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家大户,正妻只要流露出一点争风吃醋就不是贤妻良母,是妒妇。所以自诩出身世家,又将世族规矩奉若金科玉律的卢初静,忍着恶心也要亲自为丈夫讨来妾室。
只是人选她需要斟酌斟酌。外面买来的终究没有自己身边人知根知底,而且她带来的丫鬟都是签了死契的,不怕生出二心来。
她出嫁一共带了四个丫鬟,兰心、竹影、菊韵、梅香。兰心和竹影在四个里面长相更出挑些。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度,她必然给他选个颜色好的。
兰心是家生子,竹影则是她娘外头买来的,本就预备着当通房用。她孕期夫君从来没提过,她也乐得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没有哪个女人愿意主动将丈夫分享出去。思虑再三,她最后还是选了竹影。
两人成婚已经一年,孩子也有了,说没有感情也是假的。她忍着心痛给他布置新房,准备纳新人的排面。
准备纳妾的前一天,岳承霄见卢初静在看账本,就一摆手将下人打发下去,走到桌案对面,推心置腹的说道,“我知道你们卢家虽然是侧支,但到底出身京城世家,嫁给我确实是我高攀了,可是既然嫁人了,就得出嫁从夫,你嫁的这户人家就是平头百姓,学不来世家的规矩礼仪。你若改改,以后别用世家那一套规矩来规整人,那这妾室也不是非添不可。”
卢初静抬头,面上风轻云淡,挂着得宜的微笑,“礼不可废,为丈夫张罗妾室,开枝散叶,也是我为正妻该尽的本分,不然别人该说我为妇不贤了。”
岳承霄气笑道,“好个礼不可废!我本是诚心想跟你过日子的,奈何你执迷不悟,打肿脸充胖子,为了别人的一句赞誉,开口规矩,闭口礼仪,活成了一部教条书。我知你看不上我,可我们岳家也是诗书世家,若论底蕴,我们岳家崛起的时候你们卢家的祖宗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刨食呢!
你觉得我的规矩不好,我今儿不妨告诉你,什么是规矩,说穿了,规矩不过是上位者驯化下位者的工具。可笑你还奉为圭臬。参悟不透这一点,你别出去摆你世家的谱,不过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徒增笑柄罢了。
是为虚头巴脑的硬支楞的面子重要,还是踏踏实实过日子重要,你到今天都没想明白,既然你守着规矩教条,明天务必要办得热热闹闹的才好,正合了你的意,彰显出你正妻的大度。”
说完拂袖而去,带着决绝,没有半分留恋,徒留卢初静在那沉默良久。
第二天纳妾的日子,卢氏果然办得漂漂亮亮。众人看着竹影光头上戴的头面,手上的首饰,光这些就值百两银子多了,更不用说身上这一身衣衫~听说都是卢氏赐的,不管大家心里怎么想,面上都盛赞卢氏大度。
卢初静看着打扮得跟个天仙下凡一样的竹影,心里莫名不是滋味,不过她肯定没错,她绝不低头。
红烛燃了一半时,新郎官岳承霄走路略显晃悠的迈进了新房。他今晚高兴多喝了两杯,有些醉态,所以行动上有些鲁莽,多少有点不怜香惜玉。竹影到底是个姑娘家,初尝云雨,哪里受的住这般孟浪,自然发出了声,那声音轻轻软软,无端惹人疼惜,又带着似是撒娇的妩媚。
光听声音就知道有多旖旎了,更别提一帘之隔坐着的卢氏。她此刻脸色苍白,双目失神,双手紧握,似一尊佛一样,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良久,她觉得脖颈处的衣襟有些湿意,一摸,脸上竟不知何时已浸满了泪水~
不提岳承霄跟卢初静如何过招,过完年,吃了好友纳妾的酒席,岳展就要回京城了。转过年来的二月里就是会试了,算算日子,距离会试竟不到一年两个月了。
这意味着这次离开,得明年考完会试才能归家。他心里万般不舍,尤其于行一听他要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岳展的腿就是不松开,仿佛是为了表达不满,他还把眼泪、鼻涕一股脑儿的蹭到了他身上。
看着往自己怀里拱得跟小猪一样的于行,岳展更不想走了。
还是岳知语先看不下去了,将于行硬抱了来,抱着于行,一边轻拍他的后背,一边怜惜道,“我们于行从小就没怎么哭过,你看看你把他弄得。”
一句话,把岳展的离愁瞬间冲散了,瞧瞧~这可是如假包换的亲爹,那心可是偏的没边儿了。他还以为他爹是觉得这么耽搁下去不是个事儿,帮他把于行支走呢!合着这是心疼他小儿子掉金豆豆呀!
京城凉快,他还是赶紧上路,去京城待着去吧。不过即便亲爹伤他千百次,他依然记得爹交代的任务,在马屁股两边各挂着一个鸡笼子,笼里分放着两只斗鸡。
知道邓老喜爱斗鸡,岳知语这段日子没少带着于行出去相鸡,精挑细选了两只,让岳展一起送给他远在京城的知己。本来他还要写一封信来着,他可有太多的话要跟这位神交说了,可是怕露了自己没文化的底,思来想去,硬是摁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忍住了没写。
林氏此时也是双眼微红,但是还不忘嘱咐“展哥儿,你年纪也不小了,若是遇到那喜欢的女子,就跟家里来信,都说先成家后立业,你不知道,娶妻光三书六礼就要走大半年呢!”这次孩子走的匆忙,若是不着急,倒是有几家可以相看相看。
“真是妇人之见,别听你娘的,男儿若是遇贵人,当先立业后成家。”岳知语忍不住插嘴道。
“你自己就是个现成例子,要是先立业后成家,你到现还打光棍儿呢!”四十多岁的人了,至今都没立什么业,得亏早成婚了,孩子们争气,还老子扬眉吐气了。
岳知语辩解道,“我又没遇到贵人相助,我年轻的时候若是能拜邓老先生为师,说不得我现在也成就了一番伟业了。”只是声音愈来愈小,到最后几不可闻。
林氏白了他一眼,拍拍儿子肩上的折痕,温声嘱咐道,“别听你爹的,良人也难得,若是遇到合心意的,千万别错过。”
临行前听了一耳朵爹娘打的嘴官司,岳展才骑着他新得的马儿,快马疾驰而去。飞燕年纪大了,已经不适合长途奔波了,就让它留在山清水秀的岳麓书院养老吧。
路上自然又是一番风餐露宿,星夜赶路。好在在系统里他平日里也不少吃苦,比这更难走的路,更冷的夜,更大的风雨、雪霜,他早都经历了不记得多少次了,这点奔波的劳累对他来说只是毛毛雨。只是路上有美景却无美食,有烤鸡却无美酒,当真遗憾。
这天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晌午了。他早上就没吃饭,想着赶到京城大吃一顿。
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许久,又实在嘴馋陈江冉做过的蟹酿橙,馋的他不知不觉就牵着马儿就走到了千味楼附近。
可等他到了千味楼所在的大街上,远远就瞧见酒楼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堆人,大家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这是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