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看了看他们两个和散乱的被子,一副“孩子大了不能随便进孩子房间了”的表情:“先吃饭吧。”
由里的奶奶很擅长烹饪,用简单的食材也可以做出非常丰富的菜肴。
由里担心佐久早吃不惯她家里的菜,偷偷给他带了速食拉面,但现在看来应该用不上了。
奶奶一边吃一边问:“由里,你们是从什麽时候开始交往的,怎麽没有听你说过呢?”
“因为我们在一起不久,想着稳定一点再说。”
“喔,你们是怎麽认识的呢?”
“我们是邻居啦。”
“不是说城里的邻居不像我们这里一样会和彼此联系的吗?”
“啊……但是因为他长得又帅人又好,我就主动和他联系了。”
问到这里,奶奶就没有再追问了。这比由里想象中的通关速度要快,她准备的好多借口都还没用上呢。
吃过饭,佐久早主动要到厨房里去收拾碗筷,由里赶紧跟上去说不需要他来洗,都交给她就好。
奶奶打断了他们两个的谦让,对佐久早说了一声:“你留下。”
然后她把由里关到门外去了。
众所周知,佐久早是一位真正的洗碗大师,如果这就是奶奶对他爱情的考验那他没什麽好担心的。
但当他对水槽伸出手,奶奶却阻止了他。
“你以为我真的能叫你一个客人来洗碗?”她说,“我就问你一句,你要如实回答我。”
“请说。”佐久早答。
奶奶虽然年纪大了,但眼睛却清明得很,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佐久早的神色:
“佐久早君,你其实没有和由里交往,对吧?”
第26章 我……就是有点想他了。
“佐久早君,你其实没有和由里交往,对吧?”
佐久早并没被这个问题问倒,面不改色地回答:“怎麽会呢?我们真的在一起了。”
奶奶并不相信,只是“哼”了一声:“你觉得我是个老太太所以很好糊弄吗?”
“真的没有,为什麽这麽问呢?我对待她有什麽不周到的地方吗?”
“难道不是太周到了吗?如果真的在一起了,为什麽你只会用这里碰她?”奶奶指了指自己的掌根,“刚才你碰到她的时候还直接把手缩回去了,我虽然是个老婆子可我眼睛还好使得很。”
“因为……就算是情侣也应该尊重彼此的边界,我想尊重她一点。”
“那也不至于到碰都不能碰的程度吧,你们城里人就是喜欢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腔调说话。”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我还能不知道吗?这孩子是个很小心的人,不会只看你长得体面就去搭话的。”奶奶一边说一边随手柄玩着手边的筷子,“我不知道她为什麽要在你的事情上扯谎,但是如果你和她待在一起是想玩弄她的感情,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绝对没有玩弄她感情的意思,”倘若再说下去,事情就要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佐久早虽然在蒙太奇叙事方面很擅长,但其实并不是个会胡编乱造的人,他只好承认事实,“我们确实没有交往,但我们这样待在一起是有无可奈何的原因的……”
“原来你们真的没有交往!”奶奶拿筷子狠狠地指了指他,“佐久早君,像你这样的条件在城里找伴侣也不会是什麽困难的事情吧,你为什麽就一定要像这样不上不下地和我的孙女待在一起?”
“不是那样的,* 我喜欢由里,真的。”佐久早说完自己都愣了愣,那句越是在意越说不出口的话他居然就这样说出来了。
但奶奶并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麽,自然也不吃这套,仍然是充满质疑的样子:“那你表白了吗?”
佐久早摇摇头:“我还在计划中。”
奶奶交叠双臂有些不快地看着他:“这就是你的全部诚意了?”
“不是的,我想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但最近……”佐久早想起由里特意叮嘱过他不要和奶奶说起她遇到妈妈的事情,他顿了顿,只好用泛泛的话规避掉这个话题,“但最近我们都比较忙。”
“我受够这些弯弯绕绕了。你到底准备什麽时候给她稳定的承诺?”
“我想在更合适的场合正式地提出来。”
“今年只剩下最后一个月了,新年的时候,我会去大阪看她。如果到那时候你还是没有行动……”
佐久早承诺道:“届时我一定会和她正式交往的,告白也好礼物也好,我一定会给她最好的。”
“你最好是,”奶奶大致接受了他的话,但没有立刻放人,想了想才说,“她既然想瞒我,我看出来的事情就不要告诉她了,你自己想想该怎麽跟她说吧。”
“我会保密的。”
“等一下。”
佐久早回身看向她。
“我的房子里有客房,也是新收拾过的,今天你就睡在那里,能不能做到?”
就算不那样他也不会做什麽的。但佐久早马上表示了理解:“我明白了。”
佐久早一出来,由里就凑了上来:“她说什麽了?该不会她发现了吧?”
他摇摇头:“没有,她只是叫我一定要对你好……还有让我们晚上不要睡在一起。”
“喔……”由里压低声音说,“我奶奶很关心我,有点过度关心了——因为我爸爸一直和她关系不好,她以前不知道我们家里的事情,直到我妈妈出走之后她才知道的,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帮助我的——如果她说了什麽不好听的话臣臣不要放在心上啊。”
“没有,”佐久早说,“她很好。”
剩下的时间里大部分都是由里在陪奶奶度过,她忙前忙后地帮奶奶照顾了她的花和菜地,很开心地汇报了自己最近在投稿方面的进展,一边煮茶一边聊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佐久早也跟着帮了点忙,大部分时候只是静静听着她们说话。好像很少有人能说这麽多话还让他没有烦躁或者神游天外。
奶奶睡觉很早,这边也没有什麽娱乐活动,由里也早早钻进自己的被子准备睡觉了。
睡觉之前她最后确认了一下手机信息,没想到有佐久早的新消息弹了出来。
【臣臣:你睡了吗?】
【由里:准备睡了,怎麽了?】
【臣臣:我觉得我的房间里有不明生物。】
【臣臣:你觉得会是蟑螂吗?】
【臣臣:这次是真的,我保证。】
【由里:我们家很干净应该不会有吧……】
【由里:我现在去看一下可以吗?】
【由里:我小声一点去,不会被发现的。】
由里蹑手蹑脚地从自己的房间潜入了自家的客房。
佐久早开着灯,他还没有换睡衣,全副武装地防备着角落中可能出现的“不明生物”。
由里进来四处环视了一番,但没有发现什麽特别的。
由里压低声音问他:“它有多大,长什麽样子呢?”
