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奚昭听秦沭要离开,忽然有些落寞。
客房之中,晏微将葛志通押下去后已经折返了回来,正和秦沭商议该怎么处置。
正说着,奚昭脚步匆忙地走了进来。
她似乎很急切,眉头轻轻皱着,表情肃然,秦沭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解问:“怎么了?”
奚昭走上前,喘了口气,语气认真道:“娘娘,银杏找到了。”
话音落下,秦沭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晏微也惊愕了一瞬,反应过来急忙问:“人在哪?”
奚昭朝秦沭投去询问的目光,“就在外面,可要带她进来?”
晏微此时也看向秦沭,秦沭指尖在桌上点了点,沉吟着说:“带她进来。”
奚昭答应一声,退了出去,不久后,带着一名男子打扮的人走了回来。
秦沭的视线落在银杏身上,仔细打量后,很快便认出,这名“男子”就是那利翰所赠画卷之上的人。
奚昭公事公办地介绍道:“这位便是新吉六皇女。”
考虑到秦沭这次是微服出访,不好暴露身份,于是奚昭只说:“这是朝宁司的晏司使。”
并没有提及秦沭。
银杏见到秦沭和晏微似乎有些警惕,朝晏微行了一个礼,“晏司使,幸会。”
晏微见状心领神会,走上前回了一个礼道:“六殿下,我等受贵国国师那利翰所托在大燕寻找你,已经找了多日,如今终于见到你了。”
银杏低声说:“让奚大人和晏大人费心了。”
晏微:“六殿下放心,既然我们先那些乱贼一步找到了你,必定安全将你送回新吉,只是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六殿下先行跟我离开,寻一个安全之处如何?”
银杏:“不必麻烦了,我有住处,让我回去就好,只希望奚大人能尽快打开城门,让我得以回新吉。”
奚昭:“城门不久后就会打开,这个你不必担忧。”
银杏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奚昭和晏微对视了一眼,想到银杏独自藏匿许久都没有被找到,或许让她回自己的住处也好,于是说:“那就让晏司使和你一同回去,派人暗中守卫你的安全。”
银杏似乎有些犹豫,但想了许久,最终还是说了句:“好。”
见银杏答应,奚昭松了口气,和晏微小声商量了几句保护银杏安全之类的事,随后目送晏微带着银杏离开。
银杏走后,客房中再次安静下来,奚昭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十分庆幸自己今日来了净莲寺。
原本只是想抓住葛志通,没想到竟然也引来了银杏。
这两件压在心头的大事一同被解决,奚昭总算得以喘息。
秦沭正在垂眸思索,一抬眼就见奚昭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温声问:“累了?”
奚昭轻轻摇头,走到秦沭身边坐下,思索着说:“现在终于抓到了葛志通,还找到了银杏,下一步娘娘有什么打算?”
秦沭看见奚昭眼尾的倦色,心疼地抬起手,指尖在她脸上摸了摸,低声说:“葛志通要带回京里关押起来,至于银杏,尽快将她送回新吉,免得夜长梦多。”
奚昭握住秦沭的手,感受着掌心的温度,有些担忧地问:“可我们先将银杏送回去,新吉的老皇帝会不会临时变卦,接到人后反悔不认账?”
秦沭的手慢慢下滑,将奚昭揽进怀里,奚昭的头顺势靠在秦沭肩上,听秦沭从容道:“如今新吉国内内乱不断,国力近乎消耗殆尽,维持与大燕的和平对他们也有好处,不然,那利翰也不会一来就开出这样的条件。”
“若是他们敢毁约……”秦沭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冷了几分,“本宫不介意再帮忙添一把火,让他新吉再乱一点。”
奚昭这才彻底放下了心。
放松之后,积压了多日的疲惫感都在此刻涌了上来,奚昭把头往秦沭颈间埋了埋,汲取着秦沭身上的气息。
秦沭静静地抱着她,感受到奚昭的依赖,嘴角浅浅笑了一下。
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秦沭凝神沉思,奚昭则一动不动地在秦沭身上靠着,过了不久,奚昭终于觉得疲惫感消散不少,微微侧头去看秦沭。
秦沭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很是专注,奚昭视线缓缓移动,落到了她的唇上。
想起临出门前的那个蜻蜓点水的吻,奚昭抿了抿唇,忽然又想亲上去了。
秦沭正在思索朝堂和新吉的事,感受到奚昭的动作,也转头看向奚昭,对上奚昭意味不明的视线,低头朝她靠近了些,低声问:“怎么?”
忽然的靠近让奚昭心底又痒了几分,她没有说话,只坐起身,手扶在秦沭的肩上,身体慢慢向前倾。
秦沭察觉到她的意图,直直地望着奚昭,静静等待。
距离越缩越近,周遭的空气变得有些灼热。
当近得两人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时,奚昭喉咙动了动,慢慢将唇凑了上去。
奚昭动作有些羞涩,秦沭耐心地回应,一个绵长的吻结束后,两人慢慢分开。
奚昭脸有些红,从秦沭怀里退出来,秦沭见她羞涩的模样,嘴角勾了勾,意有所指地说:“只是亲了一会就如此害羞,日后……你可怎么办?”
她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调侃,奚昭闻言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几分,勉强开口道:“娘娘何必提前忧虑,到时候自然……”
奚昭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接说不出口了,秦沭看着她红透了的耳尖,眼中笑意更浓,连忙说:“好了,本宫不逗你了。”
奚昭朝秦沭投去一个幽怨的眼神。
秦沭还是这么坏心眼。
不过,日后……
奚昭忽然想起了乌尔格送给她的那个“离别赠礼”。
如今要紧的两件事都解决了,那她是不是也该思索一下和她秦沭的事了……
第二天,奚昭起来时,住持已经等在了门外。
奚昭从客房出来,走上前说:“今日我便离开了,多谢住持相助,日后定赠厚礼答谢宝寺。”
住持念了句佛号,“奚大人不必客气,日后若有其他需要相助之处,尽管开口就是。”
奚昭闻言,惭愧一笑道:“实不相瞒,的确还有一件事想求大师。”
住持:“不知是什么事?”
奚昭:“我听闻,净莲寺里求姻缘很是灵验。”
住持笑笑,“的确有许多人前来求姻缘之事。”
奚昭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间,对住持道:“还请住持借一步说话。”
…
秦沭早晨起来后,就在看晏微带来的密报,不时吩咐几句,晏微在旁边一一听着。
奚昭不知道去了哪,等秦沭将密报都处理完后她还没有回来。
晏微出门后,秦沭正想叫来人问奚昭在哪,就见奚昭走了回来,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秦沭:“去哪了?”
