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他是不是有皮……
周一的早八,教室里大部分的学生一改往日的昏昏欲睡,视线都止不住地往一个方向飘。
男人穿着件酒红宽松衬衫,扣子解开的胸前坠着条蜜蜂银链,朝后靠着微扬下巴,而一旁的也身着红色小裙子的女孩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直视着屏幕。
程雪茹就坐在白知渝另一侧,压力也增长了许多。
她记完笔记斜睨一眼两人,正想收回时却发现戴着小蜜蜂的耳垂红得不像样,视线默默往桌下移——
只见小巧细嫩的手,被男人握在掌心把玩,骨节分明的手一寸寸捏起那葱白的手指,而后又极为缓慢地摩挲着。
时不时轻点着划过掌心,又十指交叠,十分缠绵悱恻。
她默默收回视线,压下想去墙吐槽的心情。
好不容易等到课间休息。
她没忍住又瞧了一眼,那手还被他握着,指节都
被他抚摸得泛起一层粉色。白知渝对他张开手掌,“纸呀。”
顾叙川抽了好几张纸塞给她,此刻瞧着那些花白刺眼的纸,心里的想法也比较复杂。
如果没记错,一个小时之前,白知渝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买纸,讲自己会哭得很厉害。
也不知道为什么,顾叙川有点想看她“哭得很厉害”的样子,所以大方了一回,买了包加量款。然后目睹她拿着纸温和地给小安擦脸,哄人别哭。
小安的爆发式情绪发泄完之后,勉强恢复了一些工作状态。
白知渝问顾叙川:“一会直接去委员会吧?可以麻烦你帮忙捎一段小安的行顾箱吗?我们走着过去。”
白知渝刚准备让他放手,抬眸就瞧见好友复杂的眼神,她顺着对方的视线低下头来却发现正落在交叠的手上,脑中一热慌乱地踩了一脚男人的鞋子,抽出手来。
她软声警告:“顾叙川!”
顾叙川则理直气壮地问:“乖宝怎么了?”
她对上那张俊朗得有些欠扁的脸,眼神透着不自知的爱意,小声威胁:“你不许再打扰我上课。”
顾叙川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人,她此时皱着眉睁大双眼,唇微微嘟起,一副有些苦恼的模样,他为自己解释:“我没有。”
尾音压低,显得有些委屈。
白知渝语气又软了下来,用手划了个楚河汉界,“那等下我们互不干涉,上课期间你不许过界。”
不许碰她。
顾叙川忍住将人拥入怀中的冲动,学着她的语气:“不行。”
她咬着唇发了条微信坐直身子打算不再理会,就感觉到另一侧有道视线在看她,扭头正对上好友神情复杂的眼神。
白知渝问:“安静这么久,心里骂了我好几句吧?”
顾叙川把碗放去水池上,又把手洗干净,安静地等她回答。
心情微妙且复杂。
“我不要你赔钱,”白知渝眼睛看着斜下方,眨了眨,慢吞吞地说,“我想要……”
话说一半,又歇了声。
想要什么呢?
白知渝有些懊恼自己尚未想清答案就开了口,稍不留神戳去人伤口上,过会还得哄不说,这下把局面搞得有些尴尬。
她来到这里本质就是逃避,顾叙川和这里所有人都不一样。
身在悲剧,坚韧又强大。
试图功利,却显得拙劣。
很有担当,充满安全感。
当然,长得不错,身材尤其扎实。
白知渝既俗气又理想,以上种种,于她而言都是吸引,想要多瞧瞧这个人,似乎也是必然的选择。
没够到喜欢或者心动,但相处时感到舒适是显而易见的。
失去勇气的逃难者遇到一个责任感富豪,难免想多瞧瞧。
她说:“我要别的。”
又重申:“我不要钱。”
“什么别的?”顾叙川问。
白知渝觉得这个答案不好总结,如实回答:“不太好说。”
顾叙川眉头拧得更紧,比钱还昂贵的东西无疑是难以给予的东西。
“你不会,你不会是想要我那个吧?”
“哪个啊?”白知渝好奇抬头。
顾叙川压低声音说:“你们城里那种,我不行。”
面上带着没必要的正直与坦然。
“你怎么还搞地域歧视?”白知渝觉得他有些严肃过度,反应了会,最后极其敬佩地得出结论,“你觉得我要,哇,顾叙川?”
顾叙川这才顿悟自己误解了,又因她这么直白的语言而局促,想解释又怕越描越黑,憋出句:“是我想太多了,对不起。”
他转身继续洗碗。
白知渝朝他喊:“原来你一点都不单纯!你把我带坏了!”
顾叙川只当自己聋了。
白知渝很擅长借题发挥,完全不顾人死活,“居然还有这个选项,那我考虑考虑?”
尾调因为故意逗弄,快要飞扬上天。
顾叙川深吸一口气,闭着眼把手里的碗一顿乱搓,从牙缝里挤出“别考虑”三个字。
“为什么不肯?”白知渝追问,又说,“要说起来,你
的身材很不错。”
顾叙川忍无可忍,再也顾不上任何礼貌:“白知渝!”
白知渝眯起眼,“你声音好大。”
顾叙川一噎,改为小声警告:“别开这种玩笑。”
白知渝就歪着身子看他,“害羞啦?”
顾叙川偏头不让她看,觉得夏天真是热得要命,好在白知渝终于安静下来,不再说让人知不下去的话。
可是未免安静得太久,顾叙川又不习惯起来,想要回头偷看,却正正地对上她的打量。
“顾叙川。”白知渝喊他。
“啊。”顾叙川回应她。
“顾叙川,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啊?”白知渝问,“以前有人对你提出过这样的要求吗?”