佐久早想了想:“似乎比一般的蟑螂大一点,爬得很快,但没看到它飞。”
“啊,我知道了,会不会其实是壁虎?因为环境潮湿的原因我们家有时候会有壁虎的。”
佐久早眨了眨眼,或许他一时间没有联想到这个词汇,但两个人都在用最小的声音说话,他有点听不清楚,于是直接弯腰把耳朵送到由里的嘴旁边了。
由里一下就僵住了,这个距离让她感觉自己差一点就要亲上佐久早的耳朵了,但是事已至此什麽都不说更是奇怪。她还是鼓起勇气重复了一遍:“我是说可能是壁虎。”
“原来如此。”
他们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各自思索着应对的方针。
考虑到可能没法马上解决这个问题,由里提议直接换个房间:“要不臣臣还是去我的房间睡吧?”
佐久早痛苦地否决了这个提议:“我答应奶奶不会睡在你那里了。”
她想了想:“那要不我留下?虽然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让臣臣觉得安全一点……如果再遇到的话你可以随时叫我的。明天早上我再偷偷溜回去就好了。”
“那就拜托了。”
这不是佐久早第一次对她说这句话了,不同的是之前遇到的困难是他捏造的,这次遇到的是真的。
窝在被子里,由里小声地说了一句:“看来人不应该乱说话。”
佐久早很显然也还没忘了之前的事情,说了一声:“也许你是对的。”
为了让佐久早感觉安心,由里轻轻牵住了他的手。
佐久早有点迟疑地关心了一句:“你的手又在抖了,很冷吗?”
那只是因为你刚才靠我太近了,而我现在还在和你牵着手。
但是这时候如果说出这样的话,佐久早可能会收回手,然后独自在黑暗中担忧着不明生物的出现。
说到底是因为由里想要回奶奶家才让他不得不待在这里的,她决定尽可能地保护一下佐久早,所以千万不能说可能会让他松开手的话。
她说:“是有点冷,不过在被子里好多了。”
佐久早还是把手收了回来。
还是说错话了吗?她有点奇怪地看了看他。
佐久早只是在黑暗中把更多的被子盖在了她身上,还顺便把被子的边缘拉高了一点,然后把手塞回了她手里。
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时候由里才感觉到有些不妙。
今天是休息日,他们两个都没有设闹钟。但奶奶有自己的生物钟,她全年都可以早睡早起,而且是超级早的时候就能起来的那种人。
情况特殊,今天佐久早也没有计较刷不刷牙的事情,飞速地和她交换了吻就立刻开始换常服。
“我先偷偷溜出去然后发消息给臣臣。”由里说。
然后一推门就和正在洒扫庭院的奶奶对上了眼。
由里十分心虚地说:“我……就是有点想他了。”
奶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根本不理她,只是瞪了同样心虚的佐久早一眼。
他们回程的时候,奶奶都没跟佐久早说再见。
在一段尴尬的空白过后,佐久早主动打破了沉默:“我能理解刚才的情况,不要太在意了。”
“那就好,也怪我想得不够周全……”由里说,“对了臣臣,我们回程之前可以去一下镇上的神社吗?”
佐久早看了看手机,距离发车还有时间:“我是没什麽问题,这次又有什麽想买的东西吗?”
她轻轻晃了晃脑袋:“这次不是啦。我在这间神社许愿过,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愿望。现在它真的实现了,所以我想去还愿。”
到了这间神社,佐久早终于反应过来一路上的熟悉感是怎麽回事——这分明是他曾经来过的神社,当时因为晕船太厉害,他第二天就没有再陪隆一出海了,结果被想要徒步的惠子硬是拉着走到这里来,就顺便进去看了看。
佐久早回忆起当时的事情:“我也在这里许愿过。”
“真的吗?”由里已经知道佐久早曾经到过和她生活的局域高度重合的地方,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会被吓一跳了,但是有这样的缘分还是很令人惊讶。
佐久早微微颔首表示确定,又继续补充了一句:“嗯,也算是实现了。”
由里不禁有点好奇:“臣臣当时许的愿望是什麽?上次就没有告诉我,这次愿望已经实现了总可以说了吧!”
他稍微勾了勾唇角:“当时心情很不好,只是随便写了一句‘我想离开这里’。”
由里突然停住了脚步。
佐久早疑惑地看向她,却发现她在用“不得了了”的眼神看着自己。
佐久早张了张嘴,正要问怎麽回事,就听见她说:
“这也是我当时写的愿望。”
第27章 互换身体的原因是?
由里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麽巧的事情吗?连具体的文本都一样?”
