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是这么当的吗?
邢玉洁和海阳也转头看向男人。
两人一前一后——
邢玉洁:“你是?”
海阳:“冯导的秘书?”
邢玉洁嘴唇动了动,她猜可能不是,冯飞常用的副导她也对不上号,但反正不一般就是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人和冯飞认识。
邢玉洁只好道:“麻烦你安慰一下冯导,实在不行,我开了车,你背他下楼,咱们去医院。”
男人皱了皱眉,“我姓韩。”
邢玉洁愣了下。
然后温苒、海阳和她,就看到了男人的安慰方式。
——他抬脚,把冯飞踹了个仰倒。
温苒:“……”
邢玉洁&海阳:“?!!”
这一脚就和灵丹妙药似的,冯飞立马清醒过来,眼神一抬瞥到男人,瞬间脸色就更白了。
“韩、韩少……您、您放心,我肯定让那丫头跟您认错……”
话落,冯飞瞪向温苒,“还不滚过来?”
温苒还没说什么,邢玉洁一脚踹过去,“滚你老子!你他爹当老娘面儿放什么狗屁呢?”
温苒&海阳:“?!!”
冯飞刚爬起来,又跌回去了。
他上身够着韩少的方向,倒的时候也倒向韩少。
但在冯飞倒过来时,韩少往旁边撤了一步,在温苒身边站定。
他神色中浓浓的都是嫌弃,好像在说‘别挨老子’。
温苒抬脚远离这人。
她已经反应过来了。
冯飞确实如她所想不是个好东西,这一遭冯飞也确实是想潜规则,不过是送她去被潜规则。
什么大导演,就是个拉皮条的。
邢玉洁慢一步,把温苒拽过来藏到身后,然后对男人道歉:“韩少,今天这事对不住您了。但我今天带学生过来是来签电影合同的,冯飞想做什么我们也都不清楚。”
“事是冯飞做的,跟我的学生无关,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个孩子计较。”
邢玉洁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她刚过完十七岁生日,真是个孩子。”
虽说有些人底线低得吓人,但明摆出来,至少对方会有所顾忌。
男人神色微动,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嗯’,然后抬腿又是一脚。
冯飞再次跌回去,和地板亲密接触。
邢玉洁松了口气,“那韩少,我们就先走了,您……”
男人往前两步,“一起。”
他的眼神扫过来时,海阳紧张地挡住温苒。
一路是诡异的沉默。
到六楼时,邢玉洁停下,“我找黄制片有些事情,咱们就在这儿分开吧。”
韩少点了点头,转身下楼离开。
等不见了他的身影,邢玉洁赶紧拉着温苒打量,“怎么样,那老小子没对你做什么吧?还有那个韩少?”
海阳也担心地看着温苒。
温苒摇头,“没有。”
再说他们也办不到,以她的身手,区区两个能给打得屁滚尿流。
温苒又道:“老师,这个角色我不演了。”
海阳立马也说:“我也不演了。”
邢玉洁叹气,“也行,都这样了,你们愿意演我也要劝你们别演,那老小子真不是个东西。”
黄制片厂已经准备好了合同,临到头却听邢玉洁要反悔,登时就不干了。
戏剧学院面试时他也在场,这俩人演得多好啊,简直可遇不可求。
黄制片甩下合同,“老邢你怎么个意思?六千的片酬,我够有诚意了吧,还想再加?”
邢玉洁给海阳个眼神,海阳小跑去关门,邢玉洁低声道:“老黄我也不瞒你,我直接跟你说了,你们冯大导演想巴结人,拐的还是我学生。”
黄制片急了,“不是……”
邢玉洁冷着脸打断他,“我看他冯飞也别找演员,别当导演了,他干脆去干拉皮条得了!”
黄制片一看没戏,也不拦了,“那算了。”
高高兴兴来,灰头丧气回。
见着俩人回来,许虹笑着问:“什么时候进组?”
海阳摇摇头,闷头过去坐下,“别提了,不演了。”
许虹三人震惊地扭头,“为什么?怎么就不演了?”
海阳犹豫地看向温苒,温苒三言两语解释,“冯飞要巴结别人,骗我过去,就不演了。”
许虹张大嘴,“什、什么、什么玩意?!”
她一锤桌子,秃噜出一串不重样的脏话来,缓了缓说道:“不是?他们影视学院导演都这副德性?是不是看不起我们戏剧学院?欺负我们戏剧学院没人了?”
“呸!”
“论导演,成名的五代导演六个里面有四个都是咱们戏剧学院的!”
“当谁愿意拍他们影视学院的破戏了?!”
“小苒、海阳你俩别灰心,等咱们戏剧学院的导演过来挑演员,咱们学校出来的都踏实,不走歪门邪道。”
温苒和海阳不演了,冯飞那边却怒了,还在制片厂倒打一耙,说温苒心思不正当勾引他,他多正经一人,立马把人开了。
黄制片:“……”
以及隐约知道冯飞今天有位大客人的同事:“……”
就挺不要脸的。
但他们也只能、也只会在心里唾骂冯飞不要脸,真要出头是不可能的。
同时也在心里可怜一下那位女同学,得罪了冯飞,以后就别想在演员这条路上混了。
邢玉洁制片厂的朋友给她打电话,告诉她冯飞那些不堪入目的话,让她能服软就服个软。
得罪冯飞真不是个好事,戏剧学院那么多学生呢,邢玉洁教过那么多学生呢,万一都受了影响怎么办?
邢玉洁破口大骂,“放他爹的狗屁!我们戏剧学院是没导演了吗?世界上是只剩他冯飞一个导演了吗?”
骂完,邢玉洁挂掉电话,却面露忧色。
她再怎么看不起冯飞,也不可否认对方如今的地位,远不是她的学生温苒可以抗衡的。
海阳受的影响还小点,她是被连带的,冯飞的怒火全都冲着温苒去了。
温苒多有天赋,十年难得一遇都是说少了,往前十年往后十年都不定能再出这么一个。
可惜,没怎么着就碰到了个人渣,演员路还未开始就岌岌可危。
邢玉洁握紧手机,心说肯定不能这样。
她站起来给丈夫去了个电话,不多时面上露出喜色。
晚饭许虹带她们出门去吃烧烤。
夏日闷热,温苒不想出门,许虹答应了给她带饭。
温苒趴在蚊帐里,用着系统出品的调温器,和霍骁北通电话。
“我决定不演了,等袁导的电影。”
她没说今天的遭遇,不然真不知道霍骁北会干出什么事来。
霍骁北沉着脸,语气却和往常一样,“也可以。”
温苒不动声色转移话题,“你最近学得怎么样?电视剧拍到哪里了?还有多久才结束?”
霍骁北一一回答完,也转移了话题,“刚才杜凌给我打了电话。”
温苒心里一个咯噔,心提到了嗓子眼,下一秒晃了晃脑袋,告诉自己别自己吓自己。
杜凌唯一有可能知道白天事情的渠道就是海阳,而海阳自打从制片厂回来就待在宿舍唉声叹气,压根没有大嘴巴的
机会。
然而温苒并不清楚,海阳和杜凌在烧烤店相遇了。
温苒故作不知,“他为什么给你打电话?”
霍骁北脸色更沉了,她但凡提一句呢?
通话结束后,霍骁北回到宿舍,拍了拍舍友韩丰的肩膀,“电脑送你,帮我个忙。”
韩丰眼睛一亮,“说!只要不犯法我都能帮你办到!”
学校这边,温苒吃了一肚子烧烤,洗个澡上床就睡了。
次日天还蒙蒙亮的时候,许虹接到朋友电话,穿衣下楼。
走出寝楼,许虹随意抬头,瞥到花坛边上立着个眼熟的人影。
许虹轻手轻脚上前,张大眼睛仔细瞅了瞅,“霍骁北?”
霍骁北转过来,许虹震惊地捂住嘴,“不是?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在师公的剧组学习吗?”
霍骁北站直,“嗯,听说点事,请假回来了。”
许虹更惊讶了,“是温苒的事吧,你可真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上楼帮你喊她下来。”
霍骁北道:“不用,让她睡吧,待会儿我给她打电话。”
许虹:“……”
行,这小子上道哈,不怪能让小苒死心塌地。
许虹先去见朋友,校门口随手拦下辆车,她上去后拿出手机,哒哒哒给温苒发去条短信。
这叫什么?
这叫事业失意,情场得意!
温苒醒来后看到短信,猛地弹坐起来。
霍骁北怎么知道的?
肯定是杜凌!
不对,肯定是海阳!
两个都是大嘴巴!
温苒飞快起床洗漱,换上裙子下楼,精准找到霍骁北的位置,然后飞奔着扑过去。
“霍骁北你都多少天没回来了?”
先发制敌,走霍骁北的路,让霍骁北无路可走。
温苒佯装生气,跺着脚发火:“你还记得我是你女朋友吗?”
霍骁北:“……”
霍骁北抬起手,轻掐着她脸颊左右转动,目光一寸寸扫过,冷笑:“那你还记得我是你男朋友?”
温苒心虚地垂下眼睛,眼睫毛忽闪忽闪,一看就是心虚。
霍骁北又冷笑,“下次,我不希望从别人嘴里听到。”
温苒拍掉他的手,哼哼唧唧,“是杜凌对不对?海阳这个大嘴巴,吃顿饭就把事情抖落给了另一个大嘴巴。”
霍骁北没有否认,虽然他其实是从师公李一帆那里听说的。
但不告诉温苒真相,是想让她老实点,小事瞒着他就瞒着了,这么大的事还瞒着他?
温苒讨好地握上他的手,来回晃了晃,“哎呀,你在剧组学习就专心一点嘛,我就知道告诉你你肯定会跑回来,这会给师公留下坏印象的。”
霍骁北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反手把她的手攥在掌心里,转身道:“回家。”
温苒冲他背影吐了吐舌头,小碎步跟上。
和霍骁北一起回来的还有他舍友韩丰,午饭时过来,进门后就浑身拘谨,神情躲躲藏藏,跟做了亏心事似的。
温苒悄咪咪嘀咕,莫非这人转性了?
霍骁北倒是知道原因,不然他也不会让韩丰来帮他的忙。
温苒苦夏没什么胃口,不过短短半个月不见,脸蛋就瘦了一圈。
霍骁北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自然大展身手弄了一桌好菜。
饭菜上桌,三人坐好。
温苒先动筷子,霍骁北才说:“开饭。”
韩丰屁股动来动去,下一次筷子看三回眼色,把温苒都给看得没胃口了。
“你不舒服?”她抬眸,在韩丰脸上扫了一眼。
看脸色除了有点上火和睡眠不足,应该没什么大毛病。
韩丰放下碗筷,脸色涨红,“那、那个,温苒,我小叔说,那天的事,让我转告你一生抱歉。”
温苒歪了歪脑袋,“你小叔?也姓韩?”
韩丰哭着看向霍骁北,“骁北,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小叔这么不是东西,他说了冯飞那边他来处理,那些流言他也会解决的。”
温苒:“……”
所以什么流言?
