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蔚:“嗯。”
和白榆想的不一样,宋时蔚没把他当傻子,也没觉得他是个骗子,宋时蔚就这么简单应了一声,平淡却……让人轻松。
还没等白榆高悬着的心落下来,他就听见宋时蔚的声音,“那你呢?”
“啊?”白榆没懂对方的意思。
宋时蔚的视线透过金属细边的眼镜,垂落在白榆的眼梢上,继续问道:“如果白予安是我未来的孩子,那你呢?你在未来是谁。”
白榆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的宕机。
我在未来是谁?
我是你……
这个问题的复杂程度,对白榆来说丝毫不亚于那天上课怎么都写不出来的题目。
白榆感觉自己脑袋上快要冒烟了,绞尽脑汁的找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和宋时蔚在未来的关系,“我是……”
“你是白予安爸爸吧!”中气十足的男声从白榆身后撞了过来。
白榆猛地被打断,一时脑子还没回过神。
他回过头。
几个穿着警服和a大门卫制服的人正站在他身后。
警察为什么在这里?
对了。
这几只孩子自己从幼儿园跑出来了。
幼儿园报警了,这些人是来找孩子。
白榆的大脑一卡一卡的往外蹦出消息。
说话的民警看起来很年轻,声音很大,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孩子我们刚找到了,还好没出事。你现在有时间不,跟我们回警局一趟,要做个笔录。”
说完,他扭头看向宋时蔚,快速问道,“他是谁?”
这一套动作加话下来,总共不超过半分钟,白榆的脑子还正处在怎么和宋时蔚解释的阶段,顺着警官的视线看了过去,想也不想的说,“他?他是未来和我一起养孩子的人。”
* * *
警车内维持着死一般的寂静。
白榆坐在警车上,认真且深刻的明白了一件道理。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果然古人说的对,我能和薛楠做这么多年的朋友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也是个傻逼。
白榆把额头贴在车窗玻璃上,望着窗外的风景认真的思考了一秒跳车的可能性。
我要不一会直接把自己埋了吧。
“你们是刚结婚吗。”开车的民警问道。
白榆低着脑袋,没吱声。
要是就他一个人,他就瞎编了,但现在还有宋时蔚,白榆不好说话。
“劳您关心了。”宋时蔚温和礼貌的回复。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既没承认他和白榆的关系,也没否认,挑不出什么错来。
民警专注的开着车,“哦。”
见对方没再继续问下去,白榆心底松了口气。
他有些烦,薅了两把头发后,余光不小心瞄到宋时蔚,努力把自己往车门上又挤了挤。
他需要静静。
宋时蔚半靠在警车后座,脑中回想着刚才的对话。
穿越,孩子,又或者是……未来的小男朋友?
无论哪个词,对宋时蔚来说都不应该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对方说的事缺乏逻辑,更不符合现实,他不应该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上面。
可他还是跟着过来了,说起来很可笑,但宋时蔚并不觉的白榆会在这种事上骗他。
嗯,他相信一个一共见了不超过五次的男生告诉他,他未来的孩子穿越过来了。
宋时蔚自己都被这滑稽的想法弄笑了。
他按了几下太阳穴,把自己的情绪压下去,想了下还是给助理发了条消息。
【宋时蔚:唐,在吗?帮我约一家私人医院的亲子鉴定项目,时间定在今天下午】
正在忙的唐助理:“?!”
唐绪跟着宋时蔚很多年了,在宋时蔚还没回国的时候就在做他的私人助理。
她揣摩了两遍自己老板发这句话会不会有别的意思,然后……揣摩不出来。
这是带球跑的天才球回来认爹了?
唐绪被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情节笑了一下,秉承着职业素养,她也没多问,约好的医院后把,资料发给宋时蔚。
宋时蔚放下手机,往旁边看去,视线自然的落在了某个试图和车门合为一体的人身上。
白榆贴着车门在往外面看,嘴里含着颗糖,看起来明显没什么耐心的样子,含了还没两分钟,就开始用牙齿咬碎,嚼的糖果咯吱咯吱的在响。
甜腻的草莓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白榆透过车窗玻璃的倒影看了一会,才反应到宋时蔚在看他,他犹豫了一下,转过来,面对面的也看向宋时蔚。
白榆被盯的有些心底发毛。
白榆顶着宋时蔚的目光艰难地把最后一点糖渣给咽了下去。
宋时蔚什么意思?
盯着我干什么?
我……一个人吃独食是不是不太好?
白榆反思了一秒,缓慢的把手伸到了口袋里。
宋时蔚的视线也跟着落在白榆的口袋,于是他看着面前的人掏了一颗糖出来。
宋时蔚挑了下左边的眉毛。
“给。”白榆顿了顿,补充道,“草莓味的。”
白榆其实没真打算给,他就是客气一下,毕竟宋时蔚怎么看都不会像是吃这种糖的人。
白榆正等着宋时蔚拒绝呢,就看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在他面前摊开。
宋时蔚:“谢谢。”
言下之意,非常明显。
白榆:“……哦。”
白榆冷着个脸,把自己身上最后一颗糖放到了别人手上。
当糖果落到手心里的那一刻,宋时蔚最终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谢谢你的糖。”宋时蔚收敛着笑意。
第一次见的时候白榆就发现了,宋时蔚的声音相当好听,低沉富有磁性,说话的时候仿佛胸腔内有根大提琴的琴弦在颤动。
此时这样的音色正放缓了语气,尽可能温柔的对白榆说,“也谢谢你一直在照顾白予安。”
宋时蔚想,无论这件事情是真是假,在事情确定之前,他总不能让个小孩去面对这一切。
太没道理了。
白榆觉得自己的耳朵有些痒,他下意识的往后退,然后……砰的一声,脑袋撞车窗玻璃上了。
声音之大,连前面的两个民警都忍不住往后看了几眼。
白榆捂住后脑勺,抱住自己的脑袋,忍不住嗷了一声。
宋时蔚皱了下眉,正准备去看白榆的伤势,就看见白榆抱着自己脑袋快速地转了过去。
“我没事。”白榆背对着宋时蔚,硬邦邦的说道:“没什么可谢的。”
“还有……”白榆干巴巴的说,“别用哄小孩的语气给我说话。”
白榆觉得自己耳朵有些痒,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耳根。
“很……”白榆顿了顿,把恶心两个字吞了下去,换了个词,“奇怪。”
宋时蔚弯唇,顺着白榆的话说道:“嗯,没哄你。”
坐在前面听的一清二楚的两个警察:“………………”
这两是啥意思?
这是在贴脸秀恩爱?!!