由里当初写下“我想离开这里”当然不只是字面意思,她想要挣脱出家庭的牢笼,想要摆脱被抛弃所带来的阴影,想要自由地去往任何想去的地方,想要改变一眼能望到头的命运。
因为有着这样的期许,年少的她和同样年少的、并且正因为不快乐的旅行烦躁着的佐久早在这里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交集。
佐久早也觉得这几天他们所发现的巧合实在是太多了,为此他仔细核对了自己记忆中的心愿:“我记得我当时确实是这样写的。”
“我想去当初许愿的那棵树那里看看,臣臣觉得我们那时候写的愿望还会留在树上吗?”干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由里还是决定动身前行。
佐久早也跟了上去:“不太好说,首先那棵树得还在那里才行……我是高中毕业之后来的,现在已经过了七年了。”
两人最终在记忆中的位置找到了那棵树。时值初冬,树叶已经所剩无几,好在阳光不错,洒在这些写满人们心愿的丝带上,映衬出柔和而温暖的光芒。
但从由里脸上的表情来看,情况似乎并不像他们期待中那麽顺利。
“总感觉这棵树和我记忆中的树形不太一样?”由里一边绕着这棵树转一边打量着树枝上挂着的彩绸,“虽然这麽多年过去有可能会生长,但是它不仅生长的方向变了,而且现在好像比我记忆里的样子还小了。”
“可能被修整过形状了?”佐久早不像她那样见过这棵树不止一次,没有那麽深刻的印象了,只是随着她的话一起推测着。
“嗯……但变化似乎太大了,也有可能不是原来的树了吧,”由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自己的丝带,于是问佐久早,“臣臣还记得当初把自己的心愿挂在哪里了吗?”
佐久早四处看了看这棵树,但从他茫然的样子就能看出来,他也想不起来了:“我当时想着可能真的不会再来了,所以没有特别留意,好像只是找了一个挂的丝带比较少的位置随便挂上去了。”
或许是留意到两人在这里打转,这座神社的管理员叫住了他们:“两位如果想要在这里留下自己的心愿的话,只要到室内去取一下红绸就可以来写了。”
这位管理员是位老先生,已经两鬓斑白。由里猜测可能是一位在这里工作或者居住多年的人,赶紧趁机提问:“请问,这棵树上有可能找到很久以前留下的心愿条吗?比如七年前的?”
管理员起初只是友善地听着,听到具体的年限时有些抱歉地笑了笑:“七年前的心愿条已经全都撤下来啦,时间那麽久,就算不撤下来,风吹雨淋的也保存不下来了。”
“喔……”由里有点遗憾。
管理员继续向他们介绍:“而且其实这棵树也不是七年前的树了,这几年这边有过一次很严重的台风,原先的树被刮断了。”
佐久早和由里对视了一眼:“原来真的不是以前的树了。”
“是呀,”管理员沉思片刻,“不过在以前的那棵树上确实有两条有些特殊的心愿,我留下来了,只是不确定是不是七年前写下的。”
由里问:“那两条心愿具体是什麽内容呢?”
管理员说:“要说起来这两条本身的内容也没什麽特别,但是因为是用两种不同的字迹写下的完全相同的内容,所以让人有点在意。”
由里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是‘我想离开这里’吗?”
管理员怔愣片刻,把他们带到了收纳物品的库房里。
这里的东西不多,但是非常干净整齐,一看就是时常有人在打理着的。由里侧过脸偷偷看了看佐久早的反应,他果然露出了充满赞许的神情。
没过多久,他们就拿着那两条陈旧的,字迹已经变得有点模糊的,但还能认得出是自己所写的丝带,一同坐在了温暖的管理室。
“原来这是两位写下的心愿啊。”找到这两条丝带的主人,管理员看上去也很惊喜,“我当时就想过,在众多的心愿中恰好这两条是一样的,或许两位许愿者会有奇妙的缘分吧。看到两位本来就认识,倒好像是我多想了。”
由里摇摇头:“实际上您想到的内容完全正确……我们在写下心愿的时候真的还不认识,后来……”
后面的事情似乎不是那麽容易令人信服的事情,她看了一眼佐久早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反而是管理员接了她的话:“发生了灵魂互换?”
“哎?”由里一脸震惊。
“哈哈,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我这样的老人家也懂得年轻人之间流行的都市传说?”管理员笑着说,“实际上我这个年纪的人从小就听了太多各种各样的志怪故事啦。”
“所以有过关于‘灵魂互换’的故事吗?”佐久早问。
“是啊,传闻中曾经的那棵树是能够给适合同行的人创造缘分的树,可以让两个人创建灵魂层面的交流,但是如果两个人素不相识,也没有机会见面,那就有可能会通过灵魂互换的形式来促成这段缘分。”管理员娓娓道来,“二位写了同样的心愿,我一看到就觉得两位是所谓的‘同行者’,所以就想到了这个故事。”
话是这麽说,他们许愿的文本虽然一样,但完全是怀着不同的心情许下的心愿。如果两个人为了这个被牵线,那是不是可以算得上缘分之树创造出的乌龙事件了。
由里提出了他们两个都最关心的问题:“那这个故事有没有说灵魂互换的两个人最终会通过什麽样的方式结束互换,彻底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呢?”
管理员摆摆手:“这我就不知道了。故事毕竟是故事,人人都只会传颂它最精彩,最不可思议的部分,至于结局……生活本就是没有结局的事情嘛。”
看到由里脸上一瞬间就变得遗憾起来,管理员问:“这位小姐对这个传说很感兴趣?”
“对呀,”由里为她的好奇心找了个借口,“因为我是一个漫画作者,需要积攒素材嘛。我对这种志怪故事一直都是非常感兴趣的。”
“原来如此,”管理员说,“其实我倒是有个不成器的想法,难得有人对这个故事这麽好奇,不如我就分享一下我的猜测?”
由里立刻点点头。
他解释道:“既然灵魂互换是为了创建缘分而存在的一种手段,那只要两个人真的创建了历久弥坚的缘分,想必也就不再需要用灵魂互换的方式来维系两人的同甘共苦了。”
由里若有所思:“这样的逻辑确实非常通顺……不过得做到什麽程度才能确保一段关系是历久弥坚的缘分呢?”
