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翟霜摇摇头道,眼底有了泪意,“娘子,那晚我本想杀了人就自行了断的。只是不想跟那烂人死在一处才出来的。”
她对不起父母,让父母含恨而终。自知罪孽深重,她想报仇,又报不了仇,只能眼睁睁看着罪魁祸首只受一点皮肉之苦就逃脱了律法的惩戒,这么没用的自己,有何面目偷生在世间。不过临死她也要拉上欺辱她的牢头,不让他再去霍霍其他女子。
“若不是遇到娘子你,我早就自裁了。怎么还能见到今日的太阳。”她抬头看着此时盛夏的烈日,只有这炎炎日光才能驱赶她内心的阴霾。
“你莫要想不开,须知守得云开见月明,只有你活下去,才有机会洗清父母受的冤屈,将罪魁祸首绳之以法,将翟家酒传承下去。”
“可是娘子,我真的能做到到吗?”她觉得好难,每一步对她来说都是天堑。
陈江冉看她这样,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也是如她现在这样,觉得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于是她讲起自己的经历,翟霜听了惊讶连连,原来这样明媚大方的女子一路走来也不比她容易,她做到了,那么她呢?
一瞬家,她升起一股一往无前的勇气,活下去,好好活下去,拼尽十二万分的努力,一点点的积蓄力量,在别人看来是螳臂当车也好,是自不量力也罢,她一定要洗净翟家的冤屈,让坏人受到应有的惩罚,百年后才有面目见地下的父母。
都说锲而不舍金石可镂,来日尤未可知也~
在陈江冉的坚持下,最后两人没有主仆相称,而是以姐妹相称,对外翟霜就是她娘家的表妹。
马车经过短暂的休息后,继续往西南方向走,只是越往西南走,肉眼可见的越荒凉。
待马车行驶到沂山县时,岳展目之所及都是荒了的土地。他们走进一个村落,想讨口水喝,结果十室九空。
遇到一个在路边抽着旱烟的老汉,岳展刚要走过去,那老汉就吓得连连后退,要关上院门,岳展连忙解释道,“大伯,我们是路过这里,只想讨口水喝,没有恶意。”
那老汉上下打量他几眼,看着他不像坏人,又看到马车上下来两个年轻的女子,这才放下警惕,去给他们倒水。
“老伯,我怎么看着村里人这么少,都迁走了吗?”岳展边接过水边问道。
那满脸皱纹的老汉,向下扯了扯嘴角,吸了一口旱烟,吐出来,看着那烟雾袅袅,重重叹了一口气才说道,“唉,老百姓辛辛苦苦一年的收成,一到成熟的时候就眼睁睁的看着被那边的强盗抢走,这样的地界怎么敢种地,种不了地怎么留得住人?
年轻劳力,能搬走的都搬走了,只剩下我们几个年纪大的,故土难离的老家伙,活一天是一天了喽。”
他所说的强盗应该是滇国人吧。这也能猜到,毕竟两国交界处,常有摩擦,有人浑水摸鱼,所以抢掠事件频发。这样的环境百姓怎能安居乐业,即便跑了也不能苛责他们。
因为就连沂山县的县令都吓跑了,更何况平头百姓呢!指望他们坚守家园,那家人的安危谁给他们保证?
只听老汉又说道,“其实不独我们这里,周边的县也都这样,你们别不信,我小儿子是个货郎,以前没少走街串巷,周边的县都让他跑遍了,他回来跟我说的,千真万确。”
他这话一说出口,岳展的心就沉到了谷底。想必山洼县也好不了哪里去,人口流失严重,积贫积弱,还有强国在一旁虎视眈眈,枕戈待旦,他想象不出还有比这更烂的摊子吗?
若是普通人一想到遇到滇贼,就吓得不轻。而老人如此淡定,想必也是存了死志,才会这样坦荡。
挥别老人家,他们继续前行,马车要经过沂山县县城才能到山洼县。路上不断有车马超过他们,疾驰而去。有人还好心的提醒他们快些赶路,后面有流窜的滇贼。岳展带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自然不能主动找茬。只能先赶路再说。于是也埋头赶路。
待到中午时候,他们终于抵达了县城。沂山县的县城倒是繁华了一些,不过也是相对于下面的乡来说的,跟大魏大多地方的县城是没法比的,几条主干大街上人影都不多。
他们选了一个面馆,打算吃碗面再上路。坐下要了四碗面,正等着的功夫,外面就嚷起来了,“滇贼来了~滇贼来了”,店里的客人一听立时四散而去,就连店小二都不知道窝哪儿藏好了。
留下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他们四人,岳展气得啪的一声将筷子掷在桌上,还让不让人吃顿饭了,赶猪赶羊都不带这么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