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亏他不是第一次来泰山行宫, 知道两个院子之间有一条小路通连,抄近路不到半刻钟就到了。院门外自然有侍卫把守,如今非常时期, 未免节外生枝, 越少的人看到他出入五弟的院子越好。想到这里,他悄悄走到一处隐蔽的院墙下,他记得那处地方的砖石有松动,这还是他跟五弟幼时来到这里发现的,许是因为行宫平日闲置,这处时至今日依旧保持着当年的样子, 他正好可以从这里进去避免各路人马的耳目。
虽然这样有些有辱斯文,但是事从权宜, 由不得他做别的选择, 于是他也不迟疑,直接将那些砖石取下, 从洞口钻了过去, 穿过洞口转眼间就到了五弟住处园子里一处罕有人至的角落。
他确定了自己的方位就快步向五弟的书房走过去。这个时辰他一定起床了,相比于他晨起练剑,五弟擅长丹青, 每日里大多数时间都耗在了书房。
见书房门口四下无人, 他赶紧靠过去。可刚一靠近, 他就听到书房里传来五弟跟人争吵的声音,本要推开门去的手, 在这一瞬间迟疑了。
五弟素来与人为善, 鲜少与人有口舌之争。今日这是怎么了,是谁竟然能把他激怒了。心里这样想,他开始竖着耳朵听起里面的动静来~
只听五弟激动的声音传来, 言语间难掩暴戾,“开始你给我药的时候怎么说的,说那药只是麻痹人的意识,让人昏昏欲睡,不会要人性命。可为什么父皇喝了茶以后晚上就没了呼吸。是你,一定是你一开始就想借我的手害死父皇!”
“好侄儿,这你可冤枉我了。药是你自己亲手放的,茶水也是你不假于人,亲自泡好递到皇兄嘴边的,怎么就成了我害死皇兄了呢?你可真会说笑。再说皇兄对我‘关怀备至’,我怎么会起要皇兄的性命的心思呢?”
“我说笑?那药是不是从你那里拿的?有没有那样的心思,你自己心里门儿清。”五皇子听着皇叔的狡辩,整个人游走在崩溃的边缘,他悲愤的指责他。他想夺皇位不假,但从没想过弑父。
忠亲王倒也坦荡,随即承认道,“药确实是我给你的,我没骗你这药也确实是麻痹人意识之用,可谁知道你下的剂量太大,药死了皇兄,这可怪不得我。”
听到对方一推三二五,五皇子也明白了,知道忠亲王这是咬死了将弑父的罪名安到他身上了。
五皇子此刻恨的咬牙切齿,“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开脱了?药是你给我的是事实,咱们如今是一根儿绳上的蚂蚱,你若心存歹意,咱们大不了鱼死网破,你也别想落得好。”
“你是在威胁我?”忠亲王挑眉,他的薄唇露出一个略显讽刺的弧度。
“是皇叔你先不守诺的,你答应辅佐我继位,我才按照你提出的计划先让父皇病了,然后拿出传位于我的诏书,再由皇叔你率领群臣先认下诏书,奉我为主,由我代替父皇完成祭天仪式,事成之后自然少不了皇叔的好处。”
在大魏有一条不成文的俗约,只有帝王才可以于泰山之上祭天,为万民祈福。换句话说,只要完成祭天大典,即便世人对传位诏书心存疑虑,也会被公认为是帝王的天选之人。
而今,皇叔倒好,直接借他的手将他父皇药死了,这跟他们计划的可不一样。甚至将父皇的死全部归咎于他身上,这让他不免忧心他这位病秧子皇叔是否是别有所图,更或是所图甚大?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信任就顷刻间土崩瓦解。五皇子面露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位皇叔。
只见忠亲王拿着帕子捂在唇前咳嗽了两声,才不紧不慢的道,“你父皇的死因,你唤我一声皇叔,我自不会将罪过扣在你的头上。皇兄的死,自然不是药的原因。他啊,是被天罚而死。”
“天罚而死~”五皇子愣愣的重复道。在祭天前没有任何征兆的离世,可不就容易被人想到是天罚,如此宣扬出去,他父皇的一世英名不就毁了?
回过神来他坚决的反对道,“这~这不行,我父皇那样注重名望的人,让他身败名裂比杀了他更甚。我已经害死了父皇,如何也不能让他死后名誉扫地九泉之下不得安息。”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大孝子!”忠亲王的语气里满是嘲讽。“不知皇兄九泉之下晓得你如此回护他的名誉会不会感动坏了。”
被他这样一怼,五皇子被臊的满面通红。只听对方继续说道,“既然你孝心可嘉。我就送佛送到西,成全你的一片孝心。”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有人拍了一下掌,在门外的三皇子就听到一声刀剑入肉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道痛苦的呻吟声传来,“你~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