呸,狗男男。
路边的单身狗觉得自己莫名被踹了一脚。
第36章
白榆臭着个脸在看窗外的风景。
他觉得宋时蔚这个样子就是在哄小孩, 但直接这么说又显得他很蠢。
呵。
糖,不吃就还回来,白榆的脸色更臭了。
警车开的不知道是哪条路, 白榆看着窗外的景色莫名的有些眼熟。
那栋楼,怎么特别像他高中上课的楼。
路边的那些草,也特别像他高中的时候,学校组织他们去拔的。
就连那颗树,都跟他们高中据说从建校起就一直在了的老杨树很像。
看起来简直一模一样的。
白榆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什么, 用力揉了揉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白榆眼睁睁地看着几个穿着他们高中校服的人从墙上翻了下来。
白榆:“?!!”
这车开到哪去了?!
白榆迅速的转过身来, 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说完,白榆又紧接着问,“你们不是秀水派出所的吗?”
开车的民警随意的回答,“不是啊。”
白榆有些难以置信,“那为什么会是你们来找孩子?!”
民警见白榆不知情,含糊着,“这个啊, 就是这样。”
这事的确不该他们管,但这几个孩子的爹妈不知道谁的关系,反正最后电话就打到他们局了。
民警没技巧的岔开话题,“对了, 再拐个弯就到了。”
白榆也反应过来了,靠在车座上,不死心的问了一句,“你们是新来的吗。”
民警没回答这个问题,反问了一句,“有什么事吗?”
“没。”白榆自暴自弃地用胳膊挡住眼睛, 心死如灰的说道。
就是没见过。
“认识。”宋时蔚轻声问道。
“……嗯。”白榆犹豫了下,想着一会可能碰到的事情,在现在坦白和一会被迫坦白之间抉择了一下,决定还是现在说清楚,他小声说道,“我以前……经常打架。”
宋时蔚平淡的说道:“嗯。”
白榆忍不住看向宋时蔚,见他神色没什么变化后,才继续往下说,“如果一会要是遇见认识的我人,你能不能……能不能先装作我们是情侣。
后面这半句话,白榆说的格外小声。
警车忽的停了下来,在前排驾驶车辆的警察喊道:“到了。”
白榆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着急的往外看了一眼。
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宋时蔚刚……听见没?
他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我怎么给里面的人解释?
说到底,之前在学校问宋时蔚是谁的时候,我就不应该乱说。白榆,你脑子进水了吗。
“快点啊!”年轻警察在车外催促道。
“走了。”宋时蔚的声音打断了白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结实手臂穿过白榆,替白榆打开了靠他那一侧的门,喊道,“男朋友。”
明显,这三个字对宋大教授来说有些陌生。
“……哦。”白榆往下走,他把卫衣的拉链拉到最上面,把下半张脸整个埋在了领子里面,声音闷闷的说,“谢谢。”
宋时蔚弯唇,“我应该的。”
安安和其他小朋友在另一辆车上,比白榆他们稍微早到一点点,白榆一下车就看见了围在一起的几个孩子。
开车送几只小崽崽过来的民警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一脸疲惫,反倒是几只崽子一点都没有马上要被爹妈领回家狠狠教育了的自知之明,兴奋的围着民警叽叽喳喳个不停。
“警察叔叔,警察叔叔,这里就是警察局吗?”萧望舒围着送她们过来的民警跑了一圈,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亮晶晶的,“好厉害。”
“警察叔叔,这里有奥特曼吗?像电视里那样。”杜子良两只肉乎乎的拽着民警的衣摆。
他半蹲下来,两只小短胳膊模仿着动画片里的样子,大喊道,“迪迦奥特曼,变身!迪迦光波。”
“不的。”白予安点起脚尖,抓着杜子良胳膊纠正道,“是右手在上面的。”
安安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认真,不过这副表情出现在肉乎乎的小脸,让人更想去捏他的脸。
“这样的。”安安也跟着半蹲下来,示范道,“迪迦光波。”
杜子良:“迪迦光波——”
长沐茫然地眨了眨蔚蓝的大眼睛,有样学样的跟着做,糯糯的喊道:“迪迦光波。”
三只短手短脚的小奥特曼的声音在警局门口回荡着。
萧望舒站在旁边双手环胸:冷漠.jpd
周围看见这一幕的警察没忍住,笑的浑身发抖。
可爱!
好可爱!!
笑死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嘎嘎嘎。
小孩怎么能这么好玩。
几只崽子疑惑的转动小脑袋往四周看,“他们在笑什么?为什么笑啊?”
“好了,别笑了。”有人用手肘撞了一下自己的同事,咳了几声,指了指白榆所在的地方,“安安,你的爸爸过来了。”
几只崽崽齐齐的转头,朝白榆的方向看了过去。
几只小崽崽瞬间安静了下来,小手不安的放着,一个两个乖乖的站成一排,巴巴的看着白榆。
白榆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太阳穴疼。
打,是不可能打的。
说,白榆觉得他可能说不通白予安。
他被气的胸闷,但看着小崽崽们一个两个可怜巴巴的样子,又有一种负罪感,翻来覆去的情绪涌上去,心里更不好受了。
“在叫我们了。”宋时蔚在白榆身旁说道,把糖塞到白榆手心里,“等一会做完笔录,再找个安静的地方和白予安谈这件事,他会理解你的心情的。”
“……哦。”白榆感受着手心里的糖,忽然平静了很多。
白榆把手心里的糖纸拨开,塞到嘴里,觉得有宋时蔚也不错,起码这种时候,能多个人去处理白予安的事情。
白榆跟着宋时蔚朝冲他们招手的警察走了过去。
在叫白榆和宋时蔚的警察正巧就是之前在学校问宋时蔚身份的那位,看见白榆和宋时蔚过来了,利落地说道:“孩子我们先帮着看,你们跟我进去,简单回答几个问题,就可以把孩子接走了。”
提到‘进去’两个字的时候,白榆吃糖的动作一僵,下意识的往周围扫视了一圈。
宋时蔚:“谢谢您,帮忙找孩子。”
白榆:“谢谢。”
年轻的民警有点不好意思,大大咧咧的说道:“嗨,客气了。我们也没出什么力,主要还是要感谢那个报案的司机师傅,要不然也不能这么快找到。”
白榆边听对方闲聊边跟着往里面走。
他看着熟悉的大门,熟悉的走廊,熟悉的警示牌,越来越……心惊。
白榆偷偷往宋时蔚后面躲了躲,把脑袋低的就差看不见前面的路了。
他在心中祈祷着。
千万别碰见认识的人。
千万别。
不知道是不是虔诚的祈祷发挥了作用,这一路走过来的确没见到几个人。
眼见就要进到房间里面了,白榆松了口气,正准备往里走,远处忽然传来了耳熟的声音。
“陈飞,那个文件……”面前的岔路口,忽然有人走了出来。
对方看起来应该才四十来岁的样子,脊骨挺的笔直,手里却捧着个泡茶用的大杯子,杯子里还有几朵蔫了吧唧的菊花飘着。
被叫做陈飞的民警,热情的喊道:“师父。”
对方看到白榆之后,惊讶了不到一秒,忽然就笑了,言语间是藏不住的调侃,“哟,这不是小白同学吗。你不是去上大学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不会是又和谁打架了吧?”
