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才来?”高览看到岳展姗姗来迟,落座的位置刚好跟自己隔着一个人,他赶紧问道。
“有些事情耽搁了。”他不好解释,孩子挂在自己身上不让走。一解释,还要解释哪里来的孩子,总之,后面还要跟着一串儿解释,他最近解释的够多了,有点不耐,索性一言以蔽之。
“这种时候,什么事情还有谢师宴重要?你当真糊涂啊。”大家来这是为了什么,还不是都想着牟足了劲儿好好表现,以图在座师面前留下个好印象,可他倒好,来的这样晚,倒是留下印象了,不过应该是个好坏的印象。
高览扶额,真是拿他没办法,关键时刻掉链子。不过来不及再说他几句,随着孔大人端起酒杯开口,宴席开始了。
这种宴席上当然少不了吟诗作对。这不,本次乡试的前十名就依次赋诗一首。作为乡试的头名,牧净远做的诗不仅贴切而且意境深远,赢得了最多的肯定,解元实至名归,就连孔璋大人听了都一边缕胡须一边点头。
亚元岳承霄也不遑多让,后面几位作的诗也是各有千秋,能从上万人里脱颖而出的,必是万里挑一的人才。
吟完诗,大家还行了酒令,不过这些都没轮到岳展。在座的一百个举子里,他名次最末,又在个不起眼儿的角落里窝着,也没几个人注意到他,他也乐得轻松。
虽然他学了这么多年的学问,但是对于吟诗作对这些,一来不热衷,二来没有一点儿这方面的慧根,做出的诗景川先生评价:匠气有余,灵气不足。
所以他现在乐得自在。
不过他也没闲着,见旁人都不怎么吃这可不就便宜他了,他筷子夹个不停。
品尝着舟山府的特色菜,毕竟是鹿鸣宴,请来的厨子手艺高超,做出来的饭菜自然是外面的饭馆比不了的,吃得他满嘴流油,不亦乐乎。吃尽兴了,还给自己斟满酒,吃一口菜,呷一口酒。
来参加鹿鸣宴的举子们,有几个是真吃的?都是在家垫吧得差不多,来这儿拜会座师的。吃饭哪有结识二品大员重要。因此饭桌上大家也都是虚虚的动动筷子,这可便宜了岳展。一桌子的好酒好菜都被他划拉到肚子里去了,引得其他学子频频侧目。
这一打量不要紧,有几个还真把岳展认出来了。
呦,他当是谁呢,原来是科考的时候离着自己不远的仁兄。他为什么记忆这么深刻。
大家都是被分到臭号,在一片直冲天灵盖儿的臭气中,他干呕的不行,抬眼就见这位仁兄丝毫不受影响,抱着比他脸还大的锅子“呲溜呲溜”的吸着面条子,真乃神人也。
别人来可能抱有别的想法,这位倒是真来吃饭的。
岳展此刻边吃,边听着前面新科举人们精妙绝伦的酒令,确实个个有大才!当然偶尔也有让他身体不适的声音传来,还能有谁,想不到岳承周也考上了举人,位次应该比较靠前,不然不会有幸参加行酒令。大姐夫跟哥哥也没跟他提,估计是怕他倒胃。确实倒胃,本来还想再吃两口的,听到他的声音,筷子都放下了。
酒过三巡,宴会进行到一半。孔大人清了清嗓子道,
“舟山府岳展举子何在啊!”
此时岳展吃饱了,正在消化食儿,有点上头,处于懵懵的状态,哪里想到主考官大人会点他的名字,所以没注意那边的动静,高览赶紧拽拽岳展的衣服,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说,“发什么呆呀,没听到座师正在喊你的名字吗?”
“喊我?”岳展指了指自己,似是不太相信。
可能觉得这边没有动静,孔大人又重复了一遍,“舟山府岳展举子何在啊?”
岳展一听,果然是在叫自己,赶紧站起来,整理了一下仪容,庄重行礼,“学生岳展在此,见过大人。”
“听闻你极通音律,若是引吭高歌,余音会绕梁三日不止,能引来百鸟朝贺。今天不如就由你来领唱《小雅.鹿鸣》吧!”
鹿鸣宴有个不成文的传统,歌《鹿鸣》,以寄对未来的美好期许。
让他唱?他不擅唱啊!旁边的高览抬头给他投来一记惊讶的目光,岳展立刻读懂了对方的含义:握草,认识了这么久我竟不知原来你还会唱歌,你,你藏的好深,好深!
岳展苦笑,他喜欢听歌,但是唱的真不好听。来不及解释,他对着大人连连赔罪,“学生真的不擅音律,那都是以讹传讹,当不得真的。”
苍天呜鸣,大地含悲,这是个让人心碎的日子,他杵在那儿,内心流泪~~明明他最是五音不全,怎么就传出了他擅长音律的传闻,他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破脑袋也想不通问题到底出在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