奚昭:“去见了住持一面。”
秦沭目光落在奚昭手上,问:“那手里拿的是什么?”
奚昭微微一笑,“等回府后给娘娘看。”
秦沭见她兴致勃勃,没再问,轻笑一声,说:“那好。”
不久之后,奚昭走出了寺庙,坐上了马车。
回府后,奚昭先是跟着秦沭去见了葛志通。
葛志通被晏微暂时关押在柴房里,秦沭开门走进去,葛志通见了她,垂着头,一言不发。
晏微:“娘娘,他仍然一句话也不肯说。”
秦沭看着葛志通,冷声问:“章渊已经放弃了你,你还要为他遮掩?”
葛志通却像没听见一样,只低着头。
秦沭见状,对晏微说:“押回京,关进天牢里,不说便上刑。”
晏微答应一声。
奚昭看了地上的葛志通一眼,跟着秦沭走了出去。
一路进了书房,等关上门后,奚昭沉吟着问秦沭:“娘娘打算什么时候放出葛志通被抓的消息?”
秦沭:“等本宫离开平州时便来得及。”
奚昭闻言下意识问:“娘娘什么时候走?”
秦沭靠在椅子上,淡声道:“将银杏交给那利翰后,本宫也该走了。”
奚昭听秦沭要离开,忽然有些落寞。
虽然明知道秦沭此次来平州匆忙,不会停留太久,可骤然听见她要离开心里还是不好受。
秦沭见奚昭表情瞬间暗淡了下来,轻声问:“舍不得本宫?”
奚昭与秦沭对视,点了下头。
秦沭温声问:“那等你任期满后,本宫让你回京?”
回京……
在平州待得太久,忽然听到这个词竟然还有些陌生。
秦沭见她失神,调笑问:“怎么?你不想回去?”
奚昭连忙说:“怎么会,自然是想回的。”
回京后就可以常常见到秦沭,她怎么会不愿意?
秦沭望向奚昭,看着她身上的绯色官袍,也有些感叹。
两年多了,奚昭终于可以再次回到京城了。
她们相隔两地已经两年多了,这两年的分别之苦,她也尝够了,这么久以来日思夜想,如今她终于又让奚昭回到了她身边。
秦沭这时忽然想起早上在净莲寺时,奚昭曾带回来一个东西,又问:“你不是说有东西回府后要拿给本宫看吗?是什么?”
奚昭闻言,说:“娘娘稍等。”
说完,走了出去,将在净莲寺里带出来的盒子摆在了秦沭面前。
秦沭:“这是什么?”
奚昭:“娘娘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慢慢打开
秦沭低头去看,就见两枚雕刻成游鱼形状的玉佩正摆在里面,形态各异,栩栩如生。
秦沭微微扬眉。
奚昭解释说:“净莲寺求姻缘很是灵验,平州许多百姓都会专门去求些保佑姻缘的物件。”
“这对玉佩是我从前偶然得来的,觉得雕刻得很是精巧,一直想送给娘娘,正好昨日去寺里,于是便让住持帮忙赐了福。”
奚昭说完,试探着问:“娘娘觉得如何?”
秦沭对上希冀的眼神,拿起盒子里的那两枚玉佩,看着那清透温润的玉质,感受着指尖细腻冰凉的触感,弯了弯唇说:“不错,本宫也很喜欢。”
说完,又道:“原来你一早就去找住持是为了这个。”
奚昭点了点头。
秦沭视线在奚昭身上扫过,看着她空荡荡的腰间,拿着玉佩走上前。
奚昭定定地看着她,随即就见秦沭低下头,亲手将其中一枚挂在了她的腰间。
秦沭的手在玉佩的流苏上拂过,退开一步,目光在奚昭腰间停留了片刻,笑着说:“既然你赠的是双鱼佩,那就愿你我能如同这双鱼一般……”
秦沭顿了顿,目光直直地望着奚昭,继续说:“相依相伴,永不分离。”
第72章 “娘娘可是心情不佳?”
这之后,又过了几日,放出去给那利翰传信的信鸽飞了回来,带来了那利翰的亲笔信。
信中写着会派人去接银杏回去,还约定了时间和交人的地点,另外嘱咐了保护银杏安全之类话。
奚昭拿到信后,第一时间去看望了银杏,银杏接过信纸时手微微颤抖,看完信后,神色似乎有些激动,捂着脸说:“我终于可以……终于可以回去了。”
奚昭见状宽慰她说:“那利翰派来接你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再过几日就能到平州界,到那时,我和晏司使会护送你出平州。”
银杏低声说:“多谢奚大人。”
奚昭摆摆手,“不必谢我,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是新吉皇女。”
奚昭感叹道:“难怪你当初不愿意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银杏沉吟着说:“我不想把你牵连进新吉内乱之中,有关我的事,你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所以我当初才不愿意告诉你。”
想到银杏也是一片良苦用心,奚昭只能说:“从前的事就过去吧,你现在总算能回新吉了,现在我的首要目的是保证你的安全。”
银杏应了一声,没再开口。
从银杏的住处回来后,奚昭去见了秦沭。
秦沭此时正在书房和晏微议事,奚昭进门后关好门,正色说:“娘娘,信已经拿给银杏了。”
秦沭闻言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那利翰在信上约定的交人时间是十天后,还有一段时间可以让她们多做准备。
奚昭思索着说:“保险起见,交人的那天还是多带些人过去的好,免得出现什么变故,不过,还要伪装起来,不然出城时会引人生疑。”
一旁的晏微闻言说:“我会让朝宁司的人提前过去蹲守,这点你不用担心,只是,还有一件事。”
奚昭:“什么事?”
晏微看向秦沭:“交人那日,娘娘可要亲自去?”