老者并没有给出明确的解释:“我活到这个岁数,也并没有找到答案,或许答案要靠每个人自己来查找吧。”
管理员的话一点错都没有,不过由里被引领到了最接近问题真相的地方,却没有得到问题的解法,不禁有些遗憾。
她看了看佐久早,通过观察后者的神色,不难看出他也是差不多的心情。
佐久早看了看时间:“我们恐怕得回车站去了。”
“请便,如果有什麽新的心愿和想法,我也期待和你们再次见面。”管理员站起身送客。
送走了由里和佐久早,管理员回到了神社的小院之中。
这时,一位衣着古朴的束发女子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她的脚步非常轻盈,轻盈到让人觉得她好像从来都不曾经过她的来路一样。
现在已经是冬天,但女人似乎并不觉得冷——她不仅衣衫单薄,甚至还在摇着一把折扇。
就好像四季在她的身体上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年轻女子笑吟吟地问管理员:“您怎麽和他们兜了这麽一大圈还不把实话告诉他们啊?我本来还很期待看他们知道真相之后会不会马上亲一下呢。”
管理员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您期待的是这个?”
年轻女子笑意越来越浓:“当然啦,您知道待在这个荒郊野岭的地方看见一对俊男美女亲嘴是多麽难得的事情吗?”
管理员也跟着笑了:“您之前不是说过的吗?这个女孩身上还有未完成的课题,既然如此为什麽不让这段缘分持续得更久呢?”
女子晃晃脑袋:“话是这麽说,这段缘分已经足够坚韧了吧,就算现在让灵魂互换结束也不一定会影响他们的感情啊。”
管理员看向身边容颜不老的神明:“或许是我这辈子见过的人太多了,我总是没办法那麽乐观地看待缘分的发展。虽然您说是为了促成他们的缘分才用了这样的方法,但是再坚固的缘分也不是坚不可摧,您其实也知道的吧?”
“哎呀,您简直比我还像个神呢。”神明调侃着身边的这位老人,目送着由里和佐久早渐渐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第28章 也就是说,里面有一枚钻戒。
在去车站的路上,由里一边走一边说:“刚才管理员先生说灵魂互换的时候吓死我了……”
“是啊,”佐久早微微颔首,“我以为真的有人了解这件事情,原来他只是在讲传说故事而已。”
“不过他这麽一说,我们确实因为灵魂互换创建了我之前想都不敢想象的缘分,”由里回忆着管理员的话,“而且我们的关系已经非常坚固了啊,为什麽互换还是没有结束呢?”
“毕竟故事只是故事,可能还有其他的我们不知道的条件吧。”
“有道理,这也是一个方向,我可以回去查一下相关的坊间传闻,说不定真的会有可以用到的解决方案。”由里想了想,“如果需要画符文或者魔法阵之类的,正好我也很会画画……”
“稍等一下。”佐久早说,刚才他们和管理员聊得太投入,他一直都没有看静音了的手机,走到候车室才发现不知道为什麽积攒了很多未接电话。
电话有来自真希的,有来自教练的,也有来自球队经理的。
电话底下还有不少未读消息,来自他所认识的各路人。
他正在犹豫要先回拨给谁,真希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佐久早接通了电话:“怎麽了?”
真希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由里是你唯一的女朋友吗?”
佐久早不明就里地问:“你在说什麽?”
真希的语速一反往常,十分快速和沉稳,但这样反而让人觉得心慌:“你就说是不是吧,快点,时间紧迫。”
“是。”
“你也没有其他层面的伴侣是吗?”
佐久早对于这种奇怪的问题简直要开始不耐烦了:“这个问题有反复确认的必要吗?”
真希还是刚才的语气:“有还是没有?”
“没有。”
她说:“知道了,那造谣者持照片勒索的事情家里就不回应了,你尽快和俱乐部商量应对的对策,之后通知我,舆论方面我现在帮你控制,但你挨两句骂大概免不了了。”
佐久早皱着眉:“你在说什……”
佐久早话还没说完,真希就把电话挂了。
他回过头看向由里,后者正拿着手机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怎麽突然之间大家都变得令人难以理解了?佐久早问:“怎麽了?”
她好像没法用三言两语解释,直接把手机递给了佐久早。
一则名为“佐久早圣臣选手私生活丑闻”的文章赫然出现在屏幕正中。
他快速扫了一眼具体内容,他和由里在法国街头通过接吻互换身体时被拍到了,有人借机生事,以前V联盟工作人员的口吻写下了这篇曝光佐久早的文章,声称他场外私生活混乱,在不同国家和地区向工作人员和志愿者搭讪求欢已成常态。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由里虽然认识佐久早不过数月,但也非常清楚佐久早对陌生人能忍受的最大限度的肢体接触就是握手,而且握手之后还会产生强烈的想要洗手的冲动。
但因为他和由里亲密接触的瞬间是事实,并且有照片为证,似乎真的有人相信了这则爆料。这篇文章和其中的照片的转载量居然不少。
不知道爆料者是不是还在评论区进行了控评,甚至有人在下面指出佐久早给集训期间的男排国家队造成了不良的舆论影响,不配为国家队的成员。
佐久早先是仔细看了那张照片,心想好在照片主要是为了拍摄他而选定的取景角度,由里的脸没有暴露出来。
他正要仔细阅读文章内容,经理的电话又打过来了。他示意由里自己要拿着她的手机看一下,同时接通了电话:“我在高知县,马上回去……照片是我本人,私生活的问题是谣传……是的,我会尽快。”
电话那边提问道:“既然你确定是谣言,俱乐部会尽快回应辟谣,顺便问一句,照片里的女性是你什麽人?无意探听你的隐私,但确认情况我们才能避免继续被抓住漏洞造谣。”
佐久早看了一眼由里:“能不能避免回应关于她的事情,我不想让她卷入舆论漩涡。”
“我们可以不提及这位女士,但是事已至此你最好说明一下实情。”
看到佐久早沉默了,由里赶紧用口型说:“没关系的。”
拜托,至少不要是这种时候。
佐久早为了这一刻精心设计了很多种不同的场景和对白,比如烟花,比如花束和爱心气球,比如一份摆盘精美的烛光晚餐——他对这些象征爱情的标志其实没有什麽感觉,不过他希望他的爱人能至少得到普遍意义上最幸福的表白。
他绝对没有想过,这一刻会是此时此刻这样。
时间是一个冬天的上午,天气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是阴沉。
地点是一条算不得平坦的公路,他们正站在一起——佐久早脚边靠着一只行李箱——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等待着回家的车。肃杀的冬日让周围的环境看起来光秃秃的,毫无生机。
人物是他们两个,虽然是他们两个,但是他此时此刻不是高大帅气年少有为的佐久早圣臣,是摊上了烂事之后焦头烂额的佐久早圣臣。
哦对,人物其实不只有他们两个,电话那边的球队经理还在等待着他的回复呢。
这可以说是世界上最为糟糕的表白场景了,比他每一个错过的瞬间都要烂百倍。
可惜生活无法倒带。
佐久早近乎沉重地叹了口气,他注视着由里,眼神就像每一次那种瞬间即将降临之前的眼神一样——也许掺杂着一丝绝望。
佐久早说:“她是我喜欢的人。”
“喔,”电话那边因为这个回答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我了解了,所以你没有其他的……”
“除了她以外我没法忍受任何人随便碰我,我以为这是大家都清楚的。”
“明白,后续有进度我们再联系,也请佐久早选手尽快回到大阪,在我们发布声明之前不要接受任何人的采访。”
“知道了。”
佐久早挂了电话,他有点害怕去观察由里的反应,因为这实在是和任何人想要的表白方式都大不相同。
万一她很失落怎麽办?万一她生气了怎麽办?或者万一在这种情况下,她并不想接受自己又碍于他正在经历痛苦,然后勉强自己给出违心的回答怎麽办?