韩丰看她不明白,跟她解释:“冯飞说是你心思不正当,主动勾引他,想要加片酬加戏,还想要他之后电影的主角……”
温苒竖起眉,啪一下拍掉筷子,“太过分了!”
韩丰坐立难安。
温苒怒道:“我眼瞎了我勾引他?”
简直太过分了!
有了这样的传言,以后哪还有导演愿意用她拍戏?
若非巧合,那天的男人正好是韩丰亲戚的话,是不是还没人治得了冯飞了?
是不是她就要硬生生吃下这哑巴亏了?
不过冯飞可恶,韩丰亲戚也不无辜。
回忆起他当时的反应来,可半点儿没看出他不知情!
对方出手,谣言澄清得很迅速。
冯飞主动承认,是他喝醉了酒胡言乱语。
那天因为和温苒的班任在片酬上闹了点不愉快,他才口不择言出言污蔑对方的。
知道内情的都摇头咂舌,该!终于有人治得了这老小子了!
并且冯飞为了表示他的诚心,还亲自来了趟戏剧学院,请温苒和海阳务必出演他的片子。
温苒可不是好脾气,能忍住没动手已经是她教养好了,谁爱演谁演!
倒是海阳,班任劝了劝她,“你去吧,有这一遭冯飞也不敢对你怎么样,去试试。”
温苒形象好演技好,她不缺机会,少这么一次无所谓。
然而没几天,接替温苒的第一女主角就定下了。
是温苒的同学,范宜然。
第67章 第67章千禧年影后10
“哎不是?范宜然这什么意思?她不知道这个角色原定的是你啊?”
海阳传来第一手消息,许虹愤愤不平。
温苒整理书本的间隙回她:“知不知道也不重要,一个角色而已,又没写着我的名字,我不演当然要找别的演员,不然电影怎么办?”
许虹摇头,一脸不赞同,“不是那么回事,范宜然一直跟你较着劲儿呢,你不知道?”
海阳憋住了没说话。
范宜然事情做得不地道,可本质上来说,她跟对方其实也没两样。
冯飞那样侮辱小苒,可那天回来海阳就后悔了,所以后来班任劝她,她都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下来。
海阳一面觉得对不起温苒,背叛了温苒,但一面又很舍不得这次的机会。
决定好要带哪些书后,温苒开始收拾衣服,“可咱们班每个人都在互相较劲,这是良性竞争。”
许虹叹气,“你说说你,你有时候可有脾气了,有时候脾气又可软和了。行吧,你不觉着膈应就行,但你别傻乎乎到范宜然跟前,主动说你不介意,你得等她主动知道吗?”
温苒用力点头,“知道知道,许大美女!”
被大美女认可的大美女许虹得意洋洋地拨了拨头发,视线一瞥,好奇:“你在干嘛?”
温苒叠好一件裤子码在行李箱里,“收拾东西,和霍骁北去师公的剧组。”
许虹嘴角抽了抽,“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离不了你,天天电话不断就算了,现在连人也要拐走?”
温苒抿了抿嘴角,“现在还不走,霍骁北昨天下午回了剧组,过两天剧组放假他再来接我,我还得给海阳践行呢。”
海阳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之前面试,要不是小苒带她入戏,她怎么可能被选上?
可结果,她连个角色都舍不得……
下午范宜然回到学校,就听周围都在议论温苒被剧组开除一事。
范宜然顿时惊了,顾不上去找班任开批条,飞快回了寝室。
温苒抱着冰淇凌悠哉看电影,突然门被撞开,转头去看,就见范宜然气喘吁吁冲进来。
与她一向高冷的形象的大相径庭,头发都跑乱了。
“温苒你没事吧?”
范宜然叉着腰大喘气。
温苒放下电脑,从蚊帐里探出头来,刚要开口却被对床的许虹抢先,“什么什么事?一个角色而已,我们小苒还不稀罕,你别以为你被选上就了不起,只不过是捡漏而已。”
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阴阳怪气,范宜然愣了下,抿着唇脸色绷紧,“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虹眉毛一竖还要再说,温苒生怕这俩人再吵起来,连忙道:“我没事,反正错不在我,许虹刚才还说呢,幸亏是范宜然你来演,别人去演她还不服气呢!”
许虹瞪大眼睛,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刘蓉蓉小声插了句,“宜然,有什么话坐下说吧,桌上有一次性纸杯和暖壶,喝水自己倒。”
范宜然说了声‘谢谢’,坐下连喝两杯水,抽出纸巾擦了擦,才说:“我刚才从外面进来,听学校里很多人都在议论,温苒你被冯导的剧组开除了。”
“什么玩意儿?”许虹一下子炸了,撸起袖子跳下床开始穿鞋,“哪个瘪犊子说的?你带我过去!”
温苒:“……”
温苒能怎么办,只好也下床,赶紧把这位大美女给拦住,“别冲动,说不定是误会。”
许虹气呼呼瞪着范宜然,“你说。”
范宜然看了看俩人,说道:“我只听到别人议论温苒被开除,具体原因不清楚。”
温苒皱起眉,最好别是冯飞故意放出来挽尊的谣言。
温苒让许虹冷静,她去隔壁喊来海阳,周可自然也跟了过来。
她道:“海阳,你帮我打探一下消息,看看到底都在怎么传?”
海阳二话不说就去找人,许虹叫住她,“记得帮小苒澄清。”
温苒补充:“不要太刻意,也不要多解释,最好别人逼问你你再说。”
海阳犹豫,“那要说真相吗?”
那说出来可还了得?
温苒想了想,“我先问问班任怎么说。”
冯飞在制片厂用的理由是,他和班任邢玉洁因为片酬问题闹了不愉快,所以才殃及到两个学生。
涉及到班任,总要问问她的意见。
邢玉洁也正好有事情找温苒,她几乎是飞快出现在寝楼,“就照冯飞那个理由说。另外,别人问你为什么小苒不演了,就说是我不让她演。”
海阳眼巴巴望着她,“那不让小苒演的理由呢?”
邢玉洁扫到范宜然,迟疑了下。
许虹没注意到班任的目光,直接道:“现成的理由,小苒是咱班专业第一,老师不想让她太早去演戏,想再磨磨她的性子。”
范宜然抿紧嘴角,没说什么。
这个理由确实不错。
邢玉洁点了点头,为今之计也只有这个理由看起来像样,就是范宜然肯定会心里不好受罢了。
温苒是专业第一,有万里挑一的天赋,还肯努力,这是同学老师都认可的。
相较之下范宜然就很难凸显出来。
然而范宜然其实也不错,天赋出众,如今也知道了下功夫,如果没有温苒,她也当得起戏剧学院表演系的第一人。
但巧就巧在,范宜然这个有天赋的,碰上了温苒这个更有天赋的。
班上其他同学和范宜然有壁,而范宜然和温苒有壁。
海阳犹豫着看了一圈众人,“那我就照这么说了?”
邢玉洁让她去,接着搬了凳子坐到范宜然身边,“给大家说个信,袁导袁千望正在筹备一部片子,开学后来学校选人。”
几个同学一脸欣喜加震惊,“真的?!”
邢玉洁点头,看向范宜然,却道:“宜然,小苒不是被冯飞剧组开除的,具体怎么个事待会儿让她跟你讲,但答应老师,别往外传。”
范宜然错愕地抬起头,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秘密?
海阳四处乱窜,散播加澄清消息,邢玉洁也没闲着。
暑假时间这么长,真让学生们闲着,一来绝对能闹出不少麻烦,二来怕是练功都得懈怠了。
当老师的最怕什么,最怕看到学生享福。
邢玉洁翻了翻系里的剧本,挑了几个不错的出来,打算带学生们好好练一练。
班任离开,范宜然询问温苒其中的缘由。
回答她的是许虹,“还大导演呢?不想着雕琢作品提升专业,反而满脑子歪门邪道!他想巴结人,还骗我们小苒去替他巴结,小苒没上当,那孙子破口大骂还想动手,幸亏当时咱们班任在呢!”
范宜然目瞪口呆,“那冯导,不是,冯飞恼羞成怒,才开除了温苒?”
周可小声道:“那倒也不是。”
范宜然:“???”
许虹解释,“是小苒不想演了。”
范宜然更迷惑了,温苒都不演了,和她关系好的海阳为什么还愿意演?
经几人七嘴八舌的解释,范宜然才拼凑出真相。
她皱着眉,“我本来在朋友家里,冯飞主动上门来找我,说电影还缺个角色想让我试一试。”
范宜然看着温苒,“所以冯飞是故意选我来演,他是想膈应你?”
温苒:“……”
温苒没忍住,“你倒也不用这么看低自己,一般用来膈应别人的都不算好东西。你应该换个思路,为什么不能是只有你演得了这个角色呢?”
范宜然:“……”
范宜然被自己蠢得脸上发烫,“也、也对。”
许虹望了望头顶的风扇。
其实她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冯飞故意选范宜然来膈应温苒。
冯飞怎么想的也很好理解。
他到底拿过奖,是个公认的大导演,他都低声下气主动认错了,温苒却一点面子都不给他,说不演就不演。
好!你不演那是你的损失,你不演我就找你的同学来演,等你同学演我的戏火了,看你后不后悔?
过了片刻,范宜然开口:“我、我其实,要不也别演了?”
众人诧异地看着她。
温苒疑惑,“为什么?冯飞的电影暑假就能拍完,袁导开学以后才过来,又不会耽误。”
范宜然小声,“我们是同学,冯飞……”
她垂下眼睛,“我去演,他会怎么看你?别人会怎么看你?”
最诧异的要数许虹,她上上下下打量范宜然,像是第一天认识这个人似的,“你真这么想?”
范宜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然呢?”
许虹噗嗤一声笑出来,抬手拍了拍范宜然的肩膀,“我说你这姐妹儿,你一直都拿鼻孔看我们,傲得很,没想到你还够有情有义的?我错怪你了,我跟你道歉。”
范宜然:“……”
范宜然绷着脸,“不用。我也是为了自己,我不比温苒哪里差,她不要的角色,我也不要。还有,我鼻孔没那么大,看不了人。”
许虹刚升起来的那点亲近,瞬间消失,咬牙切齿道:“我就说你不可能这么好心!”
范宜然冷笑,“我好不好心,不需要你来说。”
转眼间,俩人话不投机就吵了起来。
刘蓉蓉和周可求助地看向温苒。
温苒拍了拍桌子,“别吵了!”
但是俩人根本不听,反而声音更大了几分。
温苒:“……”
温苒转身掏出只喇叭,“别吵啦——别吵啦——”
魔音穿耳过,世界终于清净下来。
许虹捂着耳朵,“你哪来的喇叭?”
温苒哼笑,“厉害吧,专门克制你和海阳的大嗓门。”
许虹翻了个白眼,谁的大嗓门能比得过喇叭啊?
然而只安静了不到两秒,许虹又开始和范宜然针锋相对。
许虹冷笑:“看不起我们就别待着了,赶紧走。”
范宜然也冷笑,“我只是看不起你,其他同学我可没有看不起。”
许虹再冷笑,“可真不看出来啊,范大鼻孔。”
范宜然拍桌子,“许大嗓门!”