秦沭面不改色道:“自然。”
晏微犹豫着说:“可毕竟是去见新吉人,娘娘若是亲自去……会不会太危险了。”
奚昭听完心想也是,劝道:“娘娘身份尊贵,这种事情还是不要亲自过去了,就只让臣和晏司使过去就好,我们定安全将银杏送到那利翰手中。”
秦沭却说:“无妨,你们下去安排就是。”
奚昭和晏微又劝了几句,秦沭仍然坚持,无奈只好听命。
十日时间转瞬即逝,终于到了两方交人的日子。
这一天,一行人乔装打扮后,陆续从平州城门出城。
两方约定的交人地点在边界之地的野外,这里荒无人烟,只有一个废弃的村子,如今里面只剩下几座倒塌的茅草房。
奚昭一路带着人来到村子里,看*了看时间,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
那利翰派来人还没有到,奚昭和秦沭商量了一下,先带着银杏找了一个还算有遮蔽的屋子等待。
银杏似乎有些紧张,一直在看着四周,晏微站在她的身边,一边警戒一边安慰道:“别怕,朝宁司的人就在附近,一定会安全将你送到那利翰手中。”
银杏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奚昭闻言也不禁留意起四周。
又过了不久,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奚昭心底越发谨慎起来。
这时,一阵风吹来,吹起了奚昭的衣角,吹得树叶沙沙直响。
一队人马出现在了道路的尽头。
那些人穿着新吉服饰,头上围着面巾,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慢慢朝他们走来。
奚昭站起身,看着对方一点点走近,最终停在几步之外。
为首的人用蹩脚的大燕官话说:“我等奉国师之命,前来接六殿下回去,你们把人带过来。”
奚昭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没看见那利翰的身影,上前一步,高声问:“那利翰国师何在?”
为首的人回答道:“国师为防止被人跟踪,并未亲自前来,你们只需要将六皇女交给我们即可。”
奚昭看着那些捂得严严实实的人,皱了皱眉问:“既然如此,凭证何在?”
为首之人:“凭证?”
他与其他人对视了一眼,又说:“凭证在这里,你过来瞧。”
说完,他缓步走上前。
奚昭心觉这几人有些不对劲,高声说:“你不必过来,将凭证扔过来就是。”
那人听完,停住脚步站在了原地,说了声:“好。”
在奚昭的注视下,将手伸入袖中。
可下一秒,一把弯刀忽然被他从袖中抽了出来,反手握着朝奚昭飞速靠近。
可还没等他到近前,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只听“铛”的一声脆响,晏微已经持刀拦在了奚昭身前。
为首之人见状,一把扯开身上的袍子,大喊了一句新吉语。
在他身后,其他新吉人也抽出袖子里的弯刀,眼神带着杀意扑了上来。
藏在周围的朝宁司侍卫此时纷纷现身,很快对面的新吉人扭打在了一起。
奚昭见状对银杏说:“快走,他们不是那利翰的人。”
可就在这时,一名新吉人忽然冲破了朝宁司的防守,朝着几人扑了过来,手上的弯刀举起,直直刺向银杏。
奚昭一惊,就要拉着银杏躲闪,一支箭矢却如鬼魅般飞来,直接射中刺客的胸口。
刺客双眼瞪大,手里的刀还没来得及落下,人已经没了气息,直直倒在地上。
奚昭惊讶去看,就见另有一队人提刀快速赶来,气势汹汹地加入了战局。
这些人的功夫路数和刺客几乎相同,但却更胜一筹,与朝宁司里应外合,很快便利落地杀光了所有刺客。
奚昭惊魂未定,看着远处驾马赶来的那利翰,心中终于松了口气。
那利翰走近后,下了马对奚昭说:“是老朽来迟了,竟不想被这些反贼抢了先。”
银杏这时从奚昭身后跑了出来,那利翰一件,连忙喊道:“六殿下。”
银杏上前抓住那利翰的手,神色激动道:“国师!”
那利翰将银杏上下打量一遍,关切问:“六殿下您没事吧?可有伤到?”
银杏摇摇头,“没有,他们将我保护得很好。”
那利翰松了口气,对奚昭微微弯身:“多谢奚大人。”
说完,视线越过奚昭,又看向她身后缓步走来的秦沭,朗声说:“谢过娘娘。”
秦沭见他认出了自己,也不惊讶,只说:“客气的话就不必再说了,只是那盟约,希望新吉皇帝说到做到。”
那利翰:“这是必然,只是如今国内事物繁多,待安顿后,新吉必定带着盟约前来与大燕议和。”
秦沭点了点头,“有国师这句话,本宫就放心了。”
交完人,双方都不便多留,就要趁早离开,临走前,银杏转身对奚昭一行人说:“多谢大燕搭救之恩,此事我定铭记在心,这便就此离开了。”
说完,她看向奚昭,再次郑重道:“奚大人,保重。”
银杏话音刚落,秦沭抬了抬眼,看向奚昭。
奚昭没注意到身后秦沭的目光,回礼道:“六殿下保重。”
说完,看着那利翰带着银杏慢慢远去。
人走后,奚昭也准备带着人返程,路过秦沭身边时,奚昭忽然感觉秦沭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好像脸色比以往冷了一点。
奚昭试探着问:“娘娘?”
秦沭侧目看她:“怎么?”
奚昭仔细看了会,又觉得好像一切正常,刚刚只是她的错觉。
奚昭有些错愕,摇摇头说:“没事,娘娘上车吧。”
秦沭没再说话,上了马车,几人一同返回州城。
银杏之事终于尘埃落定,奚昭终于能够彻底放下心。
只是回程的路上,奚昭和秦沭一起坐在马车里,秦沭始终没有说过话,让奚昭刚放下去没一会的心又提了起来。
奚昭偷偷看了秦沭一会,虽然秦沭平日也沉默寡言,但奚昭总觉得今天的秦沭格外沉默,虽然面上看不出喜怒,但奚昭心中隐约觉得,秦沭还是生气了。
她想了想,慢慢朝秦沭身边挪近一点,轻声问:“娘娘可是心情不佳?”
秦沭闻言看向她,语气平静:“何以见得?”
奚昭:“娘娘从上车后就没同我说过话。”
秦沭:“本宫只是在想事情。”
奚昭:“娘娘在想什么?”
秦沭目光落在奚昭身上,神情若有所思,抬手碰了碰奚昭的脸,缓声道:“本宫在想……六皇女是不是喜欢你。”
奚昭错愕问:“娘娘怎么会这么想?”
