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安也就心下有了数。
五十贯,以赖家兄妹现下的境况,并不是拿不出这笔钱。赖大壮认不得几个字,赖小妹却可以作文写信,可见原也是家里极得宠的。赖大壮离京,多数钱应该会留在赖小妹这里收着。
而赖小妹在有钱的情况下,哪怕对方一再造谣,都没有选择拿钱买清净。想来那笔五十贯的聘礼多半是那家人无中生有,她也忍不下这口气给钱。
姬安等过一会儿,洪大福领着赖小妹进了屋,后面跟着押人的羽林卫。
那家人还不少,三男两女,看得出是夫妇两个和三个孩子。
庄上的屋子本也不多宽敞,这一下都挤满了。
赖小妹半垂着头,不敢四下乱看,听见洪大福提醒“向圣上和大司马行礼”,才对着前方行了万福礼:“民女赖小妹拜见陛下、大司马。”
姬安:“免礼。大福、关忠,给她搬个座。”
洪大福就引赖小妹退开些,关忠搬来张椅子,位置和李震士、庄头相对。
赖小妹应该听赖大壮讲过姬安喜好,谢过恩,大大方方地坐下。
姬安心下颇为欣赏,也难怪她能顶得住旁人传坏话。
接着再看她舅那一家五口。
那家人许是震惊太过,怎么都想不到这么件小事竟然会惊动天子,个个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傻愣模样。
姬安微微眯眼,转眼看向旁边:“大司马,面君失仪,该如何论罪。”
上官钧淡淡开口:“冒然直视圣颜,先杖责二十。”
洪大福立刻接话:“听到大司马说的了吧!都拖下去打板子,没板子就抽鞭子!”
那五人顿时脸色刷白,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呼喊“陛下饶命”。
姬安等着他们结实地磕过几下,才给洪大福使个眼色。
洪大福:“都闭嘴,你们吵着陛下了!再不闭嘴,多杖二十!”
那五人赶紧闭了嘴,也不敢抬头,只保持着叩头的动作。
洪大福续道:“直起身子回话。陛下问什么,你们便答什么。再多话吵着陛下,定不轻饶!”
姬安看那五人直起了身也乖乖低着头,心气顺了点,开口道:“事情朕都听说了。天下人皆为朕的子民,如今朕就替赖小娘子做了这个退婚的主。”
说完,也不管那五人如何,直接问赖小妹:“当初你两家定亲,可有交换信物?”
赖小妹取出一条手帕:“这帕子上绣着民女与表兄的姓名和八字,当初两家一边一条,算是信物。”
姬安一看,这种信物好像两边换回去也没意义,就说:“既如此,你两家都拿出信物来,一同烧了。从今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又去问那家人:“你们家那条呢,快拿出来。”
姬安在上头看得清楚,年轻的那两男一女还只是又惊又气又不敢发作,年长的夫妇两个却是面色着急。
听得姬安终于问到他们,妇人再忍不住,急声道:“陛下,我两家的婚约已定了十几年,哪能她说不嫁就不嫁!”
姬安先礼后兵:“两家结亲,得两厢情愿。如今赖小娘子不愿嫁进你家,你家又岂有强娶之理。再说,哪怕成了亲的都可以和离,何况还只是定亲,自然能退。”
妇人咬咬牙,再争辨道:“可她家收过我家五十贯聘礼的!退婚先退钱!”
姬安:“你们可有凭证。”
妇人:“乡下人家不识字,没有立证。但的确给过!”
赖小妹飞快地瞥过姬安,再垂下眼,说道:“陛下明鉴,我家没有收过他家一文银钱。否则,怎会不绣在那约定的帕子上。”
妇人抬头狠瞪她一眼:“陛下,定亲时她还小,几岁的娃儿哪记得事!起初她家没说先要聘礼,结果我和她娘分别绣好帕子,交换之时她爹才提。我家念着都是亲戚,就直接给了钱。”
赖小妹到底年轻,这时忍不住流露出焦急之色。
姬安却是轻笑一声,懒得再辩,直接道:“任你巧舌如簧,朕只认凭据。快快取出那条帕子。”
上官钧看姬安一眼,接话道:“抗旨不遵,先拖下去杖五十。”
跪在地上的五人再次一抖,三个年轻的已是认清了现实,扭头小声劝父母。
夫妇两人对视一眼,妇人这才不甘不愿地掏出那条手帕。
姬安让洪大福接过来,给赖小妹确认过,就让她当场烧了这两样定亲信物。
随后说:“赖小娘子为朝廷做事,你五人若再纠缠于她,四处传她坏话,便是败坏朝廷清誉。到时被启阳府捉去下狱,休怪国法无情。”
五人再次磕头,连称不敢。
姬安:“若你们能找出那五十贯的凭证,或是多名证人,亦可去启阳府上告,庄知府自会催促赖家退回聘礼。”
说完,挥挥手。
上官钧:“带他们出庄去。”
羽林卫便上前押起五人,庄头识趣地起身领路。
事情了结,赖小妹谢过恩退出去,李震士也一同告退。
姬安却没急着休息吃饭,而是沉吟着对上官钧道:“我怎么总觉着,那家人好像不太对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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