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也不会告诉叶旻嘉,人始终都是跟着时间向前走的,高中同窗的情谊再深刻,最终也会随着毕业的到来而逐渐减淡,叶旻嘉未来会有自己的圈子、更合得来的朋友,乃至是白头到老的爱人,这才是叶旻嘉应该有的人生。
这才是向笛应该有的人生,一个正常人应该拥有的人生。
而不是他这样的。
本来他已经做好了打算,一个人好好的,直到向笛的出现,用一种极其露骨的方式引起了他的注意,逼得他不得不去在意她。
他不想承认自己在意她,不想表现得其实他很开心能被她关心,是她先喜欢他,一厢情愿地喜欢他,为什么到头来却是他低下头去找她?
他以为听不见她的心声了,生活就会恢复到往常,反正等一毕业,他们就不会再见面,她的秘密,他会一直替她保守着。
但现在生活显然已经无法再回到往常的平静,他听不见了,也更烦恼了。
此刻的柏江忻终于意识到,他非常、非常在意向笛。
一旦开始在意一个人,就会想要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这一点他无法控制。
可偏偏他现在已经彻底听不到她的心声了。
剩下的小半碗粥怎么都喝不下去了,恰好被下楼的阿姨看到,阿姨还以为是今天的粥做得不好喝。
“糖放多了是吗?”阿姨语气愧疚,“我的错,明知道你不喜欢吃甜的。”
“不是,是我晚饭吃太饱了。”柏江忻加了一句,“粥很好喝。”
阿姨这才放心地舒了口气。
上楼,回到房间,写了会儿试卷,柏江忻拿起手机。
时间已经很晚了,老人家应该也已经休息了。
他想了想,不想打扰到老人家的休息,还是决定先发条信息过去,等老人家睡醒了再回复他。
然而只是过了几分钟,老人家就给他回了电话。
电话那头,老人家的语气温和:“忻儿啊,高三这么辛苦啊,这么晚了还没睡。”
柏江忻说:“您不也没睡。”
“一下起棋就容易忘记时间,马上就去睡了。
“老人家说,“你怎么突然问起咱们这个家族病的事儿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没事儿。”顿了顿,柏江忻说,“就是有个问题,想问问您。”
“你说。”
“我前段时间,不小心喝错了一个同学的奶茶,然后听见了她的心声,但是过了几天,又听不见了。”
老人家解释:“这很正常啊,因为你的身体已经代谢掉了,其实按照正常人的身体代谢过程,他人的唾液进入到身体以后,它里面含有的水、消化酶、还有一些抗菌蛋白这些东西,在身体内的消化和分解的速度是非常快的,一般几个小时就能完全消化掉了,不过我们的身体特质比较特殊,所以消化得会慢一些,你小学接触生物的时候,我不就跟你说过么?”
“这我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柏江忻说,“……是消化掉以后,肢体接触,也听不见了。”
老人家那边长长地哦了声。
柏江忻:“爷爷?”
“嗯我在,这个其实用生物学也能解释,因为你的身体产生抗体了,所以物理上轻微的肢体接触已经没用了。”
老人家语气轻松:“其实你当年刚上学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说这个办法了,你请班上所有的同学喝个饮料,然后用他们喝过的饮料瓶再喝一遍,这样你就可以和所有同学正常相处了。”
柏江忻一瞬间皱起眉:“……”
“哈哈哈,不过爷爷知道你有洁癖,就没跟你说,不过现在不是正好吗?”老人家笑着说,“你以后跟你那个同学就可以完全正常相处了啊,也不用再避讳肢体接触了。”
“……”
“忻儿?怎么不说话了?”
柏江忻嗯了声。
老人家问:“你还有别的要问的吗?”
数秒的沉默,柏江忻开口:“那要,怎么样才能重新听见那个同学的心声?”
老人家语气疑惑:“啊?好不容易听不见了,你又要听见啊?”
“……”
柏江忻脸色一哂。
第26章 攻略第二十六天柏江忻你疯了吧……
老人家的疑惑并非空穴来风,因为柏江忻刚上学那会儿,就因为老是听见班上同学们的心声,而产生厌学情绪,不想去学校。
连父母都无法理解,好在爷爷知道为什么。
这也没办法,几岁大的小孩儿,心声就是叽叽喳喳,且天马行空的。老人家思想传统,认为人一定要在学校上学,而且如果请老师来家里上课,孩子的性格只会越来越孤僻。
好在现在是和平年代,没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已,于是老人家跟学校老师说,他这个孙子金贵,性格比较内向,而且非常爱干净,别人用过的东西他不用,别人吃过的东西他不吃,麻烦老师多照顾一下。
老人家时常感叹,他们那个年代,众人都讲究集体意识,人无法脱离群众,做什么都要跟着群众走,现在时代不同了,年轻人都越来越不爱社交,不愿意交朋友,不愿意恋爱,不愿意被人闯入自己独享的小世界,明明没有读心的病,却也变得都跟忻儿一样,抗拒社交,抗拒接触人群。
老人家当然惊讶了,这还是第一次忻儿主动找他问,怎么重新听到人的心声。
“你那同学怎么了吗?”老人家问,“是好朋友吗?吵架了,想跟人家和好,所以想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不是。”柏江忻抿唇,“我只是有些好奇。”
“您要是也不清楚,就算了。”
老人家哼了声:“我怎么可能不清楚,忘了爷爷我解放前是干什么工作的了?我那时候,听心声是工作,为了国家,为了人民,我必须得知道敌人心里都在想什么,不惜一切代价。”
“没有我们,哪儿有你们今天的幸福生活。”
柏江忻叹气:“是,您很伟大。”
“知道就好。”老人家说回重点,“你们物理老师上课的时候肯定说过,人的身体就是一个导体,人体会自带一种生物电,人和人在进行肢体接触的时候,互相之间会产生电流,我们之所以能通过肢体接触听到对方的心声,就是因为这种电流和人体磁场之间的交互,把对方脑中的语言信号先转换成了电流信号,传导到我们的大脑当中,然后通过信号转换,又重新变成了语言,就跟打电话一样,所以如果对方说的是外语,你听到的也会是外语。”
“但现在因为你和对方已经进行过体|液上的接触,就等于你已经打了一针疫苗,你的体内已经产生了抗体,所以你和对方再进行简单的肢体接触的时候,你们之间的电流磁场减弱了,产生的电流太弱,自然就听不见了。”
柏江忻问:“那就只能继续通过体|液接触,才能重新听见?”
“那没有,我不是说了么?听不见是因为电流太微弱,你只要把电流传导的媒介增大,不就行了。”老人家说,“比如你之前跟对方是轻轻握手,接触的只是一个手的范围,如果是拥抱的话,你接触到了对方的整个上半身,增大你们肢体接触的面积或者力道,就可以重新听见了。”
柏江忻微微蹙眉:“这样难道不会很刻意?”
“当然会啊,莫名其妙抱一下对方,对方要还是个姑娘,在我们那个年代,是会被当成流氓的。”老人家说,“而且人的手上有角质层,比较硬,用得多了,手上还会起老茧,就跟穿了衣服一样,衣服穿得太厚,也会影响到听心声的效果。”
“所以我们那个时候,就学着那些老外的西方礼仪,他们那边不是流行贴面礼和吻手礼么,贴面礼差点儿,但吻手礼很有效果,嘴唇部位不算是皮肤,能听很清楚。”
说到这里,老人家叹息一声:“不过这一套只能用来对付那些外国女人,男人之间不太流行亲手,而且他们外国男人手毛多,体味儿又大,打听完一次情报,我得漱好几天的口。”
“……”有洁癖的柏江忻忍不住皱眉,他对外国男人没兴趣,于是转移话题,“除了吻手,还有别的方法吗?”
“方法多了去了,就看你想不想得到了,反正原理爷爷都已经告诉你了,没有皮肤组织的身体部位直接接触效果最好,虽然时效性是即时的,但导电性好,效果也比体|液接触更好。”
“如果你既想听得清楚,时效性也要长,那还是得加上体|液接触,体|液就跟水一样,水越多,水越咸,里头的电解质越浓,离子种类越多,就越导电,听心声也就越清楚。”
物化生三门理学科三管齐下,涵盖了自然界的几乎所有规律,纯理科思维的柏江忻很快明白了。
人体中没有皮肤组织覆盖的部位?
那就是黏膜覆盖的部位,口腔、消化道、呼吸道这些身体内部结构?而且这些内部结构本身就是有体|液分泌的。
还没等柏江忻想清楚,老人家已经感叹道:“还好我那个时候已经跟你奶奶订亲了,干不了这个,我用你奶奶当借口,政委同志体谅我,没让我牺牲到那个份儿上。”
柏江忻:“……”
明白了,难怪那个时候干情报的都会专门训练这个,甭管男人还是女人,一旦欲望上头,嘴都没个把门儿,问什么说什么,更何况是心声。
再问下去估计就要听到老人家的年轻韵事了,不想听,柏江忻选择沉默。
说了半天,老人家终于后知后觉地问道:“哎,忻儿,你那同学是男的吧?”
柏江忻睫毛微垂,敷衍地“嗯”了声。
“那好办,一块儿吃个饭,你别用公筷不就行了。”老人家说,“但你要注意啊,你毕竟跟我那个年代不一样了,我是身不由己,但你一定要尊重人家的隐私。”
柏江忻说好。
爷孙俩又寒暄了会儿,老人家的声音里明显多了困倦,挂电话之前,柏江忻说:“我还想问您一件事儿。”
老人家打了个哈欠:“你问。”
柏江忻:“您现在还在听奶奶的心声吗?”
“好久没听到过了。”老人家说。
“为什么?”柏江忻说,“您已经听腻了吗?”
“没有啊,你奶奶那脑瓜子,单纯得很,每天东想西想,一会儿想怎么瞒着我出去打牌,一会儿又想着怎么搞我的零花钱,我每天都当相声听的,听了几十年了,早习惯了。”
说到这儿,老人家呵呵笑了两声,言语间又是无奈又是享受。
被爷爷的语气逗乐,柏江忻唇角勾笑:“那您现在怎么没有继续听了?”
老人家犹豫了几秒,心想孙子反正也十八岁了,迟早的事儿,于是语气压低了一些,说:“还能为什么,老了啊,没那精力了。”
“……”
就不该问。
最后让爷爷保重身体,柏江忻挂掉了电话。
虽然已经从爷爷那里知道了重新听见心声的办法,但感觉没什么作用。
而且他至今也还在犹豫,究竟要不要试着去重新听见向笛的心声,来缓解一下他此刻的焦躁。
倘若她脑子里的那些想法,能和他祖母一样的单纯天真,他确实可以当成相声听。
但关键就是,她脑子里的不是相声。
而是十八禁。
和他的十八禁。
真的要跳进同一个人的火坑两次吗?
