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仙俞眼睛亮亮的。
抬起的视线落在许知澜的薄唇, 目不转睛,再舔了舔上唇。
他可真是太聪明了。
还有什么比这更刺激的吗?
就是,怎么忽然好像想不起来相关的回忆呢?模模糊糊的, 好像隔着些什么……
难道是他们太久没有了!
想到这。
师仙俞不再犹豫,特意压低声音, 唤了声:“夫君~”
便直接对准目标,扑了上去。
记不起来就记不起来吧, 再创造新的记忆就好了!
想法很美好。
但师仙俞并没有成功。
就差那么一丝, 一毫, 一点点……
他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热气扑在自己脸上了, 却无法再前进半分。
因为, 下巴被许知澜钳住了。
师仙俞不甘!
他使劲嘟起嘴, 还差那么一些些些的时候,脸就被钳着往后推去一分。
而后再任凭他怎么努力,都无法撼动许知澜那紧紧捏在他下巴上的手。
这牛劲!
该使的地方不使, 不该使的时候偏偏用来折磨他!
难道这事只是他想做吗?
不。
他是为了治病!
“夫君, 好澜澜, 让我亲一口!就先亲一下!亲一下试试能不能好!”
师仙俞边说,两只手边在许知澜身上胡乱游动。
才刚往下探到块块分明的腹部肌肉。
都没好好感受几下,手腕就齐齐被对方一只手捞稳禁锢。
师仙俞睁大了双眼, 说道:“夫君, 可不能讳疾忌医啊!我们就先试试,这个不行的话,约莫是刺激力度不够大,可以再继续往下试!”
许知澜竟也听懂了往下的含义。
沉默半晌,才赶忙解释道:“我和你不是你想的那样……”
“什么不是这样?我们真的成亲了!都三个月了!娘还催我们生龙傲天呢!难道你不打算认了?”
师仙俞真有点生气了。
既气脑子出了问题的许知澜,也气自己。
他挣扎着后退, 发现许知澜只阻止他靠近,却不阻止退离,更是气得不行。
这不明显就不想跟他亲近吗?
便看都不再看一眼许知澜。
转身就快步走到床边,背着对方坐下。
见状,许知澜有些无措。
走到师仙俞身旁,想要好好解释,但只要一走过去对方就捂住耳朵,仅用背对着自己。
他站左边,师仙俞就转右边,走到右边,对方又转左边。
明显拒绝跟他交流。
是一条气鼓鼓的金色小鱼。
许知澜坐在背对着自己的师仙俞身旁,抬起手,动作很轻的将对方那紧捂耳朵的双手往下拉些许。
缓声开口:“小鱼听我解释好吗?”
“你以前都不叫我小俞的!”
师仙俞轻声控诉着。
他清清楚楚记得,许知澜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
媳妇变了。
忘了自己忘了一切。
师仙俞也知道许知澜不记得东西,很无辜。
但他也好无辜的。
睡得迷迷糊糊醒来,脑子昏昏沉沉记性又不太好,终于记起来自个成亲了,谁知道找来找去找不到人。
好不容易挨个村子问过去又及时把人救下,对方竟不记得和他成了亲!甚至有些抗拒他……
就很心碎,很难过。
他真是个可怜又倒霉的伤心人。
许知澜把人转过来,看到师仙俞眼睛湿漉漉的,心下一紧,连忙开口唤道:“好好,不叫你小鱼,叫仙仙。仙仙不要生我的气,听我好好说,可以吗?”
人急了,连话都直白起来。
用词什么的竟都不再文绉绉,还会哄人呢。
师仙俞脑子里莫名其妙涌出好几道这样的想法,可想而知,以前的许知澜确实是个体面人家的大少爷。
盯着眼前的许知澜打量了好几眼。
才静静注视对方那双深邃的眸,开口道:“那你还记得我多少?还爱我吗?”
……
许知澜一时有些不知该怎么接话。
斟酌片刻,才看着师仙俞,郑重开口道:“我并不知爱是何感受,师父也不曾教导过,他只告诉我人不能放纵欲望,不能任凭片刻的念头操控言行举止。”
师仙俞茫然。
啊?
不懂爱?这不是他娘小时候讲的话本故事中奇奇怪怪的男主人公吗?
这都被他碰上了?
他是什么?注定要被虐得遍体鳞伤才可以相伴余生的另一个主人公?
听起来不是很美妙的样子……
“我同你在的这些时日都很欢喜,你很特别,特别的可爱,我想一直同你在一起。”
许知澜说得很认真。
还特地强调道:“想了很多次。”
师仙俞听得懵懵的。
心尖有点甜滋滋,像是沾了块蜜,把整片心都染上甜意。
着实开心。
但。
特别又特别的可爱……
还什么想在一起想很多次。
挺肉麻的。
一边甜滋滋一边麻,也是蛮神奇的体验。
不管怎么说。
师仙俞到底是高兴起来了。
瞧,就算许知澜不记得自己,这不还是喜欢着他!
