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1 / 2)

“我教他怎么防别人,结果他用来防我。”

陆灼年衣着整齐,坐在温泉酒吧的落地窗前,垂眸就能看到楼下正在和萧可颂一起做水疗的陈则眠。

他看了两秒,收回视线,转眸看向对面的叶宸:“很好笑吗?”

叶宸知道自己不应该笑。

但他真的很难忍住,因为实在是太精彩了。

陆灼年头痛欲裂,已经无力动怒,只是撑着额角看向叶宸:“笑完了吗?”

叶宸以拳抵唇,轻咳两声压住笑意:“我觉得至少他”

才说了半句,叶宸又停下来,偏过头闷笑道:“对不起,再给我半分钟。”

陆灼年面无表情。

叶宸抿了杯威士忌,继续说刚才讲到一半的话;“至少他把你的话都记在了心里。”

陆灼年并没有被安慰到,似是感慨似是喟叹:“我不懂他。”

叶宸言简意深:“他对你的吸引力,不就是来自‘难懂’吗。”

陈则眠就像一把沙子,捧也捧不起来,抓又抓不住,这种难以预测、难以掌控的不确定性,令陆灼年为之无力,亦为之着迷。

陆灼年出身高贵、家世煊赫,能够呼风唤雨,能够掌控一切。

可陈则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仿佛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是那么的不可捉摸、鲜活明朗,一举一动都让陆灼年惊讶、惊骇、惊喜。

无论好的还是坏的,都让死水流动起来,让他平静人生有了波动。

陈则眠跳脱潇洒,自由随性,好似一阵飘忽不定的清风,或者一股生机勃勃泉水,强势地注入陆灼年一成不变的、稳定的、沉闷的生活,吹起一片惊涛骇浪。

叶宸倒了杯酒,冰块在酒杯中撞击出悦耳的声响:“等他变得好懂了,你就该觉得没意思了。”

陆灼年想说那多少也要懂一点吧,总是这样真的是太累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累过,那是一种极其深沉的无力感,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又感觉好像哪里都是问题。

明明从过程上来看,他和陈则眠是有进展的,而且进展飞速,可不知为何一谈感情,就哪儿哪儿都不对劲了。

这感觉就像是面对一个充满BUG却能奇异运行的程序,牵一发而动全身,想要修补都不知从何下手。

不修还能运行,一动全面瘫痪。

陆灼年只能得出结论:“或许是我开口的时机不对。”

叶宸晃了晃酒杯,转眸看向陆灼年:“要听实话吗?”

陆灼年:“洗耳恭听。”

叶宸似笑非笑:“没有好时机,你什么时候开口都一样。”

陆灼年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接着说。”

叶宸唇角小幅度扯了下,慢条斯理道:“他本身就是个极不稳定的人,会逃避关系束缚太正常了,而且要与你发展的,又是不为大众接受同性恋,你什么时候开口,他都能把话题给你搞歪。”

陆灼年沉默不语。

叶宸旁观者清,悠悠道:“他潜意识里就在回避,所以才有了那么多理由,掩耳盗铃,自欺欺人,表面是在搪塞你,其实是在糊弄自己。”

陆灼年:“说下去。”

叶宸旁观者清:“忽然被同性朋友表白,是谁都会被吓到,你想想看,如果是我突然跟你说喜欢,你会怎么想。”

“我会觉得你疯了,” 陆灼年应了一句,又说:“可是我和你又没”

陆灼年顿了顿,戛然而止。

叶宸挑眉道:“没什么?”

陆灼年语气淡淡:“没什么。”

叶宸意味深长地看了陆灼年一眼,话锋一转:“另外,你的身份也是个问题。”

做朋友可以不在乎身份差距,做恋人不可能不考虑这些,更何况还是同性恋人。

叶宸用词很直接,从客观角度分析道:“聪明人不会回应高位者的一时兴起,谁敢去用自己的前途去赌你的深情,今天爱明天不爱的,你们分手了你依然是陆家继承人、京圈太子爷,那他呢?他还在不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陆灼年眉峰轻动:“你说的有道理,我会解决这个问题。”

叶宸话锋一转:“这只是我个人的考量,陈则眠的性格会权衡,却不会因为这个放弃感情。现在的难是他根本不肯正视这个问题,你和他怎么说,他都有理由和你乱搅。”

陆灼年深以为然,表情没有半分变化:“那他就是这个性格,我能有什么办法。”

叶宸忽而笑了:“你确实没什么办法。”

陆灼年瞥向叶宸:“你有?”

叶宸缓缓靠回椅背,游刃有余道:“逼他看清。”

陆灼年把酒杯往前一推,突然说起来别的事:“你家猫还在你杯子里喝水吗?”