柏江忻捂着额角,重重叹息一声-
换座位后,这一周在看似宁静的日常中结束。
新来的周林箫只用了一周时间,就跟班上的大部分人混熟了。向笛也对这个新同桌很满意,又帅又会说话,不但情商满分,而且还能辅导她的英语,时不时还会叫她两句西班牙语,简直就是完美同桌。
至于柏江忻那边,他和王思辰的相处竟然也是出乎意料的和平,王思辰虽然平时话多,但他谁都敢打扰,就是不敢打扰柏江忻,每当他实在憋不住了想找柏江忻说句话,对方一个冷冷清清的眼神,就直接劝退了他。
而且这个星期,物化生三门分别都进行了一次周考,陈京华看着柏江忻物理和化学的满分试卷,生物接近满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向笛的进步也很大,就连她最不擅长的化学,这一次周考居然都拿了八十分。
这孩子不愧是跟柏江忻谈过恋爱的,果然经得住帅哥的诱惑,把她安排给周林箫做同桌,这一步棋真是走对了。
看来这两次换座位都是明智之举,俩孩子这下终于都能好好学习了。
陈京华非常自豪,觉得今年的特级教师评选,他肯定又是榜上有名。
高三的学生一个星期只有周日一天宝贵的假期,而且住宿生周日下午就要返校,晚上还要参加晚自习,所以这一天的假期对他们来说尤其宝贵。
周六的最后一节晚自习马上打铃了,向笛已经完全学不进去了,满脑子想的都是赶紧回家,在心里正倒数着,忽然被旁边的周林箫用笔轻轻点了点肩膀。
周林箫直接问她:“你明天有时间吗?”
向笛点头:“有啊,怎么了?”
“明天我请你吃饭好吗?”周林箫说,“我得谢谢你这几天请我吃了这么多好吃的。”
向笛请他吃东西又不是为了回请,她客气摆手:“不用不用,又没有多少钱。”
周林箫说:“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礼尚往来的问题,我妈说过,中国人交朋友,不讲究送多么贵重的礼物,但讲究你来我往,你请我吃了东西,我作为朋友,一定要回请你才行。”
他居然用这么异域风情的一张脸,说出了这么老道的人生真理,向笛一时半会还真不好拒绝。
她挠挠头发,委婉问道:“那……就我们两个吃吗?”
不知道他妈妈还有没有教过他,中国人对异性之间的交往很谨慎,非必要的社交情况,一般男女之间很少会单独约饭。
周林箫瞬间察觉到她的心思,挑眉一笑:“你好像很害怕跟我单独吃饭啊?”
不等向笛回答,他又垂了垂眼,栗色的睫毛遮住清透的橄榄眼眸,叹了口气,一副伤心的样子。
“好歹都当了好几天的同桌了,这位小姐,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的人品呢?”
这句话他说得字正腔圆,还叫她小姐,颇有译制片的风味。
向笛赶紧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毕竟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混血男生,浑身都是硬邦邦的肌肉,虽然几天的时间相处下来,她很相信他的人品,但万一呢……
她看过不少新闻,很多通缉杀人犯在被抓之前,给周围人的印象也是人畜无害,谁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杀人。
她跟周林箫的体型相差实在太大了,他一个手掌就能直接掐断她的腰。
周林箫看她一副着急解释的样子,又笑了:“没关系,我理解,这样吧,多叫几个人,我请你们一起吃饭。”
说完他回过头,敲了敲叶旻嘉的课桌。
叶旻嘉正在教梁芊芊做题,听到动静后抬起头来:“有事儿吗兄弟?”
然后周林箫就邀请了叶旻嘉和梁芊芊。
一听到周林箫要请他们去吃人均大几百的自助餐,叶旻嘉感觉自己的口水已经开始分泌了,然而他还是遗憾地摇了摇头。
“明天不行啊,明天我外婆过生日,我得去给我外婆庆生。”叶旻嘉叹气,“你们去吃吧,回头记得多拍两张照给我解解馋。”
向笛找周林箫商量:“班长没空的话,咱们下周吃行吗?”
周林箫说:“可以啊,看你们。”
于是就这么敲定了下周放假的时候,一起去吃饭。
周林箫知道叶旻嘉跟柏江忻玩得好,又问他要不要叫上柏江忻。
谁知叶旻嘉直接摇头:“别了,他从来不参加这种聚餐活动的。”
周林箫知道柏江忻有严重洁癖的事,点点头,表示尊重。
一旁没说话的向笛失落地抿了抿唇,周林箫他们还在商量下周吃完饭以后,要不要顺便去哪里玩,向笛无所谓,反正她到时候跟着他们走就完事了。
她捧着脸,侧过头,忍不住往柏江忻那边看了一眼。
结果正好被挡着柏江忻的王思辰发现了,冲她一挑眉:“怎么,看哥长得帅,偷看哥啊?”
向笛做了个呕吐的动作,又赶紧转过了头。
一看到她,王思辰又想起来了:“哎你别忘了明天去帮我买泡芙啊。”
向笛哎呀了一声:“知道了,你用不着天天提醒我。”
“我这不是怕你忘了么?”
“不会的。”向笛说,“我记性很好的。”
而且她明天还要给柏江忻买泡芙呢,她忘了一切都不可能忘记这件事的。
向笛在心里悄悄说,你小子就庆幸吧,沾了我老公的光。
跟人讲小话,时间就过得特别快,晚自习结束的下课铃猝不及防地响了,所有人一瞬间解放。
负责看晚自习的老师也解放了,迅速离开了教室。
“回家回家!解放解放!”
“明天我要在家里躺一整天!”
明天不用早起,王思辰今天约了人一块儿打游戏,这会儿赶着回家开电脑,拎上书包就跑了。
没了王思辰,向笛终于看到了柏江忻。
好烦呐,中间隔了个王思辰,上课的时候想看他一眼,都被挡得严严实实的,而且挡着也就算了,偏偏王思辰这人又老自恋,每次都以为她在看他。
可惜他马上也要回家了,得周一才看见他了。
正在心里遗憾着,正不紧不慢收拾书包的柏江忻突然转过了头,和她对视。
向笛的小心脏又是一停,赶紧露出一个笑容,找借口和他搭话:“那个,你还记得我要请你吃泡芙的事儿吗?”
柏江忻嗯了声,说:“你周末要是有事就算了。”
“没事没事,我周末很闲的。”向笛说,“我就是想问你,你是吃当天的,还是我周一再拿给你啊?”
其实她是希望他能吃到当天最新鲜的,也就是多花几十块跑腿费的事,没事儿,为了柏江忻,她愿意出这个钱。
而且这样……她也能知道柏江忻的家住在哪里。
她发誓她绝对不是想要当
跟踪狂!她单纯就是想要再多了解他一点。
柏江忻说:“当天的吧,你不是说当天的才好吃么?”
“对对,当天的最好吃,那我明天叫一个跑腿小哥给你送过去?”向笛嗯了声,语气犹豫,“那你方便……把你家的地址给我吗?”
柏江忻言简意赅:“不用。”
“……”
就这么猝不及防被拒绝了,向笛低下头,脸上一热。
他果然不会轻易把家庭地址告诉她。
“不用找跑腿,我明天直接去找你。”
向笛又猛地抬起了头:“啊?”
“我说,我明天直接去你家那边找你拿。”柏江忻语气平静,“你方便吗?”
向笛呆呆地说:“方便的,我明天一整天都在家。”
柏江忻:“好。”
约好后,柏江忻拎起书包,准备离开。
她站在过道上,见他要离开,赶紧侧过身子。
她的身材本来就纤细,这样一让,给柏江忻完全空出了过去的空间,避免碰到他。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柏江忻低下头,看到了她此刻呆愣的表情,长直的睫毛一动不动,嘴唇微张。
以及两个人的身体之间,足足还有一公分的空隙。
他盯着这道距离,向笛以为他是嫌过道挤,不愿意碰到她,于是又往后挪了挪脚,贴紧课桌的边缘。
她想,这样他应该能过去了?
柏江忻叫了她一声:“向笛。”
向笛怔愣,看着他校服左胸口上印着的校徽标志,又听他淡淡说:“其实你没必要这么注意跟我之间的距离。”
她这才仰起头看他。
因为整个人还处在脑子飞速旋转对他的话逐字分析做阅读理解的状态,女孩子的嘴唇还是微微张开的,露出一点上牙的边缘。
这一周都没下雨,教室里很干燥,老师上课说两句就得喝口温水润润嗓子,为了防止嘴巴起皮,向笛随身带了唇膏,唇膏的膏体很水润,像饱满的露水一样覆在她的嘴唇上。
十八岁的脸庞白皙清透、娇艳欲滴,本来就不需要任何精致的打扮,就这么一点露水就足够了。
柏江忻呼吸一紧。
下一秒,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快步离开了教室。
他不是被向笛的心声给吓到了,而是被自己的。
好在只有他自己知道,刚刚那一秒,他心里闪过了一个多么荒唐的想法。
当爷爷告诉他重新听见心声的办法,除了手以外,其他地方,他压根就没想过。
可是现在。
柏江忻闭了闭眼。
怎么可能碰那里,柏江忻你疯了吧。
第27章 攻略第二十七天久违的老公
向笛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还没来得及跟柏江忻说拜拜,他人就走了。
向笛耸耸肩。算了,反正明天还能见。
要知道这可是高中三年来的第一次,她和柏江忻在放假时期约见面。
四舍五入一下,这跟约会有什么区别呢,嘻嘻。
向笛抱着这样的念头,高高兴兴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坐上公交车后,明明没有在听歌,身体却律动十足地左右摇摆着。
就连一起回家的梁芊芊都察觉到了她的开心,问她:“下个星期一起去吃自助,有这么开心吗?”
早就习惯了用另一种借口,来隐瞒因为某个人而雀跃的心情,向笛点点头:“对啊,自助餐哎,你不期待吗?”
“那倒是。”梁芊芊想想也是,“家里有钱的就是不一样,人均大几百的自助餐说请就请,宝儿,你说我那天在学校看见的宾利车,会不会就是周林箫家的啊?”
“有可能吧。”时间对得上,那天恰好就是周林箫来学校报道的日子。
梁芊芊语气羡慕:“真好,我也好想知道坐宾利来上学是什么感觉。”
“那你可以直接跟周林箫说啊。”向笛说,“你说你想体验一下他家的宾利车,他肯定会同意的。”
就像她前不久,因为某种不可描述的原因,对柏江忻家的劳斯莱斯很感兴趣,他就答应等开家长会的时候,试着让他家长开那辆车过来,让她体验一下坐在劳斯莱斯上的感觉。
然而梁芊芊却说:“啊,太直白了吧,我不好意思说。”
“这还直白?”