说完,一下子就明白了秦沭不高兴的原因。
怕是因为银杏刚刚和她单独道了别。
奚昭连忙解释:“我不过是和银杏从前有些交情罢了,所以她刚刚才单独与我道别,除此之外再无其它了。”
秦沭幽幽道:“可本宫记得,你还说她曾送过你一支弯刀。”
奚昭一怔,想起来确实有此物,那把弯刀是银杏离开奚府时赠她的,那时她还不知道银杏的身份。
没想到秦沭记得还挺清楚,奚昭在秦沭的注视下,犹豫着点了下头。
秦沭面无表情道:“那本宫可很是好奇了,还请奚爱卿回去后,拿给本宫好好看看。”
奚昭想解释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小声答应。
回到府中时已经是夜晚,奚昭将秦沭带回卧房,打开了箱子,拿出了银杏送她的那把弯刀。
这把刀自从奚昭收到后就一直放在箱子里,还没有拿出来过。
如今秦沭要看,奚昭慢慢把刀从刀鞘中拔出来,看着上面流光溢彩的宝石还有泛着银光的刀刃,才意识到这把刀显然不是寻常工匠能打造出来的。
秦沭看着那把在灯光下光彩照人的弯刀,语气淡淡道:“如此贵重的刀都赠给了你,看来她的确很喜欢你。”
奚昭:“当初银杏赠我这刀只是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说完,奚昭将刀放下,走到秦沭身边,拉着秦沭的手,软下声音说:“我和银杏真的没什么,娘娘别多想了。”
秦沭看了奚昭一眼,意有所指道:“看来本宫真应该把你召回京留在身边了。”
说完,顿了顿又凉声道:“免得你再在外面招蜂引蝶。”
第73章 “一本杂书而已。”
奚昭闻言,怔了一下,对上秦沭若有深意的目光,又软下语气说:“都听娘娘的。”
她说完观察着秦沭的反应,见秦沭不买账,只好弯下身靠近秦沭,声音更软了几分,“娘娘……别生气了。”
说完,视线落在秦沭的唇上,心里羞涩了一瞬,微微靠近。
秦沭无动于衷地端坐着,可奚昭靠近时她也没有躲开,只垂眸看着奚昭凑上来。
两人的唇瓣碰在了一起,最初相互啄吻着,后又逐渐加深。
秦沭占据了主动后,将奚昭抱进怀里,动作有些强硬,让奚昭有些难以承受。
不久后,两人分开,奚昭呼吸灼热,一边喘气一边看着秦沭问:“娘娘可还生气?”
秦沭心情好了不少,理了理被奚昭抓皱的衣裳,“先放过你。”
奚昭提着的心终于落了回去。
她桌上的弯刀收起来,以免再让秦沭看见。
赶了一天的路,奚昭的确有些累了,打算早点睡,收拾完后,秦沭让奚昭先去沐浴。
奚昭答应一声,正要拿起衣裳去浴房,忽然想起什么,站在原地说:“娘娘沐浴需要我伺候,还是娘娘先去吧。”
秦沭却说:“你也累了,不用服侍本宫,本宫可以自己来。”
奚昭惊讶:“原来娘娘可以自己动手。”
秦沭淡淡道:“自然,本宫又不是三岁幼童。”
奚昭语气微妙地问:“那前几日娘娘还让我服侍,怕不是存心想折腾我?”
秦沭唇角勾了勾,“是。”
奚昭哑口无言。
秦沭这个坏心眼的。
没再和秦沭多说,又叫来小禾备好了热水,起身去了浴房。
热水带走了一天的疲惫,将身上洗净擦干后,奚昭回到卧房。
秦沭正坐在桌边看密报,看见奚昭回来,问:“洗完了?”
奚昭点点头,“娘娘过去吧。”
秦沭:“好。”
说完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身。
秦沭离开卧房后,奚昭走到床边坐下,拿起长巾擦头发。
擦着擦着,忽然看到了乌尔格送给她的那个小盒子。
那盒子放在角落里,奚昭从克察部回来后,这几日又是找银杏、又是抓葛志通,都快将它忘了,现在看见才又想起来。
奚昭动作一顿,心想,如今已经没有其他杂事了,或许她也该关心一下这个小盒子里的东西了。
而且现在秦沭还在沐浴,卧房里只有她自己,正好是一个好机会。
奚昭在心里纠结了一会,最终还是走过去将那小盒子拿了过来,坐在床上,看着那上面的花纹,按动了锁扣。
只听“咔哒”一声,盒子盖弹开,露出了里面的几本没有名字的书。
奚昭深吸一口气,拿出来一本,慢慢翻开。
虽然在克察部时,她无意中曾翻开过一次,已经知道里面画的都是些什么内容,可再看时仍然羞得脸红心跳。
乌尔格到底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给她送这种东西的?
奚昭百思不得其解,忍着羞赧让自己看下去。
可才看了几页,奚昭就忍不住了,合上书坐在床上捂住脸。
虽然她和秦沭曾经行过亲密之事,已然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少女,可是……这画得也太直白了一点。
曾经的记忆又被勾了出来,奚昭觉得身上有些不对劲,她心想不能再看了,否则非要做梦不可。
于是就要把盒子放回去。
可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听声音,是秦沭回来了。
奚昭一惊,没想到秦沭回来得这么快,心里一慌,连忙把盒子扣好,又迅速把它放回原位。
她这边刚放好,下一刻,秦沭便推门走了进来。
看到奚昭站在角落里,秦沭疑惑问:“你在干什么?”
奚昭有些心虚,小声说:“……没什么。”
说完,为了转移秦沭的注意力,主动走上前说:“我替娘娘擦头发。”
秦沭看她一眼,没有做声,走到镜前坐下。
奚昭跟着走过来,拿起长巾。
她一边擦,一边用余光看向角落的盒子,见摆放的没有异常,松了口气。
还好,查点就要被发现了。
可她这边心刚放下了一半,忽然听秦沭又问:“你脸怎么这么红?”
奚昭动作一顿,下意识朝镜子中看去,就见秦沭正从镜中看着她。
而此时她的脸颊上有一抹明显的绯红。
奚昭心里一紧,没什么底气地说:“大概是……刚沐浴完,有些热。”
说完,低下头,不敢和秦沭对视。
秦沭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没再开口。
奚昭也没再说话,沉默地替秦沭擦头发,等彻底擦干了后,两人准备入睡。
秦沭照例让奚昭先去床上。
奚昭答应一声,可刚走到床边,就见床上扣着一本书。
奚昭心头一惊,这才想起,刚刚只顾着藏盒子,竟然忘了把它放回去。
她急忙上前,就要把书藏在枕头下面,可还没等藏,忽然听秦沭在身后问:“那是什么?”