白榆现在很想从这里消失。
吴昊看白榆这个反应,有点奇怪,“你怎么不说话?”
还没等白榆开口解释,旁边年轻的民警就像是发射炮弹一样,砰砰砰砰砰的说个不停——
“不是。师父,他没打架。”
“他就是今天那几个丢孩子了的家长。”
“哦,对了。旁边那个就是他男朋友,他们两是一对。”
“啪————”
玻璃杯直直砸到地上,发出尖锐的爆鸣声,混着枸杞和菊花的温水并着玻璃渣,流了一地。
吴昊瞳孔放大,保持着端着杯子的姿势,站在原地,一幅氧气不足的样子,艰难的从嗓子里扯出了声音,“男,男—朋—友—!”
被叫做陈飞的年轻民警丝毫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是啊,师父。怎么了吗?杯子怎么掉了?”
宋时蔚想这位可能就是白榆口中的熟人,顿了顿,礼貌地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白榆的男朋友,我姓宋。”
下一秒,白榆明显听见深吸了一口气的声音。
他捂着脸,忽然很想现在就离开这个世界。
够了,别说了。
第37章
本来孩子丢了这件事处理起来很简单, 几只崽子又没被绑架什么的,单纯的自己从幼儿园出走了,家长配合下, 签个字就能走人了。
但很明显现在的主要问题,已经不在找回来的孩子身上了。
白榆靠坐在一间办公室内的长椅上,仰着脑袋面无表情的看着天花板,觉得他最近实在是水逆的厉害。
要不找个时间去庙里拜拜,白榆想道。
吴昊大步从外面进来, 用力一甩把门合上,到白榆对面劈头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男的是谁?”
白榆姿势都没变一下,淡淡的说,“就你看到的那么回事。”
白榆和眼前这位吴警官认识很多很多很多年了,他模糊记得第一次见好像还是在他小学的时候,有个傻逼要收他保护费,他把那傻逼打了,对方玩不起报警了。
那个时候吴昊才二十几岁, 还是个刚从警校毕业的愣头青,批评教育完他之后,才发现不管是他妈还是他爸家里人的电话一个都打不通,一直等到太阳快落山都没来个人来接他。
最后他蹲在这里吃了吴昊的一份泡面, 坐在对方的自行车上被吴昊骂骂咧咧的往家里送。
“什么叫做就我看到的这么回事。”吴昊难以置信的喊道,“你跟个男的在一起了?”
“……嗯。”白榆猛地从记忆里抽回,沉默了片刻,被迫出柜。
吴昊觉得自己的心尖都在发颤,给自己点了支烟。
白榆拧着眉说道:“你身体什么样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还抽烟。”
“抽不死。”吴昊没好气的说,用力地吸了口烟, 沧桑的说道,“我现在需要静静。”
吴昊是个比电线杆都直的那种纯直男。
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兔崽子说弯就弯了,这件事对吴昊的冲击力一点都不亚于,现在白榆掀起裙子告诉他自己是个女的。
一支烟抽没了,吴昊在心底各种反复纠结,忍不住问道:“你喜欢到底他什么。”
“我……”白榆语塞。
他怎么知道他喜欢宋时蔚什么?!
白榆脑中回想着宋时蔚,下意识的说,“他……长的好看。”
“身材也很好。”
“性格也还行。”
“基因也好。”
白榆一开始只是想敷衍下吴昊,结果越说表情越奇怪。
对面的吴昊也跟着安静了下来了。
过了半天,吴昊问了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他干什么的?”
白榆也不清楚宋时蔚的工作到底是什么,想了会回答道:“大学教授?”
吴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白榆几眼,又想了想宋时蔚的长相,“那你这确实是有点高攀了啊。”
吴昊心里舒坦多了。
白榆忍着跳起来打人的冲动。
“孩子哪来的?”吴昊把熄灭的烟头丢到垃圾桶里,和白榆说正事,“就你收养的那个。”
白榆正准备编个理由,就听见吴昊笃定的说道,“你爹的私生子。”
白榆:“。”
白榆回想起白予安刚来那天,他大半夜的打给白漾的电话。
“不是。”白榆一想到别人以为白予安是白漾的孩子,心里就一阵膈应,解释道,“他是我和宋时蔚的孩子。”
“你和他哪来的孩子。”吴昊明显不相信,反刺道,“你生的。”
白榆回怼道,“他生的。”
“呵。”吴昊给自己又点了一支烟,在白榆快要实体化了的视线中,掐掉,缓和了一会后,压低声音问道,“你和他做了没?”
白榆差点就从椅子上跳起来。
吴昊艰涩的开口,“他上的你?”
白榆下意识的反驳,“放屁!”
“那……”吴昊上下打量了白榆一眼,“你上的他?”
白榆也不知道他脑子是不是坏了,听见这种问题后,他脑子里开始出现一些不该出现的画面。
白榆的耳朵红的厉害,他清掉了他脑中不应该有的画面,站起来说道。
“你能不能不要想这么多!”
“我们两个就不能是纯洁谈个恋爱吗?!”
“哪那么多事?!!”
吴昊深深地看了白榆一眼,他没有说话,从旁边拿了个小册子给他。
白榆:“???”
白榆接过册子,把封面上的字读了出来,“男性防护手册,这是什么?”