叶宸挑眉道:“喝。”

陆灼年面无表情:“你怎么不逼它去猫碗里喝。”

叶宸:“”

陆灼年用陈述的语气反问:“你连猫都舍不得逼,给我出的主意是让我去逼陈则眠。”

叶宸无语地看了陆灼年一眼:“我都说了你没办法,是你非要问。”

陆灼年说:“再想一个别的。”

叶宸略微思索几秒:“你去留学吧,你们现在距离太近,都没有人敢招惹他。”

圈子里的人向来拜高踩低,等陆灼年出国走了,那些个小富二代们随便上上嘴脸,陈则眠就知道有人庇护有多重要了。

陆灼年冷肃道:“他只会把那些人都打了。”

叶宸轻笑着说了句‘也是’,又接着出了个主意:“钓鱼也不能一直抻着线,你真的可以借着留学冷冷他,等他自己来咬钩。”

陆灼年:“以退为进对他没用,他只会把自己气吐。”

叶宸看着陆灼年,语气玩味:“你对他这么了解又这么关心,你们真的没在谈吗?”

陆灼年见叶宸故意打趣,语气冷冷地骂他:“你有病吗?”

“我是说你们俩现在跟情侣又没区别,”叶宸垂眸看了眼楼下的陈则眠:“除了不跟你谈恋爱以外,他什么都能跟你做,要不你就算了吧。”

陆灼年抬起黑眸:“什么算了。”

叶宸唇角微微往上扬了一下,又强行压下去,不慌不忙地说了六个字:“别强要名分了。”

陆灼年随手抄起果盘里的橙子,朝叶宸砸了过去。

叶宸抬手接过橙子:“真的,有实无名总比有名无实强吧。”

陆灼年说了会等陈则眠想明白,就不会着急要结果。

这世间的很多事,本来就没有结果,陆灼年从出生开始就拥有很多东西,人总不可能事事都顺利、都如意。

总要有那么一两个不可得的,或成执念或成遗憾。

无论最后的结局怎么都没有关系。

他相信陈则眠能想明白。

陈则眠确实在思考这件事情。

思考了很久。

久到萧可颂以为他和陆灼年没谈拢,两个人吵架了。

陈则眠摇摇头,问萧可颂:“如果你最好的兄弟说喜欢你,你会相信吗?”

萧可颂大惊失色:“你喜欢我?”

“”

陈则眠无语了半秒,说:“谢谢。”

萧可颂头都晕了,语无伦次地说:“不要啊,我谢谢你了,你换个人喜欢行吗,虽然你很好看,但我对男的不来电,我们没结果的。”

陈则眠瞥了萧可颂一眼:“我是谢谢你把我当最好的兄弟。”

“不是你啊,那就”萧可颂听明白了,一口气还没完全松下又猛然吊起:“那也不行啊!你说的是谁?难道是叶宸?”

陈则眠扶额道:“没谁!我是说假如!不过现在也不用如了。”

萧可颂的反应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不仅是他觉得难接受,换个人也同样感到难以置信。

陈则眠和萧可颂反应相似,听到陆灼年说喜欢自己的时候,他也很想求求陆灼年别喜欢自己。

爱情如狂风过境,到来时撼天动地、刻骨铭心,轰轰烈烈之后又似烟花散场。

太多人在‘爱’字上折戟沉沙,一段激情消逝后,只剩满地七零八落的残骸,最终连朋友都没得做。

陈则眠不认为自己会是那个幸存者。

做朋友可以做一辈子,可恋人很难,关系升级意味着改变与未知,单身多年的陈则眠不知道该如何维系爱情。

维系友情的话就简单多了。

友情更纯粹也更稳定,犹如世间是最坚固的保险箱,可以存放下所有金子般宝贵的情意。

而爱情是朵太娇嫩的花,陈则眠缺乏经验又粗心大意,害怕自己浇灌不好它。

科学研究表明,爱情荷尔蒙的保质期是1830个月恋爱初期分泌的多巴胺,会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减少。

等激素消退完全那天,花也就死了。

朋友可以变成恋人,但恋人不可能退回朋友。

分手后就回不去了。

可做朋友就没这个担心,他们可以一直好下去。

陆灼年对陈则眠越重要,陈则眠就越想把他们的关系划分在友情里,将这份感情牢牢稳固在他最得心应手的安全范围内。

真喜欢就没办法做朋友了。

所以只能是假喜欢,也必须是假喜欢。????ê ??????? ??? ????á???????

他不是质疑陆灼年的真心,他是根本就没办法面对。

否则要他怎么说,又该说些什么呢?

那天离开温泉会馆前,陈则眠在楼上的酒吧里找到了陆灼年。

陆灼年正在和叶宸喝酒,叶宸看到他,像是知道他来找谁,点点头说了句‘你们聊’,然后就起身走了。

不知为什么,叶宸走的时候手上还拿了个橙子。

这个橙子很好吃吗?

陈则眠坐在陆灼年对面,看着果盘里的橙子开始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