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85(2 / 2)

“况且,难道不是的确有了很好的结果吗?”

他微笑着,给南红沏了一杯七分满的茶——抬起那双金色眼睛来到一瞬间,很多话都在不言中了,其中就也包括一些为什么南红什么都还没说,他便已经说是“好的结果”之类的问题困惑。

“是很好的茶,在仙人洞府中已藏满了五百岁,韵味悠长,入口不算特别浓郁,后味却极香。”

他停顿了一下,手指敲了敲桌面,声作笃笃:“私人珍藏,日后要是还有今天这般好的生意,再拿出来相待。”

从这句话开始,立场就是彻彻底底的往生堂客卿,而和岩王帝君摩拉克斯不沾边了。

南红端起茶盏:“若要都是这般半点不赚的话,或许要到明年的钟离先生生辰之时做为礼物了。”

那么,她当然也就只会正正常常地、按照一位经常和往生堂做生意、和钟离先生也有不错私交的矿石商人的态度和他交流。

*

旅行者大过年的在璃月港玩得很开心,烟花制作比赛是一款让她特别喜欢的项目,而随后由烟花衍生出来的、也是璃月先民在古老的时代用的火药火炮攻防体验她也玩得相当开心。

生活中为数不多有点小问题的地方之一在于:她总是觉得自己的朋友好像有些时间其实并不在璃月港。

就比如说,有一天晚上她突发奇想地想要约南红出门去吃吃虎岩吃烧烤,到了南氏矿行的时候却被揽月拦在了门外,说小姐因为最近过年吃得太好所以痛定思痛地决定要轻断食两天,此时已经睡下了,建议旅行者过段时间再来找南红半夜约饭。

但是,第二天早晨再见到南红的时候,却发现她不仅仅有点儿昨天晚上没睡好的样子,甚至于身上似乎还带着一点烧烤料的味道。

这是轻断食的人身上应该出现的味道吗?

当然不是!

她肯定在悄悄地瞒着自己,偷偷地去吃好吃的了!

真坏啊,让她一起又怎么样,她好歹也是被派蒙的食量训练出来了的人嘛,就算南红吃得再多她也不会对她的食量说三道四的。

感觉有人在背后说自己的坏话。

南红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紧接着打了个哈欠,她现在正困得很,整个人都是倦倦的,恨不得回去睡一觉。

她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去至冬。

能传送过去为什么不传送?毕竟她在至冬也有个家,而且这个家里面仍然有着在工作不忙的时候一个星期换一次花的习惯,也还有那些熟悉的、或者造型夸张的花瓶。

当然,最重要的工作也在至冬。

这么一说的话,她好像是已经深陷连轴转了——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南红连轴转得还挺厉害,补觉的时间没有很多,要不是还有一个最大的目标像是胡萝卜一样挂在前面,她大概会更早地罢工……也不一定,毕竟这样连轴转的工作她确实也已经可以说是习惯了。

而在昨天晚上,被她拽过去帮忙的那几个算力总算是将需要的数据全部算好了,至冬国的国家机器已经等待着了,准备早就已经开始做了起来,尚且欠缺等待中的便是这个数据。

首先需要改造的是提瓦特世界——当然,不能改得太多,只能是一部分,这样的话才有足够多的“再来一次”的机会。

至于深渊——尝试会在莱茵多特的兽之国度中进行,而如果成功的话,之后深渊入侵纳塔的那一次,会有在愚人众这边已经组装好的、专门针对深渊特质的改造炮弹随着玛薇卡的拳风一样轰击出去,为在天幕之外的深渊带来改变。

总之,世界常数的确定是非常关键的倒数第二步,所以在成功之后的确该兴奋的不该兴奋的人都很难不激动起来,南红直到凌晨三点钟才终于躺在床上睡过去,而一大早醒来的时候发现莱茵多特正半点不客气地把她回来之后采购了没多久的香料都开瓶用了起来,并且一大早就吃得很是大鱼大肉,甚至还给自己配了酒。

……她的香辛料!

南红充满怨念地上前对莱茵多特表示“分我一口”,但也没来得及吃上多少,便因为她现在理论上应该还在璃月,还有不少璃月的事情要处理,所以把自己传送回了璃月来。

身上还沾着一点烧烤的香气,没能吃得很痛快的高热量早餐让她既馋又有负罪感,还觉得自己应该去喝上一顿早茶,用粥水来养养胃,外加上还很困——这几重感觉结合起来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没有笑容而且看起来略有些痛恨这个世界的她。

此时此刻南红心里在想的是她今天晚上要狠狠地撬掉工作,在她久违了那么长时间的、至冬国的那个家里好好休息休息。

她为此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旅行者正在自己身边不算太远的位置打量着自己,一直到对方走过来和她打招呼的时候才有点恍惚又有点如梦初醒地“啊”了一声:“早……不对,中午好,旅行者。”

旅行者有些担忧地抬手碰了碰她的额头:“没发烧……你该不会是轻断食把自己给断恍惚了吧?如果不习惯少吃一顿的话,其实只要饮食稍微清淡一点就行了?”

其实还没有回南氏矿行过的南红:“……我会的。”

虽然不知道轻断食是怎么一回事,但还是先认下来好了——天可怜见,揽云到底是怎么和旅行者说的?下次还是对对口供吧。

她坐在原地,双眼有些呆呆滞滞地注视着面前的小盘,片刻之后才醒过神来:“说起来,你想好什么时候去枫丹了吗?”

话题跳跃得有些太快了,旅行者张了张嘴,一时间没能发出声音来,片刻之后才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道:“感觉最近出发……其实也还行?”

虽然须弥的沙漠也还是要探索的,但是正所谓支线剧情和主线剧情并不冲突甚至一定程度上不那么并行,一个国家正在世界末日的时候另一个国家可能正在欢天喜地地过着节。

所以,枫丹其实可以和须弥齐头并进。

“你的船队打算去枫丹了吗?”

旅行者问。

在她的印象中,自己并没有听说枫丹今年可能会发生些什么事情——至少相比起南红给了她警告的须弥来,枫丹看起来很平静也很正常。

南红:“准确来说,是我打算去枫丹拜访一下一位笔友,从沉玉谷出发,顺便去看看我预订的一艘浮空船。”

她可还没忘记莱欧斯利和自己的生意——虽然说现在的她其实已经没有那么需要浮空船了,如果想要出门的时候足够有逼格的话,只需要周身都是符文开道就行。

但是,很显然在深渊和天理这一系列的问题解决之后,人类就要开始沿着正常的轨迹走向天空了。

而现在朝着天空的科技发展毫无疑问还需要非常长足的发展。

南红在时间行者文明学到了一条:高于时代的知识不能无条件地拿出来分享,因为这会意味着文明被过快的拔高,就像是其他情况下的拔苗助长一样,这会导致文明在后来逐渐变成期待着天降猛人来解决一切,而不是逐步、速度相对缓慢但是稳定地往前推的健康模样。

要传递的是思维方式、挂在前面令人想要去追赶的目标和利益,而不是成果。

首先是飞起来,然后才是向着更为广袤的世界,凝光的群玉阁是很不错的例子、纳塔那边考古式科研得到的龙族技术也挺好的,枫丹的气球浮空艇同样也不错——但还需要更多、更普遍、以及,更为强烈的技术迭代的欲望。

旅行者抬手在南红面前晃了晃,南红回过神来,目光仍然有一点点涣散,她首先看到的是在旅行者背后,派蒙正在非常快乐地大快朵颐。

烟花制作比赛的得奖很显然为这一对旅行伙伴赢得了足够多的摩拉做为经费,好让她们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大手大脚地随意花销犹如钟离先生。

旅行者:“嗯……你的笔友?”