吴昊:“卫健局发的,你看看。”
白榆疑惑地把小册子翻开,入目的插画伤害了他的眼睛。
当男的和男的发生关系时……
白榆的耳朵瞬间红了,刷的一下就把小册子合上了。
吴昊语重心长的说,“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护好自己。”
第38章
白榆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 手上还拿着吴昊给他的小册子,脸黑的仿佛下一秒就能提着刀去砍人。
他刚打开房门,就闻到了一阵甜甜的味道。
一墙之隔的门外, 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正人手一杯奶茶,聚在一起,旁边的桌子上还摆了一圈刚出炉的点心和切好的水果,热闹的像是在开茶话会。
白榆维持着推门的姿势,有那么几秒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小白同学。”相熟的警察手里拿着一杯大杯奶茶, 看到他之后,吹了口哨, 调侃的说道,“感谢你对象的奶茶啊。”
‘对象’这两个字被咬的很重。
白榆被这个称呼弄的头皮发麻,装作没听见,扭过头去找白予安。
安安就站在放满小蛋糕的桌子旁边,周围围了一大圈叔叔阿姨。
“来,小朋友叫哥哥。哥哥给你糖吃。”
白予安伸出要糖的小爪爪,“哥哥。”
“嗷——”对面的人一脸被萌到了的样子, “好可爱。”
“一点都不像白榆小时候,一天天的臭着个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别人欠他钱了呢。”
“拽的跟二五八万一样。”
“哪怕长着一张脸,人和人的差别也能很大。”
一群人开始了一轮无情的‘拉踩’。
白榆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 目不斜视的绕过这群人,走到宋时蔚身旁,看着他旁边的箱子,迟疑的问了句,“这些是?”
“一些零食和水果。”宋时蔚在和送东西人核对单子,听到白榆的声音后, 转身看向他,“感谢警察同志帮忙找回孩子。”
“哦。”白榆拧着眉,懊恼的说道,“对。”
他这么连这种事都能忘了。
应该定个锦旗过来的。
白榆正烦着呢,手心里忽然一热。
他低下头,发现手里多了杯奶茶。
宋时蔚的声音一如既往, “喝全糖的吗?”
白榆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才说道,“……喝。”
他把吸管插上,用力吸了口里面的奶茶。
太甜了。
“小白同学。”唐存浩拖着长调子,走了过来。
他和吴昊一样,都是白榆上小学的时候,就认识了的老熟人。
唐存浩拿出一张单子递给白榆,指着上面说道:“在这个地方签个字,就可以领孩子走了。”
“谢谢。”白榆接过纸笔。
白榆不擅长说漂亮话,沉默了半天,也才憋出一句,“感谢。”
“这么客气啊。” 唐存浩直接笑喷了出来,把手搭在白榆肩膀上,“那,要不叫一声爸爸吧。说,谢谢爸爸,怎么样。”
白榆冷着张脸,拍掉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滚。”
“哈哈哈哈哈。”周围的人爆笑。
“别说爸爸了,叫声哥哥也行。来,叫哥哥。”
“老唐,别逗了。小心人家一会生气了,就不说话,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榆签完字,黑着张脸牵着白予安的手往外面走。
到了警局门口,白榆看着空旷的马路,主动说道:“我们……谈谈。”
“好。”宋时蔚看着眼前的警局大门,“边走边说。”
白榆:“嗯。”
白榆和宋时蔚顺着来时的路,往外走。
刚‘犯了错’的白予安小朋友难得像个小尾巴一样,哒哒地跟在爸爸和爹地后面。
然而刚安静了没两秒,安安看着旁边的花坛,悄咪咪的看了爸爸一眼,发现爸爸没有在看自己后,点起脚尖,蹑手蹑脚的爬到花坛上,像只掌握不好平衡的幼猫一样,摇摇晃晃的在花坛上走着。
安安好高!
宋时蔚以为白榆要和他聊白予安的事情,结果对方一开口就问道,“刚才那些东西多少钱?”
白榆拿出手机,打开支付页面,干脆的说道:“我转你。”
白榆是打算和宋时蔚说白予安的事,等他还了钱就说。
宋时蔚垂下眼帘,视线落在身旁的人身上。
白榆正抿着唇,专注的看着手机页面,他生的好看,睫毛长,皮肤也白,不说话的时候,有种乖小孩的气质。
宋时蔚莫名觉得小孩这种非要算的清清楚楚的态度有些可爱。
宋时蔚:“白榆。”
白榆抬眸看宋时蔚,“嗯?”
一阵风吹过,白榆头顶那颗自带反骨的呆毛,顺着风站了起来,嚣张的在头顶抖了抖。
宋时蔚很轻的笑了一声:“有人说过你很可爱吗?”
白榆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这话要是刚放警局,宋时蔚估计会被一群警察当**情使人致盲的当代活例。
你白哥八岁,十八岁,八十岁都不可能和可爱这个词沾半点关系。
你才可爱,白榆下意识的想要怼回去。
还没等话说出口,他就觉得这话简直蠢的得要死。
短时间内想不出说什么才能攻击回去,白榆胸闷,往后退了一步,冷着张脸,试图用眼神来回复对方。
宋时蔚:“假设安安的确是我的孩子,那我理应出这笔钱。”
白榆没什么感情的说道:“我转你一半。”
“这之前,你给白予安花了多少钱。” 宋时蔚故意学着白榆的语气,“我转你一半。”
白榆手上的动作一顿,安静了下。
宋时蔚:“如果这件事是真的,我们以后会有算不清的账。”
“所以……”宋时蔚想着刚在警局里的称呼,垂下眼帘,认真的说道,“小白同学,没必要和我算的太清楚了。”
“……哦。”白榆过了好几秒才放下手机,闷声说道,“别叫我小白同学。”
宋时蔚低笑了一声,“嗯。”
安安还在花坛上晃晃悠悠的继续走着,宋时蔚在安安旁边,扶了一下差点从花坛上掉下来的小崽崽。
白榆清楚一旦把白予安的事情告诉宋时蔚,他原本的生活肯定会发生变化。他要试着和一个陌生的人相处,一起养孩子,建立起会影响彼此生活的密切联系。
对于已经习惯自己一个人生活的人来说这并不是一种什么好的体验。
白榆舔了舔唇心想,不过起码到现在为止,这些变化他不讨厌。
警局离白榆高中很近,沿着一个大大的斜坡,往下走,就是苏城一中的侧门,侧门正对面是一条开满饭店的小街。这个时间点,正好是高中生吃饭的时间,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三三五五的从侧门涌出来,混着小摊的吆喝声,这条原本安静的街道瞬间鲜活了起来。
白榆很久没回高中了,忽的这么一看,他还挺怀念的,“前面是我高中的。”
“嗯。”宋时蔚看了眼校门上的几个大字。
苏城一中。
苏城数一数二的重点中学。
花坛走到了尽头,白予安半蹲了下来,两只爪爪支在地上,笨手笨脚的从花坛上爬了下来。
安安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一双漂亮的琥珀色大眼睛闪着光芒,刚下来就忍不住仰着小脑袋四处张望。
这是哪里?
好多人啊!
