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外的庭院内,廊下的芭蕉长势喜人,竹林绿意盎然,一阵风出来,发出沙沙的声音······
他视野里扫到一株参天榕树耸立在院中央,像一把绿色的大伞,又像天上的一团墨云,在半空中伸展着。
榕树,取有容乃大,无欲则刚之意,时人在庭院里种此树,是常用以勉励自己提高涵养,岳展看着树下的土是松的,显然是刚移栽不久,可能因为移植的时间较短,这位岳知州的涵养还没有被熏陶出来,行了,就是它了。
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千斤之内尚有一试之力,若是长长久久长在这里的,他自是不会动的,因为树根盘根错节,根茎散布的广度比树冠都要大,他要动它岂不是螳臂当车,自取其辱!
现在嘛,树根正松,刚好拿来一试身手!!!
他当即一边走一边挽好袖子,走到榕树前。众人不明白这位少年这是要干嘛。只见他身体一弯,后仰下去直接把榕树树抱住。
他,他,这是要拔榕树?这又不是拔大葱,拔大蒜,说拔了就拔了,这是一棵巨大的榕树呀!在那边上疼的龇牙咧嘴的岳同禄此刻也不自觉的往这边看来~~~
庭院里原来忙忙碌碌的负责洒扫的丫鬟婆子还有小厮们这会儿哪有心思干活呀,都纷纷停下里的活计,此刻他们也都屏住呼吸,悄悄将目光扫过来~~~
只见那黑逡少年双手紧紧握住比他腰身还粗的榕树树干,脚尖用力踏地,全身肌肉骤然绷紧。随着他的发力,柳树开始微微晃动,然后越来越大力度地摇晃······
围观的众人有人不自觉的激动地叫出声来,
“啊,动了,榕树动了。”
“我嘞个乖乖呀,”
接着,一声巨响,榕树被他猛地拔了出来。土壤被翻腾,碎土洒落。此时庭院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久久缓不过来。
短暂的安静过后,一个中年男人嘶哑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俺滴天,俺的地,俺的七舅姥爷,八大姑的,还真叫他拔出来了呀!”一瞬间,像一滴油滴到了沸水中,人群立马炸开了,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起来这得多重啊,这500斤银子跟这个比,简直是小菜一碟呀!
今儿个当真是开了眼了啊!没白来,光看也饱了眼福喽!
就连最为淡定的刘知府此刻也不喝茶了,聚精会神的目视前方,可见也是被勾住魂了。
而岳展本人呢,他此刻将倒下的榕树上折下一支来,叫住一旁尤自呆愣的下人,借用一下他手里的修剪果木的刀具。那下人现下都是懵的,呆愣愣的将手中的刀具递出去了,才发觉自己干了什么。
岳展接过刀具对着那根榕树枝一顿削皮,打磨,没一会儿功夫一个轻巧的拐杖就在岳展手里成型了。他放在地上试了试高度刚刚好,将刀具还了就拿着这拐杖复又进了厅堂。
此时大家看他的眼睛都放光了,都一眼不错的盯着他,只见他双手将那拐杖奉上,客客气气的说道,“族叔,这拐杖虽制作简陋,但却是我就地取材认真雕成的,我的心意,请您笑纳。”
见对方迟迟不动,他抬眼觑向岳知州,眼神里带着三分冷意,这岳同禄本来想摆个谱,对上对方阴森森的眼神,他感觉脖子嗖的一下变得冰凉,好像随时会被对方一手掐断一样,他努力隐藏着内心的惧意,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快速接过了那根拐杖。
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这杀才什么时候才能滚了呀!正想着,岳展又说道,
“族叔,但请放心,我拿了这银子自会平安无事的归家,若是有那宵小想劫掠,”他停顿了一下,“我自会让他跟这树一样,让他有今生没来世的。不怕死的尽管来战。”
“还有那些来招惹我们家的,我现在是没有钱,也没有多大的势力,但如果有一天我起来了,有的人连下跪的机会都没有。人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你说是吧族叔?”
他可以笑着跟他讲道理,也可以翻脸告诉他什么是规矩。规矩就是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
说完也不管对方的反应,抱起那五百斤重的樟木箱子,扬长而去,徒留一屋子的吃瓜群众。看着他的背影里,不乏欣赏的眼光,包括刘知府在内,他在内心都为他的表现惊叹连连……
人就是很奇怪的动物,你越是老实、善良、心慈手软,就越是有人欺负你。反而你做事越是果断、我行我素、不服就干,就越是有人欣赏你。真是奇哉~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