她将南红上下打量了一番,表情像是在说:你原来也有笔友吗?你看起来并不像是那种会有笔友的人,就像是你看起来不太可能拥有幻想朋友。

“很早以前认识的了,只通过信件往来过一段时间,并没有在现实中真正见过面。”

南红点点头。

“我想,我的这位朋友还是蛮有名的,你应该会见到他的。”

雷内,她那从未真正见过面的,或许都不能被称之为“学生”的学生。

说真的,如果她是个老师的话,那么相比起莱茵多特带阿贝多的仔细和全面,她带雷内的时候就实在是太粗糙也太放养了。

除了确保那些知识不会让雷内也被天理来个不死诅咒之外,她几乎可以说是没做什么。

但是怎么说呢,凡事都有两面性,当转念想到那些压根就不被莱茵多特认可,就被直接扔进了杜林肚子里,直到现在尚且消化不良的那些阿贝多的“兄弟”们,她就又觉得自己简直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良心的老师了。

再想想教令院里的大贤者——好的,这下她已经是全提瓦特最好的老师了。

人,都是这么对比出来的。

相信雷内在得知了那些炼金术创造的人造人,以及须弥教令院中那些被虚空终端压榨脑力的学生们之后,也会这样觉得。

*

对于旅行者来说,因为南红画了这个饼,邀请她在之后一起去往枫丹,所以首先她解锁了沉玉谷。

沉玉谷的山清水秀和须弥的沙漠地带一起探索,拿着两个地方的寻宝罗盘跑得像是一条拖着舌头的狗——旅行者虽然疲惫且痛苦,但是在真的开出了那些宝箱之后整个人都精神状态就好上太多了。

她抱着原石抱着摩拉,除了这些以及背包里头的那些武器素材和圣遗物之类的东西,其余什么都不管了。

勉勉强强还能够想得起一个派蒙,除此之外就真的是不知天地日月为何物了,她顺手把派蒙也一起抱在怀里,就这样在摊开了地毯的山间,盖着月色枕着山溪,非常快乐地来回翻滚了有差不多十分钟。

而在旅行者快乐地满地打滚的时候,至冬国那边的第一期工程也终于到了实操的时刻。

最初选定的范围非常偏僻,实验人员也没有很多,地点正靠近莱茵多特建立的兽之国度——位于纳塔的烬寂海附近,人员也就是主持建造了这一工程的那几个人。

而且也不是全部。

因为,观测坐标系发生了变化所能够造成的危害,深渊已经给所有人都演示过了,如果出了意外,新改的世界常数和提瓦特本身的世界常数无法兼容的话,那么这些人很有可能会造成一些灾难,这时候就需要剩下的人出面阻止。

南红在负责以防万一的人之列——毕竟从各方面来说她都是技术总监,而技术总监是最不能以身犯险的那个。

博士——因为他的计算能力,也因为莱茵多特在曾经那种比较莽撞的强行接触深渊的过程中,已经体验过了兼容在两种不同世界常数之间的感受,算是非常有经验的“老前辈”,所以被留了下来做为又一个以防万一的人——他在关于南红的记忆被归还到世界树内,也被归还到了提瓦特人的脑袋里头之后,他看向南红的目光多少带了点不对。

两种认知有些冲突地交织在了一起,其一是当初嘴还没有那么毒的时候,偶尔尝试了一把然后从此戴上面具的不是很好惹前辈,其二则是一个完全不知道“怕”字怎么写的、总能把潘塔罗涅气到的年轻璃月商人,而夹在这两种认知之中的他偶尔会觉得有些头疼,偶尔则会生出一点过了这么多年好像又忍不住想要嘴上说点什么,就仿佛他还在那个相对无害的时候似的冲动。

比如说如果什么失控了的话你会尝试着用爱感化的对吧——想了想之后这句话还是没能忍住说出了口。

由此可见,一个人的性格其实很早就被定性了,以及,对于不同的人,往往表现得非常不同。

南红活动了下手指关节:“当然不会。”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博士一眼:“首先,我不认为会有失败的可能性,其次,其实戴了面具也不一定就能够防住我呢?”

第84章 雷内大师

枫丹。

格式塔。

大师雷内隐居在这里,而他最好的副手、最信赖的同伴、身边最强大的战斗力,也是五百年来几乎从未分开的朋友雅各布也同样隐居在这里。

将这种情况称之为“隐居”似乎并不那么妥当,因为虽然说他的门庭并不怎么若市,但的确有太多人知道他们当前居住在这里,并且会在一些时候上门求学或者是求教。

毕竟,这可是和器械公阿兰约吉丹一个水平的学者啊,而在器械公阿兰不愿意将自己转化为机械之身延续寿命,于是在四百多年前寿终正寝之后,大师雷内就代表着整个枫丹从上到下最厉害的学者水平。

科学院的那群研究员们往往愿意将来到这座格式塔、这座就算是奇械公都前来居住过一段时间的水中高塔,他们将这种充满了敬仰与膜拜的拜访在私底下称之为“朝圣”。

雷内大师的一生虽然不像是奇械公阿兰那样利用枫丹的律偿混能创造出了无数让人们的生活变得更加便利的齿轮机械,但是他在世界式的推演方面做出的贡献却是其他人拍马也无法赶上的。

大约在四百八十年之前,雷内大师拿出了自己一生的作品,对于提瓦特世界的推算——而这份作品甚至得到了魔女会的认可,诚然普通人们并不知道魔女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是他们会知道芭比洛斯这位杰出的占卜大师,以及,艾莉丝女士在爆破方面确实是个奇才。

——哪怕艾莉丝女士总是宣称,自己在爆破方面的能力,同一位异世界的、名叫西莫斐尼甘的先生比起来简直就是九牛一毛,但是考虑到这个世界并没有流传着闪电疤头男孩和他那大难不死的故事这样的童话,大家都认为这只是艾莉丝女士的又一次玩笑话。

这份对于世界式的推演,揭开了人们对于五百年后洪水会淹没枫丹,枫丹人会溶解在水中,而水神会孤独地哭泣这个预言的了解,也开始了他们对于未来的挣扎躲避。

雷内并未公开所有的世界式,他只把不让人们恐慌的一部分公布了出来,不过有一说一,就这份资料里面所包含的技术力之高,其实就算是公布出去了,也不会有多少人能看得懂的。

当然,雷内自己绝对是能够看懂的,他通过这个世界式得出了几个结论:

一、现在的水神不是水神,纯人而已;

二、被现在的“水神”芙宁娜请来当了大审判官的那维莱特先生虽然看着气宇轩昂人模人样,但是实际上他是一条龙,而且还是龙王尼伯龙根之下最强大的几条龙之一——二代水元素龙王;

三、水神之所以不在神位上,完全是因为她把自己分割出了神性和人性的两部分,并且将神性的那部分藏在了裁定机器下面,在不断地收集力量并且准备杀死自己;

四、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初代水神厄歌莉娅做为生之执政纳贝里士的造物,拥有着和生之执政一样柔软的心肠,在听到纯水精灵们想要和人一样生活的愿望之后果断地动手开始做这件事,但是她的权柄和生之执政还是有着很大的区别的,所以本质上枫丹人们都还只是披着一层人皮的纯水精灵。

我们枫丹真是人杰地灵啊。

雷内面无表情地想。

水神?

你也给我活。

想死?在雷内大师这里想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虽然这话听起来像是什么“我要留着你的灵魂,永世地折磨你,令你不得安生”,但是实际上雷内大师从来是一位温柔的人,所以他的不许死,是真的在说:

如果水神想要归还古龙大权,完全有比杀死自己更好的办法,如果暂时想不出来那就慢慢来,总之距离洪水到来还有四百八十几年的时间,为什么现在就要宣判自己的死刑了呢?