有着强烈好奇心的宝宝,迈着小短腿哒哒的准备往前冲,然而还没跑两步,就被揪住了命运的后领。
安安低下脑袋,眨了眨眼睛,发现安安走不动了。
白榆提溜着他家在命运的后领,“别乱跑。”
“哦。”白予安瞬间像泄了气的气球,整只崽都耷拉了下来。
白榆有些受不了白予安这个样子,恰好他也有些饿了,给宋时蔚说了一声,牵着白予安的手走了过去,到熟悉的小摊前,“老板要一根烤肠,脆骨的。”
“好嘞。”老板边夹烤肠边和白榆搭话,“你这是回学校看看?”
“嗯。”白榆没打算和对方解释,直接承认了。
小摊老板 :“给,你要的烤肠。”
白榆:“谢谢。”
白榆专门只买了一根烤肠,他拿着还撒发着热气的烤肠,蹲到白予安面前,晃了一圈后,没什么语气的说道:“看,烤肠。”
白予安眨了眨眼,不知道爸爸什么意思,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嗯。”
白榆冷笑一声,“呵,从幼儿园偷偷跑掉的小孩不可以吃。”
说完,白榆张大嘴一口咬掉了三分之一的烤肠。
白予安:“………………”
安安本来就不想吃。
而且爸爸,这是垃圾食品。
要少吃……
宋时蔚没和白榆一起过去,他抽空用手机回了几条消息。
今天下午,除了要见学生以外,宋时蔚还有别的工作在身上,现在临时有事,他有些消息要处理。
宋时蔚边回着消息边分了些心思留意着白榆和安安。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些学生好像都在有意的避着白榆。
两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挽着手,说说笑笑的从宋时蔚这边路过。
“宝,你快看,那个男的好帅。还有他旁边那个小孩,哇,好可爱。”女生冒着被老师抓到的风险,偷偷拿出手机,想要拍张照片。
“别拍。”另一个女生赶忙按住闺蜜的手,拽着她往旁边走,小声说道,“你不认识吗?那个白头发的是我们上上一届的学长。校霸。”
“啊?”女生明显一愣,脱口而出,“我们学校还有校霸这个东西吗?打架不是高压线吗?一次被抓警告,两次被抓处分,三次勒令回家反省半个月。而且我们每天早上六点上课,晚上十点下晚自习,高三一周休息半天。校霸到底这种东西是怎么评出来的!”
“总之别惹他,他家里有背景,再加上他自己本身成绩也好,学校一直没管他。”那女生小心的往周围看了一圈,才继续压低声音说道,“听说他特别的凶,脾气还差。只要对上视线就要约架,三天两头的进局子。而且他不是我们学校的校霸,是我们这一片高中的校霸。据说他当年一统八大高中,周围一片都要喊他一声哥。”
“……宝,你不觉得越说越离谱了吗。而且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他很有名啊,长的帅,成绩好,还很能打。”女生拿出手机打开学校的表白墙,“你不知道才奇怪吧。现在学校的表白墙上还有和他表白呢。对了,他的头发从高中开始就染了,据说当时教导主任找了他好几次,都没染回去。道上的人,都尊称他一声‘白哥’。”
“…………好了,我不看了,我们快走吧。”女生有些无语,拉着闺蜜的手,快步离开了这里。
宋时蔚往小摊那看了眼。
此时据说特别的凶,脾气很差,对上视线就要打架的校霸又去买了一根烤肠,蹲在白予安的面前,大口吃了起来,连脸颊都跟着鼓了起来。
宋时蔚手背支着额头,笑的肩膀抖不停。
可能是他的动静太大了,白榆和白予安一起齐齐的看向他。
宋时蔚注意到一大一小两道相同的视线,压着笑意,朝着两人走了过去,问道:“头发高中的时候,就染了吗。”
“嗯。”白榆站了起来,咬了一口他买的第三根烤肠。
白榆以为宋时蔚会问他高中为什么染发之类的东西。
大概是被问的多了,白榆有点烦,
还能为什么。
他喜欢。
但宋时蔚没问那么多,看了他几眼说道:“挺酷啊,小朋友。”
白榆没想过对方会这样回答,顿了一下,也跟着笑了,眉目间带着独属于这个年龄的张扬,“嗯,我也觉得。”
白榆低下头,心情不错的又咬了一口烤肠。
宋时蔚看着面前小孩这个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逗他一下,压低声音叫了一声,“白哥?”
白榆差点把木头签子吃下去。
我……出现幻听了,白榆一脸严肃的想道。
“白哥!”一道和宋时蔚完全不同,压抑不住兴奋的声音由远及近的冒了出来。
白榆把木签子咬断了。
白榆手上举着他那根被咬断签子了的烤肠,僵硬的抬起头,直接入目的就是一个染着银白色头发的中二少年招着手,火箭似的飞奔了过来。
这人跑的太快了,以至于都停在白榆面前了,白榆还能感觉到有风流过。
“哥!你么回来了!” 柏浩大喘着气,但一点都没耽误他说话。
“是回来来看老师的吗?怎么没进去啊?”
“最近好久没见到哥,我刚刚看到,还以为是看错了呢。”
“对了,我听人说,哥你近也没去玩车。在忙什么啊?”
“诶!这孩子和哥长的好像啊。是你的亲戚吗?”
“哥,你么不说话啊?”
阳光洒在柏浩身上,对方那头银白色的头发,闪瞎了白榆的眼睛,死去的记忆,在今天忽然猛烈的攻击了白榆。
周围原本还零星有几个人的,从柏浩飞奔过来后,人就彻底消失不见了,连卖烤肠的大叔都推着小推车,换了个人多的地方。
热闹的街道上,以白榆为中心,半径五米内,形成了诡异的真空地带。
柏浩也意识到了气氛不太对,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发现他白哥旁边站着个陌生男的?
那人带着副细边眼镜,安静的往那一站,但柏浩实在是没办法把他当成路过的。
太高,太帅了。
柏浩缩了缩脖子,心里纳闷。
这人的谁啊?
怎么看都不像是和他们一类的人。
白予安抱着白榆的大腿,从白榆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来,眼睛发亮,好奇的看着这个白头发的哥哥。
白予安小朋友举起小爪爪,第一个打破了这份诡异地沉默,礼貌的说道,“哥哥好。”
柏浩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好看的人类幼崽吸引走了,相当自来熟的半蹲下来问道:“小弟弟好啊!小弟弟是谁家的孩子啊?”
白予安从白榆身后冒出来,挺着胸脯说,“安安是爸爸和爹地的孩子。”
柏浩觉得他忽然听不懂汉语了,“什么?”
爸爸?
爹?
这两个词都是用来形容男人的吧???