奚昭心头一紧,握着书的手捏了捏,尽量让自己用平静的语气道:“一本杂书而已。”
秦沭:“你平时不是在书房看书?”
奚昭:“……是从书房随手带过来的。”
秦沭看了看她手里的书,又看了看奚昭的闪躲的眼神,眸中闪过一抹异色,却没有再问,只说:“上床吧。”
奚昭闻言答应一声,感受着自己快得不正常的心跳,把书放在了枕头下面,躺了下来。
秦沭熄了灯后,也躺了下来,两人睡在一起,秦沭习惯性地将奚昭抱住
奚昭却浑身僵硬,在被秦沭触碰的刹那,脑海里瞬间闪过许多看过的画面。
一动也不敢动。
秦沭等了一会,见奚昭没有第一时间靠过来,睁开眼,在夜色中看着奚昭,语气平静地说:“你今晚不对劲。”
奚昭咬了咬唇,轻声问:“……哪里不对?”
秦沭:“你很紧张。”
说完,手抚摸上奚昭的侧脸,指尖蹭了蹭,低声说:“还有事瞒着本宫。”
奚昭下意识抿起嘴角,“我只是有些累了。”
秦沭看着她,“真的?”
奚昭:“……真的。”
一对上秦沭的目光奚昭就心虚,连忙又说:“娘娘也累了一天了,早些睡吧。”
说完,紧张地看着秦沭,生怕秦沭继续问下去。
秦沭微微垂眸,没有说话,片刻后,只说:“那好。”
说完,将奚昭往怀中带了带,闭上了眼。
感受着秦沭平稳的呼吸,奚昭慢慢抬手回抱住秦沭,见她真的睡了,忽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还好,要是被秦沭发现,那她简直无地自容了。
想着,奚昭松了一口气,感受着加快的心跳,慢慢闭上了眼。
这一夜奚昭睡得都不安分,梦里尽是一些不可言说的事。
第二天清晨,奚昭猛的睁开眼,呼吸还有些急促。
她下意识看向旁边,秦沭还没有醒,奚昭这才长出一口气,呆呆地望着床顶,回忆起自己的梦还有些失神。
她下意识摸了摸枕头下面,书还在。
奚昭怀疑她就是因为枕着这个东西才做了那种梦。
不过要是真和秦沭……
奚昭转头看向秦沭,看着看着,下意识咬住了唇。
这时,秦沭悠悠转醒,两人目光直直相撞。
秦沭见奚昭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眼角还有些红,问:“怎么这么看本宫?”
秦沭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听在奚昭耳中却好像有只猫在挠。
奚昭:“就是……想看看娘娘。”
秦沭闻言,凑近了些,又问:“那脸怎么红了?”
奚昭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总不能告诉秦沭她做了那种梦,于是把头埋了下去,闷声说:“娘娘别问了,还是早些起床吧。”
秦沭看着埋首在自己怀里的奚昭,挑了下眉,视线转而落在奚昭枕头下露出了一角的书上,若有所思,却还是没有多问。
起床穿戴整齐后,秦沭要处理公务,奚昭也要去州衙,临出门前,奚昭站在房中问秦沭:“如今银杏和葛志通的事都解决了,娘娘是不是,就要回京了?”
毕竟秦沭这次是悄悄来的平州,已经在这里停留了许久,不好再多待了。
秦沭点头,“是,再待几日就回京了。”
奚昭闻言脸色有些暗淡,十分舍不得。
竟然这么快就要走了,明明感觉和秦沭在一起的日子还没有多久。
因为秦沭要走了,奚昭有些心不在焉,在州衙里也没能专心处理公务。
散值后回到府里时,本想去见秦沭,却发现秦沭不在书房。
奚昭疑惑,叫来小禾询问秦沭的去向,小禾说:“客人午后就出门了,没说去哪。”
奚昭心中奇怪,只好在书房里一边看书一边等秦沭。
可看书也看不进去,脑子里想的还全都是秦沭的事。
于是她干脆回了卧房。
刚要坐下给自己倒杯水,奚昭便又看见了角落的那个盒子。
奚昭这才想起,自己昨天拿出来的那本书还压在枕头下面,于是走到床,从枕头下面将书拿了出来。
本想把书放回去,可奚昭一拿起那本书,好奇心又被勾了出来。
她在原地纠结了一会,最后还是拿着书走到书房,关好门后,走到桌后坐下。
接着昨天看过的,继续往后翻了几页,最终,奚昭终于忍着害羞看完了一整本。
看完,奚昭坐在原地发呆,脑海里此时乱七八糟的,理不清一点思绪。
她可着实是在这书上学了不少“新学问”。
静坐了半天才从羞涩中回过神,书还摆在面前,奚昭想了想,决定把它放进书架里。
自己或许还要将它拿出来看,为了方便,不如就摆在这里好了。
老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里这么多书,应该不会被轻易发现。
奚昭放进去后看了看,觉得很满意,应该不会被轻易发现。
正想着,门外小禾说秦沭回来了。
奚昭整理了一下心情走出书房,看见秦沭朝她走来,诧异问:“娘娘这是去哪了?”
秦沭回答的言简意赅,“办了些事。”
说完,走进书房,“本宫还要处理几件公务,你在这里陪本宫?”
奚昭闻言,没有多想,答应一声,跟着秦沭一起回了书房。
晏微送来了几张密报,又汇报了几件朝里的事,秦沭一边看密报一边听着,吩咐了几句,又问:“葛志通开口了吗?”
晏微:“还没有。”
秦沭想了想,慢声道:“继续上刑,直到开口为止。”
晏微闻言,答应一声,下去照办。
奚昭在一旁听着,等晏微走后,沉吟道:“不知葛志通身上会不会有章渊的把柄。”
秦沭靠在椅子上,垂眸道:“葛志通在朝中替章渊办事多年,在宰相一派中的地位不是赵颉能比的,十有八九得知什么,不然,章渊也不会因为他而让手下陷入内讧。”
奚昭思索着点了点头,随即就听秦沭又说:“不说这些了,本宫也有些累了。”
奚昭听秦沭说累了,问:“娘娘可要回卧房歇着?”
秦沭看了奚昭一眼,又转而看向奚昭的书架,视线在一排排的书上扫过,最终落在其中一本上,意味深长道:“歇着就不用了,不如,奚爱卿给本宫拿一本书吧。”
第74章 “你都看过了?”