强大且想要拯救所有人的雷内大师给沫芒宫递了一封信件,他把水神芙宁娜给吓了个半死,随后趁着那维莱特难得放假、去海沫村找美露莘玩的哪一天,还去找了一趟芙卡洛斯,把芙卡洛斯同样吓了个半死——很难说这位神明的人和神两面哪边被吓得更厉害一些,反正雷内差一点就上了这两位的黑名单,倘若不是他的技术真的过硬的话。

所以,从这里就可以得到一个结论,有技术的人总是能畅行无阻。

这可能就和艾莉丝曾经嘟囔过的“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是相似的道理吧。

雷内记得自己有一位出身坎瑞亚的神秘老师,他并不知道这位神秘老师的姓名,但是老师曾经告诉过他,世界式推算出来的结果是有可能被改变的,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代表着世界之外、能够与世界匹敌的力量的金发双子,又像是在坎瑞亚灾变之后已经变得同样具备了匹敌世界之力的几位存在。

所以雷内直截了当地给出了方案:

找这些具备匹敌世界能力的人来改变枫丹的命运——就比如说改成让芙宁娜女士孤独地在剧院里面以为自己被讨厌了然后哭上一场,当然这话他并没有说出口。

退一步,如果这个无法成功,那就让他自己变成能够匹敌世界的人。

再退一步,如果到了那时候都无法改变枫丹的命运的话,那就让他重新变成纯水精灵,然后走上一条把大家的精神都融*在一起,等到原始胎海水所导致的淹没灾难结束之后,再重新把枫丹人们都给捏出来。

的确,现在是找不到生之执政纳贝里士了,雷内非常冷静地说。

厄歌莉娅也没了——尸体在须弥。

并非原始胎海心脏的芙卡洛斯再造不了枫丹人,而现在的水龙王还没有和枫丹人打好关系,愿意赦免这些人类的罪行,他也未必具备创生之能。

但是这个世界上确实可以找到纳贝里士的平替不是吗?

因为他那位神秘的老师的缘故,雷内认识的在枫丹之外的大佬数量其实并不少。

莱茵多特也在此列。

当然了,这就是很多年之后的事情了——雷内很高兴地又挑了一个那维莱特去找美露莘们的时刻,身子一低直接钻进了芙卡洛斯的小房间,然后告诉她这个令人令神都很高兴的消息:

虽然没有了纳贝里士,但是还有莱茵多特啊,莱茵多特一样可以给枫丹人们捏塑一个全新的身体,到时候大家甚至可以长成自己想要的模样,唯一的问题只不过是到时候大家可能会顶着不一样的脸,需要互相重新认识一下。

对于这样的“未来”,芙卡洛斯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确实太好啦。”

虽然早就已经做出了牺牲的决定,但是如果可以不用去死的话,她也很想要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那些久违了的花花草草,看看枫丹大湖上的波光粼粼,那些倒映着天空、白云和阳光的银色纹路。

看看喷泉、看看虹彩蔷薇,看看如今的枫丹科学院长了一副什么样子,然后再看一看那些美露莘们——能把水元素龙王迷得这样五迷三道的,这到底是有什么样神奇的魔力。

在共计四百多年前的时间里,雷内、阿兰、雅各布、水神芙卡洛斯……这群人一直在研究着要怎样将那把原本准备杀死芙卡洛斯的断头刀改成一把精确的手术刀。

在她的身体里剜一下,然后将剜出来的古龙大权还给那维莱特,让芙卡洛斯去当一只自由的纯水精灵,并且在她想要为自己找个父母、做为孩子出生开始全新的生活的时候就这么去做。

同时,他们也一直在准备着原始胎海的躁动以及海平面的上升——梅洛彼得堡内如今这位公爵大人的所作所为并不完全对外保密,雷内也是被他请来帮忙查验过技术是否合格的研究人士之一。

我们枫丹还是很有救的。

雷内在检查完了可以飞行的大船以及其他的船只之后,非常骄傲地想到。

我们枫丹真的是人杰地灵啊——不带半点贬义也不带半点嘲讽的。

当然,这时候他最开始的世界式已经是错误的了,但是后来他又加入了莱茵多特的兽之国度重新推了一遍,金发的双子是早就加入进来的。

这一下得出的结论就挺妥当了,雷内很放松地心想,水神那边的问题是可以搞定的,他就不需要采取备用计划了。

旅行者来到枫丹,果然是给整个国家的命运,还有预言的走向注入了一枚非常强大的变量啊。

这个时候,雷内还是有要去见一见旅行者的想法的,他至少需要将自己的目标和旅行者通个气不是吗?让旅行者愿意帮他这个忙,愿意在关键的时刻做为这个“手术”的操刀人,给芙卡洛斯来上这么一下。

但是没过几天,格式塔之内的雷内突然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有点胀胀的。

片刻之后,他半点大师高人的风范也维持不住了,直接原地站了起来然后朝着雅各布的方向跑去:“雅各布,雅各布!”

雅各布的脑袋也有点晕晕的,他没能第一时间回复自己的老朋友,直到雷内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因为过分气喘吁吁、心情也着实有点波澜起伏得壮阔,他只来回重复着一个词:

“老师、老师……老师!”

好消息是,雅各布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一直以来神秘的老师其实并不神秘,只是隔绝在两人之间的那层记忆上的面纱终于被揭开了,让他想起来自己最初是怎样走上这条路的、毕竟在最开始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有天赋但是并不被什么人知道、了解的少年。

但是老师回来了这件事倒也没有让雷内激动上太久,至少他没想着快速回到枫丹城里面去,和芙卡洛斯说说这个好消息——他的老师,同样也是拥有匹敌世界力量的人呢。

他看向了自己的世界式。

是啊,对于他们这样的学者、研究人员来说,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成就更重要、排位更高的了。

毕竟,研究结果就像是孩子,而老师就像是父母,这个世界上生了孩子但是不爱孩子的人的数量,大概还是比不孝顺父母的人的数量少一点。

雷内完成了第三次的推算。

而在第三次的推算结束之后,他得到了一部分的提瓦特世界虽然仍然被包含在这个世界式当中,但同样它并不仅仅被包含在这个世界式当中的结论。

雷内思索片刻之后大概想明白了:一定是深渊。

他知道老师是从坎瑞亚研究院出来的学者,研究的东西一半是天理、一半是深渊,而现在世界式中出现的、并不妨碍他继续演算的变化应该是他们那个宏大计划中的一部分。

嗯……看起来还挺成功的,至少世界式上头没有传回失败或者是着急忙慌地去补救的信号。

雷内轻松地笑了起来,随后他连去一趟枫丹主城的想法都没有了,让老师去吧,老师的命运回归到了世界式之中,并且在世界式给出的结果来看,正打算和旅行者一起来到枫丹这边。

既然老师已经来了,那么该做的事情自然都会有人去做,这就像是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在前面顶着——雷内大师伸了个懒腰,他觉得自己已经没必要去旅行者面前露这个脸了。

当然。

在和来自天外的旅行者不相关的时候,他还是要去见见老师、请老师到格式塔上来喝杯茶——他的一切知识基础都来自于老师,而枫丹的预言之所以能够拥有那么长的准备时间,也完全是因为老师。

多年来,哪怕是在那漫长的、“忘记”了老师是谁的年份里头,他也总是想着老师教给自己的这些知识,是让他拿来保护枫丹人的,也会去想老师此时在做的事情是什么,是否会很危险,然后一边内心担心着、一边低声地祝愿两句。

严格来说雷内其实并没有接受过多么高多么优质的教育,但是不管是做人做事的道理,还是那些让他走向成为大师、成为“英雄”的知识,他也一点都没有缺乏。

而这些全都开始于老师的信件。

他回头看了一眼雅各布。

当初的那些知识,雅各布也一样学习了,甚至在一部分信件还是他写的,因为他也有问题需要老师来解答。

雅各布看起来也挺激动的。

或许最近他们可以出门一趟。

大师雷内摸着他的下巴心想,不知道老师会像是梅洛比德堡里头的那位年轻公爵一样特别爱喝茶,解决了某件事之后会用非常严肃且决断的语气说“要喝三杯茶”,还是会像是那位年轻的水龙王一样,热爱喝水所以需要一些优质的水源?