柏浩觉得他耳朵可能出问题了,脑子好像也有点不够用了。
怎么连人话都听不懂了。
白榆抽了张纸,把木签子吐了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说道:“我孩子。”
刚签子扎到了舌头,白榆现在嘴里一股子血腥味。
柏浩僵着脖子,下意识的仰头去看他白哥旁边的陌生男人,小心的问道:“这位是?”
“这是安安爹地!”白予安凑到柏浩面前,热情的介绍道。
白榆和宋时蔚都没出声,算是默认了这种说法。
白浩安静了几秒,不管他心里经历了怎么样的惊涛骇浪,但接下来他像是接受了什么,迅速起身,对着宋时蔚标准的九十度弯腰鞠躬,字正腔圆的大声喊道:“大嫂好!”
这一瞬间空气仿佛都凝结了起来。
宋时蔚挑了一下眉,人生中头一次被人这么叫,他还挺新奇。
他这是应该答应呢?
还是应该答应呢?
第39章
白榆整个人都炸起来了, 一巴掌拍到了柏浩脑袋上,“别瞎喊!
“啊?”柏浩有些无辜,摸着后脑勺, 想了一会改口道,“哥夫好。”
白榆的脸更黑了,压着声音说,“安静点。”
柏浩觉得自己很委屈,但是他不能说, “哦。”
柏浩想道什么,从口袋里翻啊翻, 翻出一个草莓味的棒棒糖,双手奉上,“白,啊不,榆哥,你吃糖吗?”
“吃。”白榆接过糖,他冷着个脸, 周身气压极低,含个糖硬是被含出了一幅叼雪茄气势。
白榆不轻不重的咬着嘴里的棒棒糖,过了几秒才想起来他现在还有只崽,问道:“还有吗?”
“有的, 有的。”柏浩像哆啦A梦的百宝箱一样,嗖的又变出一根棒棒糖。
白榆把糖递给白予安。
小崽崽眨了眨滚圆的眼眸,把糖纸皮破开,嗷呜一口把糖吞到嘴里,肉乎乎的脸颊鼓鼓的。
柏浩很上道地主动问宋时蔚,“哥, 你吃糖吗。”
白榆想起前在车上的事,打掉了柏浩停在半空中给宋时蔚递糖的手,没好气的抢先回答,“不给。他不吃。 ”
宋时蔚:“嗯,我不吃。”
小孩还挺记仇。
白榆叼着个糖,双手插兜,抬头往远处看,他咬糖的动作一顿,垂下眼帘看向柏浩。
柏浩疑惑的问,“哥?”
白榆没说话。
过了几秒后,白榆看距离差不多了,淡淡地说道:“王主任,好。”
“啊?!!”柏浩把脖子九十度扭曲,迅速地往后看。
眼看教导主任马上就要过来了,柏浩撒腿就跑,边跑,他还不忘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给白榆告别,“哥,再见!”
“哥记得想我。”
“对了,哥。你们什么时候办喜酒啊!”
白榆装作不认识他,低着头不去看,心底想到,下辈子。
他刚准备走,发现教导主任居然没去追柏浩,而是朝他走过来了。
教导主任姓王,全名叫王发财。
发财没急着过去,他先捋了一把头发,用手拽了拽有些皱的衬衫,整理好衣服后,他装作看时间,板着脸在表面上,观察了一眼自己的状态。
很好!
确保自己气势上不输人,王主任才仰着脑袋,大步走了过去。
多年来和白榆斗争的经验,王主任先发制人,开口就问道:“你……”
白榆把嘴里的棒棒糖抽了出来,赶在对方开口前说,“路过。”
王主任:“什……”
白榆:“马上就走。”
王主任:“那……”
白榆指了一个方向,“柏浩,往那个方向跑了。”
说完,白榆又专门补充道:“再不快点,他就跑走了。”
王主任被堵得说不出话,在已经毕业了的小兔崽子和还没毕业的小兔崽子里抉择了两秒,最后还是瞪了眼已经毕业的小兔崽子,去追没毕业的小兔崽子。
“柏浩,你给老子停一下。”
“老师再见。”白榆心情不错把糖塞回嘴里,叼着。
宋时蔚:“还吃东西吗?”
白榆手心传来一阵细细的摩擦感,他手里原本捏着的那团纸被宋时蔚抽走,扔进了路旁的垃圾桶里。
“……不吃了。”白榆身体不自然的绷紧。
他有些不确定刚才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宋时蔚刚怎么会那么叫他……
“现在的校霸,喜欢吃棒棒糖吗?”宋时蔚的声音,打破了白榆最后一点妄想。
白榆木着个脸,把棒棒糖咬碎了。
白榆没立刻回答,到垃圾桶旁边把棒棒糖的杆子扔了,扭过头解释道:“我有低血糖。”
宋时蔚:“嗯,我知道。”
这个话题在延展下去,也不是什么好事,白榆木着脸的继续说到:“我经常会叼着个糖。周围有不少人在戒烟,他们老是问我要糖,再后来……”
再后来白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成了流行。
白榆莫名有些不爽,“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宋时蔚,“你刚买烤肠的时候,有两个小姑娘路过,说了点你高中的事。”
白榆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们说什么了?”
宋时蔚弯唇,“说你是校霸。当年一统八大高中,周围一片都要喊你一声白哥。”
白榆差点当场裂开。
有这么一瞬间,白榆真的很想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谣言这个东西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它传着传着,本人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干过这件事。
白榆用力攥着烤肠签子,硬邦邦的解释,“我高中没做过那么多傻逼事。也不是什么校霸。”
说完,白榆还专门补充道:“还有,我高中……其实成绩还不错。”
白榆也不知道他给宋时蔚说这些干什么。
反正他就……说了。
安安小尾巴似的跟在白榆后面,拉着白榆的衣摆,另一只手拿着粉红色的棒棒糖,虽然听不懂爸爸和爹地在说什么,但成绩两个字成功的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好奇宝宝上线,仰着脑袋问道:“爸爸以前在班里多少名啊?”
白榆开始心虚,“十七、八……九。”
白予安眼睛亮亮的问道:“那爸爸你们班有多少个人。”
白榆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二十三个。”
安安眨了眨眼睛。
宋时蔚很低的笑了一声,说道:“嗯,很棒。”
一直到过了半分多钟,白榆还在想这件事。
本来就……不错。
整个年纪几百号人,他都能排到三十几。
就是他的这点成绩,在宋时蔚面前没什么可说的……
白榆摸了摸鼻子,他看了眼天色,主动开口道:“一会有空吗?”
宋时蔚:“嗯?”