奚昭见秦沭直勾勾地看着她,心里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不确定地问:“娘娘想要什么书?”
秦沭把目光转向一旁的书架,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状似不经意道:“就那本吧。”
奚昭看向秦沭手指的方向,走到书架旁边,随手抽出来一本奇闻异志问秦沭:“娘娘说的是这本?”
“不是。”秦沭意味深长地看奚昭,“本宫说的是你昨夜看的那本书。”
奚昭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秦沭:“你从昨夜开始就对它爱不释手,还把它从卧房拿到了这里,看来是很喜欢了,本宫有些好奇,它里面究竟都写了什么。”
奚昭没想到她刚把书放进书架,秦沭竟然就发现了。
她暗暗吸了口气,硬着头皮将那本书从书架上取下来,犹豫着问:“娘娘说的,可是这本?”
秦沭点了下头,“是,拿来吧。”
奚昭把书捏在手里,迟迟没有递出去,紧张道:“这本……只是寻常杂书,没什么意思,不如我再给娘娘找一本其他的。”
秦沭却说:“不必了,就这本吧,”
奚昭背后一冷。
要是真被秦沭看到了这里面的东西,她只恨不得自己钻进地缝里。
奚昭努力挣扎道:“……这书实在不适合给娘娘看,娘娘还是换一本吧。”
秦沭望着她,扬了扬眉问:“还有什么书是本宫看不得的?”
说完,忽然站起身,一步步朝奚昭靠近。
两人之间没多远的距离,秦沭每走近一步奚昭的心跳都跳得更重一分。
奚昭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后退,直到后背撞到书架,她才惊醒自己已经被秦沭堵进了角落里。
手里捏着的书也被她藏到了身后,看着两人之间近在咫尺的距离,奚昭浑身直冒冷汗。
秦沭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奚昭,看着她明显慌乱了点表情,调侃道:“一本书就叫你如此害怕?本宫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说完,手绕到奚昭的背后,慢慢握住了奚昭捏着书的手。
感受到秦沭似乎想将书拿过去,奚昭用力将书攥得更紧。
“娘娘……”奚昭急急喊出一声,想要制止。
秦沭抬眼,“怎么?”
手上还是没松开。
奚昭没办法,这种时候只能故技重施,主动环住秦沭的肩,软下声音说:“娘娘,别管书了。”
说完,奚昭盯着秦沭的唇瓣,慢慢靠近。
秦沭果然不再动了,也垂下眸看着她。
奚昭下意识抿了抿唇,呼吸有些急,还有些紧张。
秦沭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挑起了她的下巴,奚昭喉咙动了动,微微阖眼,等待秦沭靠近。
可秦沭却迟迟没有吻上来,而是用指尖摩挲着她的唇瓣,低声说:“同样的美人计,还想对本宫用两次?”
奚昭睁开眼,彻底呆住了。
秦沭见状轻笑一声,“本宫这次可不会让你得逞了。”
说完,趁奚昭震惊之下没有防备,抽走了奚昭手里的书。
“别——”
手里空了,奚昭心也凉了一截,眼见秦沭就要翻开,奚昭下意识按住了秦沭的手,惊呼出声:“娘娘!”
秦沭被奚昭按住,默不作声地看着奚昭。
奚昭喉咙动了动,“娘娘……你真的不能看。”
秦沭没有说话,与奚昭对视着,慢慢移开了奚昭的手。
随即翻开了第一页。
奚昭只觉得天都黑了。
她眼睁睁看着秦沭挑了下眉,翻过第一页后又去翻下一页,整个人羞愧难当,脸越来越红。
到底是被秦沭发现了。
奚昭默默捂住了脸,只觉得无地自容。
秦沭还在看,“哗哗”的翻书声让奚昭脸颊越来越烫,她觉得这个书房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转身就要走。
可还没等迈出去一步,秦沭就拉住了她。
秦沭盯着奚昭通红的耳尖,柔声问:“你去哪?”
奚昭背对着秦沭,不敢看她,只含糊说:“我……出去走走。”
秦沭把书合上,“本宫和你一起?”
奚昭脱口而出:“不必!”
她出去就是想躲秦沭,被秦沭发现她在看那种书,她现在恨不得立刻在秦沭眼前消失。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镇定道:“我就是出门走走,娘娘不用和我一起。”
她说完,秦沭仍然抓着她的手。
奚昭听到秦沭把书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朝她靠近。
奚昭的心又开始剧烈地跳起来了。
秦沭走到奚昭身后,从背后抱住了她,低下头轻声说:“本宫倒是没想到,奚爱卿平日里还会看这种书。”
奚昭闭了闭眼,认命般地说:“是乌尔格给我的。”
秦沭注视着奚昭红得滴血的耳尖,又问:“你都看过了?”
奚昭咬着牙,沉默了许久,动作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随即,她听到秦沭轻笑了一声。
声音很轻,但却带着一丝调笑,让奚昭不忍直视。
“那你去吧。”秦沭说着放开了奚昭,还不忘补充一句,“早点回来。”
秦沭松开奚昭后,奚昭心头好像空了一块。
她咬了咬唇,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来不及多想,也不敢去看秦沭,背对着秦沭胡乱答应了一声,快步走出了书房。
秦沭站在桌边,看着奚昭逃一样地离开,眸光动了动,看向手边的书,抬起手,指尖轻抚过书面。
一些曾经的往事接连出现在脑海里。
事到如今,她终于不用继续忽视它们了。
想起奚昭刚才的反应,秦沭嘴角勾了勾,再次翻开了书页。
奚昭出了书房后,直奔后院而去。
后院有一片竹林,竹林里有石桌石凳,这里平时少有人来,奚昭走了进去,坐在石凳上,盯着桌子两眼发直。
太羞耻了,竟然被秦沭发现她在看那种书,那日后两人相对时……
奚昭再次捂住脸,不敢想。
即使她和秦沭已然行过亲密之事,但那相隔得太久,还只是一次意外,两人甚至都还不知道对方的心意,不能真正算数。
如今她们情投意合,水到渠成发生那种事倒也是情理之中,可奚昭一想到还是觉得害羞。
在林子里坐了许久,一边感受着黄昏时徐徐吹来的清风,一边努力让自己忘记刚才的事,坐到月亮高悬,奚昭这才完全冷静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想起秦沭还让她早些回去,起身走了竹林。
从后院出来后,奚昭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前,她正纠结一会进去该怎么面对秦沭,忽然听见里面传来晏微的声音。
知道晏微也在,奚昭反而放下了心。
而书房里,晏微正在和秦沭汇报:“娘娘吩咐的东西已经准备完了,随时可以……”
可还没等她说完,就听奚昭来了,连忙打住。
奚昭这时推门走进来,秦沭看见奚昭,面上没什么反应,只状似不经意地问:“回来了?”