还是说,雷内记得曾经带着他的小女儿上门来拜访的卡雷斯——刺玫会的会长,差一点当上伯爵,给枫丹捐赠了修建三条水路干线的钱,他的女儿名叫娜维娅。

雷内非常清楚地记得那个活泼漂亮的小女孩很热情地递给他的两块马卡龙。

“是我自己做的哦!加了很好的杏仁粉!上面还有笑脸表情,怎么样,很可爱吧?”她明媚地笑着,根本不给人半点拒绝她的机会。

谁能不喜欢这样的小姑娘呢,谁能面对这样的小女孩而铁石心肠、无动于衷呢?

反正雷内不行,所以他就吃了。

他不知道里面放了多少糖。

他只知道那一天他真的很希望自己是莱欧斯利,并且能够把三杯茶浓缩成一杯那么苦。

大师雷内不经常坑人,他一直是个诚信的君子,坦诚、友善、在一些时候非常热情,忠诚于他的友谊——但是那一天,他叫来了雅各布,然后好兄弟有福同享地将另一块马卡龙交给来的对方来品尝。

“你真的没有半点不怀好意吗?”

咬了一口马卡龙之后的雅各布这样问他,他的脸皱得就像是舔了一口柠檬的蛇。

面对着雅各布狐疑的目光,雷内大师看起来丝毫不心虚,他说:“会不会只是因为你年纪大了,逐渐变得没那么耐甜了。”

你的年龄好像也没有很小吧,如果我不耐甜的话,你不应该也是一样吗?

雅各布仍然狐疑地看着雷内,但是他没有看到雷内咬下马卡龙第一口的原始画面,所以他就只能这么怀疑但是拿不出证据地将分给他的这枚马卡龙吃完。

倘若老师也是个喜欢吃甜食的人的话,要不去卡雷斯那边进口来一点……

雷内这样想着。

反正卡雷斯还欠他一个人情,他的商业伙伴想要用原始胎海水会溶解人的问题栽赃陷害他,但是原始胎海水会把枫丹人溶解——这是个雷内早就已经告诉了审判庭很久、让他们多做小心、尤其是对梅罗比德堡下方的那个闸门多做小心的事实。

那可是半条命的人情呢,就算让卡雷斯自己套着蕾丝花边围裙下厨做甜品,他也会干的。

*

旅行者在沉玉谷的青山秀水之中狠狠地迷失了一把。

现在终于到了从遗珑埠启航的时刻。

她坐在南红那支船队中格外气派的一艘船上,非常感兴趣地在几架元素炮之间来回蹦哒着这里摸摸那里摸摸。

她甚至还非常感兴趣地问边上的人:“我能开一炮吗?”

她被非常义正辞严地拒绝了:毕竟这些元素炮开起来的话都是要消耗矿石的,再有敌人的情况下那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要是把大小姐的矿石扔到水里去,除了一个水花之外什么都激不起来的话,那这个打工人还想不想继续做下去了?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想要找到一份南氏矿行这里这样,给了足够多的工资、还每年都会给定量的假期、各种员工福利也都很足的工作虽然不至于说找不到,但也确实没那么容易找到。

南红并不在船上。

这让旅行者有些奇怪,她还以为南红会和自己一起走,她先前也是这么说的——但是,现在她却说自己会从另外一条道路去往枫丹。

但是,她的疑惑并未来得及说出口,很快一份非常精美的餐食就已经送到了她的面前来。

融合了枫丹知名大厨爱可菲的料理时尚美学,以及璃月万民堂当家主厨香菱的先进美食里面,是一份璃枫融合的美食。

“……就比如说现在为您送上的这份一蟹两吃,在这道炸蟹腿的制作过程中就结合了……”

后面的话就被非常好味的炸蟹腿香味给盖过去了,旅行者咬着蟹肉,耳边就连派蒙的声音都变得轻了起来。

跟着有钱的闺蜜到处走就是有好处诶,比如说,随时随地都能够享受到世界上最顶级的东西。

旅行者幸福地眯上了眼睛,而在她身边,派蒙眯起眼睛来的样子,几乎可以说是和她一模一样,令人不由得感慨,在一起旅行就是会很不一样。

南红的船是从至冬来的。

第一次的尝试很成功——就像是她说的那样,没有失败的可能性,更没有失败的余地,不仅仅是天理秩序这一边的转换,更是莱茵多特的兽之国度那边的转换。

在转换真正完成之后,莱茵多特就点了点头。

“是没错了,就是这只小狗。”

在南红以及其他还没有更改过世界常数的人看来,她抱在怀里的是一只兽境猎犬,拥有锋利的爪牙,可以非常凶悍地撕咬开生物的胸膛,带着毒的攻击会让猎物缓慢且痛苦地走向死亡,而整个过程中保持鲜活。

但是在莱茵多特眼中,这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狗,毛不算很长,但是卷卷的,非常厚实地贴在身上,眼睛很圆很亮,粉色的舌头从嘴筒子边上垂出来,像是要舔舔她。

可爱得很。

既然已经验证过了成功,那么后续就可以开始推广起来了。

做为至冬国的边境,挪德卡莱在遭受深渊入侵方面情况格外严重,所以推广是从他们那里开始的。

这时候所谓的自治不自治就很不重要了,如果有一劳永逸地解决掉狂猎的影响,让这里的人能够别再因为没挑个好时间出门这样荒唐而随意的原因就死去的话,不管是执灯人还是霜月之子都不会有意见的。

所以南红也去了。

狂猎,这是一些已经粉碎得很厉害的灵魂了,如果想要让其中的理性重新恢复,那么将会需要在莱茵多特那边经过漫长时间的修复。

莱茵多特叹息着接过了这份工作,并且开始思考,如果将那些被杜林吞吃掉的人造人全都唤醒,并且在那些还没有产生思考的壳子里面塞上这样碎片的灵魂,能不能给这些灵魂碎片起到一点帮助作用,顺便让那些对“什么是人”这个问题并不了解的人造人获得一点人性,从不及格的作品变成及格作品。

挪德卡莱、随后是至冬国全境,然后则是要去说服其他的国家——术业有专攻,这件事和南红没什么关系,所以她开始研究怎样,至少在至冬国这个地方,先让不死诅咒失效。

并且在失效的那一瞬间保证原本那个人的活性。

中过不死诅咒的人都知道,这个诅咒本质上是由一个诅咒逐渐地替代掉灵魂,磨损掉一点就替代掉一点,所以格外痛苦的同时还不能直接被净化掉,因为这样的话剩下来的就只能有一个空空荡荡甚至有些残缺不全的骨架子,以及一个同样残缺不全的灵魂。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还不如把她杀了算了,南红当然不会这样鲁莽(此处似乎含沙射影了谁),并且,她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思考之后,觉得自己其实也不能用天理或者深渊的手段来思考这些不死诅咒。

自己手动填补上那些灵魂的空缺?

磨损的东西就是消失了、不见了,像是火烧过后飞灰随便往空气中一散一样直接化作万物去了,要怎样再重新拿回来呢?