请求坐个车而已,又不是请求做个爱。
梁芊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主要是怕周林箫会觉得我没见过啥世面,想在他面前装一下。”
向笛一时愣住,芊芊该不会是对周林箫……
怀疑的种子刚冒出头,梁芊芊又说:“要不你陪我一起去说吧?我们两个人一起去说,这样我就没那么尴尬了。”
向笛犹豫:“可是我对宾利车没什么兴趣啊。”
梁芊芊:“宾利你都没兴趣?那你对什么车有兴趣?”
向笛毫不犹豫:“劳斯莱斯。”
梁芊芊抽抽嘴角:“是因为你只认识劳斯莱斯这个牌子吧?”
“我还认识法拉利那些好吗?”向笛语气不服,“只不过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罢了。”
梁芊芊:“……车而已,又不是人,你还整上专一这一套了。”
向笛努嘴,小声说:“我对车和人都是一样的专一好嘛。”
她觉得宾利车很好,也很欣赏家里有宾利的周林箫,她不否认周林箫确实很帅很苏很优秀,下面看起来应该也很大,但她对周林箫的欣赏总体来说,还是很单纯的。
要论不单纯,她只对一辆车,和一个人有,最适合躺在上面做|爱的劳斯莱斯,以及最想要做|爱的那个人。
她虽然内心是黄黄的,但她只对一个人黄!
这怎么不能算是专一呢!
梁芊芊没听到向笛的嘟囔,挽着她的胳膊拜托她一起去跟周林箫说。
“宝儿,你跟周林箫是同桌,关系比我跟他的好,我不好意思单独找他,你跟我一起去说吧,求你了。”
不行啊!她要专一当劳斯莱斯的车粉,向笛必须维护自己内心的专一,于是说:“你可以找班长跟你一起去说啊,他们俩关系更好。”
梁芊芊瞬间拒绝:“我不要,我要是找叶旻嘉,他绝对会笑死我,说我是个土妞儿。”
“土妞儿?”向笛上下打量梁芊芊,打量她一头顺直的长发和高挑的身材,校服都能被芊芊穿成走秀款,书包是现下最火的潮牌款式,脚上的鞋子也是新款,向笛很不理解,“班长他说你土?”
“嘴贱,一天不损我会死。”梁芊芊咬牙,“我担多帅的一个人啊,爱豆圈内独一份的混血神颜,贵族气质,被他说是尼古拉斯赵四,我服了。”
向笛:“……”
不忍心让朋友在最后的高中时期留下遗憾,向笛最终还是答应了。
对不起了,劳斯莱斯,我还是最爱你的。
“谢谢你宝儿!”梁芊芊语气兴奋,恨不得亲上几口向笛那嫩生生的脸蛋子,“你说下个星期我们去吃自助,如果我们跟周林箫说想坐坐他家的宾利,他会不会开着宾利来接我们去吃自助啊?”
梁芊芊已经兀自沉浸在了坐上宾利车的美好幻想中:“那我那天是不是应该穿隆重点儿,才能配得上那辆宾利?”
向笛点头:“确实。”
梁芊芊:“但我一个人穿那么隆重好显眼包啊,宝儿,你到时候也打扮打扮吧。”
向笛:“可我就打算穿校服啊。”
要不是芊芊提起来,她确实是打算穿校服的,毕竟校服又耐脏又舒服,而且都这个时期了,谁还有心思每天去想穿什么。
梁芊芊无奈了:“一个星期就这么一天的假,不用穿校服,反正我一定要穿好看点儿,狠狠亮瞎叶旻嘉那个狗
东西的狗眼,让他再说我是土妞儿。”
向笛皱起眉,表情忽然变得复杂了起来。
对啊,一个星期就这么一天的假,不用穿全校统一的校服,可以穿好看的私服。
而且还要见人……
梁芊芊:“你说是吧?”
此时公交车已经开到了向笛的下车站,她迅速起身,眼睛一亮,看着梁芊芊,语气坚定:“对,你说得对,一定要穿好看点儿才行。走了,拜拜!”
向笛飞跑下车,梁芊芊突然想到光自己一个人穿好看不行,赶紧打开车窗,对着下车狂奔的那道身影说。
“你那天也要穿好看点儿啊!不能我一个人当显眼包!”
没得到回答,因为向笛已经彻底跑不见了人影。
梁芊芊无奈叹气,心想这孩子就是这么的单纯善良又质朴无华,明明长了这么一张清纯可爱的脸,却不会利用起来,闪瞎男生们的眼睛-
向笙正坐在沙发上边玩手机边等向笛下晚自习回家,正低着头,突然听见一阵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回来——”’
“了”字还没说出口,一个什么东西从自己面前闪了过去,向笛的房门一开,又迅速关上了。
向笙在沙发上愣了好几秒,差点以为是家里进鬼了。
不会真是鬼吧?
向笛的房间里半天都毫无动静,犹豫片刻,向笙警惕地走到她的房门口,敲了敲门,问道:“里面的是谁?”
“我。”
熟悉的声音,向笙松了口气,还好不是鬼。
“有人追杀你到咱们家门口了?你跑这么快,都跑出残影了。”
里面的人没回答,向笙又敲了敲门,语气严肃:“不会是有变态跟着你回家吧?”
“我问你话呢,要是有跟踪狂跟着你回家,你快点儿告诉我,趁变态还没跑我赶紧去解决了他,别一个人躲着害怕。”
“没有变态,哪儿来的变态。”向笛说,“我在换衣服,等会儿再跟你说。”
“这么晚了,你换衣服要去哪儿?”向笙皱眉,“你是不是觉得爸妈不在家,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告诉你,有我在家里,你老老实实给我——”
话又没说完,门被打开了。
“……我这身怎么样?”
向笛紧张地看着他,语气也非常不自然。
她会不自然也是正常的,向笙虽然是自己的亲哥,但毕竟也是个男的,自从上初中以后,她对男生和女生之间的事有了明确的概念后,而那个时候向笙刚好在上高中,正好也是男生对女生方面开窍的时期,兄妹俩那段时间,每天在同一个屋檐下,简直比陌生人还陌生。
后来向笙出去上了大学,每个月的生活费比高中时期加倍了,向笛有时候没钱了,会问他要点零花钱,一来二去,兄妹关系才重新修复回来。
但修复也仅限于会继续吵架,不包括让亲哥帮忙看自己的打扮。
就没怎么看她穿过校服以外的衣服,更不要穿裙子了,向笙酝酿了很久,才憋出一句:“春天来了?”
向笛:“……你就评价好不好看就行了。”
小女孩长发披散,因为平时总扎头,头发自带一种蓬松的弧度,一身浅色针织衫配过膝的长裙,很温柔清秀的搭配,好看确实是好看,但向笙怎么都夸不出口。
平时损惯了,这辈子都没夸过妹妹几句,这时候要是说好看,他都能被自己恶心死。
向笙半天就憋出了一句话:“……你这个天儿穿裙子不冷吗?”
向笛:“有打底裤啊,怎么样?”
“……一般吧。”
向笛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向笙刚要说点什么补救,只听向笛突然又哼了声。
“你有个屁的审美。”她嫌弃地看着他,“算了,我问小姨去。”
然后一转头,又关上了门。
向笙:“……”
他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又敲门,语气相当不服气:“谁没审美?我没审美我能当网红?我能有那么多颜粉?你知道昨天我收到多少个嘉年华吗?”
“还有,你之前跟我说,你们班男生长得比我帅,照片呢?拿出来看看,两千五不想要了?”
房间里的向笛不想搭理他。
就说了一句他没有审美,破防成这样,至于吗?
“照片我迟早会拍给你的,你急什么?”向笛回怼,“说白了你就是对自己没自信吧,你心里也清楚,一个大四毕业的老人是比不过十八岁风华正茂的男高中生的,所以你急了。”
“笑死,我没自信?”向笙说,“就凭我这气质和颜值,你信不信我往你学校溜达一圈,你们学校立马轰动,男生全部集体羞愧上吊?”
向笛懒得搭理他。
上吊倒不至于,但引起了一阵小轰动倒是真的。
上回向笙来她学校送泡芙,其实也就是午休的时候在校门口站了会儿,不知道被谁恰好给拍到了,投上了学校的表白墙。
当时的投稿内容是:【今天中午在校门口看到个大帅比!有认识的吗!求捞!匿名匿名匿名感谢墙~】
评论1:【这不是抖上那个很红的颜值博主sandman?】
评论2:【我靠我抖关注了他,妈呀我一直以为他在视频里看起来那么帅是打光还加了滤镜,没想到现实真长这样?】
评论3:【啊他原来是我们学校的吗?】
评论4:【一看就不是,都没穿校服,而且他个人简介上不是写了是理工大的吗,估计来我们学校找人的吧。】
评论5:【他女朋友在我们学校?】
评论6:【他不是单身吗?】
评论7:【现在十个颜值博主九个都立单身人设好吧,是不是单身我们这些网友哪儿知道。】
评论8:【好帅啊,有种韩漫男的感觉。】
评论9:【不知道bjx跟他站一起谁更胜一筹。】
当时向笛用小号在这条评论下回复了:【必须是bjx好吗?我们校草还能打不过一个区区网红?要是bjx去当网红,绝对比sandman红多了好吗?】
一副死毒唯的口气,她这条评论还收获了不少赞。
后来有人又扯到了高三年纪新来的那个混血男生,大多数人知道高三有这么个人,但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评论区各种分析,从五官比到身高再比到气质,看到有人说向笙居然比柏江忻和周林箫长得都帅的评论,向笛只想冷笑,脑残粉,这绝对是脑残粉,否则怎么会被区区向笙这种货色给蒙蔽了双眼。
虽然在表白墙的评论区里为了柏江忻疯狂贬低向笙,但大家说向笙帅,她心里还是有一点骄傲的。
当然她绝对不会告诉向笙,不想让他太得意了。
门外的向笙喊了半天没人理他,直接威胁道:“死丫头装死是吧,可以,过段时间你们高三家长会爸妈都没空去,到时候你们班同学都以为你是孤儿,你可千万别求我去。”
向笛:“放心吧,我宁愿让他们觉得我是孤儿,也比被他们知道你是我亲哥好。”
“……&*…*&*(”
说得好像只能他帮自己去开家长会似的,他莫不是忘了,她还有一个跟聊得最来的小姨?
向笛戴上耳机,屏蔽掉向笙的破防发言,给小姨打了个视频电话。
视频刚一接通,向笛立刻在手机外站远,给小姨看自己的打扮。
她还没问,小姨直接说:“哟呵,这哪里来的靓女?”