“那你亲我一口。”
师仙俞视线再次落在许知澜的薄唇上。
他刚才好努力都没亲到!现在,必须让许知澜主动换回来!
想到这,努力压平嘴角不让自己笑起来,继续说道:“你亲我一口,我就听你狡辩。”
“是解释。”
许知澜有些无奈。
他犹豫片刻,松开握在师仙俞腕间的双手,转而捧住对方双颊,动作很轻很郑重的在一侧脸蛋上,落下个吻。
而后很快后退,道:“冒犯了。”
话音刚落。
师仙俞眼睛一眯,嘴角一翘。
便把脑袋往前撞去。
直到准确无误的将自己的唇印贴在许知澜的唇上,感受着那柔软与滚烫,他高高兴兴‘啵’了一口。
确定声音足够响亮。
师仙俞这才收回脑袋,跟只偷腥成功的猫似的,笑个不停。
许知澜微愣。
见身前人左右摇晃,明显乐开了怀,便也没说什么,只是无奈的看着对方。
“你快说吧,我只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说完了就要乖乖给我诊脉检查。”
师仙俞堪堪将笑意收起。
确定媳妇不会跑,便也多了几分耐心。
闻言,许知澜先是扫了眼四周。
方才开口道:“我们原是修真界的修士……”
师仙俞一开始听得还挺认真。
听着听着。
人就往许知澜怀里倒去。
他靠在那强壮得有点硬的肩膀,默默调整姿势,等舒服了,视线就忍不住朝许知澜那一张一合的薄唇看去。
刚亲过。
就不太记得是什么感觉了。
失策。
方才应该亲久一点的。
没过多久,许知澜所谓的解释也都说完。
师仙俞打了个哈欠,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原本是奔着修炼成仙而去的道人,为了修为精进才入这秘境寻宝?那问题来了。”
“身为修士的我们还能成亲吗?”
师仙俞问的很认真。
也只有在说这个问题的时候比较认真。
没办法,许知澜的故事听起来不是那么有趣的样子。
根本比不了他娘那杀得七进九出的石猴故事,半根猴毛都比不上。
“修士可以结为道侣。”
许知澜回答完后,叹了口气,问道:“你可是不信?”
听到这话。
师仙俞摸了摸许知澜的下巴,被对方抓住手,也不急着抽回来,而是再次打了个哈欠,说着:“也不是不信,周公梦蝶,谁又知不是蝶梦周工?”
“可我确实没有你说的这些记忆,没办法知晓到底周公为真,还是蝶为真。”
师仙俞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
便挺直腰板坐好。
继续开口:“既然分不出,那便且都当真过着呗。来,我先给你诊病。你若不放心,待我诊完你,你也给我瞧瞧就是了。”
许知澜顺着师仙俞的动作抬起手腕,任由对方动作。
此处怪异,无法动用丝毫灵力。
除了应许也别无他法。
“你这脉……”
师仙俞说到一半,就对上许知澜那双似是带着询问的声音。
他硬着头皮道:“我好像不是很懂诊脉,只能依稀看出很有力。”
怪!太怪了!
师仙俞明明记得自己会那么点医术,怎么就不会诊脉呢?
他今日也看了几个病人……
好吧,那些病人都没给他诊脉,只远远说了病情,便让他开药了。
药也是药箱里现成的。
上头还有字,什么风寒束表之类的……
“我也不大懂。”
许知澜按了一下师仙俞腕口的脉。
道:“也有力。”
……
师仙俞轻咳两声,抽回手,道:“你饿了吗?我们去煮点东西吃吧?”