如果要那样做的话,工程量太大了,而且不能确保有个好的效果。

所以,要跳出传统的言灵术框架,甚至跳出提瓦特这个圈子,做到从更高的视角往下看,这样问题就会变得简单且清晰很多。

而且,这也是博士之前曾经尝试过的角度,只不过博士的能力——准确来说是提瓦特既有的知识无法支撑他做到彻底。

直接小范围地、针对某件事情倒流时间。

很显然这是可能的。

如果人会死的话,那么就连人带着不死诅咒一起倒流会这诅咒被死之执政扔下来的一瞬间,然后将匹配这个时间点的记忆单独保留,这样就构成了一个健康的坎瑞亚人。

南红用层岩巨渊之下垂死的丘丘人做了实验。

这些丘丘人如果不做为实验对象的话,或许会更快地在痛苦中死于黑暗,上方的泉水也无法对他们的情况有半点改善。

这样的存在,不管放在什么地方,都是最应该被推上“手术台”,做为实验志愿者而存在的。

那些实验也挺成功——南红没有对外推广,甚至几乎没有说的、关于时间方面的技术并不是她自己不会,严格来说,她现在其实应该和当初将尼伯龙根的蛋壳合在了提瓦特世界之外的那个时刻比较接近。

距离更高维度还有一定距离,但的确是已经摸到了时间的边,能够利用时间做些什么了。

第一个,她尝试了三次之后才成功地找到了手感,帮那个丘丘人恢复了自己曾经的样子,随后是一个身形几乎要溃散的黯色空壳。

——这些被从层岩巨渊运送到了如今已经兼容两种世界常数的至冬国后进行了治疗并且恢复效果不错,如今正在慢慢接受不死诅咒已经从自己身上被剥离出去了这个结果。

狂喜对于病患来说也不是什么很好的事情,准确来说情绪的大起大落、任何比较明显的波动都不够好,但是,这之后的护理,就应该交给那些专业的医疗人员了。

而她则是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帝君保佑之后,先把瑟雷恩心脏里头存储着的那些灵魂都给释放了出来。

周围的环境被模拟了纳塔的夜神之国。

南红自己不好分心,所以此时正在用言灵术帮着维持环境的是丑角——这种并不怎么专精,但是懂很多方面的人在这样的时候是真的非常好用。

先将那些已经非常脆弱的、失去了**的灵魂恢复到健康的状态、从时间上去除不死诅咒,随后再是用莱茵多特提供的灵魂存储罐来保存他们,毕竟肉身这东西早在不知道几百年前就被他们磨损殆尽,或者就是干脆埋在了土里。

为了避免至冬的墓园里出现一些僵尸从坟墓里爬出来的诡异场面,也为了避免在至冬国的向下,那些冻土之中出现有尸体正在挠着被冻瓷实了的棺材板以及泥土,南红没有对他们的身体进行时间回溯。

重新造个身体吧,生物炼金技术已经够发达了,可以满足他们的需求。

而在将这些前面的步骤都完成之后,丑角在某一时刻半点不做声地离开了现场。

——为了庆祝先前那一连串的胜利,这积累了五百年、或者,如果将尼可在时间中不断思考的部分也算上、将三月女神也算上的话,远远超过五百年的时光中终于积累下来的优势被换成了如今的成功,南红在当天晚上喝了三瓶酒。

半瓶叫微醺,一瓶叫正好,两瓶叫放纵,三瓶叫宿醉着第二天早上起来头疼到爆炸。

如果不是还有言灵术在拯救着她的状态,南红小小地翻了个白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可能就上不了和阿蕾奇诺同一班次的船了。

这位第四席道德水平颇为过硬,经过了专业人士的认定,并且,她长得也很好看。

咳,她也想要拯救枫丹。

在不让枫丹的人们溶解在水里之后,再从水神那边将神之心拿过来,这两件事并不矛盾。

“送你去枫丹城内的哪里?还是说你有什么要在城外见一见的朋友——倘若没有落脚点的话,我仍然不怎么推荐布法蒂公馆。”

南红轻快地挑了挑眉。

愚人众的名声在枫丹也不太好听吗?

“愚人众整体的名声都不好听,毕竟,执行官的名誉并不是靠着少数个体就能够挽回的,有的是人在败坏它——甚至还有人把自己分成了二十四份,每一份都在拉低平均值。”

南红:“……”

她沉默片刻,叹了口气,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她又沉默了一会儿:

“我的确要先去城外见一个人,我很快就会回到城里来的,至于说住在哪里——这就不用费心了,我在枫丹也有几处房产。”

仆人的眼睛里头看不出多少情绪。

她那有血火交错着的红痕覆盖着的眼睛本来就不太容易看出情绪来,但是南红还是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了一点感慨:

“很多套房产吗?那很好了。”

她看起来像是一个要为很多孩子发愁的大家长,还要为孩子们在离开了家之后住在哪里担心。

南红拍了拍她的手背:“放着也是放着,可以低价出租给你几套,没关系的,我可以直接让丑角付钱,不用走你这边的经费。”

仆人:“那其实也不用了,离开家的孩子都需要学着靠自己的力量过上他们想要的生活。”

南红很有感触:“要给他们足够的成长空间呀。”

仆人突然回过头,她稍稍侧了侧脸。

“是指被放养的雷内大师吗?”

南红:“不,指的是在人生的前二十几年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我。”

第85章 水神退休后都去做什么?

老师看起来很年轻。

事实上甚至有点过分年轻了——一张看着二十岁刚出头的脸,以及那种和娜维娅相似的、属于这个年龄段的人会喜欢的衣着打扮,如果不是知晓一点世界树啊之类的情况,雷内或许都会怀疑他的老师是被困在了某个时间节点上长达五百年。

听说须弥也有一个这样的学者,只不过只是困了百年。

雷内一时间有些不太习惯。

但是很快他就变得习惯起来了,因为南红曾经和他通信过太多次,而一开始她或许还会装模作样地摆出一点前辈高人的架子,用那种类似于维瑟弗尼尔这样的人会摆出的模样和雷内通信,后来她装不下去了,言辞里面也表现出来了一点她这个年龄应该有的活泼。

雷内没花多久就找回了当初和老师通信的感觉。

“我原本以为您应该会先去枫丹城里,或许旅行者会更需要您的帮助。”

“旅行者吗?旅行者到哪里都能够自己解决问题。”南红对旅行者的放心,就像是她对自己的放心程度一样。

动画片里面的主角或许还会一时失手,但是旅行者在哪怕最危急的关头也不会失手,如果连旅行者都做不到了的话,那就证明她是真的没办法。

“而且——让我看一眼你的世界式,洪水会在什么时候爆发?”

雷内的世界式像是一个阵法一样漂浮在空中,书写世界式的文字微微发光,南红盯着这些被雷内挥手招来的世界式看了一会儿:“反正洪水爆发还要等到旅行者去过梅罗比德堡并出狱之后,在此之前她所要做的只是在枫丹人的介绍之下了解这座城市、然后了解到枫丹人正在面临着的未来困境。”

在洪水即将爆发之前,并没有什么一定需要她出现的时刻,所以在这里远远地喝喝茶也没有什么不好,尤其是——

南红和龙的接触不算多,去图兰大火山里面考古式科研算一次,去往天外的时候遥遥地看到了尼伯龙根算一次。

但是,她在图兰大火山里面考古式科研的时候确实从龙族那边弄来了点儿好东西,就比如说龙族的文字,还有一些后来被悄悄往至冬国运了一部分,用来已经平静下来的挪德卡莱这里建造人类在这一轮回,也是最后的一个轮回当中通往太空的太空电梯。

毕竟也是趁着龙族都无法反对的时候把他们的家业给打包带走的人,所以南红对于见见那维莱特这个提议并不感冒,甚至还会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她好奇地拿起了娜维娅倾情提供的马卡龙,全无防备地咬了一口之后,整个人瞬间为之一僵,然后动作轻轻慢慢地将这块马卡龙放回了小碟子里头。

光是咬下这一口就够她踢正步从这里走回至冬国——没想到她素未谋面的学生竟然会如此的爱吃甜食。

南红非常委婉地提醒道:“平日里少吃一些甜食,会对身体很有好处的。”

雷内:“……”