但是她只是问:“他明明只放了我一个人的照片,为什麽会有那麽多人相信你和很多不同的人在一起?”
佐久早有点奇怪地看了看由里,后者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她好像根本没发现这是一次表白,只是在普通地关心着他。
也许他们一起演过太多次情侣了,由里已经习惯了,根本就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吧。
佐久早几乎松了一口气。关乎自己职业生涯的大事摆在面前,他居然在为另外的事情紧张得不得了,他自己都有点难以置信。
意识到自己的沉默超过了正常人思考所需要的时间,他才缓缓开口解释道:“因为现在才刚发布入选国家队的选手名单,又是赛季和出国集训交错的时期,大家都很在意这个时间段选手的备战状态。”
“可是球迷都知道你是什麽样的人啊,真的会随便相信这种风言风语吗?”
“大家毕竟不是和我朝夕相处的人,我没有理由要求他们给予我全部的信任,而且这件事情也引起了很多不是球迷的人的关注,他们就更没有立场为我辩护了。”
“那这件事情如果处理不好,真的有可能会害你不能作为日本代表参加比赛吗?”
“既然我没有做过他说的事情,总能处理好的。”
由里安静了一会,佐久早几乎以为这个话题结束了。
公车从道路尽头驶来,很快到了他们身边。
在公车开门之前,由里突然说:“我们结婚吧。”
“你说……什麽?”佐久早不可思议地愣在原地,直到由里把他手边的箱子拉走开始往车上抬,他才追上去从她手里把箱子拿走了。
他们在最后排落座,由里才小声对他解释说:“如果每一次和你待在一起的人都是你的妻子,那别人就没什麽可说的了吧,最多说我们热恋期太黏糊了之类的,被这样不痛不痒地评价两句我是无所谓的。”
“你不用……”
她示意他等一等:“这张照片和这份传言已经被那麽多人所知道了,如果你一味地隐藏我的身份,不管是控制舆论也好发布澄清也罢,哪怕立刻把这个散布谣言的人告倒,都还是会有人只记住不好的部分,忽视辟谣的部分。说不定还会有人觉得是因为臣臣的家庭条件太好才控制住了传言。”
“但是,”她说,“如果国民级的运动员官宣婚讯的话,浪花总不会盖不过一则虚假的推文吧。”
“可是这对你不公平。”佐久早说。
“怎麽会呢,臣臣不是说喜欢我了吗?”说到后面,由里也有点脸烫,但还是坚持说下去,“我也喜欢你,我愿意和你共同承担一些风险,我相信我们两个人一起会顺利解决这个问题的。”
虽然佐久早天生就没有什麽表情,但是由里从来没有在佐久早的脸上看到过那样严肃的神色。佐久早把手伸进了风衣的口袋里,看起来像警匪片里坏人掏枪的前摇。
由里顿时为自己的冲动发言感到了深深的懊悔,立刻讨饶道:“臣臣,日本是禁枪的吧,这还是在公车上呢,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就算你不愿意也别……”
佐久早张开手,一个小方盒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
里面没有枪,只有一个银色金属环,它的顶端有细小的闪光,看起来很精美。
也就是说,里面有一枚钻戒。
第29章 佐久早圣臣选手的结婚证书一时红遍了全网。
虽然由里已经知道佐久早选手是一个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会经过谨慎的考虑的人……但是为什麽会有人随身带着戒指以便求婚啊?
佐久早还是那副超级严肃的样子,开始了他的求婚宣言:“不是说你接受了就一定要一直和我在一起,如果你之后反悔了我也……”
由里想要伸手捂住他的嘴,但是转念一想这样做可能会让洁癖君难以忍受,最后只是用手在自己嘴上打了个叉让他别说了:“这好像不是求婚的时候该说的话。”
佐久早困惑地停顿了一下,修改了一下措辞:“那……在你愿意的期限之内和我结婚吧。”
“这不还是同样的意思吗?怪不得古森君总是说臣臣太消极了。”
佐久早皱了皱眉:“我在向你求婚你还想着别人?”