学美术的审美绝对不会差,向笛的小姨自己平时就很会打扮,模特身材,大五官美艳脸,素颜都自带浓妆滤镜,要真论审美,向笙区区一个网红怎么能可能比得过专业美院出身的小姨罗雅意。
罗雅意又给了向笛一些搭配上的小建议,有的时候一身好的穿搭,往往就是看这些小配饰的点缀。
按照小姨的指导,向笛看着视频里的自己,突然又有些犹豫了:“这样会不会有些夸张了?”
“不夸张啊,正常的逛街穿搭。”小姨说。
“可是我不是去逛街,我明天就下个楼……”
“那你还找我指导?下楼丢垃圾偶遇前男友啊?”
“……我哪儿有前男友。”
“没前男友,那就是crush?”
不愧是生活经验丰富的大人,一针见血。
小姨见向笛沉默了,突然问:“直树君?”
“直树君”的这个秘密,向笛只跟小姨说过,而且也没明说,就是在高一刚开学的时候,她跟小姨无意中提起,他们年级有个男生长得很帅,头脑也好,简直就是现实版本的直树君。
她就说了这么点,自以为没有破绽,然而小姨罗雅意是何许人也,经验丰富,阅偶像剧无数,一听就猜出来了。
小姨知道那个“直树君”是少女的秘密心事,所以也没具体问,就一直用“直树君”作为称呼替代。
向笛小声问:“小姨,你觉得我这样在他面前,会不会太夸张了?他会看出来我是为了他刻意打扮的吗?”
小姨:“那你意思是不想让他看出来你打扮了?”
“不是,我就是想……”向笛语气嗫喏,“在他以为我没有打扮的情况下,不经意地……惊艳他一下,这样……”
小姨笑了两声,说:“你很心机哦。”
向笛不否认。
毕竟喜欢一个人,在意一个人,想让这个人看到自己,才会有这些所谓的“心机”-
第二天是周日,这天清早,向笛没有睡懒觉,甚至还起了个大早,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拿出了还好还没过期的素颜霜,往脸上抹。
最后涂上素颜妆的唇膏,确保自己的脸非常自然,没有任何妆感,这才放心地一边写试卷,一边静静地等柏江忻发消息过来。
就这样一直等到了快十点,楼下的泡芙快出炉了,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
她迅速拿起来,还好,没有空欢喜一场,是柏江忻发来的消息。
柏江忻:【我快到了。】
秒回就显得太主动了,向笛在心里数了一分钟,才回他:【好滴,那我现在下来。】
柏江忻:【嗯。】
好在向笙昨晚又熬夜了,这会儿还在房间里睡觉,向笛很轻易就出来了。
这可是第一次穿私服和柏江忻见面,昨天她和小姨讨论了好久,怎样打扮才能既自然又惊艳,才研究出这么一身穿搭。
她在学校一直都是扎着头发的,所以小姨建议她把头发散下来,这样会给男生不一样的感觉,另外学校的校服尺寸都偏大,看不出身形,所以小姨建议她可以穿稍微修身一点。
至于其他的装饰,不需要,一张出水芙蓉的脸,一头柔顺的长发,纤细清秀的身材,对十八岁的女孩子来说,就足够了。
向笛站在自家的小区大门外,她猜测柏江忻应该会直接打个车来,所以一直在看马路边的各种小车。
直到有人在她旁边问:“你在看什么?”
侧过头的那一瞬间,散开的长发被风刮着,不听话地贴在了她的脸上,但她又很快撩到了耳后,然后冲他一笑。
柏江忻愣了下,垂下眼,躲开了她的脸,又看到了她今天的打扮。
她没穿校服。
抿了下唇,柏江忻没说什么。
而向笛在看到柏江忻的那一瞬间也愣了。
他没有打车过来,而是……骑电动车过来的。
“……”
家里有劳斯莱斯的人,也会骑小电驴吗?
向笛的脑子里冒出一个疑问,可再一仔细看到他这一身全黑的慵懒私服,宽松帽衫配休闲裤,一只手掌在车把手上,长腿搭在地上,撑住小电驴,因为骑车来的缘故,他戴着帽子,只露出了一张白皙英俊的脸。
事实证明一个人帅不帅,真的跟开的什么车没关系。
老天奶,太幸福了,这辈子居然能看到柏江忻穿私服骑小电驴的样子。
向笛强忍住内心的疯狂悸动,说:“……我以为你会打车过来,所以在看车子。”
“周末堵车,骑电动方便一点。”柏江忻说,“你们小区门口可以停吗?”
“哦,那边有电动车的车位,不远,你可以暂时停到那里去,还能顺便充个电,我带你去。”
说完向笛就赶紧走到他面前,准备给他带路。
不好意思让柏江忻推着小电炉走,为了走在他前面,她只能加快脚步,这时候柏江忻突然说:“你上来吧。”
上来?上来哪儿?他身上吗?
向笛差点就说出口了,好在她还不至于那么没理智,很快反应过来柏江忻说的是,让她上车,再给他指路。
向笛穿的裙子,好在裙子比较长,侧着坐就行,但侧着坐有个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容易坐不稳。
小电驴往前开了几米后,柏江忻感受到她的重心一直摇摇晃晃的,而她宁愿把手抓着电动车的屁股上,也不愿意抓着他。
柏江忻停下,说:“抓着我。”
抓?抓他哪里?抓下面?
向笛真的服了自己这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脑子了,她哦了声,小心翼翼地抓上了他的帽衫下摆,但也只敢抓一点点。
柏江忻都有些无语了:“你这样跟没抓有什么区别?抓稳。”
向笛说:“额,我怕把你衣服抓皱。”
毕竟他身上的这件帽衫看起来还挺贵的,商标好像是一个什么奢侈品牌?反正她看向笙的购物车里有这个牌子的衣服,贵得要死,所以向笙一直没舍得下单。
柏江忻沉默几秒,说:“…那你抱着我吧。”
抱抱抱……!
向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腰部的位置。
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像是对待稀世珍宝一样,向笛轻轻环住,但也只敢环住,身体是一点都不敢贴着他的。
柏江忻低头,看着环在自己腰上、正十指紧扣的一双小手。
没用,他身上的帽衫比较厚,而她也没敢抱紧他。
算了。收回目光,柏江忻往前开去停车,开到某条小路的交叉口,为了防止事故,这里设置了一个减速带,他减了速开过去,小电驴还是颠簸了一下。
本来在发呆的向笛完全没有注意到,顿时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要摔了,下意识地收紧上手,贴紧了他。
扶在车把手上的手也瞬间收紧,柏江忻微微睁大瞳孔,完全怔住。
【救命老天奶,我老公的腰也太紧实太细了吧,一点赘肉都没有,我这么短的胳膊居然都能完全抱住他还有空余,简直公狗腰啊,斯哈斯哈,我要流口水了。】
【不敢想象这腰在床上得多猛多有力气,古娜拉黑暗之神,呜呼啦胡!公狗腰变身,电动小马达启动,突突突——】
小马达还没突完,向笛被减速带吓到了,心声戛然而止。
而她也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脸和胸不小心贴上了柏江忻的背,赶紧往后避开。
柏江忻:“……”
原来扩大肢体的接触面积真的有用。
久违的老公,久违的虎狼之词,一日不听如隔三秋,真白瞎了某人今天这一身清纯可人的打扮。
土拨鼠果然还是那个土拨鼠。
短短两句心声,他将要用一生来治愈。
第28章 攻略第二十八天为爱情献出屁股……
差点就被她之前文静礼貌的样子给蒙蔽了。
结果还是老样子,一有机会,脑子里尽想着占他便宜的事儿。
一点儿没变。
柏江忻轻轻挑眉。
停车的地方离小区大门不远,很快到了。
老公的公狗腰还没有抱够,就得下车了,虽然很舍不得,但总不能赖在人家车上,向笛很爽快地下车了。
停车的地方又离面包店有点距离,这一段路,向笛不想冷场,努力没话找话:“你那个电动车的车座子还挺软的哈,坐着很舒服。”
柏江忻淡淡嗯了声,向笛又说:“没想到你居然还会骑
电动车,厉害了。”
柏江忻突然问她:“你会用筷子吃饭吗?”
向笛一愣:“额,会啊。”
“没想到。”柏江忻语气平静地重复她刚刚的话,“厉害了。”
“……”
向笛反应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柏江忻是在笑她大惊小怪。
她顿时仰头看他,只看见他面无表情的侧脸。
这人怎么奚落人的时候也是一副高冷脸,还以为能看到他笑呢。
他不爱说话,她就想随便找个话题夸夸他怎么了,还不领情,向笛低下头,有些无语地努起嘴巴。
不过算了,谁让她喜欢他呢,不跟他计较。
终于她不说话了,一直目视着前方走路的柏江忻这才睨下眼,去看她的表情。
看到她两边的侧脸微微鼓起来,柏江忻若无其事地勾了下唇。
也该让她知道知道,她刚刚夸得有多假惺惺,让人多难以回答,还不如不夸。
走进面包店,时间卡得刚好,芝士泡芙刚出炉,整个面包店都漂浮着芝士的香气。
一进到面包店,刚刚的烦恼都没有了,仿佛回到了快乐老家的向笛首先买了两份泡芙,然后又给柏江忻推荐她觉得好吃的一些其他甜点。
“这个这个,这个巧克力流心蛋挞,特别好吃,还有这个芒果雪媚娘,奶油一点儿都不腻,很好吃,哦还有那个海盐芝士爆浆麻薯,也特别绝……”
一通介绍下来,感觉就没有她不喜欢的。
介绍完,她问柏江忻:“你比较想尝试哪个?”
甜品对他来说都是差不多的味道,柏江忻说:“都行。”
“那你比较喜欢吃什么类型的呢?比如喜欢吃有水果的,你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水果,这样我可以给你精准推荐。”
柏江忻虽然听不到她的心声,但是可以从她的表情大概推断出她的爱好,她刚刚重点推荐的那几款甜品,应该都是她爱吃的。
她自己也说过,自己喜欢的东西,巴不得推荐给全世界,刚刚就是,一提起自己爱吃的东西,眼睛都是亮堂堂的,还会不自觉地咂咂嘴,仿佛已经把东西吃进了嘴里。
柏江忻说:“那就,巧克力,芒果和芝士吧。”
果不其然,下一秒,向笛兴奋地朝他举起大拇指:“不愧是年级第一,太有品味了。”
与其说是他有品味,还不如说是她自己有品味。
柏江忻就那样看着她挑了好多自己喜欢吃的甜品,等一结账,金额直飙三位数,一盘子满满的甜品,不知道还以为她是来面包店进货的。
“我今天可记得带手机了。”向笛说。
柏江忻嗯了声:“那你付吧。”
向笛说:“待会儿你都尝尝,看哪个你最喜欢吃,下次我再请你吃哈。”
柏江忻:“好。”
豪迈地把手机一掏,向笛仰头,对店员说得潇洒:“你好,刷我的。”
一百多块钱的甜品,愣是被她说出了刷黑卡的架势。
有缘的是负责结账的居然还是上次的那个店员,店员对他们很有印象,所以即使两个人今天都没穿校服,店员也依旧认出来了。
今天一看,居然又是女生付钱,而且还付得这么兴高采烈。
而且男生就这么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居然一点也没有要主动付钱的动作。
这妹妹到底图他什么嘛?长得帅?帅但是抠门啊,有什么用?