雷内:“谢谢老师您的提醒。”

*

关于枫丹城里都发生了些什么,雷内原本是想要通过世界式的演算来完成的,但是在南红伸手拦下了他之后,他也意识到了没有这个必要。

南红可以用言灵术做到现场直播。

在回归到提瓦特世界之后,南红逐渐地开始感慨起还好自己在时间行者文明用了很多现在已经用得非常顺手的科技。

因为顺手,因为习惯,所以当回到了提瓦特之后也仍然想要,然后就会想着可以怎样用言灵术来做成这一点。

人类的欲望和需求,南红心想,这还真是科技进步的根源。

枫丹城里现在并不怎么好。

林尼和琳妮特在欧庇克莱歌剧院的表演里头发生了一起意外,由一个潜入后台、随后在后台失踪,原本是想要盗窃一枚即将在不日后展出的珠宝的女士,引出了一些喝下去之后会让人溶解成水的枫达饮料,随后再引出了当年卡雷斯面对指控,险些就真的需要靠决斗来证明自己并未犯罪的陈年旧事。

——当初栽赃陷害了卡雷斯的那个生意上的伙伴,他并未被抓捕归案,逐影庭一直都在追踪着这个家伙的踪迹,直到三个月之前因为一场意外跟丢了人。

现在这个犯罪分子重出江湖,外加上是能够溶解人的饮料,这件事直接让整个枫丹城区之内人心惶惶的,外面的饮料对于枫丹本地人来说已经成为了彻底禁止的东西,而甚至就连家中的饮用水都变得让他们颇为警惕。

不过,不是枫丹人的旅行者和不是枫丹人的派蒙非常有效率地一起就解决了这次危机,他们将这些人送到了法庭上去,让那维莱特给予了他们非常公正的审判。

但也就是在这一时刻,欧庇克莱歌剧院的地板突然被顶破了一个巨大的洞,地面像是镜片一样碎裂开来,混合着蓝紫色的、看起来有些梦幻的水从中喷涌而出,与之一同冲出来的,还有一只巨大的鲸鱼。

在世界式最新的计算当中,这只鲸鱼会出现在枫丹城中,并且带来预言之中决定的那个洪水决堤的时刻。

“原本它应该在两个月之后才出现,但是——”

但是因为如今的至冬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一项前所未有的大工程,所以执行官根本没空离开至冬国。

公子没有因为神之眼的小问题而来到枫丹,而枫丹的逐影庭自然也就不会跨国地抓来一个执行官扔进梅罗比德堡里头去。

所以,鲸鱼——它的活动时间节点也发生了改变。

雷内已经通知过枫丹官方了,刺玫会当然也没有放过。

雷内的话还没有出现,南红却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她坐的位置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符文,而现在这个符文在说:

“虽然之前的确决定了要让旅行者来解决问题,但是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计划里面有一点小小的疏漏瑕疵,我打算去把它填补一下。”

雷内的脸上一瞬间晃过了一点疑惑的神色,但是在片刻之后他迅速地反应了过来。

呵……

他举起茶杯,微笑着喝了一口,随后放下茶杯,和雅各布一起来到了格式塔的顶端。

那里已经有一座浮空艇在等待着起飞了。

*

五百年的时间已经到了,并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大洪水会淹没上来,所以,像是莱欧斯利这样知道未雨绸缪的人当然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船只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也包括南氏矿行的船队——其实枫丹并不需要那么多的矿石,旅行者在从遗珑埠来到枫丹城的路上被美食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并没有能够及时地发现:

其实南氏矿行这一次出发来枫丹的船队里头的船只,比起先前她见过的每一次都要多。

所以,当这只鲸鱼出现的时候,在雷内大师给予的最新警告里头,枫丹人就应该跑到那些以及准备好了的船上去,尽量减少伤亡。

而枫丹的战斗力——主要是指那些不会被融化在原始胎海水里面的战斗力,此时此刻就要从鲸鱼创造出的裂缝里头跳下去,把这只因为喝了太多的原始胎海水而变得比原本强大了很多、而且让人在揍起来的时候投鼠忌器的鲸鱼狠狠地收拾一顿。

此时的欧庇克莱歌剧院中已经乱起来了。

诚然美露莘这些不会融化在原始胎海里头的优秀公务员正在指挥着群众快速撤离,而在其他地方,美露莘们也都在调度着那些还留在家里的居民快一些离开家里,去往各处都已经安排准备好的大串上;

诚然这些慌乱的枫丹人也在努力为了自己的生命做到乱但是有序地上船。

但是,在欧庇克莱歌剧院的舞台上头站着的那些人里头,因为距离鲸鱼冲破的那个洞口最近,所以至少那几个案犯已经全部溶解在了水中。

而芙宁娜——芙宁娜在欧庇克莱歌剧院有自己的座位,而她此时就正在那个高处,并非,非常惊慌地看着逐渐上涨的洪水。

芙宁娜是个普通人。

她扮演水神但是她的确是个普通人,而在当前这个时间节点上,她连神之眼都还尚未拥有,而她也是个枫丹人,所以不管是做一些飞檐走壁的动作,还是直接跳到下方的海水里头去,芙宁娜都不敢冒这个险。

她好像已经被人忘记了,在她慌张的时刻她忘记了要为自己喊救命,毕竟扮演水神那么多年,总是会入戏的吧?爱枫丹人就是水神的天性啊,她一直到看着那些在下方看台上的枫丹人都撤离了之后才想起自己来,但是这个时候旅行者和那维莱特居然都已经追着那只鲸鱼下到那个巨大的洞口里面去了。

此时的欧庇克莱歌剧院中已经连一只美露莘都没有了。

她好像已经被遗忘在了这里,芙宁娜眨了眨眼睛,眼泪在她的眼眶里面打转。

虽然在这个时候大家都先顾着自己的生命是很正常也非常正确的,而且在他们看来自己好歹也是神明,是不会被这样上涨的水位影响到、更不应该害怕的,但是在被抛下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会感觉很害怕很孤独,也很委屈。

为什么扮演神明的任务要落到她身上来呢?

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如果没有神明这个职务,她应该是个很不错的导演、音乐剧演员、歌唱家……

芙宁娜深吸一口气,她有点憋不住眼泪了,那些在眼眶里面打转的东西逐渐湿湿热热地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

明明什么人都没有做错,但是——

为什么一定要选中我呢?*我已经孤单了那么、那么久的时间了,我……

在没有人的时候,芙宁娜可以将自己不得不藏起来的情感稍微表达出来一点。

而人类还有一个习惯,就是在死之前回顾自己的一生,现在芙宁娜就有点感觉自己是在临死前回顾自己的一生了。

她有些绝望地三十度角朝上抬头,泪水逐渐无法控制地越来越多,直到她感觉到有一只挺温暖的手在她的脸上轻轻地帮她擦去了逐渐变得越来越多的泪水。

“他们当然没有忘记你,至少还有知道实情的雷内大师在,不是吗?他们不会牺牲你一个人的,虽然水神孤独地在王座上哭泣也是预言的一部分——但是现在已经实现了,所以,好啦好啦,芙宁娜,不要哭泣了,最厉害的人就在你的身边保护着你呢。”

声音听起来也是挺温柔的,虽然不怎么符合芙宁娜心目当中对于“妈妈”的定义,但对于一个一直被责任压抑着内心,所以各种意义上都还可以被称为“小姑娘”的少女来说,至少也可以管这一声线的主人叫姐姐了。

她有些茫然有些懵地抬起了头,眼睛里头还含着很大颗很大颗的泪滴,然后就看到在自己的做为旁边站着一个披散着一头银白色长发,眼睛是暖朱红色的女性,正将双手撑在膝盖上,微微弯着腰,微笑着看向她。

芙宁娜仍然有点懵懵的。

虽然她做为水神,的确拥有非常多可以调动的资源,手下也确实有一些精干的能人,可以在旅行者抵达枫丹的第一时间率领着自己的仪仗队出现在她的面前。

但是,那些关乎提瓦特本身的辛密,她在被芙卡洛斯从自己的身体里面分出来,做为一个真正的人类而存在的时候,芙卡洛斯就已经将这些知识从她的大脑里面剥离出去了。

从神明的角度来看,知道这些对于人类来说绝非好事。

所以,她并不认识南红,看到她的出现,想到方才说话的声音,有些疑惑地问:“所以,你是最厉害的人吗?比克洛琳德还要厉害、比那维莱特还要厉害?”