刘蓉蓉和周可又看向了温苒。
温苒:“……”
温苒重新打开喇叭,“都给我闭嘴——”
眼看这俩是真能闹,刘蓉蓉和周可一边一个分隔开。
刘蓉蓉拽着许虹,“许大姐,宜然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
周可拉着范宜然,“宜然,许虹也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误会了。”
许虹毫不客气,“蓉蓉你告诉她,我没误会,她就是看不起我们!”
范宜然抿着嘴唇,“小可,你告诉她,我不会看不起自己的同学。”
许虹瞪着范宜然,“蓉蓉,你告诉范宜然,
她要是没有看不起我们,为什么每次聚餐都不参加?为什么每次见了也不打招呼?跟她说话也不理人,还总是鼻孔朝天!”
范宜然刚要开口,温苒举起大喇叭,“你们有什么话自己说,蓉蓉,小可,过来,我们看电影,她们自己的事情她们自己处理。”
刘蓉蓉和周可颠颠儿跑过去,一左一右挨着温苒坐下,面对着电脑屏幕,眼睛却看着一旁大眼瞪小眼的俩冤家。
许虹双手抱胸,“看!说不出来吧?”
范宜然梗着脖子,“聚餐是你们从来不喊我,我没必要上赶着。”
许虹拍桌子,“怎么没邀请你?每次喊你,你都是皱眉摇头。你每次都拒绝,所以后来才不喊你。”
范宜然也拍桌子,“你那是邀请吗?你那态度就差直说爱去不去,不去正好,去了会打扰你们!”
许虹皱眉,“我什么时候那个态度了,我是对你有意见,可我又不是傻,我只是背后说你坏话,当面对你我可都是很正常。”
温苒嘴角抽了抽,这些话是能说出来的吗?
果然,范宜然听了脸色难看得吓人,“你就是!”
许虹来劲了,“我是,那你呢?你对我们爱答不理的,我们也不愿意上赶着!”
范宜然已经不想说了,起身就走。
刘蓉蓉和周可一把抓住她,周可急道:“宜然,你别生气。”
范宜然冷着脸,“我没生气,我还有事,先走了。”
身后传来一声冷笑,范宜然闭了闭眼,转身冷笑回去,“说我爱答不理,蓉蓉胆小怕人,小可沉默安静,温苒也高冷话少,怎么没见你说过她们看不起人?”
许虹皱眉,“你跟她们能一样?”
范宜然扯了扯嘴角,“怎么不一样?我不爱说话,因为我跟人说话也紧张。”
许虹:“……”
这话你自己信吗?
“我可看不出来你紧张。”
温苒替范宜然回道:“她可能是心里紧张。”
许虹看向范宜然,范宜然‘高傲’地点了点头,“嗯,对。”
许虹:“……”
温苒又道:“就跟喝酒一样,有些人喝醉了上脸,有些人就不上脸。”
众人:“……”
也算是话糙理不糙了。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许虹先低了头,“坐吧,待会儿给你们践行,都想想聚餐吃什么,烧烤、火锅还是小炒?”
温苒举手,“火锅吧,霍骁北走之前炒了火锅底料。”
海阳完成任务归来,听说要吃火锅,屁股都没坐热就催促着要走。
她向范宜然强烈推荐,“小苒男朋友的手艺你必须得尝尝!可惜了,之前你都不在。”
没有邢玉洁在的聚餐,范宜然是第一次参加。
逛超市、买菜,然后自己动手洗菜切菜,所有人参与感十足。
令人惊讶的是,范宜然竟然有一手好刀工好厨艺。
庆祝宴加践行宴后,范宜然和海阳就离开了。
许虹感慨道:“其实范宜然这人还不错,有她在,海阳在剧组也能好过点,谅那个冯飞也不敢对范宜然做什么。”
温苒顾不上跟她讨论这个,她正在跟霍骁北打电话。
“我不去剧组了,班任要带我们排练。”
霍骁北的心情很差,由晴转雷阵雨。
——来自他三个舍友的总结。
话筒里,温苒听到霍骁北的语气低下来,“按时吃饭,按时休息,剧组放假我就回去看你。”
和同学一起排练的时间过得很快,欢乐也很多。
温苒那两个小剧本也被邢玉洁拿来用了,邢玉洁还委任温苒来当导演,“也给老师安排个角色,咱们好好玩玩。”
玩玩那就玩玩,于是温苒大手一挥,“那不如来反串吧!”
她还随手加了段戏,前朝让女生结党争锋,后宫让男生互相算计。
上一秒,许虹饰演的壮硕大将军和丞相周可互殴,大太监刘蓉蓉阴笑着暗下杀手……
下一秒,杜凌饰演的小答应被班长皇后掌嘴罚跪,贵妃蔡立光娇柔地倚靠在一旁看好戏……
然后画风就彻底乱了,下了台每个人都还一口一个‘皇上’‘爱妃’‘爱卿’‘杂家’……
温苒:“……”
一群戏精,白天演完不算,回了宿舍还要演。
邢玉洁都被带动起来,和李一帆通电话时都是‘朕’如何如何。
李一帆:“?”
咱还是社会主义吗?
邢玉洁不快,“你应该自称‘臣’才对!”
李一帆:“……”
李一帆恍恍惚惚,“那皇上,臣能挂电话了吗?”
一旁的编剧和副导:不是?姓李的疯了?
由于同学们异常的热情,一段戏愣是演了五天,就这,戏瘾还没过呢。
男生里年纪最小的吴江演的是个柔弱妃子,下了台含情脉脉地望着温苒,“导演,能再写一段吗?”
刘蓉蓉迈着小碎步,狗腿地上来,桀桀发笑:“导演,杂家认为,此事可成。”
余下的男生,班长梁新江、朱彦民、白大山、蔡立光和杜凌都用角色语气表示,“导演!写!”
温苒就很无语。
但,写就写吧,不过现在是用不上了。
正好温苒想写一部长篇电视剧,以宫斗或者权谋为题材也不错。
许虹问:“为什么不能一起写?”
温苒很难解释原因,虽然这两个题材关系很紧密,听起来非常融合,但实则两者的受众相差甚远。
“贪多嚼不烂,举个例子,如果我在谍战剧里加太多爱情剧情,就会显得不伦不类。”
许虹想了想,“好像是的。”
温苒决定先拿宫斗练手,于是每天排练完,就转道图书馆查资料,泡到半夜才回宿舍。
暑假飞逝。
霍骁北从剧组回来。
海阳和范宜然也结束了电影的拍摄。
开学前一天,班上男女同学和霍骁北的三个舍友都来温苒家聚餐。
女生围着范宜然和海阳打听拍电影的事。
男生围着霍骁北舍友打听拍电视剧的事。
两拨人讲着讲着就变成了一拨人,吵吵闹闹的。
大二开学,温苒升为了学姐。
众望所盼中,一个学期将将结束时,袁导才出现在戏剧学院。
对方悄无声息地出现,若不是听班任讲,恐怕等他走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邢玉洁道:“袁导来只告诉了咱们系的领导,剧组借了间教室,只面大三大四的学生。你们别往出传,尤其是你海阳,给我把嘴封严实了。”
话虽如此,但一众学生还是被挑起了热情。
不能出去说,那就在教室里跟同学说。
范宜然这半年和大家混熟了,话也多了起来。
她坐在温苒旁边,戳戳温苒的手臂,“袁导来选演员,你想去吗?”
温苒正在给宫斗剧本收尾精修,记下冒出来的想法后,她抬起头,“想,但我们才大二,除非实在找不到演员,否则我们没机会。”
范宜然叹气,“也是。不过这可是袁导,袁导最爱用学生,错过这次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
温苒也很遗憾,规定摆在这里能怎么办?
许虹看了俩人一眼,“放心吧,我有预感,这次肯定有咱们的份!”
考完最后一场试,班任邢玉洁走进教室,“现在,收拾东西跟我走,去面袁导的戏。”
同学们又喜又惊,“我们也能去啊?”
温苒的手臂被抓住,扭过头,看
到范宜然激动地脸都红了,“温苒!”
去面试教室的路上,海阳和杜凌一左一右围着邢玉洁。
杜凌:“老师,是没挑到合适的演员吗?还是说咱们这次去面配角?”
海阳:“我们才大二,老师,为什么我们也能去?”
冯飞的片子她们能去,一来对方确实个不错的导演,二来对方在暑假期间拍摄,所以99级学生也能去,但这可是袁导!
邢玉洁笑了笑,“你们赶上了,这次不一样,袁导发话,他只要最好的。”
当然不是说大三大四的学生们不好,只是还不够好,袁导这次是奔着国际电影节去的,如果几所学校找不到合适的,他恐怕就要在全国海选了。
温苒拿到了一段剧本。
不出意外,依旧是第五代导演青睐的乡土剧题材。
民国时期,女学生婉君的秀才父亲抽大烟败光家业,家中接她回乡,强迫她嫁给大户人家残废的少爷,好为家中还债。
第68章 第68章千禧年影后11
接受过新思想教育的婉君,在父母兄长的逼迫下,始终不愿意低头。
最终婉君被押送进迎亲的花轿,热热闹闹抬进了一座大宅子。
故事就发生在这座宅院里。
温苒拿到的剧本里,除了这一段故事梗概,再就是成亲的第二天,她拜见婆婆的一幕。
刚从考场下来,纸笔都是现成的,温苒大致过了一遍剧本,开始动笔。
分析剧情揣摩角色,是每个演员拿到剧本时的第一反应。
这段剧情实现了哪种作用?达成了什么目标?剧情的视角核心是谁?
每个角色又表现出了怎样的性格?它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表现?
等等,等等。
袁导给了半小时准备时间。
和温苒一样,过完剧情,心里大致有了底,大家都开始动笔。
编剧白谈从外头回来,看到的就是一群学生埋头苦写的场面。
白谈朝好友袁千望投去好奇的目光,“这是考试呢还是面试呢?”
袁千望斜了他一眼,“听说是刚考完试就过来了。”
白谈乐了,“这群小孩儿有点意思。”
他拍拍裤子,背着手晃悠起步子,“我过去瞅瞅都写了什么?”
袁千望挥手叫来助理,“待会儿上台前,把她们写的东西都收过来交给我。”
女生面试的角色是女主角婉君,男生那边都是小配角,戏份最多的是婉君学校里的同学,有两句台词。
白谈背着手看了坐在外面的几个同学,摇着头回到了前面,“一般般,有两三个形象比较符合的,先面她们吧。”
准备时间结束,邢玉洁安排面试顺序。
女主角婉君的试镜自然是重中之重,形象比较贴合的有温苒、范宜然、刘蓉蓉和许虹。
没别的,就是够漂亮,气质中还带着丝冷意。
周可是圆脸,长相和气质偏娇憨;海阳成也形象败也形象,她是最不适合的。
邢玉洁先看向了温苒,“小苒?”
温苒这个专业第一,此时不用何时用?