先翻过这一页再说。
闻言,许知澜想到了些什么,开口:“不饿。你可是饿了?若没有,最好暂时不要随意进食。之前的秘境中万物皆有异变,我担心此处也是一样。”
师仙俞点了点头。
他确实不怎饿,又见许知澜说得这般严肃,就更没有进食的打算。
不过是一顿饭罢了。
既然媳妇不愿吃,那就不吃,等饿了再吃也不是不行。
许知澜见师仙俞都听进去,犹豫片刻,还是试着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寻找出路,你……”
“那就走吧。”
师仙俞这次应得倒是干脆。
他今天出去把人捞回来做得太过了,不管是黄金,还是以治瘟疫的名头。
就算许知澜不提,过个一两天也是要主动开口说的。
反正院子就在这。
他娘又不是不认路,即便被砸了,都还有残骸,能重建。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出去躲些时日罢了。
“不过,我们要先把东西都藏起来。”师仙俞拉着许知澜离开卧室,到杂物间里,扒拉出几十个大木头箱子,说道:“娘都准备好了,我们直接把东西全装进去,再埋到指定的地方就好。家具什么的搬附近一山洞里……”
许知澜目光有些复杂。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这个秘境比较与众不同,还是师仙俞记忆中的‘娘’比较特殊非凡。
应是二者都有吧。
夜渐深。
师仙俞和许知澜来来回回跑了几十趟,身强体壮的他们也就稍微脏了些许衣裙的下摆,半刻钟的时间就‘安置’好了整个家。
最后只剩下师仙俞要带的药箱,以及路引、碎银与最后几块金子。
说来也纳闷。
师仙俞现在都想不起来,金子哪里来的,只珍惜的带上那奇怪的布袋子。
就着夜色,二人绕开山路匆匆从密林另一处下山。
次日。
正午烈日当头时。
脚程快得惊人的师仙俞和许知澜已经到了府城里。
也不知是不是瘟疫四行的缘故,即便是府城,行人也极少,竟还不如昨日的镇上人多,显得很是空荡荡。
师仙俞寻了个客栈,定好客房后,就递给小二几枚铜板,直白打听起来。
他们就是外地过来的,都不用找再多借口。
小二也不遮着掩着。
就说城里有怪病,死倒是没死几个,就是病得身体很虚,走动不便。
还表示要不是自己穷,也不愿意出来见生人。
再轻的病也会死人,且这年头,实在是拿不出几个钱来治病。
师仙俞也不止向小二打听。
他就坐在客栈里,有商人似的来客,就摆出药箱,再递上铜板。
这么问了好些个商人。
也收集到许多关于瘟疫的事情。
瘟疫一事,怕是真蔓延到许多地方,不然不会人人自危,便是外头的战乱都停下好些时日。
但到底是个什么病……
似乎处处病得都不太一样?
那些从其他处赶来府城的商人或是其他,都是听说这边的疫病并不致命,方才过来歇脚。
师仙俞与许知澜商量一番,决定再在府城停留几天,多收集些消息,再决定要去往何处。
然而。
就在第二日,他们从商人处得知,‘孟先生’一脉涉嫌巫蛊,所居住山头附近的村落不仅疫病严重还出现了活死人……
总之。
师仙俞和许知澜一家六口全被通缉了,据说府城正在赶制通缉令。
至于哪里来的一家六口。
他们家每个人都有男女俩身份,可不就是整整齐齐六口人?
不带半点犹豫。
二人立刻离开了府城!
废话,他们的模样可太好记了,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别的什么,简直是活生生的靶子!
都不用等通缉令出现。
只要稍微流传出些关于他们的消息,就已经足够辨认出来。
事实证明,师仙俞和许知澜的选择非常正确。
他们才离开不久,就有一队官兵冲出了城,朝他们离开的方向四处搜寻。
蹲在大树上未曾离城门多远的二人险险避开。
“再躲会儿吧,等夜里走更安全些。”师仙俞趴在许知澜怀里,有些无聊的打量着四周。
他刚想和对方聊聊天。
还未开口,就发现城里又出来一队官兵,瞧那对着行人敞开询问的通缉令,可不就是他和许知澜?
原以为两队官兵已是极限。
没想到还有出来!
甚至,更有从别的城镇过来的……
师仙俞就纳闷了。
他不就是给了几块金子又捞了几个人吗?虽然世道艰难,但有金子的大户还是不少的。
至于那几个‘道友’来‘道友’去的人,应当是和许知澜在同一个修道大梦中。
是这些人有问题?
还是说,这大梦一场本就是疫病的一种?
可要真如此,他家许知澜也肯定有问题啊!
但目前瞧着除了脑子不太正常外,其他可没有半点不对,走路都比他走得快,丝毫不怀疑能单手打死虎。
难不成只会坏脑子?
这般的话,也不至于官兵频频追捕吧?
师仙俞想不通。
不是很理解出动这么多官兵的意义。
甚至,再晚些的时候还有那似是附近战场上的兵队模样者,人也多,乍一看去都数不清,密密麻麻的搜寻着,仿佛他们犯了什么弥天大罪。
师仙俞这下是真的不敢再多吭一声,就静静地和许知澜趴在茂盛的大树上,欲与枝叶融为一体。
直到夜深人静时。
四周静悄悄,终于不再有那些搜寻他们的身影。
二人也总算能从树上下来,活动一下肢体。
此地确实不宜久留。
身强体壮的他们一夜翻越无数个山头,气都不带喘,就差没走出个十万八千里。
然而,还没等歇息片刻。
天亮之后又有官兵开始搜寻起他们!
且还不是昨天的那批,完完全全就是新的官兵……
他们都连夜走到隔壁州郡了,怎么还在追?通缉的消息竟如此灵通的吗?
前面几次还能接着地形或者遮挡物躲过去。
但渐渐,再绝佳的地形与再隐蔽的遮挡物都没有用了作用。
那些追着的官兵就跟在他们身上放了只眼睛似的,穷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