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展从来没见过师父这么大的反应, 忙走过去捡起掉在地上的扇子,满含关切的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被岳展一问, 他才从怔忪中回过神来, 不过他没接岳展的话,而是直勾勾的看向岳知语,磕磕绊绊的说道,“这~这真是~你儿子?”
岳知语一听就急的跳脚,面色顿时猛沉,“当然是老子的儿子, 不是老子的儿子还是你儿子?”
说完他忙蹲下身,脸变得跟变色龙一样快, 一脸慈爱的温声对于行说, “乖,先去找你娘要个果子吃, 垫垫肚子, 一会儿就吃饭了。”支走于行,面色又阴沉了下来。
一来他确实把于行当成了亲儿子,他们俩那是前世的父子, 今生于行投错胎不过又找了回来;二来当着孩子的面, 这是大儒还是大愚呀?神交已久的两位知己,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见此邓憬立马意识到是自己唐突了,他自诩文人, 从来不会说出格的话, 刚刚冲击太大,那话没过脑子就秃噜出来了。
看着岳知语满脸愠色,拧着眉, 寒着脸,这护犊子的样子一看就是亲子无疑了,自己也是该,问出这样的问题,这不是质疑人家血脉吗?不怪人家生气。
他赶忙讪讪的笑着赔罪道,“贤弟,原谅我唐突了,实在是我第一眼看到令公子,长得太像先太子了,所以一时闪了神。”
“先太子?”岳展闻言也不禁惊愕。
“说起来,我原是太子少师,也是这般大的时候教起先太子,真的~跟先太子小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先太子德才兼备,仁义宽厚,只是后来~~唉~~”他说不下去了,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先太子英年早逝,怎能不令人痛惜。虽然过去多年,但每想起来他心里都难受的紧。
“先太子不是没有留下子嗣吗?”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岳知语面上依然不好看的说道。
“可不是吗?所以说我真是一时失了理智,怎么可能呢?真是老了老了。”他脸上失落不已,这也是人之常情,从总角小童教起,这么多年下来师生情谊肯定非比寻常。岳知语这样一想也多少理解了好友,心里去了隔阂。
他们聊天的功夫,岳展的大姐夫沈朗正从外院院往后院走去,每天他都是这个时间从县里做完生意归家,今日也没甚不同。
这几年家里有了钱,他们也没搬出来,一来大舅子二舅子都不在家,家里老的老,少的少,里里外外也有许多需要他的地方。二来自己一出去就是一整天,家里冷冷清清的,媳妇来娘家守着父母也有个说话的地方,能开怀不少。
村里也有嚼舌根的说他是个倒插门,他才不在乎呢,那是他们羡慕嫉妒他有这么能帮衬的岳家。
本来他一听到岳展的声音高兴不已,没想到状元小舅子回来了,可刚要提脚往里迈,一句先太子让他生生止住了步,一直到他们聊完才进去。
邓憬说者无意,可耐不住听者有心,有的人就往上头琢磨起来了……
许是被勾起了难过的回忆,又见到饭桌上的于行,吃饭的时候邓憬胡乱扒拉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推说今日累了先回屋休息了。
于行小朋友正吃得满嘴流油,见老爷爷看他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带着点忧伤,而且饭没吃两口走了,低头扒饭的他抬头好奇的问,“爹,那位爷爷吃两口饭就能饱吗?你看我吃了满满一碗饭呢!”他说着就空碗展示给爹爹,殷切的看着对方,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岳知语一听爷爷这个词就怎么听怎么刺耳。前脚两人刚刚称兄道弟,后头就被儿子一声爷爷差出了辈分。要是于行叫邓憬爷爷,那他岂不是得叫邓憬叔啊!
于是他先是满脸兴奋的道,“于行太厉害了,吃了这么多,以后长大了肯定比你二哥还要高还要壮。”接着他话音一转,循循善诱道,“虽然咱们于行现在还小,不过辈分高着哩,刚刚走的那位,那是爹爹的朋友,你以后见了叫声邓叔就好。”
于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的辈分高就是有这个麻烦,不能从长相上辨明称呼。这也是辈分高的一个小烦恼啊,容易叫错人。
“于行~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样晚啊?”岳展想到今天他回村,村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动静这么大,这小子正是猫嫌狗烦的年纪,他实在是好奇,他是怎么忍住不去看看,还这么这么晚归家的?
“哦~老圭说外面人太多了,我这么可爱,人多的时候出去会被当街抱走的。”
老鬼?那是个什么鬼?
父亲从旁解释,他才知道是个打北边来的货郎。姓李名圭,老圭这个名字也不知道是谁先叫起来的,总之叫着叫着大家就都这样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