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母亲?”她歪头看向他,眼里含着困惑。
“嗯,当年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了。”她没想到是这样。
“别太难过,往前看,你母亲也希望你快乐。”听到她这样说,他愣了一下,摩挲着袖口的一处开线,语气低沉,“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让我别难过,你是第一个。可能觉得毕竟刚出生就分离,一个婴儿哪儿有感情。
当时小确实没有感知,可人生没有享受过一刻的母爱,小的时候每每看到别人母亲对着孩子宠溺耳语时,我就仿佛被密密的细针扎遍全身一样,只定定的看着……到现在其实也没有释怀,只是不去想了。”
瘦高的青年全身被夜的墨色染黑,可是再抬眼,他就嘴角带着浅笑的看着她,
“岳姑娘,一定要坚持做想做的事,不要在乎那些流言蜚语,凭一己之身将婴儿渡到人间就是大善。”
他与她接触日久,自然会听到那些背后中伤她的话,他一个大老爷们都觉得难听之极,龌龊之极,更遑论偶尔也有那风声传到她本尊耳朵里。
“嗯,我觉得干这个很快乐,以前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每天都没有意义的消磨时光,现在嘛,每天干劲十足。一二般的言论可打击不到我哟!”她笑得眉眼弯弯,他能感受到她的自在与快乐不似作伪。
两人一改沉重的话题,说笑着往前走。月光之下,两人的影子越拉越长,像一对恋人一样依偎在一起……
说起来这高览与岳欣儿前世虽然没曾谋面,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高览就是那刘七巧前世的丈夫。观莲节上因被刘家捞上来,救了一命,用着救命之恩将他套牢成了婚,婚后游学途中被山匪所杀,这才有后面岳欣儿的丈夫被已是寡妇的刘七巧瞧中,收为入幕之宾,而后演变出了一场悲剧。
而这一世刘七巧早早选中那白眼狼,观莲节上又有岳展带人救下一众落水者,自然没有刘七巧什么事儿了。上一世被山匪所杀的死局也被岳展解开了。说来他欠岳欣儿弟弟两条命呢。若不是岳展一一化解,他现在坟头上的估计都长得蔚为壮观了。
这一世阴错阳差,竟让这两人熟识了,这缘分二字当真是妙不可言。
许是前几日着了凉风,岳欣儿后面几天都觉得身上不舒服,后来演变到发起了高热,可把范稳婆急的不行。两人住的近,平时岳欣儿总三不五时的来,今儿个没来,她右眼皮子老跳,过来一看,这,这烧的跟个烤红虾一样,这还了得?
她好容易有了这么个贴心的徒弟,这几年两人处出了真感情,她无儿无女的,当真拿她当亲闺女疼,眼见她烧的厉害,她赶忙去请大夫,可开了一副药灌下去却半点起色也无。
这再烧下去人可不是要烧糊涂了。她徒弟在舟山府有个哥哥,可一时半会儿的她去哪儿找呀!急的她团团转。虽然强自镇定,心里也是乱了阵脚。
也是赶巧了,一筹莫展之际,高览赶过来了。前几天送她回来的路上见她被风吹得瑟瑟发抖,他第二天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决定来看看她有没有被冻着了,可赵夫子临时通知,让跟着出门一趟,等忙完天色也晚了,就耽搁了下来,到今天才赶来。
来了一看,这人都烧的开始说胡话了,可不能再耽搁了,他当即就直奔舟山府最大的济民医馆,找坐堂的张慈大夫。
来舟山府这段时日,他也没少出去交际,从饮食到风俗再到生活起居,这舟山府的大情小事他也知道了不少,其中就有这张大夫的平生故事。听说他祖上出过太医,医术极高,平时不出诊的时候他会在医馆里坐诊。结果也算他运气好,这张大夫这会儿刚好没出诊。他忙忙将人请过去。
待那张大夫细细一番望闻问切,才诊出原来是得了疟疾。疟疾,俗称打摆子。这病初时不显,看着像是普通的伤风,等发现不对,病程已经加重。疟疾最是不能拖延,眼下这病人从这症状上看已经是重症了。
他将病情照实说了,高览一听是疟疾,头上就直冒冷汗。无他,在大魏,疟疾致死率极高,又听他说病患已经拖成重症,自是急的不行,“张大夫,请您赶紧施救。”
他缕着胡须斟酌了片刻,“《神农本草经》里的《肘后备急方》,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若是再等一个月青蒿成熟,药性最强,现在夏末药性自然欠佳,但是仍可一试。病人拖的有点久了,用这个方子老夫也只有五成把握能将人救活,而且要快。”
既然没有替代的办法,也只能一试。因为医馆里没有现成的草药,需要赶紧山上寻,高览又疾疾策马出城去二十里外的山上寻找。
张大夫就在那里等着,也不知道这那书生怎么赶的,一来一回统共花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将要用的草药递到了张大夫的手中。初见面时是个俊朗不凡的书生,现在从山上回来,整个人汗流浃背,衣衫都刮破了好几处,灰头土脸的,递过来的时候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手上也有好几处血口子,显然在山上没少摔跟头,这也正常,又不是常年爬山的采药人。能这么快寻来,已经实属不易。他赶忙用提前让范稳婆寻来的石臼处理起青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