范宜然举手,“老师,我想先上,我怕在温苒后面状态受影响。”
许虹紧跟着也说:“我也不想在小苒后面,我也怕受影响。”
温苒:“?”
不是?都针对我吗?
下一秒,刘蓉蓉也加入了,“老师,我想第三个表演。”
温苒:“……”
就连周可和海阳都抛弃了她,纷纷低头,不敢和她对视。
大家在心里蛐蛐。
要是对戏,她们肯定抢着和温苒一组。
但这是竞争,先让温苒上她们就别上了,看完温苒的表演她们肯定会自惭形秽道心破碎。
本想让温苒开个好头的,但邢玉洁看到大家的反应,想了想也确实,“那就宜然第一个,许虹、蓉蓉、小可、海阳,最后是小苒。”
范宜然深吸一口气,攥紧手心,稳住步伐走上台。
助理过来收走她的剧本和笔记,交到了袁千望和白谈手上。
白谈飞快看了眼,对照刚走上讲台的女生,评价道:“形象不错,对角色的理解只能算合格。”
袁千望认为自己够严格了,但跟白谈还是不能比,“她是99级的,今年才大二,这个年纪可以了。”
范宜然做完自我介绍,听到工作人员一声开始,开始了她的表演。
婉君昨天成亲,嫁给了双腿残疾精神疯癫的大少。
家里为了让大少安分地完成婚礼,提前给他灌下安神药,他是被仆从架着和婉君拜堂的。
大少昏睡了一夜,婉君独自坐在床边,彻夜未眠。
次日天还未亮,丫鬟进来伺候婉君洗漱,同时告诉她,夫人身边的婆子来请她。
婉君知道,今天要给婆婆敬茶。
婉君初来乍到,想同丫鬟打听一下这家的情况,哪知道丫鬟只是沉默不语。
面容严厉的婆子来催促,婉君顾不上换衣服,跟在后面往主院去。
面试剧情从这里开始。
讲台上只有范宜然,婆子是不存在的。
婉君从院里出来,昂首挺胸,视线偷偷观察打量着宅院、水缸、仆从。
洒扫院子属于粗活,这是家丁们的工作。
婉君是新嫁的妇人,女子三从四德,婚后夫为纲夫为天,若对夫不忠,是为奸孽。
婉君偷看家丁,便是不忠。
婆子回头呵斥,“少奶奶,您的规矩呢?”
婉君愣了下,在婆子阴沉的目光中慢慢垂下了头。
婆子迈着小碎步,低眉顺眼走在前。
婉君迈着大步,低头追逐前面的步子。
安分地来到主院。
婉君被婆子留在门口,“少奶奶稍等,容奴婢去禀报夫人。”
主屋里,此时这座宅院的男女主人高座上首。
婆子靠近女主人,低声几句。
女主人神情晦暗不明,摆摆手,婆子回到门口,“少奶奶,您请进。”
婉君垂着脑袋,迈过高高的门槛。
婆子端来茶,“少奶奶,您请跪。”
婉君犹豫两秒,提起裙摆,款款跪下,举高两手。
婆子放上一盏热茶,“敬公爹!”
婉君要起,被婆子压住肩膀,“跪着敬。”
婉君膝行至男主人脚前,垂着脑袋,“父亲,请您喝茶。”
男主人接过,之后是女主人。
婉君重复动作,“母亲,请您喝茶。”
婆子喊起,婉君站起来,此时偷偷抬眼望向上首,只是一瞥却脸色煞白,蹬蹬后退,失声而出:“你、你们是人是鬼?”
剧情结束。
台下许虹不停往衣服上抹手心汗,“完了完了,早知道我就该第一个上,我在范宜然后面我也受影响啊。”
第一排,导演和编剧等五六个人互相交流意见。
“比之前的好。”
“列为备选吧。”
袁导没说什么,白谈问了几个问题,就轮到了许虹。
和范宜然相比,许虹性格张扬,演技也相对外放,和婉君女学生的身份以及剧情的基调并不符合。
接下来是刘蓉蓉,刘蓉蓉演技可外放可内敛,她这次表演比范宜然更含蓄深沉。
袁导问了几个问题,之后是周可和海阳。
轮到温苒上场了。
没有提供完整的剧本,角色性格也没有明确,她只能通过梗概和台词推敲出一部分。
接着比对猜测出来的故事主题,尝试从戏剧性、逻辑性上补全。
婉君是个
女学生,她接受过新思想的洗礼,她的思想她的灵魂在从旧时代迈向新时代的阶梯上拾级而上。
然而一次回家,一场强迫的婚事,把她从阶梯上打落。
她滚进深渊,坠入黑暗,像折翼的飞鸟被锁进牢笼里。
而她无处可逃。
婉君枯坐的那一夜脑海里在想什么呢?
她看到残疾的丈夫后是什么感受?
或者说,她看到了丈夫的面目吗?
她没看?是因为不敢还是不在乎?
一声‘开始’后,婉君迈起了步子。
她步子很大,速度也不慢,于是险些超过了领路的婆子。
婉君放慢步速,视线微垂落在婆子身上,观察着婆子的步伐。
婆子迈着小碎步,脚步声很轻。
婉君很快调整了步伐,随后注意力转到宅院和家丁身上。
婆子停下训斥,婉君垂下眼睛,依旧昂首挺胸。
安分到了主院。
婆子让她跪着敬茶,婉君跪下了,脊背却挺得更直。
“父亲,请您喝茶。”
“母亲,请您喝茶。”
她一字一顿,抑扬顿挫。
说恭敬无,说敬畏也无。
敬完茶起来,婉君不经意往上一瞥,惊恐地连连后退,“你、你们是人?是鬼……”
台下一片静默。
范宜然抿紧嘴唇,她输了。
这一幕中婉君的台词只有寥寥几句,似乎不重要。
甚至连跟婆子去主院那一截儿,到敬茶为止都像是过场戏。
何谓过场戏?
铺垫、转场、交代背景、展现人物性格……
简而言之,不那么重要的戏,删了可能前后不流畅,但不至于影响核心剧情。
范宜然拿到剧本时就很不解,试镜片段一般都会挑选矛盾冲突激烈的片段,试过场戏简直闻所未闻。
这段戏里,唯一算得上有用的台词只有那一句‘你们是人是鬼’。
前面五个,从范宜然到海阳都可着这句下功夫。
这句台词后,便是细细琢磨婉君的神态动作。
然而温苒的表演不同。
每一句台词她都利用到了极致,语气、停顿、咬字,配合细微的神态动作,都在展现婉君的性格。
范宜然看完只有一个想法:婉君是不同的,她和这座宅院是格格不入的,她看似顺从实则最是叛逆。
婉君的顺从是顺势而为。
婉君的反抗是顺心而为。
婉君聪慧,婉君也倔强。
白谈先提问题,“你这上面写,婆子告诉夫人她偷看家丁的事情,夫人后面会发难,为什么这么觉得?”
白谈语气很不好,因为这确实是他剧本里的剧情,也是第一次矛盾爆发。
这是封建的旧时代第一次向开明的新时代开战。
温苒:“……”
她就是猜的,剧本里都写出来万一有用呢?
白谈沉着脸,语气更不好了,“随便猜的?”
随便猜的就给他猜中了!
袁千望压住好友的手臂,“你来说说,你为什么给婉君安排这样一个性格?”
温苒实话实说,“因为反差大。”
白谈:“……”
又给她猜中了!
那别的性格反差就不大了?
袁千望倒是笑了,“那行,再给你半小时,你演一下这段。”
新的剧本,让温苒惊讶的是,却不是婉君的剧本。
是另一个没提到过的角色,二姨太。
婉君受罚后,二姨太来探望婉君。
婉君不便见客,二姨太站在窗外同其说话。
她声音轻柔亲切,和严厉的太太不同。
“少奶奶,既进了门,就是这家的女人,女人嘛,性子软一点听话一点才招人疼。”
……
温苒拿不准这个姨太太的性格,只有一段台词,她只好尽可能从故事主题和剧情结构出发。
也许这个姨太太和婉君有着相似的身世,她也是被卖进来的,所以她主动来找婉君,教婉君在这宅子里的‘生存法则’。
更或许,这位姨太太也反抗过,但也同样失败了。
总之,要么反差,要么对比,温苒尽可能在姨太太身上安排更多戏剧功能。
白谈已经麻木了。
袁千望却像捡到了宝,“再试试这个。”
温苒打眼一瞧,也麻木了。
这次竟然是大太太?
温苒蹙起眉。
三段三个不同的角色,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首先,她的表现应该还可以,不然不至于让袁导连番给她剧本,所以是想看看她更适合哪个角色?
但这个大太太的年纪应该不小,让她来演似乎也不合适。
温苒带着疑惑,重新分析角色。
演完,白谈只说了仨字:“就她了。”
都能把他剧本猜得七七八八,这丫头要不是个演员,他都想当场收徒。
猜中剧本就算了,这丫头演得还挺好,挑剔如他都挑不出错儿来。
最让白谈满意的是,三个角色,温苒可以只用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能让观众分辨出来。
这就是他们要找的最好的演员!
制片人看向袁千望,“袁老,您的意见呢?”
袁千望拍了拍扶手,“我的意见?我的意见只有一个,你们到时候可大方点,演几个给几份工资。”
制片人爽朗地笑出声来,“这是当然!”
转头,他吩咐助理去找邢玉洁谈片酬。
至于温苒,她被袁千望和白谈留下来。
白谈把剧本丢给温苒,“你有没有兴趣学习编剧?”
袁千望虎着脸,“老白你什么意思,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演员,你想挖墙脚?”
温苒翻开剧本,终于看到了完整的角色小传。
她抽空抬头,“我正在学习写剧本。”
白谈惊了,“写了没有?写了多少?什么题材?”
温苒想了想,现在好像还没有宫斗剧这个题材,“是宫廷剧。”
在袁千望和白谈的强烈要求下,签完合同散了后,两人派助理跟到寝室楼下,拿到所谓的‘宫廷剧’剧本才离开。
温苒再回寝室,直接被团团围起来。
“快快快!快让我蹭蹭影后的喜气!”
“妈耶!我也是出息了,能当上影后的同学了!”
一群人你抱完我来摸,温苒直接成了风景打卡点。
闹完了,许虹一拍手,“跟你男朋友讲了没?快打电话,打完电话去你家庆祝!”
袁导那边要温苒三天后进组,眼看春节她也要在剧组度过。
霍骁北接到电话后,第一时间来到女生寝室楼下。
班上全员和霍骁北及他三个舍友浩浩荡荡去了附近小区。
这次吃烤肉庆祝。
把人都送走,温苒和霍骁北给老家打了个电话报喜。
乔丽淑一听,当即道:“这是大好事!我们俩今年还去长京找你们,到时候给小苒送饺子!”
杜凌也悄摸悄儿给家里打电话,“爸,妈,今年带我爷奶姥姥姥爷来长京过年吧,赶紧来,过来告诉你们个好消息!”
温苒要拍电影了!
温苒要拍袁千望的电影了!
那可是袁千望!