天大地大赚钱最大,每天赚点窝囊废不容易,店员忍着一肚子的不满,秉持着千万不要插手他人的感情原则,否则只会气死自己,给两个人结完了账。
买完东西,柏江忻也就该走了,但向笛舍不得他这么快就走。
好不容易周末放假见一面,还想跟他多待一会儿。
面包店的门面不大,只布置了几张小桌子,一般用来给赶时间又没地儿吃东西的顾客当餐桌用,向笛说:“那个,刚烤好的泡芙最好是赶紧吃掉,我们先坐这儿吃几个吧……你赶时间吗?你要是赶时间的话那你就路上吃。”
柏江忻:“不赶,坐吧。”
耶!太好了。
向笛强忍激动,领着他来到一个小圆桌前坐下。
“快尝尝,刚烤好的泡芙,包好吃的。”
说着她也拿起了给自己买的那一份,带上手套,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一口下去,好吃得恨不得捶桌子,向笛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这一口。”
她又问柏江忻:“新鲜的就是好吃吧?”
柏江忻也咬了一口,点头:“好吃。”
“我就说没人能拒绝这个泡芙吧?”
推荐成功,向笛兴高采烈地又吃了几个,一开始还吃得挺斯文的,一个泡芙分好几口吃,后来嫌不过瘾,放下吃了一半的泡芙,直接又拿了个新的,把一整个都塞进了嘴里。
虽然一整个泡芙一口气塞进去稍微有点大了,但她就是喜欢那种嘴巴里一咬,奶油瞬间被挤出来、充满整个口腔的感觉。
一瞬间,整个嘴里都是咸咸甜甜的奶油。
向笛直接享受地眯了眯眼睛。
看她吃到鼓起的脸颊,以及眯眼享受的表情,柏江忻也跟着咬了一口泡芙,试图体验她那种好吃到眯眼的感觉。
不过确实比之前在家他吃的那一口泡芙好吃多了,但不知道是因为现在吃的泡芙是最新鲜的,还是因为面前的人吃得太香,从而影响了他的味蕾。
等享受完了,向笛才记起来柏江忻这会儿正坐在自己面前。
完了,吃嗨了,又忘记维持小口吃东西的淑女形象了。
她张嘴,想解释说自己其实平时其实不这样吃东西,然而嘴里的奶油还没咽下去,一点点白色的粘稠液体直接从嘴缝中流了出来。
嘴里化开的奶油就这么流了出来,向笛赶紧闭上嘴,下意识掏纸,然而今天她穿的裙子,没有兜儿放纸巾,就没带,而且刚刚她也没问店员要。
用戴着一次性手套的手擦只会越擦越多,她又不想在柏江忻面前去显得太手忙脚乱,只能装作一切没发生,用手挡住嘴,小心翼翼地伸出一点舌尖舔了下嘴角。
她以为柏江忻没发现,结果手才刚放下,柏江忻挑了挑眉,直接提醒她:“还有一边没舔干净。”
向笛啊了声,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舌尖像小探测器似的,往左边舔了下,又往右边舔了下。
舌头是口腔中一个很重要的器官,因为常年在温暖湿润的口腔里待着,表面一层都挂着透明的唾液,面包店为了让店里的食物看起来好吃,灯都是很讲究的,在美味的暖色灯光下,小小的舌尖被映出晶莹的反光,舔湿了粉润的嘴唇。
柏江忻脸上那原本淡定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绷紧,他迅速侧过头去。
向笛以为他突然皱起眉侧过头去不看她,是被她舔奶油的动作给恶心到了,连忙解释:“那什么其实我是想拿纸擦的,但是我手边现在没有纸……”
“其实我平时不会这样吃的,我就是太久没吃泡芙了,所以吃得有点急了,上次本来在学校能吃的,结果被王思辰给破坏了……”
解释到这儿,向笛突然想起王思辰,光顾着给柏江忻买,她忘了还得帮王思辰带一份。
还好这会儿时间还早,泡芙还没卖完,赶紧给王思辰买一份。
向笛起身又去买泡芙了,让柏江忻等她一下,正好自己也平复一下心情。
你这个猪脑子,一有吃的就什么都忘了,难怪向笙老说你是猪!
向笛一边谴责自己,一边认命地又去排队买泡芙了。
柏江忻坐在位置上,看着她排队的背影,听她刚刚那副着急解释的语气,应该不是故意勾引。
如果不是故意勾引,那就更可恶。
他复杂地收回目光,目光又无意中落到了她只吃了一半的泡芙上,那上面应该残留着她的唾液。
刚刚的肢体接触是物理上的,他只听见了两句她的心声,要是吃下这个泡芙,大概又
能维持一段时间。
目光盯在被吃了一半的泡芙上的柏江忻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他在想什么?
他疯了,他有洁癖,怎么可能去吃一个人吃剩的东西?
即使只是想想,没有付诸行动,但柏江忻还是被自己这个阴暗的想法给难堪到了,他懊恼地低下头,用指尖不住地揉按额头。
那晚实在不应该打那个电话过去,更不应该问爷爷怎么重新听到一个人的心声。
知道了就会想,还不如不知道。
她倒是细心,因为知道他有洁癖,不喜欢跟人分享同一份食物,所以特意买了两份,她吃她的,他吃他的。
……现在好了,她是爱干净的好孩子,脏的反倒成了他了。
……
向笛又排了一次队,给王思辰买了份泡芙。
结账的时候,店员看她的眼神里满是心疼,最终等她扫完码准备走的时候,店员叫住了她。
实在不忍心这么一个漂亮妹妹误入抠门男的歧途,看起来也是被不缺钱的家庭养出来的好女孩,怎么非要给自己找苦吃呢。
一个男的可以不帅,但不能抠门啊,店员好心提醒:“同学,我真看不下去了,你好歹也让你男朋友付一回钱吧,连买个蛋糕都要你付钱,长得再帅也不能要啊。”
向笛突然瞪大眼睛。
店员以为她瞪大眼睛是顿悟了,清醒了,然而向笛却小声且兴奋地问道:“男朋友?我跟他看起来真的有这么般配吗?”
店员:“啊?”
向笛脸色一喜,低下头又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这件打扮。
不行,自己今天好不容易跟柏江忻那么般配,男帅女靓,都会被人误认为是男女朋友了,就这么直接回家,太可惜了。
必须得去街上溜达溜达,最好再被几个人误会一下!
向笛的脑子里顿时又冒出了很多个小心机,笑嘻嘻地对店员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开,在店员抽搐的目光下,又高高兴兴地回到了抠门的“男朋友”身边。
店员绝望地摇摇头。
恋爱脑真的没救。算了,尊重他人命运,祝福,锁死,谁爱管谁管去吧-
向笛本来打算把泡芙吃完再走,但柏江忻好像已经不想吃了,已经把自己的那份泡芙给收起来了。
他还对她说:“你也把你那份泡芙收起来吧,回家再慢慢吃。”
向笛不想回家吃,向笙绝对又会抢她的,但柏江忻已经不想吃了,她也只好乖乖地把泡芙给收好。
走出面包店,柏江忻径直往停电动车的方向走去。
上啊!向笛!今天一过,下次再看到他穿私服,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眼见着柏江忻已经坐上了电动车,准备发动车子走人了,向笛犹豫了很久,这一次,她的勇气终于战胜了胆怯。
“那个!柏江忻……”
柏江忻:“还有事儿?”
“我突然想起来我要去一趟附近的书店买本书。”向笛说,“你能顺便送我去吗?”
买书这个借口听起来应该挺正式的吧,而且还能显得她这个人很有文化,爱看书。
而且身为学霸的柏江忻,应该不忍心拒绝一个爱读书的小女孩的请求吧?
果然,柏江忻问:“书店在哪儿?”
向笛指了个方向:“哦哦,就在那边,不远,很近的。”
柏江忻没说什么,直接从车后座那儿掏出了一个头盔,递给她。
“戴好。”
向笛知道他这是答应了,但是,她问:“我戴了,那你戴什么?”
柏江忻:“我不喜欢戴这玩意儿。”
随身带着,就是偶尔应付一下交警。
向笛睁大眼:“那怎么行!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出事了你负责,谁让你要去买书。”柏江忻说,“上来。”
向笛:“……”
这人怎么还甩锅呢?出事了理应是驾驶员负责任啊,关她这个乘客什么事?
不过如果是对他负责的话,那她愿意!
靠着一点小心机,向笛终于又如愿坐上了柏江忻的电动车。
坐上后,向笛把泡芙搭在腿上,一只手拿着,另外一只手扶着电动车上后面的扶手上,身体一点也没碰到他。
都找借口让他送她去书店了,而且刚刚也允许她抱着自己了,柏江忻都无语,属实不知道她还在不敢什么。
想的时候很大胆,一行动起来,胆子比蚂蚁还小。
柏江忻说:“扶稳了,走了。”
向笛语气坚定:“扶稳了!走吧!”
书店离这儿有两公里的距离,今天是周末,不光机动车道上全是车,非机动车上也全是车,修得足够宽敞的非机动车道上,前面有个骑着老式单车开得悠闲的老大爷。
等到快撞上老大爷的屁股了,柏江忻突然打了个方向。
向笛坐在后面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知道电动车突然一个拐弯,她人差点掉下去,吓得叫了一声,立刻抱住了柏江忻的腰。
惊魂未定的她赶紧问:“怎么了!”
柏江忻说:“前面有个石头。”
向笛立刻骂:“谁把石头放车道上啊,缺不缺德啊。”
柏江忻语气平静:“你还是抱着我吧,这样稳一点儿。”
向笛心想也是,比起矜持那一套,还是自己的命更重要。
而且她也老想抱柏江忻的公狗腰了,就是没那胆子。
这么说还得谢谢丢石头的那个人了,虽然缺德,但至少给她创造机会了,嘿嘿。
感受到有双手圈上了自己的腰,但人还是直挺挺地坐着的,柏江忻突然问她:“这附近有没有离书店近一点儿的小路?”
向笛眨眨眼:“你要抄近道吗?”
