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可听不见。◎

萨克达注视着眼前的恶魔,他没有立刻拒绝，只是问：“解开那个封印，会发生什么？”

“你的愿望就会完成。”利维坦笑眯眯地晃了晃手指,“至于这一片土地化为焦土，哲夫镇、钱德勒镇……还有这一大片微寐森林，反正你都是想要对这个世界进行报复吧？”

“所有在一般人看来的危害，对你来说都只是附加的好处对吧？”

萨克达注视着眼前的小镇，微微摇晃的灯光似乎是有人提着的油灯,刚刚喝完酒的冒险者们嬉闹着：“快点滚回去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排队买缇娜小姐的馒头呢！”

“哦对,你们有没有听见那个传闻？好像这次的丰收祭典会由缇娜小姐主持！”

“真的假的！我觉得最近小镇里来了不少麻烦的家伙,该不会是冲着缇娜小姐来的吧！”

萨克达轻轻闭上眼,不再去听那些人类的胡言乱语,他轻轻扭过头：“还不是时候。”

“嗯？”利维坦笑眯眯地歪了歪头,“什么意思？”

萨克达闭上了眼睛：“……她还没有成长完成，也许会有纰漏。”

“明明那本书的封面上已经写了‘10’？”利维坦一点也不体贴地拆穿了他的谎言,“虽然说是可以用来当做召唤消耗魔晶的参考,但实际上,不过是你用来观察她对力量的适应程度的参考，对吧？”

“迫切想要复仇的精灵先生，居然在踌躇不前吗？”

利维坦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格外欠揍，“你该不会是心软改变主意,不想复仇了吧？”

“这是我一生的夙愿。”萨克达紧紧皱起了眉头，“但我也从没说过,她来的第一个丰收祭典我就会出手。”

“不用那么着急……”他回过头，看向迷宫的方向,“再……稍微等一会儿。”

利维坦哼笑一声：“真是个不干脆的家伙。”

“老实承认自己现在已经根本舍不得毁灭这个世界了怎么样？”

“不。”萨克达不知道是对他,还是对自己说,“我不可能忘记精灵族的仇恨。”

“最初只是人类的领地朝着森林深处扩张，我们并没有在意。”

“直到总是有人为了自己的好奇心，或是别的目的频繁侵入我们的领地，我们逐渐察觉到了危机，意识到天然的密林已经无法阻止这些人类的靠近。”

“我们想要搬离这片地域，像以往那样，搬进更深的森林深处。”

他垂下眼，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我还记得那次的讨论，最亲近人类的森精灵考虑着是不是该逐渐习惯人类的打扰，或许我们该改一改避世的生活方式，试着接纳人类。”

“大地精灵觉得我们应该固守本源，继续远离人类，朝着森林更深处前进。”

“水精灵担心着以人类的发展速度，即使我们搬离这里，恐怕没有多久他们也能再次扩张到来。”

“但我们还没有得出结论，第二天就有个麻烦的家伙到来了——陷入战乱的万树国派来了使者，想要获取精灵的智慧平息战乱。”

“我好像听说过这回事。”利维坦懒洋洋地挠了挠下巴，“那应该是在塞勒斯死后的事了吧？”

“没错。”萨克达微微点头，“他们失去了最大的倚仗，恐怕是觉得依靠武力没有胜算，因此转而想要寻求智慧吧。”

“但我们不可能主动参与进人类的纷争里，说到底，他的国土会战乱不断，也是他自己毫无治理才能的原因。”

萨克达眼里一闪而过一丝厌恶，“我们的拒绝不算客气。”

“毕竟精灵一向都是傲慢的家伙。”利维坦摊开手，“我猜那群家伙肯定怀恨在心了。”

“是的，火精灵一向崇敬强者，对于他们毒杀自己的英雄一事深恶痛绝，细数了他们的愚蠢。”萨克达冷笑一声，“如果真的是能吸取智慧的人类，这种时候多少也该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但那位使者只是怀恨在心。”

“他回报万树国王，声称精灵已经决定协助反叛军，为了防止未来的灾祸，请求……杀死所有的精灵。”

“原来是这么回事。”利维坦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我当初还好奇，万树国明明都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了，为什么会突然对精灵出手——我还以为他们是不是对精灵树有想法，想要凑齐世界上所有的树木呢。”

“精灵被迫卷进了俗世的战乱里。”萨克达闭上了眼，“我们带着精灵树的种子离开家园开始漂泊，而人类并不打算放过我们。”

“走出密林的精灵对他们而言，就像是移动的财富，我带着我的同伴，想要去往人类难以到达的地方，我想去北方的冰原。”

“那里虽然气候严寒，但精灵之树并不挑剔土壤。”

“但这一路上，我都在不断失去同伴。”

“最初离开的是火精灵一族，他们无法忍受人类的追捕，要主动出击，让他们付出代价。”

“水精灵一族认为必须平息这场争端，决定放下精灵的骄傲，前往各国，以交易的方式寻求人类的帮助。”

“剩下的我们继续朝着极北冰原前进，而后不久，在陷入危机时，大地精灵留下化作后盾，让其他的同伴离开。”

“自傲于速度的雷精灵，在查探情况时落入陷阱，被人类捕获。”

“森精灵被装成老人的敌人欺骗，被当作筹码，要我们交出精灵之树的种子。”

“哎呀哎呀，真是可怜。”利维坦没什么诚心地说，他晃了晃脑袋，“一直避世生活的精灵一族，显然也不知道这群麻烦的人类，已经依靠着炼金术和光明神的庇护发展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看样子你们吃了不少苦头，不过你们的敌人，万树国已经彻底分崩离析……”

“一开始我们也以为，追逐我们的只是万树国的人而已。”萨克达愤怒地抬起头，“直到我们发现，穿着同样万树国服装的敌人也会厮杀——他们根本不是一伙的，只是借用着万树国的名声，伪装成万树国的士兵趁机想从精灵族得到点什么而已！”

利维坦撑着下巴，看起来并不意外：“果然。”

“那个神魔之战刚刚结束的年代，人类对异种的警惕还未完全消除，又倚仗着光明神的庇护，觉得自己强大到毫无敌人。”

“只要稍稍煽动一下，精灵也可以变得和恶魔没有区别。”

“我们交出了精灵之种。”萨克达缓缓闭上眼睛，“但也没有换回我们的同伴，这是我的愚蠢。”

“正是这一路，让我们对人类彻底失望，他们一次次地让我们知道，这个种族可以狡诈到何种程度……”

他用力闭了闭眼，“一无所有的我们，只剩下风精灵和光精灵两个种族，我们已经失去了精灵之种，此时即使前往极北冰原也没有意义。”

“那时正是丰收祭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