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 番外·拉乌x德勒希(1 / 2)

婚礼的喧嚣渐渐散去,寝宫内只剩下烛火轻微的噼啪声。

阿塔兰和西瑞并肩坐在丝绒地毯上,四周散落着各式精美的贺礼。

鎏金的、镶嵌宝石的礼盒堆成小山,却在那个朴素的小木盒前黯然失色。

西瑞最先注意到它——没有华丽的装饰,只用一根靛蓝色丝带系着,上面静静躺着一封手写信笺。

阿塔兰拾起信封时,指腹触到纸张粗粝的纹理,那是平民常用的再生纸。

看了一眼,阿塔兰打开信封,西瑞的下巴自然地搁在他肩头。

随着信纸展开,一缕干燥的泥土气息飘散开来,夹杂着某种野生的芬芳。

当他们掀开盒盖的刹那,一抹璀璨的金色猝不及防撞入眼帘。

那是朵盛放的黄金鸢尾,花瓣上还沾着晨露,花蕊间闪烁着星砂般的花粉。

西瑞伸手轻触,发现花朵竟被特殊的水晶凝胶保存着,既维持着鲜活姿态,又不会轻易枯萎。

阿塔兰凝视着信纸上工整的字迹。

很熟悉的字迹。

就像是某个故交旧友。

没有谄媚的敬语,没有浮夸的祝福,只有朴素的:

尊敬的陛下,没想到王宫之中,也会盛开如此漂亮的黄金鸢尾。

烛光在阿塔兰的金色眼瞳中摇曳,他小心地合上盒盖,“Cerie,我认得这个字迹。”

西瑞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嗯?谁啊。”

阿塔兰顿了顿,金色的眼中倒映着光:“德勒希。”

——

在王宫的后花园里,一小片黄金鸢尾正在夜色中绽放。

这片花园被古老的石墙环绕,墙面上爬满了深绿的常春藤,哥特式的大门上缠绕着盛开的蔷薇。

花园中央是一座圆形喷泉,大理石雕琢的神像手持陶罐,清冽的水流潺潺落入铺着鹅卵石的水池。

以喷泉为圆心,放射状地延伸出十二条碎石子小径,每条小径两侧都栽种着成片的黄金鸢尾。

这些鸢尾花瓣饱满华丽,金色的色泽像是融化的阳光。

它们挺立在修长的茎干上,剑形的叶片边缘还挂着晶莹的露珠。

浓郁的花香混合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在这片静谧的皇家花园里,喷泉的水声突然被一阵不和谐的拨弄声打断。

拉乌穿着斗篷,就露出了个脑袋,百无聊赖地蹲在大理石喷泉边缘,白色的爪子探入水中,搅得池中锦鲤惊慌逃窜,荡起一圈圈紊乱的涟漪。

"德勒希,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等啊?"

拉乌甩了甩沾湿的爪子,水珠在阳光下划出闪亮的弧线。

他歪着头,绿宝石般的眼睛里满是委屈,

"直接去见陛下他们不行吗?"

二十七年过去了,拉乌并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个性格,还是那个样子。

坐在喷泉边沿的德勒希叹了口气,灰色的长发被微风轻轻拂动,岁月在他凌厉的脸上留下了痕迹。

曾经受过无边无际的苦难,更加加速了他衰老的速度。

但至少,他现在是幸福的。

闻言,德勒希抬了抬眼皮:"那你想和陛下身边的守卫打一架吗?"

拉乌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尾巴不自觉地左右摆动:"有什么不行的..."

他小声嘀咕着,爪子却不小心用力过猛,把一尾锦鲤吓得跃出水面,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德勒希的衣摆。

德勒希垂眸看着衣襟上晕开的水痕,又抬眼望向拉乌瞬间凝固的表情

——那双绿宝石般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耳朵紧张地贴服在银发间,连尾巴尖都僵直地悬在半空。

他忍不住轻叹一声,却还是向前倾身,在拉乌光洁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

"乖一点好不好?"

德勒希的声音像融化的雪水,带着几分无奈,却更多是纵容。

拉乌的脸颊霎时飞上红晕,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作为少数面部没有鳞片覆盖的部分,此刻他整张脸都暴露在月光下,将那份羞赧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的耳朵尖抖了抖,不自觉地往后贴,却又舍不得躲开德勒希的气息。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他小声嘟囔着。

那条总不安分的尾巴此刻乖顺地缠上了德勒希的脚踝,鳞片在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德勒希灰眸中漾起温柔的笑意,眼尾浮现出几道细纹。

月光穿过他垂落的灰色长发,在脸颊投下细碎的光斑。

他忽然想起二十七年前那个夜——是拉乌滚烫的掌心贴着他僵硬的手指,将生命力一寸寸渡了回来。

记忆像被掀开的旧相册。

当年梵派将他扔进巨蟒池时,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尸骨无存。

可那条本该凶残的巨蟒却用蛇身将他圈在中央,冰冷的鳞片为他挡下所有伤害。

直到浑身是伤的拉乌冲破枪林弹雨,头发沾满血污,却仍固执地朝他伸出手:

"跟拉乌……走。"

是的,巨蟒生来属于密林,而德勒希,后来成了拉乌的伴侣。

德勒希记得,那片珍珠白色的鳞片至今挂在他颈间,原来对于拉乌来说,那是定情信物。

也是那个鳞片,让巨蟒并没有伤害他。

最初的岁月格外艰难。

被药物摧残的精神力跌至D级,孕期留下的创伤后遗症,还有那些噩梦连连的深夜...

德勒希曾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空洞的眼睛,像两潭死水。

但,

拉乌总是用那双翡翠般的绿眸注视着他,目光纯粹得能照见灵魂。

拉乌的生命力就像第七星系雨季里疯长的藤蔓,原始而蓬勃。

当他赤脚踩在密林,仿佛每一步都能让石缝里钻出翠绿的芽苗。

这种生命力不是温室里精心培育的优雅,而是悬崖裂缝中倔强生长的野树,根系能劈开最坚硬的岩石。

在德勒希最痛苦的日子里,拉乌总爱突然凑过来。

带着青草味的晨风灌进来,吹散满霉味,拉乌胳膊上还沾着打湿的蛛网,却笑着,献宝似的举起刚摘的野莓:

"德勒希你看!山莓子熟透了!"

那些鲜红的浆果在他掌心滚动,像是盛开的花朵。

拉乌的绿眼睛澄澈见底,倒映出德勒希震颤的瞳孔,像一泓清泉洗去所有阴霾。

渐渐地,德勒希发现自己在改变。

他开始能尝出食物的滋味,会在雨天深呼吸,甚至赤脚踩进庭院湿润的泥土里——就像拉乌常做的那样。

脚底传来青草刺痒的触感,他仰头看见朝阳刺破云层,忽然泪流满面。

在密林,在拉乌身边,是安全的。

拉乌用无数个日日夜夜,给了德勒希安全感。

后来,有朝一日,德勒希终于惊觉,自己的指尖也有了温度。

——这温度来自无数次被拉乌紧握的掌心,来自那些被强行塞来的热汤,更来自那颗用最原始的方式,固执地将他焐热的心。

"德勒希,今天,多吃!"

拉乌会举着空碗邀功,尾巴在身后欢快地摆动。

又或者在他被噩梦惊醒的凌晨,笨拙地哼唱不知名的摇篮曲,把自己的尾巴给他当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