“嗯。”
有肯定是有,毕竟他们这儿的城市特色就是道路系统复杂,街道多,小路也多,向笛其实有点不太想告诉他,因为告诉他了,就意味着他们很快就能到书店了。
但是不告诉他,向笛又怕他会自己开导航找,到时候她就不好解释了。
她只好不情愿地说:“那边有条小路,近一点儿。”
几分钟后,柏江忻开进小路,向笛很快就后悔了告诉柏江忻这条小路的决定。
不是因为更省时间了,而是因为……太颠了!
小路虽然近,但缺点也明显,那就是复杂,拐角多,而且路也不平。
向笛只能死忍着,不敢说太颠了,怕柏江忻听了不乐意,万一赶她下车怎么办,他好心载她去书店,都没收钱,她还敢有意见,简直太不是人了。
这样一颠一颠的,向笛只能在心里嘟囔。
她坐在电动车后面,又是侧坐,被颠得摇摇晃晃的,身体实在不受控制,隔一阵儿就撞到柏江忻,她再直起腰,然后下一秒又撞上了。
就这样,她断断续续的心声传进柏江忻的脑子里。
【妈呀、颠颠颠、死我了……】
【大爷的、这路……到底、是、哪个、人才、修的……】
就在她在心里说了一万个颠字后,柏江忻突然问她:“路很颠吗?”
向笛:“不颠不颠!”
其实心里想的是:【颠得我屁股都要变成四瓣了啦!】
柏江忻又问:“难受吗?”
向笛:“不难受不难受!”
柏江忻:“要不要下车缓缓?”
向笛:“不用不用,我很好!”
真实想法是:【好不容易、坐上、老公的后座,今天我就是、死在这里,我的屁股、也要黏在、上面!】
【有句诗怎么说的来着?生命诚可贵,屁股价更高,若为老公故,两者皆可抛。】
【可怜的屁股,你就当是现在正在被老公打屁屁,这是情趣,你不要觉得痛,你要觉得爽才对!】
【嗯,很爽……呜呜,我屁股要开花了。】
“……”
哎,真是服了她了。
柏江忻咬紧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电动车开进一条小巷,里面都是一些年岁很久
的老院子,住的大多是当地的老人,今天天气不错,虽然冷,但出了太阳,不少老人搬了张凳子,坐在自家院子门口聊天晒日光。
突然一辆电动车驶过老人们的身边,车上是两个年轻的小孩儿,女生坐在后面,安全头盔下的小脸皱成一团,一脸难受,男生坐在前面,脸上却带笑,小路本来就不平,这男生还开得时快时慢,还不走直线,非要拐个弯儿,于是女生的身体也只能被迫着,一下一下地轻撞上他的背。
男生时不时问一句女生难不难受,女生立马说不难受,然后表情继续痛苦。
男生清冷英俊的眉眼飞扬,嘴角旁也扬起蔫坏的笑意,嗯了声,继续往前开。
一个傻乎乎地为爱情献出了屁股,一个却乐在其中。
老人们虽然老了,但还没瞎。
啧啧,缺德死了,这小帅哥。
第29章 攻略第二十九天有深度的书
向笛快哭了。
人家偶像剧里,女主坐在男主的车座后面,微风吹过女主优雅的长发和裙摆,树影微斜,岁月静好。
怎么到她这里就这么惨?
还好柏江忻现在看不到她的表情,否则他一定会被她扭曲的表情给丑到。
【黄文里、那些喜欢被打屁股的女主,她们的屁股都是铁打的吧?】
【妈妈我受不了了,粑粑都要、被颠出来了!不行啊向笛!你要忍住!不然你的人生、就彻底、玩完了!】
要真这样,那她也不想高考了,直接在柏江忻面前原地自杀算了,做不了他一辈子的白月光,那就做他一辈子的阴影。
心里正阴暗地想着怎么让他记住自己一辈子,电动车急刹,突然停下了。
屁股终于得到了短暂的解放,仿佛劫后余生般,向笛庆幸地松了口气,看着他的后脑勺。
“怎么了?”
柏江忻说:“我想上个洗手间。”
“啊?”向笛左右看看,这条小路上都是老院子,没看到有什么公厕,“要不用导航搜一下哪里有公共洗手间?”
“嗯。”
柏江忻正在手机上搜附近的公厕,向笛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你不介意上公厕吗?”
闻言,柏江忻嗯了声,淡淡的反问语气中仿佛带着某种已经看淡生死的平静:“你要是我,介意和憋死,你选哪个?”
“……”看来他应该是以前经历过。
向笛今天突然认识到了柏江忻活人感的一面,而且他真的很适合玩一本正经的黑色幽默。
好在最近的一个公共洗手间离他们很近,洗手间在大路上,所以他们得先离开这条小路,向笛内心暗喜,好耶,这下自己的屁股也顺便可以解放了。
等到了洗手间门口,柏江忻想要锁车,向笛直接说:“我帮你看着车,你去吧。”
柏江忻瞬间蹙眉:“你不上?”
向笛:“我不上啊。”
柏江忻唇角一抽,彻底服了。
不上她叫嚣着要自杀干什么?差点没吓死他,赶紧找公厕。
公厕找到了,她又不上。
事已至此,柏江忻也只好自己硬着头皮走进公厕。
其实现在的公厕设施做得已经越来越好了,进去之后,里面很干净,消毒水的气味都快赶上医院,但柏江忻还是抗拒地皱了下眉,只勉强用里面的洗手池洗了个手。
擦手的间隙,顺便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柏江忻表情复杂。
托某个人的福,他现在居然连外面的公厕都敢进来了,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不止是进公厕,还有很多很多事,放在以前的柏江忻身上,不要说做,半丁点儿的念头都没有,就比如她用拙劣的借口,请求他载她去一趟书店,换做以前,别说答应,给个眼神都嫌多余。
如果是以前的柏江忻,今天他都不会为了那几个泡芙出门。
可他想听见她咋咋呼呼的那些心声,虽然低俗,但又莫名有种反差的直率可爱。
或许是自己之前的日子都太安静无聊了,柏江忻回忆起自己幼稚到跟小学男生没俩样的行为,以及当时被她逗笑的好心情,嘴角又在这一刻不自觉地上扬。
因为面对着镜子,柏江忻很快发现了自己嘴角的弧度。
不自然地眉心一颤,柏江忻轻咳一声,赶紧压下-
又洗了一遍手,柏江忻终于从公厕出来了。
向笛和他的电动车都还在原地,乖乖地等着他回来。
今天的天气好,风也一直没停过,向笛把头盔暂时取了,一头长发被风托起,在学校的时候她习惯扎着头发,露出一整颗圆润的脑袋,以至于柏江忻完全没有注意到,原来她的头发这么长。
向笛还没发现他已经过来了,站在他的电动车旁边,低着头不知道在研究什么,一会儿摸摸车把手,一会儿又照照后视镜,对着后视镜撩一撩头发。
这些小动作都被柏江忻收入眼底,他走近几步,又停在了原地,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
直到向笛作死地去摁车座子,电动车瞬间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她吓了一跳,整个身体弹起来,才看到已经从公厕出来的柏江忻。
他走过来,关上了警报,在她干笑的表情中,他淡淡问她:“跟我的电动车玩够了吗?”
向笛小声:“……够了。”
“玩够了就走吧。”柏江忻说,“上来。”
向笛重新戴好头盔,已经做好了屁股继续被折磨的准备,然而坐上车后,柏江忻却没有开回小路。
她咦了一声:“你不走小路了吗?”
“不走了。”柏江忻说,“大路好走一些。”
太好了!向笛强忍着欢呼的心情,故作淡定地说:“我觉得也是。”
她又很快纠结起来,既然已经开回了大路,那她还要不要……继续抱着他呢?
没等她纠结出来,柏江忻主动说:“你直接靠着我吧。”
向笛顿时睁大眼睛,他又补充:“刚刚你一直撞我,有点痛。”
原来只是因为不想被她像敲钟一样撞,差点就自作多情了。
向笛尴尬地笑了笑:“没事儿,大路没有那么陡,我不会再撞到你了。”
“不一定。”柏江忻的语气不容拒绝,“万一哪儿又冒出来个石头,回头我还得送你去医院,抱稳了,靠着。”
“……”
骑个电动车,还玩起霸道总裁那一套了。
如果是别人,向笛少说也得吐槽两句,但如果是柏江忻,那她就很喜欢。
向笛哦了声,乖乖靠上他。
感受到一具柔软的身体小心翼翼地贴上了自己的背后,柏江忻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无力感。
早这样多好,他俩都少受多少罪,他也不用再听信号不好的心声了。
整个人都能贴着柏江忻,而且还是在平坦的大路上,这下向笛的屁股舒服多了,悸动的心跳也更快了,但开心和兴奋之余,她的新烦恼也来了。
脑子一刻都不得闲,她又在心里嘟囔。
【啊,我忘记喷那款斩男香水出来了,失算,真是太失算了。】
柏江忻:“……”
斩男香水是什么。
她要用香水斩了他?
而且如果她今天没喷香水,那她身上的那股甜香味是什么?
【忘记喷香水也就算了,早知道今天会坐老公的电动车,还能这么跟他贴贴,就穿少点儿出来了,穿这么多件,胸都挡没了,本来我胸就不大……】
【这下他肯定感受不到我的胸了,岂可修,又错失一个让他心猿意马的大好机会啊啊啊。】
她要不这么想倒还好,柏江忻都不会注意到,她都这么想了,他当然难免会格外感受到两个软绵绵的触感。
他的身后被抵上
两个柔软的奶团,挤压在坚硬的背骨上,甚至能够感受到它们被挤压的力度。
柏江忻没空去思考她的胸这么被压着难不难受,总之他现在很不自在。
柏江忻喉间一痒,下意识地微微握紧了车把手。
原本笔直行驶在车道上的电动车,忽然拐了一下,这次向笛还好是抱着他的,没有东倒西歪。
但身体还是免不了因为惯性,往一边斜,为了不影响柏江忻,她又赶紧调整到中间,防止电动车失衡。
两个奶团就这么在柏江忻的背后扫了一下,又回到原地。
柏江忻的手骨又是一紧:“……”
靠。
始作俑者对此毫无知觉,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一个多么挑逗的行为,还在那儿傻不愣登地思索怎么才能让柏江忻感受到她的女性魅力。
想了半天,向笛也没想到,对于柏江忻这朵没有七情六欲的高岭之花,她就是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他估计也只会面无表情地拨打报警电话,告诉警察这里有个暴露狂,让警察赶紧把她抓走。
【算了吧,人家要是对你压根就没那个想法,你穿再少也没用。】
【向笛,你清醒一点吧,就算你今天早上七点钟就起来,又洗澡又是化素颜妆的,头发丝儿都抹了精油,昨晚还找小姨特意帮你搭配了这一身,还以为能惊艳到他呢,结果呢?他今天看你的眼神还不照样跟看路边的电线杆子没什么区别。】
想到自己的劳动成果竟然一点正向回馈都没有,向笛又突然生起气来,气柏江忻这朵高岭之花太高冷,不懂她的美。
她多在乎他啊,为了他,她今天甚至还戴了一副日抛美瞳,日抛啊!很贵的!就为了见他一面!