好问题。

南红还真的想了想,她觉得自己比起还没有收回古龙大权状态之下的那维莱特应该是要强一点……不,应该强上不少,如果是收回了古龙大权的、全盛状态之下的元素龙王呢,那么她应该和那维莱特七三开。

不开玩笑。

当然她胜率更高的原因在于,她可以通过调度时间的方式,做到让自己把那些没打好的细节重新再打上一次。

如果已经把自己的发挥都做到了最好,但却还是无法打败的话,那就属于是……

那就属于是剩下三成的可能性了。

于是南红对着芙宁娜点了点头。

概率学上给出的结论,就是她比那维莱特还要强上些。

“对哦,现在在场的话,应该可以说我是最强的那个了。”

她蹲下来,让自己处于一个比低着头的芙宁娜要矮上一点的高度,随后伸手去捧起少女柔软的、带着肉感弧度的脸颊。

“所以别担心,枫丹不会末日,你也不会有事的。”

芙宁娜异色的眼睛看着她,嘴唇微微张开,但她的确没有再继续哭了,她看起来除了懵于南红到底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之外,其他一切都回归正常状态了。

随着一声遥远的鲸鸣,在她们的身后,那维莱特和旅行者从鲸鱼创出来的那个洞里头钻……不,飞了出来,并且几乎是即刻地朝着谕示裁定枢机跑去。

芙宁娜是看到了的,她有点儿紧张,毕竟先前雷内来找她的时候也确实将她的命吓掉了半条。

她知道谕示裁定枢机里面有东西,其实也隐隐约约猜到了一点。

南红握住了她的手。

“别害怕,想想看,这毕竟是雷内大师做了几百年的安排呀。对你来说,我的确是个不是非常值得信赖的陌生人,但是雷内大师你总归是信任的对吧?就像是枫丹人信任奇械公阿兰那样。”

芙宁娜想了想,随后小幅度但却非常坚定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对南红说:“谢谢你,在这个时候过来陪我。”

南红的确是特地过来的。

哪怕在五百年前,看到雷内的计划草案的时候,她就觉得芙宁娜有点可怜了。

虽然水神是一定要孤独地在王座上哭泣的,所以欺负小孩的事情是一定要干的,但是除此之外的话,南红经常在被提醒到枫丹的末日的时候思考:

能不能让芙宁娜的负面情绪产生得更少一点?

她哭泣的时间可以被尽量压缩的吧?她觉得危险的时候,是不是到她哭出来了就可以有人从天而降并且告诉她没关系了一切都过去了,现在还需要等待的最后环节就是那维莱特在哪个小手术之后变回完全之龙,然后把原本的枫丹人全都变成新枫丹人也就是普通的提瓦特人。

不再会有生育方面的问题,必须去喷泉那边拜一拜之后才能生小孩的,正常的提瓦特人。

所以,当时间来到这一刻,她就飞快地和雷内打了个招呼,然后过来做为芙宁娜身边给她提供安全感的那个人了。

别的地方也不是很需要她。

外面的船只连带着上面的枫丹人必然一切安好,毕竟除了船只本身之外,南红也确实很妥帖地给那些船只提供了一两个额外的符文,能够让那些哪怕是站在甲板上的人都不至于被溶解性的水触碰到。

虽然只是一些个防水小技巧,但在这个时候的确能帮上不小的忙。

至于说船只之外的地方,美露莘会保护好那些平常和她们关系很好的人类的。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南红说。

“所以,也别对阿蕾奇诺女士的蛋糕太过警惕了,她其实是一位非常温柔的女士,而且她的烘培手艺,就和她的化妆手艺、穿搭技巧一样,都是从她的外表上不那么容易看出来的优秀。”

芙宁娜呆了一小会儿,随后她用力地点头。

南红看到,她好像有点条件反射似的吞咽下了一口唾液。

诶,馋了,馋了。

*

枫丹的洪水逐渐退了下去,露出了洪水之下被冲刷得已经有些狼藉的枫丹城区。

在此之前,很多人都已经看到了那维莱特漂浮在半空中,身后有两条长长的飘带飘起来,发出很亮的蓝色光芒的样子。

对于联想能力稍微丰富一些的人来说,他的龙王身份就不可能瞒住,但是好在对于那维莱特来说他也并不很在意这种事情,甚至还能在公共场合说出“一条好龙”这样的自称。

古龙大权回归,与此同时枫丹人的罪孽都被赦免,从此没有了被厄歌莉娅创造出来的枫丹人们。

而那场原本应该象征着枫丹城的毁灭,现在却变成了代表水龙王回归的大雨,也在没多久之后就彻底停了下来,露出背后的艳阳天。

灾后的城市还需要重修兴建,而这个过程也需要非常蛮长的时间,但是至少预言当中的末日,这倒是的的确确已经开始远去了。

枫丹人们开始在洪水过后的家园上庆祝起来,至少此时此刻她们还没时间意识到那维莱特匆匆忙忙地又回到了应该是受灾最严重的欧庇克莱歌剧院里头,而他们的水神大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再出现。

——那维莱特回来是想要确定“手术”之后的芙卡洛斯情况如何,当时枫丹城在危急关头,他自然是在拿回了古龙大权之后就直接去赦免所有枫丹人的罪了,完全没时间关心手术之后的芙卡洛斯,以及,在外头的剧院里、按照剧本就应该被抛下的、负责孤独流泪的芙宁娜。

说起来,原本芙卡洛斯在意识到有能够匹敌世界的人愿意帮忙之后,是想过要不要让自己来当这个孤独地哭泣着的水神的,但是架不住“手术”进行到一半,总不能让负责操刀的那个人先离开现场,让她坐直起来孤独地哭上一会儿,随后操刀者再赶回来?

这过分挑战医生的道德操守了,真要这么做了,生之执政都要复活过来并且开除手术负责者的人籍。

所以,那就只有芙宁娜能来应验这条预言了。

那维莱特朝着高处属于水神的座位上看了一眼,发现芙宁娜身边还有别人,形象有些熟悉,并且看起来是已经在这里陪伴她有一会儿了。

他稍微放心了一点,回到谕示裁定枢机里头去,便看到了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的画面。

旅行者手中拿着的、用枫丹五百年来积累下来的能量、以及雷内大师起码一百年的研究才造出来的手术刀,现在已经随着这场难度重重的手术而彻底报废。

而一旁的芙卡洛斯已经不是芙卡洛斯的模样了,她现在是一只纯水精灵的样子。

毕竟,在获得水神之心之前,她其实也是厄歌莉娅手下的一只纯水精灵嘛,现在神之心给出去了,而变成了人的模样的这个祝福,也在分出了芙宁娜之后都给了对方。

所以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只非常漂亮、当然也非常古老的纯水精灵,而这只纯水精灵此时愉快地在舞台上转了个圈,长长的尾巴看起来像是拖长的裙摆一样美丽地摇曳在身后。

翅膀也很好看!

纯水精灵芙卡洛斯带着欣喜:“好久没看到这个样子的我了,哦,我变得好高——那维莱特,你看,我现在可比你高多了。”

身长起码也有三米的纯水精灵发出竞争后胜利的骄傲的声音,然后又一次原地转了个圈。

她大声地宣布:“五百年了,五百年来我头一次感觉自己的状态那么好!虽然理论上来说我现在应该出去和芙宁娜见见面,但是我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到外头去多走走了!”

