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勇却是嘴角抽动几下,嘟囔似地说:“洪内侍,宫里头的事,你们不比我清楚吗……若有人查,过来问,我自然会说,但都没人问……”
那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知道多嘴多舌会不会招惹上什么麻烦,一个搞不好还可能会丢了性命。
那宦官溺亡的事,大理寺倒是查过,只是可能当时没查得太仔细。后来上官钧要把断桥的事往沧阴王身上算,那宦官的死就以“畏罪自杀”结了案。
断桥案的卷宗里包含了宦官溺亡案,关于此案的证词,先前高勉和徐小七也找所有证人核对过,并没发现异样。却没想到,竟能在这里收获一点意外之喜。
陈勇说完,忐忑地问:“我说的这事,能算功劳不?”
高勉再详细问过他诸多细节,就说:“勉强算一点,但你什么都没看清,作用实在有限。还有没有其他的,你再仔细想想。”
陈勇绞尽脑汁想过好一会儿,吞吐着道:“倒是想起一些闲话……但不知算不算可疑……”
高勉:“你说,由我们来判断。”
陈勇就细细地说了,之后再想不起其他什么。
高勉便放他回去,并叮嘱他不要将今日之事往外说。也转告曹海那一班人,他们若是再想起什么可去寻自己,争取将功折罪。
陈勇应下,和等在营门的曹海一同回了营。
洪大福看看天色:“糟糕,宫门要下匙了,我得赶紧回去。”
徐小七和他一同跑去解马绳,高勉跟过来也叮嘱一句:“洪内侍,今日的事还请暂时对旁人保密,只可告知圣上。”
洪大福笑道:“放心放心,我嘴严着呢。”
说完,翻身上马,打马而去。
高勉和徐小七去解自己的马。他们不赶时间,只让马自在地往回走。
徐小七看路上无人,策马靠近高勉:“那内侍还真是被人杀的。”
先前仵作验尸,的确是溺水而亡。不过高勉一看完卷宗,就更为倾向此案是他杀,甚至意外的概率都比自杀大。
高勉:“如果断桥之事真是他所为,那一个会水的人,要特意溺死自己并不容易,求生本能会让他往水面浮。他独自住一屋,要自杀,选择在屋里上吊会方便得多。”
徐小七奇怪:“杀他的人为什么不在屋里吊死他?不背他去湖边,不就能免去那段路上被人看到的风险。”
高勉:“他住得偏,得让他死在湖里,才能尽快被人发现,给断桥案一个交代。”
徐小七了悟地点点头,再问:“接下来要怎么查?”
高勉:“明日先去实地确认过陈勇的证词,然后,详查那些‘闲话’。”
徐小七:“你觉得是……”
高勉:“现在还不能下定论。但,要真是他,倒是各方面都更能说得通。”
徐小七:“希望能顺利查出真相。”
说完,又对高勉一笑:“没想到还真给你找到新线索了,好厉害。圣上一向大方,你要真破了案,必会给你丰厚的赏赐。”
高勉回视着他,也是一笑,轻点下头。
○●
又到休沐日。
姬安原本还想去看看玻璃,但先前出宫晒了两天太阳,昨晚又“劳累”一番,今天起了床就懒洋洋的。也没了出门的心思,一直待在清凉殿中纳凉。
吃过饭,姬安倚着软枕半躺在榻上,打开系统查看昨晚没来得及看的“账”。
上官钧出去了,没说去哪。
姬安以为他只是出去一会儿,先前没问,等看完“账”关了系统,发现他还没回来,才觉得奇怪,摇铃叫人来问:“大司马可有说要去哪里。”
今日洪大福当值,奇怪地回道:“海晏还在耳室里,没听他说大司马要去哪啊。奴去寻寻?”
姬安想想,感觉一刻不见人就查岗好像太过夸张,就道:“算了,也不重要。你去里屋拿我床边的稿子来。”
今日三十,后日七月初二要出下一期《旬报》。不过姬安去庄子上耽搁了审稿,虽然让石庭芝先印着,回来的当晚也粗粗看过,但今天还是得细审一遍,万一哪里有问题还能改。
洪大福进了里屋,很快拿来那一叠手抄稿。
姬安接过,却见他神色和平常不同,就笑道:“怎么,还在想昨日和高勉、小七去查案的事。”
洪大福尽管这一年成长得沉稳不少,但面对姬安,脸上还是藏不住什么事。
他听姬安这么问,挠头笑道:“奴昨日瞧着挺有意思。”
昨晚回来,他就向姬安回报了查案的情况。当然,上官钧也在一旁。
姬安:“昨日是查到了线索,你才会觉着有意思。前头那一个多月可枯燥着呢。”
洪大福顺这话想想,点头说:“陛下说的是。小七沉得住气,要换了奴,一个月都查不到什么,指定撑不住了。”
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姬安抬头看去,就见上官钧正走进来,身边跟着端托盘的河清。
姬安目光落在那托盘上——是两碗冰酪——顿时就双眼一亮,撑坐起身:“你让厨房做的?”
上官钧:“照着陛下的口味。”
冰酪这东西不难做,说白了就是酸奶加冰块,再配上各种鲜果和干果。只不过,上回姬安特地出宫去吃京中名气最大那家,对他却是太甜了。
等河清将两碗冰酪放好,姬安迫不及待地舀起一勺放进嘴里,就幸福地眯起眼。
又酸又冰,正合他的口味。
洪大福和河清看两人都坐好了,没有其他吩咐,自觉退出去。
上官钧也慢慢吃起冰酪,一边说:“还真让高勉查出新线索来了,陛下可要将他调往大理寺去。”
昨晚两人是饭后听洪大福说那事,接着就洗过澡“忙”起来,倒是还没有讨论过。
姬安:“这才刚有点进展,都还没出结果呢。”
上官钧:“要再往下查,差不多就得大理寺出面了。陛下不调他过去,他不好行事。”
姬安:“到时再看吧。”
说着就眼珠一转,带上些笑意:“小七在奏疏房,而且查完了案也会搬回宫里住,我看高勉未必愿意现在就去大理寺。”
上官钧想了想:“他们在我府中同住了一个多月,听黄义话里的意思,似乎没有一点更亲昵的变化。”
姬安眨眨眼:“难道我看走眼了?应该不会吧……”
上官钧:“我记得高勉今年才二十二岁,年纪虽轻,城府却深,不过对徐小七倒很是关怀。”
姬安一愣:“二十二?”
随即打开系统,搜索高勉的人物卡点开。上面还停留在去年探查时得出的信息,年龄一栏是“23”。
上官钧不知姬安的情况,只是说:“看行事是不像这个年纪。”
姬安:“我用百宝囊探查他,今年是二十四——虽然行事也不像。不过,你哪里看来的二十二?”
上官钧愣了下,回想片刻:“先前登闻鼓那次事情,他来报那领头人的情况,随后我就让人调过他的资料。”
说完,又道:“不过民间登记丁口时年纪不一定准确,差个两三年也不奇怪,尤其他家乡还在偏远之地。”
姬安一想也是。别说这个时代,他以前都听说过不少上户口随便报年龄的事。
两人闲聊着吃完冰酪,姬安刚拿起稿子,却有人报王晦来了。
姬安叫了王晦进来。天热起来后,姬安少去后宫,也有段时日没见过他,先问了一句他身子可还好。
王晦笑着道谢:“谢陛下记挂,老奴一切都好。人老了,夏日倒是比冬日好过些。”
随后看姬安没再问其他,就直接说了来意:“陛下,赖小妹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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