她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可经历了刚才的事,现在听在奚昭耳朵里就有些变了意味。
奚昭不敢去看秦沭,只低低应了一声,走到晏微身边坐下。
晏微看了看奚昭,又看了看秦沭,对秦沭说:“娘娘,那臣先告退了。”
奚昭一听她要走,疑惑问:“你不是还要和娘娘议事?”
她刚才进来前两人还在讲事情,怎么她一进来就不谈了?
晏微干咳两声,“朝宁司还有事,我得先走了。”
奚昭一听,心想难道是在谈什么需要她回避的事情?
于是问:“不然,我出去?”
晏微摆摆手,站起身说:“不必,我该说的都说完了。”
说完,朝秦沭行了一礼,朝书房外走去。
奚昭连忙喊她:“等等——”
可她话还没说完,晏微已然走了出去。
还关好了门。
书房里转眼又只剩下了奚昭和秦沭两个人,奚昭又开始紧张了。
安静在两人之间持续,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奚昭有些尴尬,袖中的手不自觉捏起来。
秦沭目光落在奚昭身上,看她坐立不安的样子,率先打破了寂静,“刚刚去哪了?”
奚昭抿了抿唇,闷声说:“去了后院。”
秦沭:“一直在后院?”
奚昭点头“嗯”了一声。
秦沭说完,没再说话,奚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书房里再次安静下来。
又过了不久,秦沭看着奚昭局促的样子,放轻了声音问:“时候不早了,你和本宫一起回卧房?”
听见要回卧房,奚昭心跳又有些快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咬着唇轻轻点了一下头,“好。”
秦沭说完,朝奚昭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率先出了门。
奚昭跟在秦沭身后,与她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等走到卧房前,看着秦沭开门进去,抿了抿唇,也迈步走了进去。
她有些拿不准秦沭的心思,但见秦沭并未再提起那本书,心里稍稍安定了些,自己安慰自己,或许是她多虑了。
可奚昭刚把心放进肚子里,就听秦沭问:“这个盒子,就是乌尔格送你的?”
奚昭一怔,回过神抬头去看,就见秦沭已经把那个原本放在角落的盒子拿在了手里。
奚昭心头一紧,下意识想否认,就听“咔哒”一声,锁扣弹开,盒子也被秦沭打开。
在奚昭惊慌的目光下,秦沭将里面其余的书全部拿了出来,又当着奚昭的面,逐个翻了一遍。
奚昭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秦沭大致看完,把那几本书合上,又放回了盒子里,直直望着奚昭,眼神带着深意,语气却仍慢悠悠地说:“这几本书不错,先借本宫看几日可好?”
对上秦沭的目光,奚昭只觉得脸颊在着火,她扭过头,不看秦沭,小声答应一声:“……好。”
第75章 “不时之需。”
秦沭随手将盒子放在了桌上,位置很是显眼,奚昭一眼就能看到,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奚昭移开目光,努力不去在意,忽然又听秦沭问:“后天你旬休,可有其他安排?”
奚昭想了想,没什么要紧事要办,于是说:“没有,娘娘有事?”
秦沭:“本宫想去河上游船,你陪本宫一起?”
奚昭不知道秦沭怎么突然有兴致出去游船,但想到秦沭来了平州这么久,一直在奔波忙碌,又是找银杏又是抓葛志通的,的确没有出去好好感受过平州的风光。
如今就要走了,一起出去转一转也好。
奚昭:“好,那我叫人去准备。”
秦沭:“不必了,本宫都吩咐完了,你跟着本宫一同前往便是。”
奚昭了然,答应一声。
说来她和秦沭少有一起出去游玩的时候,奚昭想想还有些期待。
秦沭说完,朝奚昭走来,又说:“本宫累了,今夜早些睡吧。”
本是再平常的不过的一句话,可奚昭刚刚经历了那种事,现在正是心怀鬼胎的时候,总觉得听出了一些其他意味。
她不敢和秦沭对视,移开目光看向一旁,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说了声:“好。”
秦沭看她游离的视线,嘴角浅浅勾起,放轻了声音问:“那你替本宫宽衣?”
这几日以来,都是奚昭在替秦沭更衣,原本奚昭已经习以为常,可如今却有些犹豫。
奚昭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我……”
她现在的心情不同往日,这时候服侍秦沭更衣,只怕心里会更乱。
秦沭看着奚昭纠结的表情,语气带了些调侃地问:“怎么又害羞了?本宫还没对你如何呢。”
奚昭登时脸颊涨红。
秦沭又故意捉弄她。
奚昭闭了闭眼,觉得秦沭实在可恶,不想被秦沭看笑话,奚昭忍着脸颊*的热意,把心一横,直视着秦沭的目光,“娘娘多虑了。”
说完,语气认真道:“我伺候娘娘宽衣。”
秦沭知道激将法起了作用,微微一笑,“那就随本宫来吧。”
说完,转身朝屏风走去。
奚昭看着薄纱屏风后秦沭若隐若现的身影,垂眸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跟了上去。
走到屏风之后,秦沭正好整以暇地等着她。
见奚昭过来,秦沭张开手臂,示意她可以动手了。
奚昭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开始解秦沭的衣带。
替秦沭宽衣这件事奚昭很是熟练,她动作很快,三下五除二就褪去了秦沭的外衫,随后又一件件去除其他衣物。
原本这应该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可因为白天看过那种书,如今却有些变了味道。
随着秦沭的衣衫越来越单薄,书中看过的画面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出现在奚昭脑海里,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动作也有些不稳。
秦沭饶有兴致地看着奚昭紧张却还强忍着的模样,没有说话,只一动不动地站着。
直到替秦沭褪得只剩下一件中衣,奚昭这才退开,扭开头不去看秦沭。
此时她的耳朵已经全红了,就连脖颈都带了些绯色,脑中更是一团乱。
秦沭微微一笑,放下手臂,“有劳奚爱卿了。”
奚昭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语气答了一句:“不敢。”
说完,又催促道:“娘娘先去床上吧,我宽衣后就过去。”
她现在是一刻也不敢和秦沭在这里多待了。
若是放在从前,秦沭大概不会说什么,可偏偏今日,她不想就这么放过奚昭。
于是秦沭没有立刻回答,只盯着还穿戴整齐的奚昭,反问:“可用本宫帮你宽衣?”
