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钧看姬安如此烦恼,想了想,说:“不过,陛下倒也不用现在就烦恼。以陛下今年出的题,说不定卢雍会落榜。”
姬安:“连我都听说过他在京中学子里有很大的名气,就算题偏了点,他顶多也就是名次不好,总不至于落榜吧。”
上官钧却道:“我觉得,在陛下的评分标准中再加一条,差不多就可以卡下他。”
姬安奇怪:“什么?”
上官钧:“策问、经义、诗赋,三项皆满六十者,才可被取中。”
姬安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你觉得,卢雍的策问拿不到六十?”
上官钧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会试考察的本就是日后为官的综合能力,无论如何,过于偏科总是不好。”
姬安再次沉吟一会儿,想到上官钧的依据可能是他上一世里卢雍的行事风格,就没再追问,点头道:“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便加上这条吧。”
上官钧又道:“至于夏侯焱,他的城府不像卢雍那般深,抓他的漏洞还是更容易些。就是华知允一直跟在姬含思身边,有些不好办。”
姬安见他这般为自己考虑,心中不由得涌起暖意,说道:“不用急于一时,他跟着姬含思在京里,要真是那般歹毒心肠的人,时间长了,总会有迹可寻。”
上官钧看着姬安片刻,忽而一叹:“陛下还是太仁慈了。”
姬安笑道:“倒也不是对他们仁慈。我只是觉得,有些事,一旦开了先例,破了心中那条底线,就容易越滑越深。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和凶手不一样。”
上官钧提壶给姬安续上茶:“陛下自然不一样。”
姬安捧着茶杯暖手,想要换换气氛,转头四下看看。
这间房很小,除了两人现在坐的床榻,就只摆着一只衣柜、一只盆架,还有一只小熏笼,剩下的空间也就够来回走上几步。
因此很明显,床榻是坐卧两用的,晚点把小案搬走,也就直接睡在这里了。
姬安又想起外面那个同样只能走上几步的小院,不由得说:“要在这里住上半个多月,真是委屈你了。”
上官钧可是连立政殿、思贤殿都觉得不够宽敞的贵公子。
姬安问:“可感觉有什么缺的,我给你带过来。”
上官钧看着他:“陛下来了,也就什么都不缺了。”
这么说着,手在床里叠好的被褥上拍一下:“床比宫中的小,不过有陛下陪着我一同委屈,住上半月亦无妨。”
姬安就不自觉地目测一下床的宽度,随即咳了一声:“也够了,我睡相又不多糟糕,安分睡觉不会滚下来的。”
上官钧但笑不语。
姬安再咳一声:“今晚是判卷前最后的清闲,好久没下棋,我们下几盘?”
上官钧扬眉:“陛下还特意带了象棋过来?”
姬安装傻:“有备无患嘛,这不就用上了。”
上官钧定定看他片刻,才莞尔回道:“四郎想下棋,我怎会不奉陪。”
○●
姬安每日晚上和清晨出入贡院,走的当然不是大门,加上带的人也不多,外头察觉到他行踪的人很少。
中书令吕绅和左仆射潘济都紧盯着贡院,也是直到三日后第一场考完,才确定姬安每晚都会去贡院。
潘济啧一声:“本来以为大司马每场结束会回一次宫,没想到竟是圣上每晚去贡院。还好听了吕公的,没有冒然接触圣上。”
吕绅:“大司马对京城掌控之严密,实出你我预料。你没让人往外递卷子吧,哪怕现在第一场结束,也要谨慎小心。”
潘济:“放心吧,没有。考都考完了,早一天晚一天看题也没什么差别。”
吕绅:“取士以经义卷为主,圣上就算出策问卷,影响也不大。经义题由六名副主考同出,他六人虽分属不同学派,但人数还算均衡,出题判卷应该也能均衡,我们还不至于吃亏。”
说完,他想起一事:“前几日刚开考之时,飞廉军抓了一批人送到大理寺,你探听出消息没有。”
潘济:“刚探到,抓的是前段日子在京里卖所谓‘考官答案’的那些骗子。”
吕绅打量他:“那事我也听说了,应该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潘济失笑:“怎么会,这种随便一查就能查出来的事。”
吕绅:“不是就好。”
潘济看他神色有些凝重,奇道:“怎么,你觉得不对?”
吕绅:“说不上来……但愿真只是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