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讹变 “你说什么?!”(2 / 2)

飞鸿祚雪 酒染山青 2048 字 1天前

长治帝这才面色稍缓,点了点头。

他目光巡梭,游走在二人之间,又咳嗽道:“朕静养期间,日常朝政琐事,便由二皇子代持,叫方阁老领内阁票拟好,司礼监那头由你批红,小朗……盖印便是。”

“若遇大事,再行启禀。”

荣慧连忙应声。季朗跪在床边,却险些直接蹦了起来——他须得努力压着兴奋劲儿,才能陪长治帝说完最后一番体己话,待到退出暖阁、跨出大殿的刹那,季朗仰头看天,发现细雨不知何时停了,云层里刺出微弱的芒。

他昂首挺胸,拍开小太监执伞的手,大跨步往阶下去,只觉神清气爽、苦尽甘来。

可真他娘的舒坦!

***

阳寂八月初,北风已啸卷。

季明远在寒风中,终于等到了衍都的增援。他携副将等在城门外,故意袒露着自己受伤的手臂,看黑压压的队伍寸寸靠近,一点点破开了浑浊的黄沙。

季明远眯眼,勉强瞧清为首者并非季邈。他蹙了蹙眉,但随即不再在意,只将目光探向更远处,寻觅车轿的踪影。

然而直至队伍彻底到了城门前,监军太监打马上前后一一为双方引荐时,季明远依旧没有看见季瑜。

他喉头滚动,匆忙见过几位武将。待点头示意裴玉堂后,他终于没忍住侧目问:“冯公公,吾儿……”

冯锦跟着增援队走了大半月,同季明远一样,都尚且不知晓两日前衍都突发的巨变。因而他拱手,只恭敬道:“陛下大婚在即,想着叫世子与小王爷沾沾这喜气,再行归家。”

季明远眉目愈冷,攥紧缰绳道:“原来如此。”

“不过陛下依旧牵挂西北战况,”冯锦转身,指过其身后乌泱泱的车队,“粮草增援、军械补贴皆在此,这么些量,可供肃远军用至明年了吧?此外陛下还派遣不少能臣来此,助王爷一臂之力。”

季明远快将缰绳扯断了,险些耐不住烦躁。

“行啊,”季明远冷笑一声,“那就多谢皇兄体恤了,且先进城吧。今日本王府中设宴,为诸位接风洗尘。”

一番歌舞宴饮,将尽时月已上三竿。

众人皆喝得有些多,唯独裴玉堂头一遭离家千里,年纪又还小,到底有些食不下咽。偷偷以茶代酒了好几杯,他下意识举杯再注时,就发现周遭不知何时,已经倒下了一大片。

久闻阳寂的酒烈,可竟然有这样烈吗?

裴玉堂嗅了嗅,被冲得直皱眉,干脆一起趴下去,装醉装到底。

他在意识昏沉中,遥遥听见季明远道:“将诸位大人带下去,好生歇着吧。”

裴玉堂正犹豫是否要起身自己走,倏忽被一人抄腋下、另一个握脚,晃悠悠抬离了地,他觉得有些奇怪,可到底不敢直接睁眼瞧,怕跟抬人者对上眼,于是只好满心疑惑地忍了会儿。

但回客房的路,会有这么长么?

裴玉堂终于耐不住,偷偷眯缝半只眼,在阴风骤袭之间,倏忽心头一跳。

他模糊看清了眼前景,还隐约见到了身侧其余晕厥的武将。

——这哪里是客房,分明是地牢。

裴玉堂心下惊骇,他想逃想呼救,还想质问想愤怒,可他最终都没有,他死死咬着牙,不叫抬人者瞧出异样。待到牢门落锁、周遭寂静后,裴玉堂才敢偷偷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来。

他心下骇然,面色惨白。已从季明远的此番举动中,全然看清了对方的真正企图。

季明远要反。他借战败之机向朝廷祈物祈粮,又那样关切远在京城的二子,原是因为他要反。

这事怎就被自己摊上了?

他已经经历过夏狩场上因比试发现断头尸的惊吓、经历过幼妹大婚那日的意外炸箱,此次来阳寂,既为一展宏图、上阵杀敌,也为帮助自家走出低谷,重新在衍都朝堂站稳脚跟。

但事情怎么又急转直下,变成了这副模样!

裴玉堂欲哭无泪。可事已至此,他只能握紧拳甩了甩头,借月色悄悄打量起牢房,寻求破解之法了。

此时此刻,地牢外,游廊下。

季明远冷眼看着衍都武将入牢房,待到副将汇报完毕、牢门彻底关阖落锁后,他转身,就看见李程双自月色中缓缓而来。

季明远神色缓和,沉声道:“夫人。”

李程双颔首,温柔道:“王爷行事果决利落,这些人关在牢中不可擅动。待到来日攻破衍都城门时,方才能对其出生之家起到大用。”

“夫人思虑周全,”季明远说,“只是孩子们尚在衍都,我总有些担心。”

“阿瑜同兄长在一起,”李程双劝慰道,“妾身父亲也到了衍都,俩孩子跟外祖在一块儿,又有李家侍卫在侧。妾身现在便书信一封急送衍都,必能赶在哗变之前送达,叫他们能够成功逃出,届时王爷便可再无桎梏。”

季明远不禁笑了笑,伸手去别李程双鬓边碎发,说:“辛苦夫人如此操劳。”

他话刚尽,副将骤然急跑奔入,季明远在那脚步声中回头,寒声道:“你有什么事?”

“不好了王爷!”副将面上血色尽褪,跪下前递小笺道,“信鸽方才飞抵鸽舍,带回了衍都的最新消息,说是、说是……”

“说是世子趁夜奔逃出京,温家太爷撞死大殿中,李家太爷与小郡王却俱没逃脱,如今已被软禁宫中了啊王爷!”

季明远骇然失色,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