由里猛点头:“对对,哪怕用这种语气也比之前好。”
佐久早获得了她毫无来由的赞许,只觉得莫名其妙,但在人生大事面前还是选择了配合:“和我结婚,只想着我吧。”
由里自然是开心地接受:“好,但是其实我刚才已经求婚过了,臣臣只要同意就行了。”
佐久早白了她一眼,把戒指盒关上了。
由里立刻开始挽留:“臣臣不要生气啊我还想让你给我戴戒指呢!”
佐久早没理她,但是接过了她的手。
他轻轻托住由里的掌心,取出戒指在她指尖比了一下,抬眼问她:“你确定?”
由里也注视着他:“当然了,臣臣可是我的初恋。”
佐久早笑了一下:“你不是说便利店东京人不是你的初恋吗?”
“为什麽要给自己起代号啊臣臣!”想起为了一点“小事”一见钟情的对象被证实是眼前人的事情,由里不免又有点不好意思,“首先……他不就是你吗?其次我的初恋就算不是他也是你啊。”
佐久早嘴角的笑意又浓了几分,调整了姿势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我也是,一直以来都只有你。”
没想到表白这件事让他们两个花了这麽长时间,象征着爱和承诺的戒指倒是轻轻一推就十分顺滑地戴到由里的无名指上了。
“臣臣的眼光真好,”由里十分宝贝地打量着这枚戒指,“而且为什麽尺寸会这麽合适?”
“因为互换身体的时候量过指围了。”佐久早说,他看起来为他完善的考虑感到很得意。
“居然是这样?臣臣你是什麽时候买的这个啊?”
他回想了一下:“和你见过河村女士之后?”
她不由得又瞠目结舌了一回:“未雨绸缪到这种程度不会影响生活吗?”
佐久早并不搭腔:“这也不是结婚的时候该说的话。”
由里因为他引用了自己的话忍不住笑了,她没有反驳,只是安静地消化了一会自己和佐久早已经是互相被戒指圈住的关系,这才对他说:“说* 真的,臣臣,谢谢你。”
好像她提出结婚最早的原因是为了解决佐久早的燃眉之急来着,现在反而是她在道谢。
佐久早问她:“谢什麽?”
她说:“谢谢你一直考虑着我的事情。”
他摇摇头:“喜欢不就是会一直忍不住想对方的事情吗?反倒是我,这样突然地表白和求婚,感觉没能为你做多少事。”
“才不是这样,臣臣为我做的事情太多啦,”由里说,“不过我确实有一件事情,一直想请求你帮我实现来着。”
“是什麽?”佐久早问。
“我们先去办结婚手续,然后把臣臣眼下的事情解决好,回到家如果还有时间的话再说!”
佐久早去的时候把车停在列车站了,回到大阪他们立刻驱车回家整理需要用到的证件,幸好今天回大阪的时间不算晚,正好可以赶上市役所下午的营业时间。
佐久早填着填着突然顿笔问由里:“证婚人写惠子和你的奶奶可以吗?”
“好呀。”由里也拿起笔,在证婚人的名字那一栏写下“远藤伊和”这个名字,“是个很美的名字吧?”
“嗯。”佐久早点点头,又想到她老人家的要求,“只是这样突然地结了婚,她恐怕又该生我的气了。”
由里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麽样的对话,只是在继续填写信息的时候顺口说:“臣臣这麽好,她不会生气啦。”
佐久早圣臣选手的结婚证书一时红遍了全网。
俱乐部澄清了和他见面的人是他的妻子,不是所谓被他搭讪的工作人员或者志愿者,并且表明了会起诉侵犯选手名誉的博主。
【震惊,臣君竟然英年早婚了!】
【佐久早选手只是在和妻子见面啊,到底是什麽人拍到张照片就开始捕风捉影,说是V联盟工作人员连一张工作证都没有。】
【我认得出来图片上那个人,佐久早选手和妻子一起在我们餐厅吃过饭呢,还给我们店签名了(图片)。】
【不说别的,佐久早选手一直状态很好,怎麽看也不像是把心思放在其他事情上的人啊。我一开始就不相信造谣他的人。】
俱乐部的紧急公关可以告一段落了,大家松了口气。
但消息一出,佐久早的电话顿时被古森和真希打爆了。
由里正在笑着看他手忙脚乱,小雪的电话就也打了过来。
“小雪,你现在没在上班吗?”
小雪完全无视了她的提问,只是在电话那头激动地大喊:“恭喜你和佐久早选手结婚了!”
接着小雪才补充信息让她安心:“放心吧我特意找了没人的地方打电话给你的,没人会听见!不过我这边有没有人听见好像也影响不大了,刚才路过茶水间还听见有人在说佐久早选手结婚的事情呢。”
“你们怎麽会这麽突然就公布婚讯了啊?也没有告诉我一声。”小雪可怜兮兮地说。
由里终于找到了能开口的时机,这才插话进来——这一切如果要追溯到跨国旅行的飞机上从古森那里得知佐久早有意向自己表白的话,讲起来实在太复杂了,她最后用最有力的话概述了这一切:“因为今天出现了适合表白的时机,我就抓住了这个机会。”
小雪很为她开心:“这简直是爱情电影拍摄现场,有空细说!”
结束了这一切已经是该吃晚饭的时间了。两个人都很累,于是由里点了外卖送到家里。
佐久早觉得外面的东西全都不如家里干净,所以没怎麽吃过外卖,只是让由里替他点了一份和她一样的。
相对坐在餐桌上,由里突然想到了不久之前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
那时候佐久早号称是为了自己互换身体时的体验能更好,给她也做了他自己会吃的早餐,他们也是这样在餐桌上相对而坐,只不过那时候是一言不发地吃饭。
后来他们变成了可以在餐桌上交流自己今天行程安排的关系,再后来会说的东西更多,从过去到未来想到什麽都有可能会说,直到现在对彼此的存在习以为常,可以安心说任何话题,而就算不说什麽,也不会觉得尴尬。
“所以你想要我帮你做的事情是什麽?”佐久早问,“如果是复杂的事情今天恐怕没有时间做了。”
“不复杂不复杂,臣臣只要在那里就好。”由里说。
十分钟后。
“臣臣,你冷吗?”由里关切地问。
“我不冷。”佐久早赤裸着上身,一动不动地躺在沙发上,像一条靠在礁石上的美人鱼,“只要这样你就会开心了?你需要我为你做的事就是什麽都不做?”