【柏江忻,不解风情的臭直男。】
【既然你这么不懂得欣赏,那我以后再也不为你费心研究什么美妆和穿搭了。】
“……”柏江忻开口,“向笛。”
向笛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懵懂语气:“啊?”
“…你身上这裙子,在哪儿买的?”
“啊?裙子?”向笛低头看了眼,“我在网上买的。”
柏江忻说:“挺好看的。”
这下她应该能感受到,她在他眼里不是电线杆子了,毕竟哪有电线杆子穿裙子的。
但柏江忻还是低估了向笛那非同常人的脑回路。
【他干嘛突然问我的裙子?】
【妈呀,他该不会是个异装癖男娘吧?!!他是不是看我的裙子好看,所以想要问我要裙子的链接,然后买回去自己穿?!】
【怎么办虽然老公这张脸确实做男做女都精彩,穿裙子肯定也很好看但是我真的有点接受不了啊啊啊】
柏江忻:“……”
就不该夸。
他再也不会夸她一句,再也不会-
要来书店买书,本来就是向笛为了多跟柏江忻相处一会儿随便找的借口,到了书店后,柏江忻问她要买什么书,她理所应当地结巴了。
“嗯……那本书叫什么来着,我突然忘了,让我好好想想……”
为了在柏江忻面前营造自己爱读书、而且都是正经书的人设,最后向笛随便买了一本自己完全不会看的神话类小说,而且还是以原价买的。
这本书纸张很厚,而且是几十周年精装版的,装帧和书页设计都非常豪华,当然,价格也很豪华。
结账的时候,向笛的心都在滴血。
买都买了,向笛也只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假装自己买到了喜欢的书。
柏江忻送她回家的路上,她靠在柏江忻的背上,还在想书的事。
有这钱她还不如直接去网上买,直接打六折,实在不行随便买本小说也行啊,至少她能看得进去,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捡漏到小说作者的亲笔签名呢。
一百多块钱的书,都够她吃一个星期的食堂了,真的是吃饱了撑的,就为了在柏江忻面前装这个逼。
【最气的是我装这个逼吧,还装失败了,结果他完全没有因为我买了一本很高大上的书而对我另眼相看嘛,切,还以为能因为这本书跟他展开一场知识分子之间的辩论呢……】
有点埋怨又有点委屈的语气,一边心疼自己白花了钱,一边又怪他不懂她的良苦用心。
柏江忻不知道她有没有学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个成语,她买了一本她自己压根就没看过的书,他要怎么跟她聊。
柏江忻算是彻底知道这土拨鼠是什么德性了。
色是真的很色,但只有色心没色胆,心眼子也是真的多,但都是傻心眼子。
眼见着她肚子里的怨言越来越多,柏江忻只能开口:“你以前看过克苏鲁吗?”
“嗯?”向笛一瞬间语气里就有劲儿了,“当然看过啊,我对这方面一直很感兴趣的。”
【……克苏鲁是什么?】
柏江忻:“你很喜欢克苏鲁?”
“是啊,克苏鲁这个作家的文笔蛮不错的,很有深度。”
【嘿嘿,我这个回答真是太机智了。】
“……”
这傻丫头,居然以为克苏鲁是个人。
柏江忻继续不动声色地问:“那你看过克苏鲁的哪些书?”
向笛:“很多啊,可能因为他的小说我看的太多了吧,所以你一这么问我,我还真不知道该说哪一本了。”
【全体起立!为我鼓掌!】
再聊下去她就真要露馅了,柏江忻只好换了个话题:“……那除了克苏鲁,你平时还喜欢看哪些书?”
“很多啊。”
向笛又说了她看过的一些高大上的书,基本上都是语文老师要求课外阅读的,当然她本人对那些书是毫无兴趣。
柏江忻语气平静:“所以你平时喜欢看这些类型的书?”
向笛:“是啊,我平时喜欢看一些比较有深度的书啦。”
然后在心里默默补充:【没错没错,我最喜欢看男主do的时候把女主插得很深的那种书了,简称有深do的书~】
向笛又主动说:“我还喜欢看一些艺术类的书籍。”
柏江忻:“……”
做|爱的艺术是吧。
果然下一秒,她在心里说:【比如做|爱的艺术啦。】
柏江忻:“……”
所以说人的习惯化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如今的他都已经会预判她的心声了。
终于把这个黄色知识分子送到了家,柏江忻说:“你到家了。”
“哦哦。”
向笛自以为自己知识分子这个人设立得还挺好的,等下了车后,她还主动说:“那个,如果你有什么喜欢看的书,也可以推荐给我。”
看着她一本正经求推荐书的样子,柏江忻突然勾唇。
有时候他真的很好奇,她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胆子把心里想的说出来。
“你想让我推荐你什么书?”
还不等向笛说,他又说:“有深度的书?”
向笛刚点头,他又问:“要多深?”
胳膊随意搭地在车头上,柏江忻撑着下巴,清冷淡漠的黑眸盯着她,轻轻问她:“深到肚子,够不够深?”
“……啊?”
向笛眨眨眼。
柏江忻看着她,没有继续往下说,似乎是在等她接话,向笛心跳加快,她怎么感觉他在挑逗她呢?
被喜欢的人挑逗,和被不喜欢的人挑逗,完全是两码事,现在的她对他很心动,但又怕是自作多情。
难道是她平时黄书看太多,终于把脑子看坏了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就算宇宙大爆炸,人类都灭绝了,她心里唯一纯白的茉莉花柏江忻都不可能搞黄色。
嗯,肯定不是!她要相信柏江忻的正直!
于是她亮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无比正直地说:“你推荐的,当然是越深越好,深到胃我都行。”
柏江忻脸色一滞,随即重重咳了一声。
这一咳还停不下来了,咳得耳根子都红了。
向笛一脸关切,一边询问他是不是又感冒了,一边心想这个病美人老公,一点风都不经吹,
以后在床上到底能不能行。
第30章 攻略第三十天越来越像个痴汉……
柏江忻故意接着她的心声,把话变得深意,就是想看看,当他真的把她心里成天想的那些东西摆在台面上跟她说的时候,她还要怎么接着装下去。
结果她居然在无知的情况下,回了他一句更吓人的话。
男生冷白的皮肤透出薄红,待终于缓过来后,柏江忻睨瞪了她一眼。
有的人是真没有自知之明,一天天在脑子里唱大戏,完全不考虑现实情况,真以为自己多能承受。
比如眼前这个。柔弱瘦小,巴掌小脸,一个泡芙就能塞满她的整个腮帮子,浑身上下恐怕没有一处是经得住用力的,她到底怎么敢想的。
还深到胃,真到胃了,受得了么她。
他估计脑子也是有点病,明知道她脑子里没装什么正经玩意儿,他居然还想听,还跟她比谁更不正经。
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柏江忻这辈子都没说过什么荤话,比不过她荤,又没有治她的办法,于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点地被她脑子里的黄色废料给同化。
向笛还在问他是不是又感冒了,然而他这段时间“感冒”,哪次不是跟她有关。
柏江忻皱眉:“我没感冒。”
向笛语气担心:“但是我看你脖子和耳朵都咳红了……”
柏江忻:“那不是咳的。”
向笛:“那是因为什么?”
“……”
柏江忻没说话。
你说是因为什么?
看她那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那些戏弄她的话仿佛打在了一团棉花上,让人既不爽又无奈。
明明是她先把深度这个词给污名化,现在思想污浊下不来台的反倒成了他。
柏江忻语气冷淡:“没为什么,你别管了。”
他发动小电驴,这回是真的准备走了,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你等一下,你头盔忘了啦。”
向笛又叫住他,取下头盔,还给他。
向笛一边整理着头发,一边酝酿说辞。
“那个,谢谢你今天载我去书店,还借我头盔戴。”虽然不清楚他今天的脸色怎么一会儿晴一会儿阴的,但向笛还是选择多啰嗦几句,关心他,“那个,你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开慢一点,别着凉了,还有,我觉得你还是把头盔戴上吧,我看你来的时候就没戴……”
他今天来的时候,就把衣服自带的兜帽拉上去挡风,虽然这样是很帅,但总归不太安全。
关心则乱,嘱咐的话有点多,向笛已经尽力省略了,怕他觉得她咸吃萝卜淡操心,毕竟谁也不想被啰嗦,所以说到后面,她的声音也没那么大了,一直在观察他的神色,唯恐在他眉宇间看到一丝不耐烦的情绪。
不耐烦倒是没有,柏江忻垂着眼,表情平静,低头把玩着头盔的带子,明明平时看着那么软硬不吃的一个人,班主任训话他都没耐心听上几句,此刻却像一个在乖乖听讲的小朋友。
她说完了后,柏江忻才说:“知道了。”
甚至还问她:“还有其他要嘱咐的么?”
“……没了,就这些。”话刚落音,向笛又很快想到了一点,“啊,这头盔我戴过了,你介意吗?”
“要是介意,一开始就不会借给你戴了。”
当着向笛的面儿,柏江忻随手将刘海往后撩起,然后单手一扣,安全扣一拉,干脆利落地把头盔给戴上了。
冲她点了下头,柏江忻说:“走了。”
向笛被他刚刚随手撩头发戴头盔的动作给狠狠帅到,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她迟钝了好几秒才说:“哦哦,路上小心,拜拜。”
“嗯。”
向笛站在路边,目送他骑车离开的背影。
果然人帅,干什么都好看。
怎么连骑个小电驴都能这么帅呢,仿佛他骑的都不是小电驴,而是大机车。
等柏江忻开出足够远了,向笛才恋恋不舍地转身。
走回家的路上无聊,正好吃几块泡芙打发下时间,向笛掏掏袋子,从里面拿出了在店里没吃完的泡芙。
居然还有块只吃了一半的泡芙,但她已经忘了这块泡芙自己为什么只吃了一半。
反正是自己吃剩下的。向笛将那半块泡芙送进嘴里,虽然口感已经没有在店里吃那么好了,不过还是很美味。
边咀嚼泡芙,向笛边没头没脑地想,要是这不是她吃剩下的,而是柏江忻吃剩下的,混着柏江忻的味道,那就更美味了。
咦,怎么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个痴汉了?连他吃剩下的东西都不放过。
柏江忻要是知道,她居然想吃他吃过的泡芙,他这个有洁癖的估计要嫌弃死她了。
向笛叹气,这种事,柏江忻肯定是不会理解的,当非常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连对方的口水对自己来说都是甜的,哪里还会嫌弃。
不过他不理解才是正常的,他一直是被仰望的月亮,哪会知道她的脖子有多累。
有洁癖的人一般都很讨厌别人碰自己的东西,因为怕被弄脏,向笛谨记这一点,所以她今天一直都表现得很小心。
要不是自己今天是洗了头才出门的,柏江忻借她头盔的时候,她就是摔破脑袋,也不会戴他的头盔。
宁死都绝不能让他闻到自己的头油味!