“我找了一下离这最近的可以做鉴定到地方,大概半个多小时的车程。一会我先把白予安送回家,和你在一起去鉴定机构。”白榆顿了顿,询问宋时蔚的意见,“可以吗?”
宋时蔚没想到白榆会主动的说这件事。
在他的印象里,这小孩在这件事上是一种回避的态度。
宋时蔚本来是打算自己私下一个人去鉴定机构一趟,给这件事一个结果。这样也不用白榆面对等待结果的煎熬。
“我找了一家鉴定机构。如果你放心的话,我带着样本去就行。”宋时蔚开玩笑似地说道,“你和安安出去玩吧,现在也算是多了半天的假。”
“不用。”白榆语气坚决,“我和你一起过去。”
说完,白榆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说的像在防着宋时蔚一样,解释道:“我没不放心你的意思,我就是……”
“嗯,我知道。”宋时蔚打断了白榆。
一直安静着吃棒棒糖的白予安小朋友忽然冒了出来,一只手拿着粉红色的棒棒糖,另一只小手举了起来,仰起小脑袋,费力的垫着脚尖,往上扑哧着,“安安不要一个人回家,安安也要去。
安安也想和爸爸还有爹地一起出去!
见白榆没有同意的意思,三头身的小崽崽撒娇似的迈着小短腿围在白榆绕圈圈。
“安安也想去。”
“安安不要一个人在家里。”
“爸爸,去嘛,去嘛,去嘛!”
白榆被喊得头大,他有些招架不住白予安这个样子,望着宋时蔚问道:“可以带安安过去吗?”
宋时蔚:“带去吧。孩子一个人在家里也不好。”
白榆点了下头,“好。”
白予安:出去玩>v<~
鉴定机构在远郊,离这里实在算不上近,白榆和宋时蔚打了辆车过去。
白予安刚还非要闹着一起出去玩,结果在车上坐了还没两分钟,就忍不住开始的打哈欠。
安安好困。
困——
白予安用小手揉了揉眼睛,拍了拍自己的肉乎乎的小脸,滚圆的眼睛努力的睁大。
“安安要出去……出去玩……要玩……”白予安嘟囔着,眼皮却不受控制的往下落,睫毛跟着扑闪,说着说着就没有了声音。
“睡着了?”白榆把白予安抱在怀里,将对方的小脑袋放到了自己肩膀上。
“也是。”白榆报复性地捏了捏白予安的肉乎乎的小脸,“大中午的不在幼儿园睡觉,非要跑出来。”
白榆一想到这事就来气,又捏了捏。
白予安睡着了后,出租车上就彻底的安静了下来,连司机师父都没有说话了,就这么一路沉默的开到了鉴定机构附近。
唐绪找的这家鉴定机构私密性做的很好,进去后,有专人带白榆和宋时蔚到了一间休息室里,工作人员拿了需要用的样本后,就一声不吭的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白榆、宋时蔚和已经睡着了的小崽崽。
白榆搂着睡着的白予安,四肢僵硬,他舔了下唇,抬头的时候,视线中多了两个纸杯。
宋时蔚把从旁边饮水机接的两杯热水放在白榆面前的桌子上,“外面下雨了,喝点热水。”
白榆捧起杯子,“……谢谢。”
喝完水,房间里又静了下来。
白榆目不斜视的盯着前面的茶几,态度专注的仿佛前面的不是一张普普通通,四方四正的茶几。
宋时蔚:“结果要大概一个小时后出。”
白榆:“嗯。”
宋时蔚:“别紧张。”
白榆:“我没紧张。”
白榆这句话说的很快,比起像是解释,倒更像是嘴硬。
“嗯,好。”宋时蔚顺着白榆的话说,“你不紧张。”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的响着,白榆的心脏也跟躁动地跳起来。
白榆长呼出一口气,让自己平静点,抬起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表。
怎么才过去十分钟。
这个表怎么这么吵!
白榆更烦了。
宋时蔚:“我出去打个电话。”
白榆心底一松,“什么时候回来?”
“挺久的。”宋时蔚已经站了起来,看着趴在白榆身上睡得正香的小崽崽,轻声说道,“临时事要去处理。结果要是出来了,我会去拿。你在这里先休息吧。”
白榆不走心的客气道,“那你去忙吧,不着急。”
宋时蔚看了白榆一眼,“嗯。”
目送宋时蔚离开,白榆放松了不少,没有形象的瘫在沙发上。
白榆侧过头往窗外看,外面下起了雨,雨滴打在大片大片的芭蕉叶上,由远及近,淅淅沥沥的发出声响。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白榆看着窗外的雨,眼皮不知不觉的合上。
* * *
洗手台前。
宋时蔚伸手把眼睛摘了下来,随手放在一旁的水池上,用凉水冲了把脸。
下午的工作已经安排好了,他没什么事情要急到现在去处理。
宋时蔚没急着擦脸上的水珠,抬眸看向镜中的自己。
宋时蔚脸上没什么表情,少了眼镜的遮掩,线条分明的五官,看起来出奇的犀利。
宋时蔚回想起刚才在休息室的对话。
嗯,白榆不紧张。
他紧张。
第40章
鉴定结果出来的时间, 是在一个小时后了。
白榆抱着白予安,两人窝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正睡得安稳。
宋时蔚没有惊动他们两个,在走廊里工作人员把一个贴纸密封条的纸袋交给了宋时蔚。
工作人员:“先生, 您的报告。”
宋时蔚接过纸袋,“谢谢。”
宋时蔚目送着对方离开后,撕开密封条,将里面的报告拿了出来。
【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显示,支持两份样本提供者的生物学父子关系】
白纸黑字, 清晰的印着这行字。
宋时蔚的视线在这行结果上停了很久。
过了几分钟,宋时蔚才把报告重新装回袋子里。
宋时蔚没回休息室, 他到楼下的便利店里,买了包烟和一个打火机。
医院内禁烟,宋时蔚到楼和楼之间的连廊上,从烟盒里敲了支烟出来。
外面还在下雨,风很大,宋时蔚点了两次火,都没点着。他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 咬着烟,一只手挡在打火机前,附下身去凑近火苗。
宋时蔚手臂搭在栏杆上,任由外面的雨不时打在身上, 有一下没一下的吞吐这云烟。
这里没灯,烟头的火光在昏暗的环境中忽明忽灭的。
宋时蔚对烟没什么感觉。
他在国外最年轻乖张的那几年,也没染上个什么烟瘾。
但现在,宋时蔚想找个地方安静一会。
* * *
白榆是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的。
他靠在沙发上,艰难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来,刚低下头刚准备去找手机, 就看见了白予安。
小崽崽趴在他身上,呼噜呼噜的睡得正香,小孩子像是没有骨头一样,软乎乎的,身上还有着香香的儿童沐浴液的味道,抱起来特别舒服。
白榆戳了戳白予安的肉乎乎的小脸,
没反应。
白榆又戳了戳。
睡梦中的安安砸吧砸吧嘴,小手拽了拽白榆的衣服,动了动,把露出来的小脸彻底埋到了白榆怀里。
不许摸。
完全没有打算起来的样子。
白榆没吃晚饭又刚睡醒,他脑子有些晕,白予安不动,他也不想动,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