由里支起画板,十分认真地说:“臣臣这不是什麽都不做,这是做了所有热爱绘画的人都最为感谢的一件事情。”
即便是她还在大学,可以每周末去学校的画室写生的时候,她也没有画过像佐久早这样完美的模特。
之前他们的关系不足以让她有足够的勇气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是已婚夫妻之间坦诚相见就没什麽大不了的了吧!
话是这麽说,她还是太低估她新婚丈夫的杀伤力了。
作为一位专业的漫画画师,她毫无疑问是可以专注在写生上的,除非佐久早漂亮的眼睛不加掩饰地看着正在看着他身体的她自己。
由里小声提议:“臣臣你可以不用一直不动,这样多累呀,你也可以活动一下或者看看其他的地方。”
她的模特淡淡地说:“我喜欢看着你。”
由里的手一抖,铅笔在画板上磕了一下,笔芯断了。
佐久早笑了起来。
由里开始重新削笔,佐久早翻了个身平躺在沙发上等她。但这时候门铃响了。
“可能是元也,他说他想找我问问具体怎麽回事。”
“臣臣你要这样去吗?”由里有点不好意思,“连T恤都不用穿?”
“只是元也而已,一起打了那麽多年球,他又不是第一次见我这样了。”佐久早说,“我给他解释一下就让他走,你不是还要继续画吗?”
佐久早拉开门,看到了门外的古森元也,和目瞪口呆的木兔、日向、宫侑。
佐久早的眉毛跳了跳:“元也,我有说过你可以请我们全队都来吗?”
古森露出了“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啊”的表情:“今天出了这样的事……大家都……挺关心你的……”
不由分说地,古森把佐久早拉到一边小声说:“圣臣,有件事情我必须得提醒你,远藤小姐不是运动员,只是普通人,你们的体能是有很大差异的。”
“那又怎麽样?”体能有差异就不能结婚了吗?佐久早完全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古森简直为自己那个我行我素的表弟操碎了心:“这才几点你就开始……人家哪里承受得了啊,你要多为远藤小姐考虑一点知道吗?”
第30章 臣臣的队伍真是热闹啊。
“是她让我陪她做的啊。”佐久早只觉得古森又在多管闲事,“现在不做什麽时候做?再晚一点我们都该睡觉了。”
古森大惊失色:“你不要说这麽大声!这是人家的隐私,你能不能尊重一点人家啊?”
话说到这份上佐久早终于懂了——古森完全误解了他们的行为。佐久早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在陪她画画,我看她挺高兴的。”
古森愣了愣:“画画?”
“对啊。”他答。
“远藤小姐你可真是个天才,你能给我也画一张吗?”木兔捧着她的画作激动地说,接着他问左右两边的人,“侑侑翔阳你们踩我的脚干什麽?”
他们两个回复的声音像他们的动作一样同步。
“木兔前辈你看看臣前辈的表情。”日向说。
“阿木你想被臣君当作病毒消杀吗?”宫侑说。
由里轻轻拍了拍正在对没有进行手部消毒就窜进他家里的队友怒目而视的佐久早:“大家来都来了就一起聊聊天吧,我们认识这麽久都没见臣臣和大家聚会过呢,正好有这样的机会不是很好吗?”
佐久早冷哼了一声:“我不参加聚会并不是因为没有机会。”
但是他还是默许了他们的行为,穿上衣服之后去厨房给他们拿了几个杯子。
“臣臣真是口是心非啊。”由里看着他的背影说。
“远藤小姐你这样快地了解了圣臣的本质还愿意跟他在一起我真是太感动了。”古森说。
由里看得出来他这回只是在打趣,他现在已经习惯了由里的存在,终于不像第一次见到“圣臣的女朋友”的时候那样轻而易举地热泪盈眶了。
最后大家围坐在了佐久早的客厅里。
古森率先发出提问:“家里对这件事反应很大吧?”
“哪件事?”佐久早问,“造谣还是结婚?造谣的事情他们就公事公办地处理了一下,至于结婚……他们本来就不指望我会查找伴侣,听到这样的消息应该说是松了一口气?”
古森大概也知道他舅母和舅舅对佐久早的交际状态抱着非常低的预期,只是点点头笑了一下:“毕竟圣臣是家里年纪最小的孩子,也是最后结婚的孩子嘛。”
“但是臣前辈是我们中第一个结婚的人!”日向非常激动地分享了自己的观察。
木兔后知后觉地接收到了这条信息,感到很惊讶:“还真的是,之前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宫侑附和道:“是啊,毕竟臣君是那种不看外表不看工作也不看家庭条件,只关心一个人身上有多少细菌的人。”
佐久早正在给他们的杯子里倒茉莉花茶,因为现在太晚了喝绿茶容易让人睡不好觉,而喝酒对于几个明天还要早起训练的人不太友好。他白了宫侑一眼:“我才不是你说的那样,我根本就没有在看着任何人。”
宫侑把他的话翻译成另一个版本:“明天的热搜标题不如就叫这个吧——‘佐久早选手目中无人’。”
“我真的很难想象你们两个共同构成了V联盟冠军种子队的一部分。”古森叹了口气。
由里转向日向和木兔,小声发问:“他们两个真的没有打起来过吗?”
日向爽快地提供了一手信息:“有一次差点就打起来了,因为侑侑把自己的饮料洒在了臣前辈的衣服上。”
宫侑不乐意听这些,立刻为自己辩解:“那是阿木的饮料!我都说了我只是帮他拿一下而已!翔阳君你这样也很不厚道吧,弄洒的时候我不是在跟你讨论新战术吗?”
