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处,一抹暗色几乎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若非刻意观察,极易被忽略,而此时在鲁米诺试剂的喷洒下,发出醒目的蓝绿色荧光。
是干涸的血迹。
痕检的警员蹲下身,动作利落,捏着的棉签轻轻蘸取血迹的表层,随后将样本小心翼翼地装入无菌密封试管中。
试管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紧绷,见程迩缓步走来,一名警员让开一个身位,让他近距离观察这抹血迹。
血迹的边缘不规则,呈现出典型的喷溅状形态,凝固在墙面上,冰冷而刺目,余寂时深吸一口气,缓缓地直起腰。
如果这血迹确属陈庆蓉,那么这片昏暗的地下室极有可能就是凶手行凶并分尸的现场。
也印证了郭韵的证词,张伯毅是在此处进行分尸。
程迩的目光在那片血迹上停滞片刻,眸底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晦暗不明。几秒后,他移开视线,与余寂时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无声地交换了什么信息。
痕检对这间地下室的勘查十分严密。每一寸地面、每一面墙壁都被仔仔细细检查过,然而除了那处喷溅状的血迹,再无其他可疑的痕迹。
地面上堆叠的泡菜坛子整齐排列,坛口密封严实,散发着浓烈的酸腐气息。刑侦支队的同僚们逐一打开检查,坛内只有腌制的泡菜,并无异样。
空气中的酸臭味愈发浓烈,几乎令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灰尘在昏黄的灯光下沉沉浮浮,颗粒愈发分明。
一行人陆续从地下室走出,脚步声在狭窄的楼梯间回荡,沉闷压抑。绕过油腻的后厨,终于离开包子铺。
夜间的气温很低,微风裹挟着冷意,带着夜雾的湿润与清新,余寂时不禁深吸一口气。
夜色如墨。一条警戒线被拉长,将包子铺严严实实地围住,黄色的带子在风中轻轻摇曳,显得格外突兀。
包子铺破旧的招牌在黑暗中闪烁着深红的光芒,幽暗而诡异,仿佛一只无声的眼睛,冷冷注视着这一切。
陈旧的街道上,行人稀疏,偶尔有老人骑着单薄的、生锈的自行车路过,好奇地朝这边看一眼,却也并未停留。
特案组开来的车被钟怀林和许琅开走了,余寂时就跟着程迩上了刑侦支队的警车。
晚高峰过后,笔直的街道上车辆不多了,零零散散,几乎都与市局的方向相悖,一路畅通无阻。
刚到市局,痕检部门从地下室提取的血迹就被拿去加班检验,温箴言得了消息立刻去检验科帮忙,余寂时和程迩抵达临时办公室时,屋内只有柏绎仰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听到开门进屋的声音,他眼皮一跳,被艰难地掀开,眼神透着几分惺忪困倦,蹭地坐直,将桌面上打印出来的笔录和资料捞起来。
程迩垂眸瞧了他一眼,声调慵懒:“查得怎么样了?”
“我又仔仔细细调查了一遍张伯毅和郭韵,各方面的资料都有查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柏绎边打哈欠边将手里的资料递给程迩,紧接着抬起手腕,重重揉了揉眼睛。
迷迷糊糊的,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终于完全睁开,似乎是彻底清醒了,“哦对了,我还调查了两人的社会关系网,有一个信息,我觉得很重要!”
说着,他急忙晃动鼠标解开电脑锁屏,打开一个网页,指腹按动滚轮,放大了文字,“郭韵祖籍在南陵省洪波市,她父亲郭祯是有信仰的人,并且是素食主义者,但郭韵本人有没有受到父亲影响,我没能查到。”
洪波市?
这个敏感的地名令余寂时心尖一颤,他们负责侦查的上一个案件就发生在洪波市。一个位于西南边境,遍布诡异怪诞民俗传说、信仰成分极其复杂的城市。
大名鼎鼎的罗盘案就发生在这座城市,高迎晨杀人招魂案的阴影也还未被驱散。
而且信仰这种东西,一般都代代相传,如果郭韵的父亲有信仰,郭韵难以避免会收到这方面的影响。
余寂时越是深想,双手越是发凉,他手指微微弯曲,指甲掐进掌心,凝眸紧紧盯着柏绎的电脑屏幕。
这时屏幕上画面一切,柏绎也随之开口:“我对这些信仰也了解不深,就专门上网查询了相关的信息,无意间发现一则洪波市的民俗传说……巧了,这上面居然有关于人骨笛的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