但让向笛惊喜的是,柏江忻今天的洁癖好像没那么严重,不但允许她坐在他的电动车后座上,还允许她戴他的头盔,最重要的是,他还允许她抱他的腰、靠在他的背上。
一想到今天一口气跟他有了这么多肢体接触,向笛忍不住嘿嘿一笑。
嗯,这大概就是自己今天洗了头的福报吧-
后视镜里的那个人走了,柏江忻收回目光,给小电驴加速。
戴着向笛戴过的头盔,因为嗅觉比较敏感,他闻了一路她头发上洗发水的香味回到家。
柏江忻总算知道她身上那股甜香味从哪儿来的了。
原来是从她的那一头长发。
闻了一路椰子牛奶的香味,甚至有种向笛还坐在他后面的错觉,直到到家,柏江忻取了头盔,转头一看,车后座空空如也,才有些恍然地记起来,早在三十分钟前,向笛就已经被他送回家了。
柏江忻抿了抿唇。
也是,他怎么可能带她回他的家。
停好车,放下头盔,柏江忻拎着向笛给他买的一袋子甜品走进家。
换鞋的玄关处整齐地摆着一双男士皮鞋,柏江忻微微蹙眉。
然而走到客厅,几间落地的大窗将阳光送进偌大的挑空客厅,照亮室内不凡的各种家具陈设。客厅里只有阿姨一个人在忙碌地擦拭展物柜上的各种玉质瓷器和艺术摆件。
“回来啦?”阿姨见柏江忻回来,笑着说,“阿姨马上就给你做午饭。”
柏江忻嗯了声,环顾四周,最后还是问了句:“我爸呢?”
阿姨回答:“在楼上打电话呢。”
柏江忻:“他今天中午也在家里吃饭?”
“应该不吃吧,你爸他好像就是回来拿个东西。”
阿姨的话刚落音,楼上传来动静,柏江忻的父亲一身西装革履,手里拿着一份密封的文件袋从楼梯上下来。
看到儿子在楼下,男人的目光微微一顿,开口:“回来了?”
柏江忻:“嗯。”
男人急着走,可能是觉得跟已经一周没见面的儿子就只说这么一句话,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又加了句:“既然回来了就准备吃饭吧,我还有工作,就不在家吃了。”
柏光没有问儿子周日的大早上学校不上课,他去哪儿了,柏江忻自然也不会问父亲为什么周日还这么忙。
但相对于父亲的体面,儿子显然不肯给父亲这个面子,柏江忻语气很淡:“随便您。”
柏光的眼色顿时一冷,不过年长者一向比年轻人更擅长控制情绪,他压着怒意问:“对了,你前几天是不是给我的秘书发消息了,他回复不及时,等看到消息回复你以后,你这边又没回他了,你找他什么事儿?”
柏江忻也不隐瞒,直接说:“有关
家长会的事。”
柏光语气低沉:“所以你已经想好让他替你去开家长会了?”
“家长会谁去都无所谓。”顿了下,柏江忻说,“我指定去的不是人,是车。”
柏光皱眉,没明白他的意思。
柏江忻直说:“您的车库里,不是有几辆劳斯莱斯吗?到时候您让人随便开一辆去我们学校就行。”
柏光依旧皱眉:“……什么?”
不在乎去给他开家长会的人是谁,却在乎是哪辆车载着这个人去参加家长会?
闻所未闻,柏光甚至有些怀疑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他儿子。
柏江忻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柏光这回确定了,儿子确实是这个诉求,侧过头想了半天这个诉求的意义在哪里,也没想明白。
他低哼一声,并不是觉得儿子指定开哪辆车去学校的要求很无理,而是觉得儿子对车都有指定名额,对帮他开家长会的人却没有,仿佛车比帮他开家长会的人还重要。
“你平时不是宁愿骑着你那个破电驴到处溜达,也不愿意坐我的那些车么,你什么时候对我的车感兴趣了?”柏光挑起眉头,直接问道,“说吧,你是不是在学校发生什么事儿了?”
这回换柏江忻皱眉了:“没有。”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开那辆车,才能去你们学校开家长会。”
柏江忻跟父亲一向话不投机半句多,彼此之间没什么父子温情,也压根互不关心,他以为只是指定一辆车去学校,按理来说,父亲应该不会多过问才对。
柏光见儿子不说话,只能自己猜了。
开豪车去学校能有什么目的,还不就那个目的。
柏光开口,冷淡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留情面的戏谑:“明明当时送你去国际学校上学,你觉得周围人成天虚伪地比来比去的没意思,觉得你爷爷说的那一套,什么无产阶级才是最伟大的,那才是真理,我这个一身铜臭的资本家,都是靠剥削人民才积累出来的财富,怎么,视金钱如粪土的柏少爷现在终于看开了?”
柏江忻这个人,软硬不吃,比泰坦尼克号撞上的大冰山还难搞,就连柏光这个做父亲的,都不知道在他这里吃了多少次闭门羹,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奚落的机会,他直接把儿子当成商业上的竞争对手奚落。
柏江忻:“……”
柏江忻第一次在父亲面前有些窘迫地低下了头,他低啧一声,只能说出理由:“……我有个同学,比较喜欢这个品牌,所以想体验一下。”
明明是那只土拨鼠贪财,喜欢豪车,为什么他要替她说出这么庸俗的理由。
果然,这个理由庸俗到连一贯严肃的柏光都摇头了,低低笑了好几声,他直接被逗乐了,还饶有兴趣地问儿子:“你哪个同学?这么有本事,居然连你都求得动?”
“……”柏江忻失去耐心,“您就说行不行,不行就算了。”
柏光点头:“行,一辆车而已,开哪辆不是开,不过你想好叫谁去开家长会了吗?”
柏江忻微舒口气,还是那句话:“都行,您随便叫个人去吧。”
柏光点点头。
“既然谁都行,那就我去吧。”-
柏江忻还没来得及问父亲怎么突然有空了,柏光接到下属催促的电话,说了两句,又急匆匆离开了家。
但柏江忻很快就想通了。
即使现在说去,当天如果有工作,也不一定会去,最后还是让人代替。
小时候家长会比较多,尤其是在以前的学校,说是家长会,其实就是那些有钱有势的父母以家长会的名义举行的人脉资源交流会。
一开始父亲没空去,还会跟他说明一下理由,表示一下无奈,后来次数多了,父亲习以为常,连解释都不解释了,柏江忻也懒得再问。
就算是去了家长会,老师们让家长手把手教孩子们写“家”这个字怎么写,柏江忻被笼罩在父亲的气息里,手里明明写着“家”,听到的却是父亲心不在焉想着工作和应酬,以及埋怨他母亲的心声。
柏江忻是听着父母心声长大的,所以他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他父母婚姻破裂的真相。
他们都在他面前演戏,自以为演技很好,说离婚并非他们所愿,只是迫不得已,等离婚以后,他们还是会继续爱他,关心他,然而他们不知道,柏江忻什么都听得见。
听得见他们心里其实都在庆幸和倒数着离婚的日子。
过不下去就离婚,这个想法是对的,柏江忻怪不了谁,就是觉得挺无力的。
从一开始的互相欣赏和喜欢,到后来的互相欺瞒和算计,每一步都具体说不清楚究竟是谁错得更多,反正就是有一天,两个人说不爱就不爱了,连带着他也不被爱了。
所以柏光现在是不是真心想去开家长会,对柏江忻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午饭已经做好,柏江忻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吃,阿姨也给自己单独准备了一份午饭,坐在厨房那边吃。
这是很多家政阿姨都会恪守的规矩,不和雇主同桌吃饭,而且柏江忻比任何雇主都要难伺候,也不可能会愿意跟阿姨同桌吃饭。
以往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一个人占这么大一张桌子吃饭,但今天早上在和向笛在面包店里,挤在一张小桌子前一起吃甜点,也并没有那么让他不适。
看到向笛吃剩了一半的泡芙,他也没有排斥的感觉,甚至想如果吃下这另一半,通过唾液,和她重新建立了新的生物链接,他又能重新听见她的心声。
虽然现在还不清楚向笛给他下了什么药,但他确实已经习惯了她在身边,无论听不听得到她的心声。
可他心里的潜意识却始终还在抗拒和回避这种链接的产生,他出生的年代和平,他没有爷爷那么不幸,被迫利用自己的这种身体体特质,在战乱的年代苟且保命,但也没有爷爷那么幸运,能够碰上一个可以完全将心声敞开告诉他、值得他去倾付一生的人。
没有能永久听见一个人心声的方法,他也不能那么做,这一次倘若他吃了那半块泡芙,下一次再失效了,又该怎么办?
又去偷吃么?还是直接掰开她的嘴,伸出舌头去汲取他想要的东西?
柏江忻做不到,更何况他不能无休止地去窥探向笛的内心,这对她来说不公平。
她的感情是她自己的,喜欢谁都是她的自由,既然她不想让他知道,那他也理应不该知道。
她现在对他的喜欢是真的,虽然低俗却也真挚,虽然贪色却也可爱,他从一开始的各种抗拒,到现在一旦听不到了,他甚至还会产生戒断反应。
柏江忻从不觉得对一样物品、或是一个人上瘾是一件好事,因为他一旦产生依赖,就要面临把握不住它、总有一天会失去它的风险,物品是这样,人也是。
再浓烈的爱意,或许也会有消失的那一天,而那时候,他还能听见她的心声,她连假装都假装不了,因为根本瞒不过他,到时候他要怎么办?
如果她哪天不喜欢了,他是求着她重新喜欢上他,还是把她捆起来,逼她每天只能面对他一个人,强迫她继续喜欢自己?
每个人都有自己内心的阴暗面,柏江忻也不例外,向笛的阴暗面是对他的那些臆想,可他的阴暗面,远比她的可怕得多。
论起对感情的理智和分寸,其实他远远不如向笛,她对他的那些念头,哪
怕再过分,也只是停留在幻想和意淫的层面,她能够克制住,因为她明白越界的后果,但他不会管那些,他是会真的去做的,甚至更过分。
到时候,他就不是她眼中那个高高在上、光风霁月的柏江忻了,估计她哭着闹着,都要从他身边逃走了。
放下筷子,柏江忻起身,去冰箱里拿出了向笛给他买的那些甜点。
这些甜点确实做得漂亮又好吃,所以一旦喜欢上吃,就很难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