭，这样的事好像他已经习惯了，甚至是纵容玉哥儿不用做这些，自己以前也舍不得玉哥儿做这些，但这是不一样的，现在有哥婿的家才是玉哥儿的家。

有自己在的家当然也永远会是玉哥儿的家，玉哥儿想回去就回去，但自己终究是会先一步去，往后玉哥儿还是要哥婿来照顾。

不再说这个，顾爹么问家里的两小孩是怎么回事。

顾清玉指定是不能实话照搬的，他大概说了一点云生他们的事，然后说他们是暂住在这里，可能开春这些就回家了。

闻言，顾爹么虽然还有些存疑，但他不打算再问，就算玉哥儿再怎么装的自然，他还是能看出他撒谎的痕迹，没好气的挥手赶他回屋。

也罢，总之哥婿心里有数就行，他也不会管这么多，他们两夫夫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好。

回到屋里，萧景山抱着被子出去，顾清玉问，“这是要干嘛？”

仔细分辨了一下他的神色，见他面色无异，萧景山道，“家里暂时没有多余的被子，今晚我们用一床被子就好了，这一床得给爹么送去。”

他有想过自己去睡偏房，爹么和玉哥儿一起休息，但想到玉哥儿的睡姿，他摒弃了这个想法。

顾清玉点头，“那得给我阿爹也烧个火炉子，天儿冷，他休息不好。”

“对了，我们明日去镇上再买两床被子吧，这样就算有人来也不怕住不开了。”

萧景山无不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