袁千望的上一部电影是四年前,那次横扫国内四大电影奖项,连国际电影节都得了两个提名和一个最佳外语片。
温苒只要正常发挥,国内四大奖绝对不在话下,要是超常发挥,捧回来一座国际电影节的最佳女演员奖都有可能。
那可就是妥妥的华国第一个国际影后了!
作为温苒的朋友,作为温苒的同学,杜凌那叫一个有面儿,他以后去面试别人都得高看他一眼呢!
霍骁北给温苒收拾了三个大行李箱,“临时帮你找了两个助理,重活交给男生,拿饭接水交给女生,你专心拍戏,有事打我电话。”
温苒看他,“你在哪里找的助理?”
霍骁北戳起箱子,走到她身边坐下,“请师公帮忙找的,到了剧组按时吃饭,我会每天打电话给助理询问。”
温苒:“……”
你先管好自己再说吧!
报道地点在长京郊区一座老宅子附近,那边临时搭了一栋宿舍楼。
霍骁北把温苒送到,连楼都没能进,就被轰出去了。
好在还有两个助理,男助理运箱子,女助理陪温苒去会议室报道。
进剧组的第一件事是认人,认完了人,进入正题:剧本围读。
温苒一人分饰三角,三个年龄、经历、性格不同的角色。
虽然不可思议,但确实如此。
剧本温苒能看得懂,就是不知道让她演三个角色,导演到底是想达到什么效果?
剧本围读是深入剧情深入角色的阶段,这个阶段中,编剧白谈会根据演员再行修改剧情。
春节期间,剧
组没有放假,只在除夕傍晚提前两个小时散会。
男助理送来霍骁北送来的年夜饭,三人围着张小桌子,蹲在地上看完了春晚。
剧本围读期间,温苒还要和剧组请来的礼仪老师学习。
年初六,剧组正式开拍。
温苒一人分饰三角,先拍婉君的戏份,之后依次是姨太太和大太太。
婉君因偷看家丁被罚,姨太太过来安慰。
姨太太善良温和,平易近人,婉君不免多加亲近。
真正让婉君信任姨太太的转折,是大太太强迫婉君和大少爷圆房,姨太太多方转圜,甚至买通下人帮助婉君逃跑。
婉君感激不尽。
结果下人反水,打晕婉君,婉君再醒来,却和宅院的男主人共处一室。
当在此时,大太太坐在主院堂屋她常坐的位置上,神情麻木。
而姨太太一身狼狈跪在下面,大叫着‘我终于报仇了’,一头撞死在大太太面前。
大太太面不改色,让人来收拾。
次日,天光大明,婉君浑浑噩噩走出主院的卧房。
丫鬟告诉她,大少爷死了,姨太太也死了。
是姨太太杀了大少爷。
没有了大少爷,也就没有了大少奶奶。
婉君成了新的姨太太。
姨太太怀孕了。
大太太派人看管她。
大少爷是家中唯一的子嗣,他没了,姨太太肚子里的就成了新的大少爷。
大夫说姨太太的保胎药里添了东西。
丫鬟说,等她生下孩子,她就会死。
丫鬟还说,当初就有个姨太太就是这么死的。
丫鬟又说,上一个姨太太也怀过,不过她怀的是上一个大少爷的种。
丫鬟每天都说很多话,她不怕姨太太,因为姨太太脾气好,心地善良。
丫鬟们私底下说,为什么姨太太不能是太太呢?
大少爷没了,大太太膝下无子,年老色衰,老爷去外面寻花问柳都不进大太太的房间。
如果姨太太是太太就好了,姨太太肚里有大少爷,姨太太对下人好,老爷也很喜欢姨太太。
姨太太听着,神情空洞。
但她却在想。
对啊,她为什么不能是太太?
姨太太给太太请安,杀死了大太太。
老爷发了很大的火,但最终姨太太成了大太太。
七个月的时候,大太太坐在绣楼的窗边,沐浴在明媚的日光下,她从绣楼上一跃而下。
大太太怀的是龙凤胎。
大太太死了。
死的是大太太,不是姨太太,也不是婉君。
姨太太早就死了。
婉君也早就死了。
电影拍了半年多,直到大三开学温苒才重新回到学校。
许久不见的同学围上来,班长起哄:“婉君婉君,拍的怎么样?能拿几个奖?咱班能一人分一个吗?”
温苒:“……”
班长你这样,当心下次皇后不让你演。
回来当天,班上同学老师一起聚餐。
回来第二天,女生们和班任出去聚餐。
都聚完,温苒才知道,“海阳你拿奖了?”
海阳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谦虚道:“巧合,捡漏,主要是我这种类型的演员少。”
许虹翻了个白眼,“你回来晚了,没瞧见她刚拿奖那阵子,走路都横着走!”
海阳‘轻轻’锤了她一下,把许虹锤翻倒在床上,“你说什么呢?”
她转头跟温苒说,“小苒,我穿你给我的裙子领的奖,你不知道,报纸上都说我可时髦了,现在外头都流行起来在脖子上绑东西呢。”
大三开始,班上同学陆续开始外出拍戏。
温苒可顾不上这个,她缺了半年的课程,现在卯足了劲儿补课考试。
白谈频繁来信,告诉温苒片子的进度。
“半个月,加班加点剪完了。”
“就为了赶国外电影节,片子已经送主办方审核了。”
“国内赶国庆档上映,到时候请老师同学们去电影院,贡献票房!”
严肃题材向来不吸票房,加之这片子就是奔着拿奖去的,包括温苒、白谈和袁千望等剧组人员,温苒的老师同学,以及投资这部片子的文化部都是这样想的。
然而一周票房结果出炉,竟然有一千零二十一万?!
让人震惊的不是二十一,而是一千万!
要知道这是2001年!千禧年!
上一年,2000年的票房冠军是一部国外大片,一亿一千万,第二名却只有三千万。
千万档票房只有国外电影才挤得进去,像冯飞的上一部片子,上一年国庆档上映,下映时才一千五百万票房。
要知道,冯飞的人品不谈,他的电影在年轻人中很受欢迎,年轻人就吃他这套非主流,所以冯飞属于口碑不错票房也有的文艺片大导演。
《婉君》不一样,她题材老套,氛围沉重,某些情节过于扭曲人性,虽然在影片中只是隐晦地暗示并没有具体拍摄,但不论从哪方面看,她既不会受年轻人欢迎,也不大可能被中老年喜欢。
但诡异的是,票房收入一天比一天高。
白谈再次打来电话时,温苒听他的语气都飘乎乎的,“是不是影院帮咱们偷票房了?”
温苒:“……”
所以您有这种猜测,不会是握住了影院的把柄吧?
原因当然不可能是这种大乌龙,原因还要从霍骁北说起。
第69章 第69章千禧年影后12
酒香也怕巷子深,演得好拍得好不代表票房就好。
很多好的电影也并不适合在电影院这种公共场合观看,嘈杂的环境会大大降低观影体验。
然而上映一周后,高达千万的票房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个数字,即便是幕后推手霍骁北也没有料到。
广播电台买广告、杂志报纸投稿影评、线下发传单,还有抽奖送电影票。
杜凌掰着手指头数了一遍,不敢置信地喃喃:“这才花了不到十万块钱,就、就能换回来千万票房?!”
土包子杜凌第一次体会到了营销和宣传的魅力。
温苒:“……”
温苒很冷静,她说:“千万票房和我关系也不大,我只有两万的片酬。”
但是倒贴了快八万的宣传费!
霍骁北默默给媳妇儿盛了碗汤,“投稿的影评赚了六百块钱稿费。”
温苒瞪他,你有脸说?
杜凌好心劝架,“小苒你不能这么想,你拍的电影赚钱是大好事,这说明你能担票房,你演技好又能赚钱,以后就不愁剧本了。”
温苒木着脸,“我只靠演技就不愁剧本。”
票房不票房的,现在票房都是国外大片的天下,国内电影只要不赔本就算可以了。
而且你就看吧,霍骁北这些宣传手段迟早被发现,然后被复刻。
现在国内老百姓还比较淳朴,就算是烂片吹得多了也会去看。
谁不想赚钱?
谁不想以小博大?
到时候都去比宣传和营销,风气就是这么变坏的!
温苒振振有词,听得杜凌心生惭愧,放下饭碗跑去阳台上练功了。
霍骁北:“……”
大傻子,知道温苒演技好还什么都信。
温苒完全没有把好友忽悠瘸的心虚,她就是心疼钱怎么了?
然而,前一天温苒还在强烈谴责这种行为,第二天就接到了剧组的电话,那边表示:可以为霍骁北买广告的费用报销,另外,他们也买了广告。
温苒:“……”
温苒转身,扑到霍骁北身上,吧唧亲了他一口,却道:“你为什么不多买点?”
霍骁北:“……”
他还不想被赶出家门。
剧组的经费还是很充足的,就算不充足,看到宣传成本和票房收入的强烈对比后,临时申请一笔费用也相当简单。
更不要说《婉君》是文化部拉班底拍出来,为了冲国际奖项,也是预备当门面的片子,给宣传口的兄弟单位们去个电话,当天各大电视台和广播电台就上了宣传片。
工作日连播三天,周四电影节主办方来了通知,《婉君》入围了
最佳女主、最佳外语片、最佳摄影等几项提名。
宣传片紧急加入这则好消息后,第二天,周五的票房就往上猛窜一大截。
为国争光啊,这必须去支持!
手握财政大权的中老年率先加入观影群体。
随后的双休日,年轻人进入影院,追求时髦的她们直奔外国大片,却被一同前来的长辈家长强行拖去看《婉君》。
这时候就显出电影和电视剧最大的不同了。
电影票要花钱,票钱就是沉没成本,进了观影厅,只要片子不是烂到极点,大部分观众还是会坚持下去。
《婉君》显然用不到坚持两个字。
温苒的演技能把同学带入戏,自然也能把观众带入进去。
《婉君》拍摄时,尽管温苒最初的表演就足以诠释三个角色,但导演袁千望和编剧白谈精益求精,将温苒的潜力一遍又一遍压榨出来,最终成品可以称之为‘艺术品’。
婉君、二姨太和大太太三个角色依次出场,虽然同时都由温苒扮演,但观众们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这是三个不同的角色。
性格鲜明的神态和动作将略有不同的扮相发挥到极致,沉浸在剧情里的观众,丝毫没有发现这三个角色是同一个演员。
直到,二姨太撞死,婉君成了新的二姨太。
二姨太‘借尸还魂’,看懵了一群观众,也看毛了一群观众。
什么情况?
二姨太不是死了吗?
婉君呢?
婉君难道不堪受辱也自杀了吗?
紧接着丫鬟们开始议论:“二姨太读过书,性子好,对我们下人也好,老爷也喜欢她,如果二姨太是大太太就好了。”
于是二姨太杀死了大太太,就在二姨太当初撞死的地方,大太太死不瞑目。
二姨太有肚子这个保命符,她成了新的大太太。
然而死的真的是大太太吗?