电话被自动挂断了一次后,又打了过来,在沙发上坚持不懈的响个不停。
“嗡嗡嗡嗡——”
白榆被吵的难受,他皱着眉,伸手把手机捞了过来。
陆尚安。
白榆看着上面的备注,停顿了几秒。
手机还在响着。
白榆站了起来,没急着接电话,他把手机放下,到外面问工作人员要了条毛毯,盖到白予安身上,才拿着还在震动的手机到楼道里,靠窗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白榆盯着屏幕看了会,最终还是接通了电话,冷漠的问道:“喂。”
电话那头响起了中年男人的声音,“小榆,我是舅舅。”
白榆半依在墙上,没说话。
对方也像是习惯了白榆的沉默一样,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刚知道,今天你表哥,今天是不是去找你了。”
陆尚长叹了一口气,像个关心侄子的长辈似的说道:“他的话你听听就过了,别放在心上。他下次再去烦你,你就给我打电话。你妈妈的死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可惜了,我妹妹,四十多岁,年纪轻轻的就走了。”陆尚仿佛是伤心过度,开始下意识的碎碎念,“你还记得她葬礼上的时候吗,那个时候你还在上高中,你妈那天……”
葬礼。
这个词就像是出发了什么开关一样,白榆瞳孔猛地放大了一瞬,
白榆的耳朵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忽然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了。
“小榆,你还在听吗?”
“小榆。”
“小榆。”
陆尚在电话那头温和的叫着白榆。
白榆从记忆里抽回神来,他重重的靠在墙上,大口喘息着,后背起了一身的冷汗,指尖开始忍不住的发抖。
过了很久,白榆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离那天过去几年了。
陆尚像是没有注意到白榆刚才的沉默不对劲一样,继续自顾自的说道:“再一段时间,就是你妈妈的忌日了。她就你这一个孩子,到时候,你可千万别忘了去看她。”
白榆站直了身体,他的呼吸还不太稳,用手烦躁的扯了扯衣服,语气却是冷的,“不是还有四个多月吗。”
陆尚一点都不尴尬,或者说这点尴尬不足以让他停下,态度一如既往的发温和亲切,“哎,人年纪大了,总是动不动的就想起以前的事,以前的人,我就这么一个妹妹。”
“是吗。”白榆半靠在墙上,调子拉的及长,语气里透着一股的嘲弄,扯了扯嘴角,“我妈活着的时候,我也没见你和她有多亲近。”
陆尚不是一次两次被白榆怼了,很快就调节好了自己,“你还年轻,不懂。人走了才知道珍惜。我这也是太想她了。你妈活着的时候被私生子骑在头上,现在人走了,也不知道她在下面……”
白榆没心情继续听下去了,“人活着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现在走了,知道珍惜了。”
白榆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冷笑,“你要是这么想她的话,实在不行,你下去陪她吧。”
说完,白榆没给对方回复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白榆心底压着一团气,胸口闷闷的,他的头也跟着嗡嗡的在响,光是挂了,还是不舒服,过了几秒,白榆又把手机翻出来,把这个号暂时拉黑了。
他一时半会不想在接对方电话了。
他妈走了好几年了,但是这么多年来,无论什么时候再提起这件事,他的反应却越来越严重。
白榆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对,他没回休息室,站在原地待了不知道多久,才重新迈开步子往休息室的方向走。
白榆的脚步一顿,惊讶的扭头往外看。
鉴定机构连廊的门是半透明的,从室内一眼就能看见外面的情况。
宋时蔚在外面,白榆站在原地分辨了一会才确定。
连廊上的灯光太暗了,外面又下着雨,这个距离白榆看不清宋时蔚的表情,但能明显的感受到……外面这个人现在心情不好。
白榆印象里的宋时蔚,绝大多数的时候给人的感觉都是温和的,但这种温和并非所谓容易相处,平易近人,恰恰相反给人更多的是一种不近人情的距离感。
这一刻这种距离感表现的尤为明显。
白榆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眼时间,霎时间明白了什么。
他把紧闭的玻璃门推开,大步朝宋时蔚的位置走过去,问道:“鉴定结果出来了吗?”
“嗯。”宋时蔚的食指和中指还夹着烟,往后撇了一眼。
白榆语气不太好,直白的开口,“你是不是不能接受这件事。”
白榆知道他这么说没意思。
成年人嘛,讲究一个看破不说破,讲究一个表面关系,但是他一直都是这样,看不懂眼色,也没什么情商,脾气也不好,更没必要在宋时蔚面前装。
白榆这句话说的直接,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尖锐了,但宋时蔚却笑了,他双臂搭在栏杆,低下头笑出了声。
笑完,宋时蔚淡淡的说道:“是有些。”
白榆没想到宋时蔚会承认这么直接。
他有些难受,又不知道自己在难受些什么,正准备说些什么,对方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总要给我点时间。”宋时蔚把还剩大半的烟给掐掉了,语气有些无奈,“让我想想我们以后的事。”
白榆张了张嘴,却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他很难说清现在的心情,有一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没用,但是不疼,而且……很舒服。
白榆舔了下唇,转过头不去看宋时蔚,手肘搭在栏杆上,学着对方的样子往远处看,脑子里却在想别的事情。
我们,以后的事。
我们。
白榆在心底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和白榆之前预想中的不一样,宋时蔚没有表现出反感拒绝,也没有随便的承诺下这件事。
这个人,有真的在认真的思考……他们以后的事情。
白榆鼻子有些酸,用力的眨了几下眼睛。
他和宋时蔚的生活没有任何交集,但因为一个孩子,产生了关联。
而这一刻,这种关联却给了白榆一种莫名的慰藉。
宋时蔚把被打湿的袖子卷到肘部,轻拍了下白榆露在围栏外面淋雨的那头白毛,低头看着他说道:“走了,小孩。别在这站着了,去吃晚饭了。”
白榆看着他,在‘别叫我小孩’,和‘别摸我头’里犹豫了一会说哪句,最后蹦出来了个,“……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