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瑟的声音顿了一下。

这一刻他的脑子转得飞快，很清楚自己这一下实在是太降智了，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的那种。

所以，他压根就懒得为自己的降智行为辩解——

这一刻，他演技大爆炸，极其逼真地皱了皱眉，调动脸上每一块肌肉表达疑惑。

“这玩意怎么会在我的口袋里？”

他弯下腰，正打算将小小的黑氪石捡起来，一双绿色的大手却咻地一声将它捡走了。

他猛地抬头，不出所料看到那块黑氪石出现在了绿灯侠的手里。

对方捏着这块小小的石头的手都隐隐有些颤抖，声音满含着怒意。

“这是什么东西？莱克斯·卢瑟，你一直随身带着这玩意吗？你就是这样对付超人的？”

上钩了。

正处于风暴中心的卢瑟和围观的蝙蝠侠心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尽管牺牲了卢瑟的个人形象，但好在超人总算从主动型暴君变成被动型了，洗白有望……

“等一下，哈尔。”神奇女侠忽然上前一部锐利的目光直指卢瑟……以及站在他身边，看似骤然变得无辜起来的超人。

“注意点，卢瑟可不是会随随便便被我们揪到马脚的蠢货，我知道但凡跟氪石扯上关系都会令你感到愤怒，为超人感到担忧，但是千万别中圈套了！”

蝙蝠侠发现自己放心得太早了。

神奇女侠跟绿灯侠真是一个神奇的组合，无论是谁开始急了都有另一个人冷静思考，就主打一个互补，属于是打工人最烦的双人质检组。

不过幸好，卢瑟早就已经想好了相应的应对方针。

他故意露出疑惑中又带着点不悦的表情，属于是超人见了之后能直呼为什么同为马甲你却是影帝在世的程度。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难道你们以为我会害超人吗？”

他的目光在黑氪石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又移开了，一副跟它不太熟的样子。

“这确实是氪石的一种没错，但是跟绿氪石一样，他对超人的肉体不会有任何伤害。超人想要弄清楚它到底有什么作用，于是委托我进行实验——

“我刚才急匆匆从实验室赶来，一时间忘记将它拿下来了。难道只凭这个，你们就要判我死刑吗？”

超人站在他身前，无声地表达保护之意。

神奇女侠觉得这一幕很讽刺。

哈，超人竟然没有站在他们这边，而是站在了正义联盟的老对手，自己最讨厌的宿敌卢瑟那边，还有比这更夸张的现实讽刺吗？

她再也忍不住了，直接上前一步说出黑氪石的真相。

“我不知道在你们的宇宙黑氪石有没有被卢瑟当做对付你的武器，但是在我的那个宇宙，你身后的这位好朋友曾经用黑氪石影响了超人和超级少女的情绪和理智，让他们变得邪恶，并以此煽动民意进行攻讦——他的老把戏了。”

“而现在……”绿灯侠自然而然接过话茬，上下打量超人，目光中审视的意味十足。

“虽然也不能确定是否有这方面的影响，但假如平行宇宙黑氪石的作用不变，那么毫无疑问，这玩意会影响你的精神状态，让你无法理智的做出决定。”

事实上，他真心希望要是超人真的是因为被黑氪石影响才变成这样的就好了，至少这是一个能够努力让他恢复正常的方向。

他最怕的就是这里的超人就真是顺着自己的本性一步步走上了邪恶暴虐的道路，那样的话，除了将他打服就彻底没招了。

然而，面对这两个平行宇宙的队友的苦口婆心，超人却毫不动容。

“我并不觉得自己受到了外力的影响。所有决定都是在我完全理智的情况下做出的。”

“……”

他越是这样说，神奇女侠和绿灯侠就越是觉得他现在真的受到了很严重的精神干扰。

毕竟众所周知，精神病是不会说自己是精神病的，就好像喝醉的人也不会认为自己喝醉了一样。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但超人却从他们的眼神中读出了浓浓的不信任，一时间受了刺激，不由自主地再次进行补充辩解。

“莱克斯说的没错。他研究黑氪石的事情我完全知情，并且也没有对我造成任何伤害。”

“……呵。”

绿灯侠的手抬起又放下，跟神奇女侠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似乎觉得超人简直傻到没救了。

“莱克斯·卢瑟不会伤害你？上帝，我真的要觉得你的脑子被黑氪石给弄坏了！难道你忘了他以前都对你做过什么——”

“够了！”几番解释都没起到效果，依旧被两人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笼罩，超人渐渐暴躁起来。

他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一把将桌上的东西都扫了下来，发泄般地砸了个稀巴烂。

“我脑子坏了？我不该相信莱克斯？”

他冷笑一声，眼睛却没有看着刚才跟他互怼的绿灯侠或者神奇女侠，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的身后，那抹被彻底挡住的黑色影子。

“你们在这里光冕堂皇地指责我不该信任莱克斯，可是你们却站在我的对立面，要弃我而去，只有莱克斯始终站在我这边——

“而且，再怎么说，我对莱克斯的信赖难道还能比该死的蝙蝠对小丑的爱还离谱吗？！”

“？！”绿灯侠原本正愤愤不平地打算说点什么，听了他的话却猛然一惊，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神奇女侠刚才还满含怒火和失望的眼睛已经开始发直，好像遭受了巨大的冲击，脑子又开始停摆了。

事实上，别说是他俩了，就连早就知道超人可能会说什么并真真切切亲身经历过那个时期的马甲们都感觉开始脑壳疼了，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翻开不义剧本的时候遭受到的巨大的冲击——

超人，你真的不是在假公济私吗？

知道你要表现自己现在比较眼盲心瞎的人设，但是有必要说这一段抓马的玩意吗？

现场足足沉默了有十几秒，神奇女侠的语言系统才终于重启成功，但说起话来还是有点结巴，差点捋不直舌头。

“超，超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

“我当然知道。”超人就像个精神分裂或者间歇性精神病一样，在短暂的怒火宣泄之后又渐渐冷静下来，目光森冷。

他对着对面那么多本宇宙和来自其他宇宙的超级英雄，一字一顿道：“是的，我早就发现了，蝙蝠侠——他fuck爱小丑！”

字正腔圆的控诉，这次大家都听得非常清晰了。

神奇女侠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她逐渐开始怀疑穿越到这个宇宙之后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这样就可以解释很多东西了——

比如为什么这个宇宙处处都不对劲，到处都在逻辑崩坏，为什么绿灯会变黄灯，自己会变脑残，为什么超人会变成统治世界的暴君，以及为什么他会用这种坚定到荒谬的语气表示蝙蝠侠爱……

神奇女侠深吸一口气，仍然感觉一阵窒息，恨不得猛掐自己人中。

感受到了过于真实的生理性不适，她逐渐目露绝望——

不会吧，难道以上这些居然是真实发生的吗？

实不相瞒，她得为自己之前居然有一瞬间怀疑什么黑氪石什么精神分裂都是邪恶超人暗中和卢瑟联手做局而道歉——

主要是因为卢瑟作为幕后大反派实在暴露得太快了，跟他以往的战绩不太匹配。

但是现在，先别管这块所谓的黑氪石是不是卢瑟的阴谋，但至少她可以断定，超人的脑子确实已经坏掉了——

不然的话，她真的很难想象超人到底是在什么样的精神状态下说出“蝙蝠侠爱小丑”的！

说出这话的时候，他自己不觉得很荒谬吗？不想笑吗？

神奇女侠想要牵动嘴角的肌肉，却发现她的脸已经彻底僵住了。

她换了个语气，听起来没有那么愤怒尖锐了，甚至还有点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