“其实我可喜欢旅游了,以前在厄歌莉娅手下的时候她就总是给我画饼不让我放假,之后又是五百年不让我四处逛逛,现在终于是我可以用很长的时间到处旅游的时刻了!”

纯水精灵越说越高兴,声音已经逐渐变得不那么温柔,而更像是旅行者在枫丹的港口初遇芙宁娜的那会儿她的声音了。

“我毕竟也当过一段时间水神嘛,世界还是留给了我一些馈赠的,现在,世界上任何有纯水精灵的地方,我都可以不用跨越遥远的距离前往。”

“让我想想,应该先去找谁比较好,蒙德吗?听说蒙德的水里面有苹果味;但是须弥的沙漠里面,我知道那个魔瓶的世界,那个世界里面到处都是游乐园,去玩一趟绝对会很开心的……”

她突然看向那维莱特,随后又看了看旅行者,声音变得小心翼翼了很多:“你们觉得,如果我把芙宁娜带上的话,芙宁娜会原谅这五百年来我让她承受的压力吗?”

此时的那维莱特还不是一只很擅长开玩笑的龙,他还需要判断莱欧斯利的“这一次要喝十杯茶”到底是人类想要挑战自己的生理极限还是在开玩笑。

他愣了一下。

而就在这愣神的功夫,旅行者已经竖起了大拇指,甚至笑到露出一口白牙:“超赞的计划,芙卡洛斯,我支持你!你可以让那维莱特资助你一点旅行经费!”

毕竟是为了枫丹辛苦了那么多年的水神,如今为了枫丹,连神都不是了,这好歹也算是个公务员在岗期间工伤,沫芒宫必然得给出一点金钱上的赔偿吧?

这些赔偿别说是带着芙宁娜四处传送着玩了,就算是奢侈点玩都够用啊。

芙卡洛斯漂亮的大翅膀上下摇摆了两下:“我认可了!说得太对了!”

*

于是芙宁娜还没太来得及面对“我现在退下了神位,但是因为五百年过去了,我已经不知道要怎样当一个普通人,也没想好作为一个普通人要做些什么了”这个问题,就被芙卡洛斯带着满世界玩去了。

天理?

现在的天理已经不是什么非常需要顾忌的存在了。

在规则范围之内的一切行为都会被海洛塔帝给压下去,无法让沉睡之中的天理给出多少反应。

至于说芙宁娜和芙卡洛斯的旅行会怎样,在魔瓶的秘境之中,她们是否会在过山车最垂直最陡峭的那一段的时候尖叫出声,那就是只有那位在须弥等待着下一个进入秘境然后快快乐乐地享受假日的纯水精灵才知道的故事了。

旅行者或许会在将来有机会回访一下这处秘境,看到她们留在这里的信件,然后得知比如说纯水精灵被吓到的时候其实是会元素化、从安全带后面飞出来直接把自己挂在半空当中的。

但是现在,她首先需要探索一下枫丹的过去,比如说到雷内大师的格式塔里面坐坐、把大师这么多年来攒在宝箱里面的家当给翻个底朝天,然后就要快速奔赴下一片战场——纳塔。

毕竟在纳塔这样的地方,越晚过去、越晚和深渊开战,就会越多地遇到小股深渊力量入侵然后导致那些原本可以安享一生的战士们死在战场上。

所以,这就是没办法的事情了。

为了提瓦特的安危,那就只能让旅行者多多地辛苦奔忙了,相信旅行者会看在那些宝箱的份上,对于这份比起海灯节来还要加更多班的工作少一点怨言?

*

当旅行者正在用自己的脚步丈量七国的土地,用自己的眼睛见证这一路上的旅程,从而试图得到那个哥哥口中的“答案”的时候,在另一边,已经在挪德卡莱执行完毕的计划也被覆盖到了整个至冬国。

而现在,须弥、以及地下的废墟坎瑞亚也都完成了这个世界常数的转换。

纳塔尚且不能转换——纳塔的战争是轰开天空中那道口子,将整个提瓦特以及外面的尼伯龙根的蛋壳打出裂缝来的唯一办法。

如果没有这一场战争,如果没有火神的那一拳,那么时间就会出现问题,尼可无法离开提瓦特,而南红也就无法被尼可带着离开这片禁锢了人们的天地,从而去世界之外寻找到她需要的答案。

得先有裂缝,然后再对着裂缝之外的深渊开炮,最后再是对着纳塔的土地来上一场彻底的转换。

丑角称之为“提瓦特补全计划”。

毕竟在那之前,其他的国家都应该完成转换。

南红听到这个计划的名字的时候就觉得肝有点疼,但是丑角的表情看起来太认真了,她到最后都没好意思说出口。

这个计划说难也很难,毕竟消耗的人力物力都还不少,但是说简单也确实简单——一切都已经是演练过几遍、非常成熟的技术了,尤其是对于曾经和愚人众合作过(哪怕合作得不那么愉快),并且具备非常高的学术水平的须弥来说。

须弥原本的地理位置注定了它和璃月一样都属于相对安全的地方,但是坎瑞亚造成的影响以及层岩巨渊的存在毕竟还是给这两个国家也增加了一些危险。

而现在,虽然禁忌知识已经随着上一任草神彻底的献祭而从须弥这里拔除,但是如果禁忌知识再来上一轮的话,那么须弥也很难可持续性地对草神竭泽而渔下去了。

如今的小吉祥草王已经够年轻了,再来一次岂不是要命?

所以,坎瑞亚的问题要解决,须弥的问题也是要解决的,在这种情况下,世界常数的变化几乎可以说是唯一治标又治本的道路。

博士理所当然地没有去须弥这一趟。

他的故乡也凝结了他太多的意难平,不仅仅是五百年前的拒绝,也不仅仅是那二十三个切片,这不还有一个他已经不记得了,但是据说对他仇恨很深、曾经被他坑了个彻彻底底的稻妻神造人偶。

去须弥约等于喝水都要小心,那还是算了。

博士惆怅地决定自己还是在家里待着——实在不行他可以把自己偷渡去坎瑞亚,至少在坎瑞亚没有人会拒绝他。

……算了,还是不考虑坎瑞亚了。

博士想了想,觉得自己对于别人的故乡果然还是不怎么感兴趣,尤其是愚人众里头少数几个论资历和战斗力都比他还要高出一线……或者是好几根线的人,基本上都和坎瑞亚关系密切。

或许他们会很需要一点追忆往昔,感慨岁月,甚至于执手相看泪眼乃至于把栏杆拍遍的私密空间。

他着实没必要去打扰。

第二席毕竟是第二席,博士的推断倒是也没有出错,因为丑角的确是个会回到昔日的宫廷里头去,然后把栏杆拍遍的人。

追忆海洛塔帝这个“宿敌”,追忆那曾经贤明后来疯癫的王伊尔明——这在南红看来就仿佛他也要折断一大堆的卡片,而王伊尔明其实也是个黑皮大奈长发还打钉穿链的狂野猜忌男孩。

有一说一,她在时间行者文明的时候玩了那款游戏,觉得不错,印象还挺深刻,以至于如今轻而易举地就产生了几分既视感。

而至于她自己。

她的打算是去把自己的老家给收拾出来。

准确来说,是两个,“老家”。

隔着一座相对低矮的建筑的两间卧室,中间的那栋建筑里头一如既往地没有别人在,可以相对肆无忌惮地走过屋顶——原本这屋顶已经很脆弱了,但是南红小范围地回溯了一下时间。

如今的她走在这条屋脊上,就算手中抱着再大的花束,也可以和当年的瑟雷恩一样如履平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