木兔没想到自己也被卷入纷争,立刻为自己辩解:“可是那也是在侑侑手里弄洒的啊!”
日向也可怜兮兮道:“那只是因为我没注意到侑前辈的饮料瓶里不是空的!”
战场瞬息万变,冲突莫名其妙地转移到了宫侑、木兔和日向之间,他们像小学生吵架一样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辩起来。
由里像在电影院看电影那样边看边喝了一口手里的茶。
原来这就是万里挑一的国家队优秀选手日常相处的画面啊。
“后来这件事查出什麽了吗?”古森见缝插针地问佐久早,“在这个时间点攻击你的人应该不只是为了曝光桃色新闻吸引注意那麽简单吧?”
佐久早摇摇头:“经理说这件事统一由俱乐部出面解决,目前还没告诉我对方那边到底是什麽情况。”
这是大家今天都最关心的问题,所以正在热火朝天地讨论洒饮料事件到底是谁的错的三个人也暂时休战了。
宫侑其实已经在手机消息里对这件事发表过自己的看法了,但他是那种觉得当面说效果更佳所以一定要再重申一次自己的重要贡献的人。
他煞有介事地说:“臣君,其实今天有人骂你我本来想帮你骂回去的,但是给经理看了我写的话之后,他说有损俱乐部形象,所以没有同意我发。”
佐久早喝了口茶:“幸好你给他看了,不然国家队就要一次除名两个人了。”
宫侑显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臣君你怎麽一点都不感谢我,这可是患难见真情的时刻啊,还有比我们更关心你的队友吗?”
佐久早不以为意:“非要这麽说的话,高中的时候元也和饭纲前辈也很关心我啊。”
“好感动,圣臣居然知道我关心他,”古森小声对由里说,“虽然这只是他为了膈应阿侑说的。”
由里轻轻扯了扯佐久早的袖子:“在难得的求婚日就多说一点真心话吧。”
佐久早看了看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谢谢。”
宫侑愣了一下,立刻转向他身边的两个队友:“你们听到了吗?那个佐久早圣臣居然会说谢谢?结婚的威力真的好大啊。”
日向只是在分享回忆但是却让宫侑有一种被拆台的感觉:“其实臣前辈有跟我说过来着,以前帮他递了一次水杯。”
木兔说:“臣臣也跟我说过,因为我和他一起练接球了……”
宫侑一瞬间感觉自己被世界背叛了:“所以臣君唯独没跟我说过?”
“此前你也没做过什麽值得感谢的事情啊。”佐久早说。
“我每次给你传出那麽完美的传球你都没有任何感激之心吗?”这下宫侑好像真的要和佐久早打起来了。
古森赶紧站起来拉架:“好了好了太晚了我们该走了!本来今天来就打扰到远藤小姐作画了!”
“不会不会!”由里也跟着站起来。
古森和木兔一边一个把他们两个拉开,一个人说“圣臣你不应该这麽不坦诚赶快道歉吧”,一个人说“臣臣刚才不是已经和你道谢了吗别生气了”,这场闹剧最终以佐久早家隔音效果颇为突出的门把两人隔开告终。
和大家道别后关上门,由里感慨道:“臣臣的队伍真是热闹啊。”
佐久早可能是想起了由里所说的求婚日的事情,有点抱歉地看了看她:“我不是故意要这样的,我都和他说‘谢谢’了。”
由里点了点头:“臣臣非常有进步。”
佐久早的表情就舒缓下来。
但由里接着说:“要是不说后面的话就更好了。”
他又有点不服气地撇了撇嘴。
“臣臣和大家在一起的时候就像小孩子一样。”由里笑着伸手柄他下垂的嘴角轻轻挑起来一点,但手指碰到他脸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一下。
佐久早意识到她停顿的原因是什麽,垂首把她想要收回的手捉住按回了自己脸上:“这是说我幼稚的意思吗?你才刚和我在一起就反悔了?”
“才没有!”由里赶紧摇头,捧着他的脸让他和自己贴得更近些,“只是觉得臣臣更可爱了,哪有人和臣臣在一起还会反悔啊?”
佐久早满意了,凑得更近亲了亲她的脸颊,这才去收拾刚才大家用过的杯子和茶具。
晚上睡觉的时候,由里突然意识到他们两个目前还分居在同一间公寓里两个不同的房间,也就是说他们作为新婚夫妇很快就要在自己家里挥手告别对方了。
她于是提议道:“臣臣要不要搬回来住?”
佐久早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我们结婚结得这麽突然,如果你需要适应一下的话……”
但由里已经渐渐掌握了和臣臣的沟通方式:“那就是说你愿意?我当然也没问题呀,其实我们之前也很多次都睡在一起了,就连昨天都是。”
躺在床上熄了灯,由里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的突发情况。
她问:“早上太着急我都忘记问臣臣了,昨天睡得还好吗?后来还有没有被不明生物惊醒?”
佐久早翻过身来面朝着她:“没有,因为有你在所以睡得很好。”
听到意料之外的情话,由里在黑暗中笑得眼睛弯弯:“原来臣臣结婚之后是这样温柔的类型啊。”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给出了和以往一样的回答:“我没……”
“嘘,”由里制止了他的口是心非,“连表白都做到了就不要再在这种小事上说反话了吧。”
佐久早只好截停了刚才的话:“好吧,我只是觉得这样对待恋人是理所应当的。”
由里继续毫不掩饰地赞美道:“会这样想就是很温柔。”
佐久早躺得离她近了些:“那有什麽奖励吗?”
由里也调整姿势,和他靠近了一些,她用温热的掌心轻轻覆上佐久早的侧脸,在他额头上印上一个吻:“臣臣晚安。”
佐久早在她躺回去的时候同她牵住了手:“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