因为大太太也像二姨太一样‘借尸还魂’,继续生活在这座宅院里。
肚子七个月大的时候,丫鬟们说老爷领回来了一个女学生做姨太太,大太太听了,从绣楼上跳下去。
丫鬟们说:“大太太又走了。”
电影结束,伴随着阴森森的配乐,胆子大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胆小的更是整个人缩到椅子上不敢动弹了。
这周最新的报纸杂志,都在谈论《婉君》这部电影。
有拿‘一人分饰三角’这一点对着温苒大夸特夸的。
有试图分析剧情和立意的。
还有在分析角色分析隐喻的。
两个半小时的电影,就差被她们按秒来分析了。
出乎意料的是,两周上映结束后,第三周的工作日票房再次迎来爆发。
温苒听白谈那边实时汇报都无语了,不会是霍骁北又花钱宣传了吧?
两千八百万的票房真的非常可以了。
然而年轻人们拒绝,年轻人们有自己的想法,她们认为这部电影的票房还可以更高。
不能光我一个人被吓到,我得多拉几个垫背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同学、朋友、同事们开始遭了殃。
工作日下班/放学后,兴高采烈去电影院,笑容满面进去,出来时脸色惨白。
三周后,票房达到了三千两百万。
袁千望整个都懵了,“咱们这个片子,观影门槛儿还是有的吧?”
白谈摆手,“别提了,我女儿的同学都说,她们拿恐怖片看的。”
虽然确实挺恐怖,但重点不在恐怖。
“咱们选了个好演员。”白谈说道:“温苒能把观众带入戏,这大大降低了观影门槛。”
“再加上宣传到位,老百姓主动支持,年轻人又追时髦,票房才会这么高。”
“不过,”白谈摇着头笑,“也只有你这位大导演拍出来的片子,质量经得起考验,怎么宣传都不为过,有这个票房啊是应当的。”
十月底,欧洲六大电影节中的海纳电影节率先开幕。
到次年三月,余下五大电影节会陆续举办。
《婉君》入围了海纳电影节的最佳外语片和最佳色彩奖项。
虽然没有温苒的份,但她身为女主角,很有出场的必要。
剧组派了位裁缝师傅给温苒量体裁衣,挑的布料这么打眼一瞧,都能算得上古董了。
红绿白蓝黑紫青,六个颜色每个颜色两套,都是各色版型的旗袍搭配云肩。
霍骁北问剧组的工作人员,“置衣费用剧组能报销吗?”
工作人员犹豫,“这个,我不清楚。”
霍骁北点了点头,“你问一问,不报销我们可以自费。”
工作人员:“……”
啊这、这些可不便宜?几万块都打不住呢!
温苒量完身材出来,在小铺子里转悠,她看了眼霍骁北,“我想给阿姨买几件。”
霍骁北走到她身边,陪她挑了两件,进了后面的房间。
等他出来,温苒凑上去,“你去做什么?”
霍骁北实话实说,“店里的宣传册子上有几张照片,上面旗袍的盘扣用的是珍珠,我明天送一盒过来。”
温苒松了口气,幸亏没说买了东西。
珍珠嘛,店里有,但她们自己也有,千万不要话冤枉钱买!
白色的粉色的黑色的,三色三盒珍珠圆润透亮,师傅打开一看,眼睛放出两道光芒。
好布料就该用这样好的珍珠来佩!
置衣费最终是剧组为温苒报销,都准备妥当后,剧组坐上飞机出发。
霍骁北请假随行,以剧组翻译人员的名义,食宿费用全包。
海纳电影节在地中海附近的某个小城市举办,每年到了这个月份,小城都人满为患。
剧组提前订了酒店,入住休息一天后,工作人员联系电影节主办方确定行程,《婉君》剧组三天后出席红毯,并在7号观影厅放映。
袁千望和白谈私底下对拿奖不抱希望。
袁千望说道:“这几天放映的都是没有提名或提名边缘奖项的电影,《婉君》跟它们一起放。”
白谈让他宽心,“没事,还有威布斯和阿尔琉斯电影节,卡米拉还没给消息,尼蒙奇今年的还没开始。”
袁千望可宽不了心,上面这次的目的很明确,至少两个最佳外语片和一个最佳女主角。
华国文艺界要和国际接轨,首先得有个受国际主流电影节承认的演员,不然连同台竞技的机会都没有。
红毯当天,温苒一早被喊醒,坐在镜子前任由造型师装扮。
造型师和温苒唠嗑,“今天是红色旗袍,好意头叫开门红。”
红色旗袍用金线刺绣,白色珍珠装点金凤朝天。
云肩上用金线和珍珠编织出凤羽,云肩的下摆全部由金线串珍珠铺成。
温苒年轻,皮肤好,红润透亮,化妆师给她描了描眉,扑了层薄薄的粉,抹上大红色口红。
发型师给她挽了个发髻,插上珍珠银簪,散落的长发搭在肩上。
温苒站起来,别的不说,这一身够喜庆。
大红色显俗,但温苒够白,气质干净清冷,再华丽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也只是点缀。
穿上高跟鞋,温苒长高五厘米。
披上云肩,温苒却感觉自己变矮了。
天啊,这也太沉了,那一颗颗珍珠果然是真珠。
但不能脱,师傅花费大精力做出来她们花大价钱买下来,至少得穿出去显摆一次。
汽车缓缓向着电影节出发,和工作人员对接后,汽车停在红毯入口。
温苒捏了捏手心,待会儿车门打开,她一个人下车,也要一个人走完数十米的红毯。
红毯两侧是等着拍照的记者,人数不多。
这是海纳电影节的第二周,开幕式才叫热闹,大咖群星云集,一抓一把影后,他们早就拍够了。
现在还不走,是在继续搜集素材。
沉寂的气氛中,温苒下了车子,迈上红毯。
其实她有点懵了。
她穿的红色,红毯也是红色,拍出来的照片不会很诡异吗?
红毯上长了个人?
还是红毯上飘了颗头?
也是从互联网时代过来,遍历明
星各种红毯黑照的温苒,并不想以后也成为媒体口中盘点的黑照主人。
她绷紧脸,加快了步子。
于是刚被广播叫回神的记者们,一眨眼的功夫就见温苒蹿出去了八米远。
第一排某位记者眼疾手快,咔嚓摁下了快门。
胶片上,一位身穿红衣的东方美人留下了她奔跑的身影。
阳光下,她的皮肤白皙剔透,神情坚毅,红衣上金色的凤凰熠熠生辉,振翅欲飞。
一闪而逝的惊艳让记者久久无法自拔,待回过神来,他疯狂转头寻找那位东方美人,却见红毯上早就人影空荡。
温苒被指引着来到放映厅门口,那里霍骁北正在等候。
温苒解下云肩交给他,和他进了放映厅,悄悄来到第三排剧组的位置。
主持人上台,大致介绍影片内容后,依次请导演、编剧和主演上台。
温苒作为主演,霍骁北作为翻译,两人一前一后上台。
台下此时,一双眼睛亮了亮。
十分钟的简短采访后,是观众提问时间。
袁千望和白谈的外语属于既听不懂也学不会的水平,全程由霍骁北翻译,一问一答倒还算融洽。
之后温苒等人回到座位,影片开始。
温苒的表演技能虽然还在LV4,但她在这部影片里发挥出了LV5的水平。
艺术不分国界,影片结束后,观影厅里爆发出轰动的掌声。
主持人抹着眼泪上台,贡献了一番语无伦次的夸赞,最后道:“让我们邀请海纳电影节的特邀评委,弗朗索瓦先生!”
观影厅后排,身材高大的法国男人大步上台,接过话筒后,目光一转,定在了剧组的方向上。
他眼睛红彤彤的,振声道:“索菲亚,你演得很棒!”
弗朗索瓦这句话用的是中文,看来这几年没白学。
但也正因此,剧组的人都听懂了。
袁千望和白谈震惊地扭过头。
白谈:“温苒你洋名儿叫索菲亚?”
袁千望心说,这个是重点吗?重点难道不是,温苒竟然认识这个弗朗索瓦吗?
弗朗索瓦在场人谁不知道?
法国巴黎中央戏剧学院的教授,威布斯电影节的发起者之一,西方赫赫有名的戏剧理论大家,西方戏剧界的泰斗人物!
海纳电影节官方十大评委,其中有四位是弗朗索瓦的学生。
用中文来讲,这四个学生是弗朗索瓦的亲传弟子。
然而即便如此,弗朗索瓦的年纪并不算大,他52年生人,今年才四十九岁,比袁千望还小一岁。
弗朗索瓦下台后,直奔温苒的位置,笑眯眯和温苒霍骁北打招呼,“Ran,Xiaobei,我们又见面了,我的中文是不是进步很大?”
两人站起来,霍骁北让出位置,“还有进步的空间。”
周围人在散场,弗朗索瓦却一屁股坐下来,扬了扬下巴,“中文很难学,比德语还要难。”
揭过这个话题,弗朗索瓦礼貌地看向其他人,伸出手,“袁导,白编剧,很高兴认识你。电影节结束后,我想请两位去巴黎中央戏剧学院办一场讲座,交流戏剧理论。”
霍骁北翻译给袁千望和白谈,俩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这有什么可犹豫的?
和弗朗索瓦交好有大大的好处,不答应是傻子。
散场后,弗朗索瓦邀请温苒和弗朗索瓦共进晚餐。
现在时间还早,一行人回酒店,温苒换上身普通的蓝色连衣裙。
霍骁北端着午餐进来,两人刚动筷子,门就被敲响了。
打开一看,是袁千望和白谈。
两人手上端着炒饭,进来坐下就叹气。
白谈叹气,“小苒,你怎么还瞒着我们?你早说你认识那个法国教授?”
袁千望也叹气,“早知道有这层关系,我估计文化部更愿意推进和法国合拍的计划。”
中法合拍拿奖的机会就大得多了。
温苒会意,“那晚上吃饭,我问问弗朗索瓦教授。”
两人才终于喜笑颜开。
晚餐在一家具有当地特色风情的餐馆见面。
弗朗索瓦先毫不吝啬溢美之词夸赞了温苒一番,紧接着抛出一个邀请:“Ran,我想请你出演我的电影。”
温苒:“……那,老师,您或许有没有兴趣和华国导演一起合作拍一部电影?”
弗朗索瓦神情微讶,转而拽了句中文:“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正有这个想法。”
温苒:“……”
这顿饭的目标,还没开始就完成了。
回去一讲,袁千望立马让助理联系大使馆,再让大使馆通知国内。
白谈追问温苒:“他有没有说拍什么电影?”
温苒点头,“一部题材片,芭蕾舞女演员因沉重压力精神分裂之后,几个人格互相拉扯的故事。”
白谈捕捉到关键词,“几个人格?”
