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卖力伐木, 浮星煜在调戏崔萑。
话里话外的意思太明显,分明指的是歪处。
两人四目相对衣带相粘,崔萑不知道是他体温高还是自己心跳乱, 反正头脑停宕, 目光控制不住地往下沉。
浮星煜没有错过这一抹偏差,俯身凑近崔萑:“想验么?随你验。”
崔萑脸色爆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要验也是验我, 验你个病秧子有什么用!
崔萑一个激灵鲤鱼打挺从浮星煜怀里扭了出来, 急声质问:“你与我师父的关系怎么从没跟我说过?一把年纪,为老不尊!”
“我本来也没认过这个师弟,何况他已经不在世上了。”浮星煜微微往后仰头, 双手一撑坐上了窗台,“怎么, 喜欢我做你师伯?那我倒是可以考虑为了你认下空了这个师弟。虽说和师侄谈情说爱不太体面,但我也不是在乎虚名的人。不过, 你方才当着我的面和旁人眉来眼去, 还真是伤了我的心。”
什么旁人,十年前的你是旁人么?
——不对, 哪就眉来眼去了。
就算有, 你有什么立场伤哪门子心?
浪荡胚,不占便宜会死是么?
崔萑再三压制怒气,劝自己不和老妖精在言语上计较,一见他往高处蹿便躲得远远的,免得他借口要扶再占自己便宜。
崔萑立在门口道:“我师父他……算了, 不认更好。从前我对你知之甚少, 大着胆子与你合作其实心里没底。从梦里走一遭, 知道了你虽然言行孟浪,但心底是揣着天下大义的——”
浮星煜噗嗤一笑。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崔萑继续道:“你也不用试探我, 我们之间不需要额外的关系,我有契约精神,答应的事不会有半点折扣。我更不会借职务徇私,只要你在我完成任务之后兑现承诺就好。”
浮星煜道:“不会徇私?不是要给那对魇妖求情么?来求我呀,你一求我就答应。”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崔萑见鬼似的看他,心想能这么随意?这不是昏君做派么?
“昏君大概是做不成了,答应了不碰徐家江山。”浮星煜浅笑,“你要是实在想做妖后,我们不妨一起造个反。”
崔萑一惊:“你能听见我的心声?”
浮星煜摇头:“猜的。谁让我和萑萑心有灵犀呢。”
崔萑想给他一掌从窗台上推下去,凭借良好的修养克制住了。
“你想怎么处置他们?”崔萑问。
浮星煜说:“一般来说,除了讨封时,妖与人是从不来往的。一是天道约束,二是自保其身。他们能够开蒙修炼已是走运,渡劫更是九死一生,稍有因果牵连就绊在这红尘里成不了仙了,得不偿失。即使是魇妖,以梦境为食,也不敢给宿主留下痕迹。像他们这样对皇帝行凶的,虽然并未得手,却也是犯下了天大的罪过,别说成仙,身死道消都是便宜他们了。”
“别光数落他们的罪过。你早知道缘由,也有能力及时阻拦,却一再放任,你也算半个同谋。”崔萑目光沉着,“莫厌出现的时机很巧,想必是你授意。先前的梦境不是辟胥所织,那就是莫厌了,在背后指使的大概就是你。”
浮星煜挑了挑眉,没有否认。
“你算准了他们彼此情深,舍不得抛下对方,所以不会得手,皇帝不会有性命之危,所以故意戏耍他,也让我跟着提心吊胆一回。你借魇妖之事,无非就是想告诉皇帝你志不在皇位,同时也告诉我但凡是你所承诺,你都有能力实现。他们犯了罪,得利的却是你。”
浮星煜坐在窗台上,吹着凉飕飕的风,懒散又惬意,劲瘦的双腿在宽松的衣摆下荡来荡去,像个不受拘束贪玩的小孩。
他是隔岸观火的行家,把人和妖利用了也没有半点愧疚的:“所以呢?”
“所以犯不着我来求你,你会给那对魇妖一个公正的处置。”
“只要公正么?不想我徇私轻判?”
“哪来的私?”
“你求我就有私了。”
崔萑怒火往上蹭蹭涨,深呼吸几次压下去:“再说一遍,我是直男。而且你是我师伯,别为老不尊。”
“原来是嫌我人老色衰,啧。”浮星煜向崔萑伸手要从窗台上下来。
崔萑脚底扎根,偏不做主动送上门给他占便宜的人形扶手,直男的意志坚不可摧。
浮星煜道:“给你护身的墨是用我的血调和朱砂制成的。我皮薄,稍稍一蹭就血流不止,十天半月不好。我要是摔了,正好再调一盒朱墨送你,你可要时时刻刻随身带着。只要萑萑平安,即便是流血流干耗死我了又有何妨呢……”
哪有用自己的血调墨的。
崔萑一想到自己手腕上殷红的一圈是浮星煜的血,便周身不自在,更听不得他这样肉麻做作的腔调,没奈何只能挪过去伺候这位祖宗稳稳当当落地。
窗台位置不高,浮星煜本是扶着他肩头的,身子却丝毫无力似的直往崔萑胸膛靠,头碰肩叠肩,手一撒劲滑到腰上盘桓两圈,还要往下顺势试试手感。
崔萑怕摔了他不能丢手,只能咬着牙吃个哑巴亏。
把个豆腐块似的老祖宗平稳放下,崔萑脸色已经很不好看。
偏偏浮星煜得了便宜还卖乖:“该有肉的地方还是有肉。不过我更喜欢你的腰,又瘦又韧。记得注意饮食清淡控制些,别像你爹那样人到中年膀大腰圆。万幸可以布料制腰带,要是杀猪宰羊取皮革,难得裁出他的尺寸来。”
“谁能有你瘦啊,喝凉水饿出的身材。人老话多,俗话不假。”崔萑咬牙切齿,白他一眼。
伐木声停了。
皇帝心结已解,瞬间年轻了十几岁似的,浑身用不完的劲,嘿咻嘿咻打磨了一块光滑的桃木板出来,估摸着禅房里没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动静才踱进去:“这个,给谁?”
浮星煜目光指向崔萑。
崔萑从皇帝手里接了东西,对面之人毫无帝王架势,脸上洋溢着诚实的欢喜,目光像一家人聚会似的温和慈爱。
崔萑看着他张合嘴唇嗫嚅,好像随时要喊出“堂嫂”二字来。
疯了,徐家都是疯子。
直男仰天怆然无语。
凭什么是堂嫂。
浮星煜才是堂嫂,徐家全家都是堂嫂!
事已办妥,皇帝命人送他们回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