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193.镜里人(20)(2 / 2)

星火不息 liy离 2176 字 2天前

他忙将手伸进袋子,抄起一把攥在掌心,粗粝沙粒堆成一叠小山,顺着指间缝隙簌簌滑落,只留几粒薄薄粘在汗湿的掌纹里。

“我靠!”梁方叙猛地攥拳,脱口而出一句唾骂,“真被耍了,全他/妈是沙子!”

程迩垂眸瞥了眼瘫软在地、狼狈不堪的男人,抬起手腕,收回枪,唇角一挑,斜瞥他一眼,懒洋洋开口:“急什么?没货才正常。”

梁方叙单手叉腰,另一手烦躁地扯了车领口,喉结滚动,额角汗水顺鬓角蜿蜒滚落,语气透着浓浓的不满:“这凶手绕这么大圈子放假消息,就为了遛我们玩儿吗?”

然而他话音未落,余寂时左眼突然被一道冷白强光刺痛,他下意识眯眼望去——

一辆银白色面包车正朝他们疾速冲来,车头灯划开两道惨白光线,直直射/来,轮胎重重碾过路面,碎石噼啪飞溅,而三四辆改装摩托在两侧护住车辆,摩托手弓着背,正不断加速。

眼见就要撞上货车,面包车非但不减速,反而猛踩油门,这时,不知谁猛喊一句——

“快躲开!”

余寂时后颈汗毛乍立,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向后猛撤,纵身滚进土壑,蜷缩身体,匍匐在地,下一瞬,眼前的两三米外,面包车头就这样与货车车尾直直相撞——

金属硬壳瞬间扭曲、崩裂,炸响耳膜,火星四溅,余寂时下意识埋下头,抬臂挡了挡,再度抬眼时,梁方叙已顺车身而行,冲向车头。

余寂时咬紧牙关,立即跟随上去,沿沟壑向前跑,在货车头位置攀住路缘猛然发力,跃回路面,晃晃悠悠几秒后堪堪站稳。

“疯了吧,这都什么人啊!”一名年轻警员呆滞中开口,声音明显变了调。

货车停在狭窄山道正中央,像道铜墙铁壁,将道路割裂成两端,两边人都看不到对方。

对面传来一声声重重的车门撞击声,混杂着几道方言的叫嚷,被呼啸的山风掩埋,显得更加模糊不清。

“哪个是嘛?”“莫得搞错!”

余寂时侧耳细听,依稀只辨别出这两道声音,紧接着是一道道杂乱的脚步声,听上去少说十个人,正由远及近,不断逼向他们。

下一瞬,货车两侧突然涌出一群人,十二三个壮汉猛然冲过来,清一色剃了青皮头,脖颈青筋暴起,无人蒙面,一张张脸晒得黝黑,臂膀肌/肉硬实,廉价黑背心被撑得几乎爆线。

程迩食指刚扣上扳机,看清他们装扮时猛地僵住。

这些人手里只握着钢管和粗木棍,连块遮脸的布都不戴,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即收回枪喊道:“都先别开枪!”

“砰!”

话音未落,一个壮汉已经将手中木棍抡圆重重捶打在最近的警员肩上,第一记闷响炸开,两队人彻底缠打在一起。

夜色如墨,将混乱纠/缠的人影一寸寸吞噬,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愈发混乱,汗水砸落在路面,咸涩中混着几丝血腥气,随风弥散。

月光从云隙漏下,落在程迩绷紧的下颌线上,一滴汗珠正沿着颈线缓缓滑落,他垂眸思忖。

警方人数处于劣势,且对方手里有重物,这局势实在不妙,他下意识扶正耳麦,视线瞥向道路另一侧的土壑,却因短暂的犹豫在缠斗中落了下风。

此时,余寂时正与一个纹身壮汉颤抖,在对方挥棍的瞬间,他双手死死钳住他手腕,膝盖猛/击对方腹/部。

眼见就要将人制服,胜利在望,他全然未觉身后有人高举钢管,正要朝他头顶劈来。

“小心!”

程迩余光瞥见这一幕,心脏一紧,腿部骤然发力,一个利落的回旋踢踹翻面前的壮汉,借着反冲力飞速奔向余寂时。

就在钢管落下的前一秒,他左臂一伸将人揽入怀中,同时右手精准攥住钢管,借势高抬长腿,狠狠踹向偷袭者的下颌骨。

咔嚓一声,似是骨裂,那人呲牙咧嘴,顿时瘫/软身体,蜷缩在地打了个滚,发出一声哀嚎。

程迩趁机拔枪,手臂高高举过头顶,枪口对准天空,猛地扣响扳机。

“砰——”

枪声在重重群山之间,层叠密林之中,骤然炸开,子弹射/穿夜色,撕裂了漆黑的天幕。

领头那名刀疤脸面色一瞬间惨白,破口大骂:“操!有枪!这你/妈是条子!”

就在此时,程迩已经下达命令,另外一组八人从道路一侧的沟壑中迅速跃出,显然埋伏已久。

这群人经过一番缠/斗已经精疲力竭,见状满脸悔恨,一个接一个将木棍钢管摔在地上,瘫倒在地,缴械投降。

硝烟散尽,四周陷入诡异的沉寂。

余寂时心脏剧烈跳动,震得胸腔发疼,震得耳膜嗡鸣,左肩仍被那只大掌紧紧扣着,他错愕间抬眸,男人近在咫尺的脸瞬间落入眼底。

鼻尖擦过他侧脸,一滴滚烫汗珠从对方额角坠落,在他脸颊晕开,余寂时本能后仰,却被他手臂更用力地、完完整整地按进怀里。

程迩双臂不断收紧,下颌抵在他肩窝,低沉喘/息声落在耳畔,温热吐息灼烫着他的耳垂,令他浑身僵直。

推拒间,手掌抚上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厚重防弹服下,隐隐约约传来失控的心跳声。余寂时一愣,这才发现环住自己的那对手臂在颤抖。

待程迩松了松双臂,他抬眸望向他,竟意外地撞进了一片猩红。

程迩眼白里爬满血丝,一向波澜不惊的黑眸,此刻暴雨滔天、巨浪滚滚,眸底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

喉结艰难地滚动一下,余寂时怔怔开口:“程队,你不是说……”

一声含着颤音的叹落在颈侧,悠悠长长,掺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程迩倏地低笑一声,目光愈发晦暗。

似是气极了,他轻眯凤眸,下颌线绷得极紧,磨了磨后槽牙,恨恨开口道:“余寂时,我怎么可能真的不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