奚昭一怔,没想到秦沭会突然这么要求。
见秦沭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奚昭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婉拒道:“不敢劳烦娘娘。”
秦沭:“真不用?”
奚昭点点头,语气坚决,“我自己可以。”
秦沭闻言,定定地看了奚昭一会。
奚昭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也沉默地和她对视,可没过多久就败下阵来,再次移开了目光。
秦沭见奚昭面红耳赤的模样,收回目光,偷偷勾了勾嘴角,淡淡道:“那好,本宫去床上等你,奚爱卿可要动作快些。”
说完,从奚昭身边走出了屏风。
听着秦沭的脚步声远离,奚昭如释重负,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太过紧张都忘了呼吸。
脑中还在不断闪过杂乱的画面,奚昭闭了闭眼,努力无视掉,开始宽衣。
一边宽衣,奚昭一边安慰自己,不过是被秦沭看到了那本书而已,或许她也不该如此在意。
毕竟,她和秦沭情投意合,两人又都不是不经世事的闺阁少女,会看那种书……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而且,秦沭看那书的时候面不改色,似乎根本没把它当回事,反倒是她自己抵触太过了。
这么想着,奚昭心里纷乱的思绪总算安静了下来,她暗自叫自己不要多想,随即走出了屏风。
可看到坐在床上的秦沭时,刚做好的心里建设全都没了作用,心脏还是剧烈跳了起来。
无奈,奚昭只好强忍着走上前,秦沭看她走近,看着奚昭仍旧有些红的耳尖,轻声问:“怎么这么慢?”
奚昭清了清嗓子,没有回答,只说:“我先去盥洗。”
说完,忙不迭地去水盆边洗了一把脸,试图让脸上的热意褪去。
秦沭靠在床边,视线追随着奚昭,眼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奚昭洗完脸后冷静了一下,正要回到床边,却见秦沭正认真地看她,眼神带着些深意。
那目光看得奚昭有些发怵,下意识问:“娘娘怎么这么看我。”
秦沭收回目光,淡声说:“没什么。”
奚昭抿了抿唇,没有多问,走到一旁熄了灯。
走到床边时,秦沭让开身,奚昭便自己到里侧躺下,秦沭不久后也躺了下来。
奚昭脑海里已然思绪纷杂,她压了压,正要将它们无视,忽然感受到秦沭伸手抱住了她。
这是两人睡在一起时最常见的姿势,已经成了两人之间的习惯,可此时的奚昭却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有些隐秘的冲动在心底酝酿,奚昭下意识想和秦沭离得更近一些,于是她也抬起手,回抱住了秦沭,将自己朝秦沭靠近了一点。
可熟悉的气息并没有冲淡心底的异常感,反而催生出了一些难以言说的东西。
这感觉奚昭并不陌生,她很清楚那是什么,不自觉将头朝秦沭怀中埋了埋。
秦沭感受着奚昭抱着她的力道,嘴角弯起,没有说话,只也将奚昭抱得更紧了一点。
同时,手状似不经意地擦过奚昭的腰际。
感受到秦沭的动作,奚昭身子一僵,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
生怕再被激起什么难言的想法,奚昭一动也不敢动。
秦沭察觉到她的僵硬,收回了手,在她耳边低声说:“早些睡吧。”
说完,在奚昭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合上了眼。
奚昭等了一会,见秦沭的确睡了,这才慢慢呼出口气。
可松口气的同时,一种怅然若失之感也随之而来。
竟然还有些失望。
心跳仍旧快得不正常,奚昭咬紧了唇,不愿意再去细想失望的源头,也强迫自己闭上了眼。
可因为被秦沭抱着,奚昭迟迟无法静下心,一直到后半夜才得以睡着。
第二天,奚昭起床的时候,头脑还有些恍惚。
人是冷静下来了,可头脑还有些昏沉,昨日发生的一幕幕仍然在脑海中打转。
她下意识去看身边的秦沭,就见秦沭也已经醒了,只穿着中衣靠在床边看书。
奚昭撑着身子坐起来,本想和秦沭说话,可看清秦沭看的是什么书后,骤然清醒。
“你……”奚昭张了张口,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红着脸道,“娘娘怎么一早就看……这种东西?”
秦沭见她起来了,把手里的书放下,说:“乌尔格赠你的这几本书果然非同一般,本宫觉得很有意思,正好趁此机会学一学,以备——”
秦沭说到一半,目光瞥向奚昭,轻轻开口道:“不时之需。”
不时之需……
奚昭被秦沭这一眼看得又不自在了。
昨夜被压了下去的思绪现在又尽数涌了回来。
她不敢再在床上多留,起身道:“那我去更衣,不打扰娘娘看书。”
说完也顾不得其他了,越过秦沭下了床,直奔屏风后走去。
秦沭也慢条斯理地坐起身,看奚昭在屏风后面忙碌,见她穿得差不多了,这才走到屏风后,慢声说:“奚爱卿不替本宫更衣了?”
奚昭正要出去,闻言脚步一顿,这才想起还有秦沭这尊大佛。
可奚昭现在连秦沭的目光都忍不住回避,更别说替她穿衣了。
奚昭低声商量道:“我还要去州衙,要不娘娘——”
秦沭却打断她说:“耽误不了多久,奚爱卿放心。”
说完,张开手臂,看向奚昭,说:“有劳奚爱卿了。”
看样子,是一定要让奚昭替她穿了。
奚昭咬着唇,对上秦沭波澜不惊的目光,只好认命,又一件件替秦沭把衣裳穿上。
果然如奚昭所想,等帮秦沭穿戴整齐后,奚昭思绪又乱成了一团,人也直接红成了一只煮熟的大虾。
而反观秦沭却神色如常,心情似乎还更好了一点。
她缓步走到镜前坐下,还不忘对奚昭说:“奚爱卿如今替本宫更衣是越来越熟练了。”
奚昭忍着身上的热意,看坐在镜前悠然自得的秦沭,腹诽秦沭果然又在捉弄她。
不能再和秦沭待在一起了,奚昭现在急需一个人冷静,深吸一口气对秦沭说:“娘娘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去州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