他恍然大悟,“那就怪不得要找你了。”
如何用同一张脸演绎不同角色,恐怕没人比得上温苒。
电影节结束,一部分工作人员回国,袁千望和白谈,温苒和霍骁北以及几个工作人员转到巴黎。
巴黎是弗朗索瓦的主场,有之前温苒和霍骁北带他逛长京的经历,弗朗索瓦也带她们一行好好逛了逛巴黎。
袁千望和白谈的戏剧讲座大获成功,还因此被一致要求多加了几场。
阿尔琉斯电影节开幕前,温苒一行才离开巴黎。
海纳电影节颗粒无收,阿尔琉斯却让人出乎预料,《婉君》拿下了两座奖项。
一座最佳外语片,一座最佳影后。
这一年温苒十八岁,是阿尔琉斯电影节迄今为止最年轻的影后,是华国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国际影后,也是华国最年轻的影后!
消息传回国内,各大电视台和报纸纷纷报道:《婉君》荣获国际影后!
与此同时,一张照片在国内外媒体上疯狂传播。
由阿尔琉斯电影节主办的戏剧杂志刊登了一张照片,正是温苒参加海纳电影节红毯时,被抓拍到的那张照片,投稿记者将其命名为《婉君》。
主办方为其题上了这样一句评语:她自由了;婉君们自由了。
国内妇女日报转载了这则报道:妇女解放事业是伟大的,是艰巨的,必须长期坚持的……
十二月初,威尔布斯电影节开幕。
温苒一行回到法国。
弗朗索瓦恭喜她,“最年轻的影后,索菲亚,你实至名归!”
一座影后奖杯,让温苒在威尔布斯电影节的红毯上大受关注。
美丽的华国面孔,精美的华国服饰,独特的气质,出色的演技……
在第二座影后奖杯到手后,温苒落宿的酒店迎来了某奢侈品牌的设计师。
S牌的创始人曾为法国和英国皇室服务,其风格一直以低调奢华的典雅华丽为主。
在看到温苒的衣服后,设计师灵感爆发,想邀请温苒做他的灵感缪斯,也想购买温苒衣服的布料。
温苒:“……”
其实后半句才是重点吧?
这个温苒做不了主,转交给了大使馆。
大使馆也做不了主,转回了国内。
国内那边商量了商量,答应卖十匹。
想买一模一样的估计不行,温苒穿的是裁缝铺老师父的私藏,价值不菲。
而新织出来的布,一年才能织三十匹。
之后的卡米拉电影节和尼蒙奇电影节都在春节后,一行人飞回国内过年。
回国后温苒和霍骁北直奔学校,先把考试补完,再是阵热热闹闹的聚餐。
今年依旧是在长京过年。
年初五,温苒和霍骁北就启程飞欧洲。
霍青山和乔丽淑待在长京,过了十五才和杜凌家人回老家。
接下来三个电影节,一个电影节两年举办一次,另外两场温苒陪跑,《婉君》收获了一个最佳外语片和最佳摄影。
电影节结束,弗朗索瓦的电影开始拍摄,温苒直接留了下来。
霍骁北回国完成学业,温苒则入学巴黎中央戏剧学院。
为了不耽误她的课程,巴黎中央戏剧学院和长京戏剧学院为她办理了交换生。
和弗朗索瓦一起拍摄的华国导演是第六代导演,中心影视学院的百里宣桂,戏剧小生出身。
之所以让他来,就是看中他对传统戏剧的了解。
弗朗索瓦的剧本中,女主角是一名芭蕾舞演员,因被竞争对手推下楼梯伤势严重,艰难的复建中她患上了精神分裂症……
第70章 第70章千禧年影后13
拥有过却失去,比没有拥有更要痛苦。
以舞台而生的芭蕾舞演员再也无法站上舞台,她从聚光灯下被推出去,看着害她的演员顶替了她的位置。
她无法接受。
于是某天,一个更坚定的灵魂出现了。
她不惧受伤,不惧困难,只为重新站上舞台。
这个灵魂的出现,让迟迟无法推进的复健训练顺利展开。
然而,将近一年的治疗结束后,医生给出忠告:“你的身体状况不再适合跳舞。”
但是你怎么能要求一个为舞台而生的灵魂放弃舞台呢?
无人的剧院中,女主角换上芭蕾舞裙,幻想着从前的自己,一步、一步走上舞台,她踮起了脚,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往日剧院的同事不知何时出现,对女主角一番冷嘲热讽。
“首先,很开心见到你恢复健康,但……”
“恕我直言,你已经不再适合站在舞台上。”
而原本她的位置,已经被推她下楼的演员占领。
那个灵魂自此再未出现。
懦弱的灵魂重新掌控身体,她甚至无法站起来,去用双腿行走。
小城里来了一家东方剧团。
女主母亲带她去听戏散心,曲音婉转典雅,闻之令人神往。
演出结束,女主回到阴暗的阁楼里,楼下路过的行人热烈地讨论着那位戏曲演员。
“原来她的眼睛看不见啊?”
“上帝!她的眼睛那么漂亮,美丽的宛如黑色珍珠,她竟然失明了?”
失明却还能继续站在舞台上,这句话唤醒了消失已久的坚强灵魂。
但她却没有重新回到台上的勇气。
她开始幻想,于是某天,第三个灵魂出现了——
故事围绕着三个灵魂的拉扯,阐述了勇气和坚强的意义。
巴黎戏剧学院开学后,温苒只有周末有时间参加剧本围读。
她点了点‘京剧剧团’,抬起头说道:“卡洛琳是一名芭蕾舞演员,我认为比起京剧,坤戏更适合剧本的基调。”
坤戏是华国最古老的剧种之一,其词曲典雅腔调婉转细腻。
百里宣桂点了点头,“其实越剧和黄梅戏也可以,这两个剧种女演员的独唱戏段很多。”
“不过说起和剧本基调最相衬,确实是坤戏。”
弗朗索瓦听懵了,“我只听过两场戏,两年前我去华国,长京戏剧学院的校长带我听的。”
温苒回道:“华国戏曲有很多种类,你可以听一听其他选段。”
有关这个,还是百里宣桂人脉广,一个电话喊来了他以前学戏的大师姐,大师姐还带了满满当当两个行李箱的磁带。
然后她就被法国海关误认为走私,直接扣在了机场……
没办法,大使馆亲自去接人,才把人安全带出来。
弗朗索瓦和百里宣桂连听了两个月戏,大使馆的广播都换成了戏曲选段,两个导演才确定了使用坤戏名曲《游园惊梦》。
期间剧本围读暂停,温苒则在巴黎某家芭蕾舞剧团学习芭蕾。
原身学的是古典舞,但不论哪种舞,芭蕾都是必学的基本功。
温苒有基础,只除了身体状态不大适应外,她的学习进度飞快。
弗朗索瓦安慰她,“虽然你无法继续跳舞,但你找到了新的舞台。”
温苒和剧本里的女主角何其相似,都是受伤后再无法跳舞。
区别就是,温苒选择了新的方向,而女主角怀抱着梦想的灵魂永远留在了芭蕾舞的舞台上。
确定了戏曲选段后,温苒又增加一项任务,双休日一分为二,一天学芭蕾,一天学唱坤戏。
百里导演的大师姐瞧着漂亮优雅一团和气,一进教室就板起了脸。
“你毕竟不是要入这一行,我不要求你唱得多好,但别给我们华国戏曲界丢脸!”
“学戏先练眼,把眼神练好才算入门!”
长京戏剧学院有一门戏曲专业,表演系的基础课程里也有形体训练,真算起来温苒是有点基础的。
虽然过于牵强附会。
但一个好的演员,‘眼技’确实是核心。
终归无论是戏剧还是电影都离不开表演,拨开云雾后,不过是万变不离其宗。
温苒一上手就学得有形又有神。
百里导演大师姐:“……”
她下了课找到小师弟,一副亏大发了的表情,“哪来的孩子怎么这么灵?再早个十几年,我肯定求她拜师的!”
百里宣桂:“?!”
“师姐你是不是说反了?”
哪有师父求徒弟拜师的?
大师姐狠狠瞪他,“没说反,这孩子太有天赋了,我不求她她被抢走了怎么办?”
百里宣桂:“……”
他动了动嘴,“师姐,你忘了,你已经错过了。”
先期工作准备完毕,整个剧组都在等温苒这个主演就位。
六月底,戏剧学院放暑假,霍骁北带霍青山和乔丽淑来法国看望温苒。
巴黎戏剧学院还没有放假,温苒一面学习一面训练,抽不出太多时间陪她们。
乔丽淑说让她别耽误正事,“骁北带我们转一转就行,我们来也不只是为了旅游,主要是想看看你在这边怎么样。”
她拉着温苒转了一圈,摇摇头,不满意,“瘦了,这边的饭菜不咋好吃,这段时间让骁北给你好好补补。”
乔丽淑和霍青山也没待多久,两人都有工作,玩儿了半个月就回国了。
霍骁北被留下来,专门负责温苒的饮食。
巴黎戏剧学院七月中放暑假,《惊梦》开始拍摄。
剧组租借的剧院正是温苒之前学习的地方,剧团演员则出演了电影里的剧团。
这半年温苒的每一天都没有浪费,比起拍摄《婉君》时,她的演技更加自然传神。
坐在监视器后的导演最能直接感受到,那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震撼。
懦弱人格看似安静实则扭曲阴郁,坚强人格对舞台的追求偏执到骨子里,勇敢人格的底色是极端疯狂……
三个看似不同的灵魂,其实她们有着共同的本质。
同,又不同,当中的度很难把握。
《婉君》的三个角色是三个彻底不同的灵魂,她们进入那座宅院,被吃人的规矩异化,最终变成行尸走肉。
《惊梦》不同,《惊梦》中三个人格有同一个追求,她们是卡洛琳在现实世界与梦想的巨大鸿沟中,追求自我救赎时,精神世界对抗痛苦的产物。
温苒的表现足够优秀,但两位导演显然不满于此,像袁千望一样对她开始了压榨。
剧组工作人员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到温苒面前和她交流,然后判断出这到底是哪个人格,再告诉两位导演。
电影拍摄中,用的最多的道具就是镜子和玻璃。
中后段三个人格互相拉扯时,镜子里外、玻璃两侧,是人格投向现实的媒介。
最值得一提的是,温苒戏曲扮相的戏服和头面,来自某英的某位私人收藏家。
经由大使馆出面交涉,最终花费不菲,才将古董头面买下来。
八月份,S品牌的设计师联系温苒,邀请她拍摄时尚T杂志。
弗朗索瓦工作室的经理闻讯而来,借机带上了《惊梦》电影的宣传。
时尚杂志最看重的九月和十月,有S家品牌赞助,加上两大电影节最年轻影后的噱头,关注度料想不会太低。
九月中,电影拍摄结束。
《惊梦》预计有三个语言版本,英文、法语和中文。
其他演员都使用配音,而温苒在拍摄时就分别用三种语言进行了表演。
拍完电影温苒和霍骁北就回国继续学业。
弗朗
索瓦再三挽留,邀请两人留在巴黎戏剧学院学习,但温苒不想错过毕业话剧。
百里导演还在巴黎,继续参与剪辑和宣传,同时也是想借弗朗索瓦的关系多多参与欧洲文艺界的活动。
温苒和霍骁北回到学校时,长京戏剧学院已经开学半个月,再有一周就是国庆节假期。
这次毕业话剧预备表演系和导演系合作完成,由导演系主任出任总导演,导演班班主任康佑生出任编剧,导演班全体学生协助。
现在这个时间,导演组还在修改剧本,表演班正在商量角色分配。
温苒出现在教室里时,可把大家吓个够呛。
邢玉洁扭了三次头,看了门口三回,才敢认:“温苒?!”
她声音都轻飘飘的。
温苒关上门,推着行李箱进来,面上带笑,“老师,我回来的还不算晚吧,刚好赶上角色分配?”
众人如梦方醒,一个个都拔腿冲过去,把温苒围起来,七嘴八舌地开始追问。
“你怎么回来了?”
“电影拍完了?”
“真稀奇,那个教授竟然愿意放你回来?”
“咱们的电影什么时候上映?”
邢玉洁把这些躁动的学生一个个都分开,抚着额头,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都给我坐回去,一个个来。”
角色分配自然不了了之,散了会,十几个人浩浩荡荡转移到火锅店。
邢玉洁关心温苒,“怎么不在那边待到毕业?这样你能拿两份毕业证。”
两个学校的交换生政策自温苒而起,温苒在巴黎修足学分毕业,长京这边也会承认其学历,再发一份毕业证。
温苒咽下饭菜,“我不想错过毕业话剧。”
这辈子可就这么一次呢。
许虹感动地抱住她,“不过女主角我是不会让给你的!”
毕业话剧的灵感脱胎于温苒那两个小剧本之一,导演系主任对权谋题材很感兴趣,搜集资料后,以历史上某位女帝当政时期的一场宫变为蓝本完成了话剧剧本。
国庆节之后定好角色,一群人风风火火开始了排练。
温苒挑的是宫变的失败者,女帝的一位励志皇太女身份的公主。
温苒第一次尝试这种角色,在图书馆查阅大量资料下足了功夫,才开始准备人物小传。
两个系一起准备毕业作品的好处,就是霍骁北变着花样准备饭菜,温苒因此过上了饭来张口的日子。
小情侣每天腻腻歪歪,一会儿见不着就问这个问那个找人,可是叫一群同学吃足了狗粮。
温苒沉浸在话剧排练中,《惊梦》在国内定档元旦上映。
巧的是,元旦有一场颁奖典礼。
国内四大电影奖项并不是每年都举办,每两年或三年才会举办一次。
今年是2003年,《婉君》2001年上映,迄今只举办了三场颁奖典礼。
由于种种原因,温苒竟一场也未出席过,奖都是剧组和学校帮忙领的。
这次说什么也要露个面。
S品牌闻讯主动送来礼服和珠宝。
依旧是霍骁北陪同,时隔近一年温苒再次见到了袁千望和白谈。
《婉君》毫无疑问将所有奖项收入囊中。
典礼后,华阳电台邀请剧组做了一则简短的访谈,并提到了温苒正在上映的新电影《惊梦》。
访谈播出后,原本票房冷淡的《惊梦》迎来爆发。
影院门口,原本摆在角落里的《惊梦》剧照被搬到了最前面。
剧照中,翩翩起舞的芭蕾舞演员和婉转多情的坤戏花旦一左一右遥遥相望,画面割裂,但气质又莫名诡异的和谐。
来支持国际影后的中老年群体为花旦扮相惊艳。
冲着恐怖片来的年轻人们也没有失望,唱腔一哼,冷汗直出。
但怕归怕,人菜都瘾大,再加上演得确实好,都打定主意回头去买这电影的光碟。
值得一提的是,《婉君》后续的光碟售卖出了将近五十万份。
大头甚至不在国内,而在倭国,《婉君》还拿下了东京电影节最佳电影奖。
继《婉君》之后,《惊梦》的票房再次让人出乎意料。
文艺片,中法合拍,小众艺术,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两周竟然斩获一千九百万的票房?
业内人士不解,业内人士茫然,现在文艺片都这么赚钱了吗?
那《婉君》之后如雨后蚊子一般蜂拥出现的文艺片们怎么就扑街了呢?
女寝夜话时,海阳吧砸吧砸磕瓜子,“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妈说她看了三遍《惊梦》,她就愿意看漂亮姑娘。”
许虹也说:“我弟约女同学去看《惊梦》,说看恐怖片能促进感情。”
温苒:“……”
《婉君》恐怖就算了,《惊梦》怎么就恐怖了?
年后卡米拉、尼蒙奇和两年一届的罗尔曼电影节陆续开幕。
来自东方的美人再次震撼电影节。
温苒忙着排练,并未出席电影节,三座影后奖杯也是由两位导演代领的。
百里宣桂的大师姐给温苒打来电话,声音激动:“温苒!我们坤戏剧团被邀请去法国巡演!”
《惊梦》在电影节后陆续在欧美各地上映,出乎意料的叫好又叫座,欧洲票房九千万欧元,美国票房四千万美元,俄罗斯票房也很瞩目。
温苒这个名字,随着电影的火爆享誉全球。
与此同时,坤戏也被人熟知。
华国传统戏剧曾在民国时达到鼎盛,当时的剧团几度出海演出,但终因种种原因逐渐没落。
相比较《惊梦》海外票房带来的外汇,坤戏的出海最让人意想不到也是最让人惊喜的。
毕业话剧大获成功,温苒拿到毕业证书,搬离了学校的宿舍。
同班同学各自飞向新的剧组。
班上有半数同学进了制片厂,周可选择了留校,余下几人签了经纪公司。
杜凌加入了温苒和霍骁北的工作室,虽然工作室现在都什么都没有,办公地点都在小区里。
招了几个员工,三个老板开始商量工作室的第一部作品。
杜凌拍桌:“拍电影!我来当男主!女主角去学校里找。”
温苒指自己,“那我呢?”
这人以前还说让杜伯父投钱,霍骁北当导演,他男主角,她女主角呢。
杜凌噎了噎,“你现在都国际影后了,前两天不还有个国际大导演邀请你去拍戏么?咱们只是个草台班子,你、你就别埋汰我们了,你老老实实当编剧。”
温苒:“……”
那他就猜错了,她非得演不可。
从霍骁北的包里掏出一沓剧本,温苒指尖点了点,“这个。”
杜凌两眼放着光,搓搓手翻开剧本,“我被杀的这一天?”
悬疑?
灵异?
还是恐怖?
看完,杜凌恍恍惚惚,“都不是,是科幻片?”
温苒:“……是悬疑,加时间循环。”
怎么就科幻了?
电影最终放在老家拍摄。
三人收拾收拾,带着工作室的员工坐火车回到老家。
她们自打上了大学就很少再回来,几年不见老家各处都变了样子。
两家的家长一起等在车站,接到人直接拉回家里。
霍家和杜家这两年关系越发得好。
近年城里开发新楼盘,霍骁北各处都买了几套,其中两套对门,一套他和温苒住,一套给父母住。
杜凌早就盯着他呢,反手一个电话打回家,杜家也把房子买在了同一个单元。
所
以说两家人回家,回的是一个地方。
休息了几天,三人才琢磨起拍电影的事。
“场地这个我有个想法,可以租我们高中附近的职校,它们刚搬走,学校正好空出来。”杜凌说道。
霍骁北打电话让助理去联系学校方,再回来,他随口说道:“赵成宇回国了。”
温苒费了点时间才想起这人。
哦,那个不怎么样的男主。
杜凌两眼写着疑惑,“谁啊?”
温苒:“你高中同学。”
杜凌眼睛转圈,“……我记性不大好。”
霍骁北就道:“继续聊剧本。”
然而温苒知道肯定有事,晚上休息前她溜进对方的房间,“赵成宇是不是和文雪在一起了?”
霍骁北伸出手摸到床头灯打开,低头看着出现在被窝里的某人,眼底深深。
他问:“关门了吗?”
温苒点头,“关了唔——”
衣服一件件碎裂,散落在地上。
指尖无力地攥着他的寸发,温苒压抑着气息:“我、我没锁……”
霍骁北送上手指,嗓音沙哑:“那你不要出声。”
第二天,杜凌下楼找人,被霍骁北通知:“今天休息。”
第三天,杜凌下楼找人,被通知:“今天和明天也休息。”
杜凌:“……”
两个工作狂告诉他要休息,简直骇人听闻!
他眼神狐疑,所以,“真的不是温苒出什么事了吗?咱们剧本里有这个情节的。”
霍骁北:“……”
“去洗洗脑子,待会儿跟我出趟门。”
杜凌比了个手势,“OK!”
霍骁北出门,先回了趟城中村的老房子。
“哎哟骁北回来了?你爸妈呢?我正好有事找她们,你表弟成宇,前两天回来了!”
老邻居们纷纷围上来。
“骁北,你跟小苒,你俩还在一块儿吗?”
“哎哟这姑娘不得了喽,现在是国际影后呢!”
杜凌挂着一身板凳出来,招呼大家坐,笑着说道:“在一块呢!他俩还打算结婚呢,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
“俩人都是好孩子,看着就般配,我早就说这俩孩子合适!”
“依我看,骁北这命啊旺妻,以前小苒被她爸和后妈欺负成那样,你看跟骁北在一块后就成了国际影后!”
“是哦!”
“说起温长林,那老小子可真不要脸,小苒红了以后,他张罗着小苒她爸的身份还想收人钱呢!”
杜凌看了眼霍骁北,这个他知道,为了这事他和对方专门回了趟老家,一次就把温长林给治服了。
杜凌竖起耳朵打听,“那后来呢?他又犯贱了吗?他不是早就和温苒断绝父女关系了,脸怎么这么大?”
“可不是?脸皮真厚!”
“后来他没收成,还差点丢了工作。你说说这人,没蹭上小苒的光,转头就开始胡咧咧败坏小苒的名声,到处说小苒不孝。”
温长林一家早就搬走了,他这些年给人补课辅导赚了不少钱,在外面买了新房子。
“哼!当咱们这些老邻居都死了吗?他要还在这边住,敢当着我的面说这话,我指定一个大逼兜扇过去!”
“我寻思我就纳闷儿了,你当爹的时候不养孩子不给孩子花钱,孩子成别人家的了你倒眼红了?”
杜凌用力点头,“可不?温苒早就让她堂舅收养了,她赚了钱每年都给舅舅舅母买礼物,温苒表哥结婚的时候,她还送了辆轿车呢!”
“嚯!小苒可真大方!这孩子记恩!”
“也可见这夫妻俩对孩子真不错,孩子才这么念着呢!”
掌握了这些年的情况,两人离开城中村。
回到小区,杜凌把打听到的信儿一五一十告诉大家,一边说一边骂,那叫一个热闹。
温苒蔫哒哒靠在霍骁北身上,一会儿一个哈欠,“所以文雪和赵成宇在一起了吗?”
霍骁北摇头,“不清楚,只知道赵成宇回过老房子。”
当初这人走的时候吃了那么大一个亏,不回来还好,回来就说明他还记着当年的事。
以赵成宇睚眦必报的性格,霍骁北知道,他肯定没憋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