顾叙川安静少时,说:“什么样的人都有。”
白知渝明白了。
但是。
“我的面相应该还是很正派的吧!”她为自己不公,又迅速思索出一个比较符合实际的答案,“你觉得我对你好,又让你陪着,你猜不到目的?干脆想我心术不正?”
顾叙川看着自己布满茧子的手,想着自己的命,的确没有任何一个可以撑起白知渝这份奇怪亲昵的因素。
他无法理解,又反驳不了,只好点头。
倒是意外的诚实。
白知渝没忍住笑出声来,但绝对没有嘲笑的意思,只是单纯觉得很可爱。
“你之前说我没吃过苦,”她无端开启坦白,“但其实我吃了很多苦,右手这个伤口,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也是压死骆驼的稻草。”
顾叙川沉着脸,却放慢动作,竖起耳朵。
“我呢,不喜欢悲剧,也讨厌苦难,所以我不爱过问别人不主动提起的隐私,也同样希望别人这么对我。”白知渝重新坐下去,“顾叙川,只有你没有问我的右手,这是我不讨厌你的原因之一”
不讨厌,之一。
这个人总是坦诚得让人无话可说。
顾叙川没有很好的应对方法,只好先暗自叹了口气。
“大家都有受不了的时候,对你,我不会是那一根稻草,”白知渝等了一会,变得不耐烦,“那个碗我吃过,你非要洗这么久的话,我要闹了。”
顾叙川:“……”
白知渝还在持续输出:“顾叙川,你很难哄。”
水龙头被关掉,院里终于安静下来。
顾叙川转过身,靠在水池边,双手向后撑着台面,嘴角带伤的样子看起来不容易亲近。
他问:“你要我做什么?”
“没想好呢,”白知渝弯着眼问他,“可以许愿吗?三个?”
顾叙川问:“会犯法吗?”
“成见,”白知渝说,“不会。”
顾叙川又问:“会缺德吗?”
白知渝没有回答。
她仰起脑袋,抬起左手,掌心向下手臂伸直,“看好了,这是天平。”
她一本正经,顾叙川再次看向她的脑袋。
白知渝原谅这个人没见过世面的眼神,用右手在手背压了压,指头拈起又张开,放了个看不见的东西。
“这是我刚才说错话了。”
说错话的分量表现在手臂倾斜的角度上,她赶紧又用右手拈着空气放去手肘上,“把我的小秘密告诉你一点。”
她压低嗓音,带着一丝隐秘的得意。
手臂摇摇晃晃保持平衡。
像是这个并不存在的天平上,真的有两道同等重量的伤疤。
最后,她问:“还生气吗?”
又说:“别气了吧?”
很会当场解决问题的样子。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突然出现一个人,打破所有预设,告诉说或许能理解痛苦。
顾叙川垂着眼看她,语言的意义让人费劲思量。
尽管不愿承认,但他的确感受到了某种微妙的松动,松了什么又动了什么不好说,觉得这个人总是撒娇这一点很麻烦。
他催她,“走啦,送你回民宿休息。”
“等等!”白知渝当场要求使用一个愿望,“下一次我让你生气,你一定要当场原谅我。”
居然提出这么霸道的条款。
他偏头看着桌上的手机,是条信息,点进去——
照片里女孩认真在给男人涂伤,男人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他眼神冷漠下来,新的一张又发过来了。
这张女孩背对着摄像头,男人俯身贴上,看着像是在接吻。
两秒后又被撤回。
陆骁抬起头就对上男人难看至极的表情,“你怎么了?”
顾叙川没有理会他的话点进置顶的对话框。
【乖宝,吃完了吗?】
【乖宝:吃完啦,现在要回学校,小猫撒娇jpg。】
【乖宝:你要不要来接我呀?定位。】
他眉宇间的戾气尽数散去,拉长了语调:“我去接她。”
至于叶昀礼想挑拨离间,把他当成什么人。
陆骁:……
够了一群恋爱脑。
第52章 主卧隔壁那间……
两人一同走到餐厅门口,叶昀礼视线落在盈着甜蜜笑意的脸上,他轻轻身上搭上对方的肩膀,下一瞬他就感到女孩轻颤了下。
“我送你回学校,也不太远没必要他过来一趟。”
白知渝被突然抚上的手惊到,仰起头对上那双温和的眼神,明明看着很温和她却像是被毒蛇盯上。
她轻轻躲开那只肩上的手小声地拒绝:“他说他马上到啦,叶哥哥你不用去上班吗?”
叶昀礼的手悬空着,他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最后沉沉垂下身侧:“你知道我的处境,这次我家和顾家的合作……”
他顿了顿对上那双好奇的眼神:“老头子说我得罪了顾家二少,我已经又沦为边缘人物了。”
白知渝睫毛轻眨着错开视线,他的话有点像一块石头压在她肩上。
她只得抱歉地说:“我……我问问他。”
叶昀礼露出勉强的笑容,无奈地说:“没关系我不怪你,谁叫我担心你被骗。”
双眸看着她的反应却起了一些光亮。
委员会的人再三叫他安心。
顾叙川的顾虑不是没有缘由的,毕竟这笔钱对顾家来说的确重要。
昨天之前,他还没有报太多希望,但见了白知渝,也看她对屋子很满意,并且自己手上还留有对方助理的电话。
希望已经到达了百分之七十的浓度。
对于这件事,老妈陈兰同样没有安全感,所以顾叙川需要把自己这些百分之七十调高到百分之九十,同老妈再三说问题不大。
陈兰点点头,又讲:“这丫头一个人过来,人生地不熟的,要有什么跟你开了口,能帮的咱都尽量帮。”
顾叙川喝了一大口豆浆点着头回应。
陈兰又想了会,干脆坐下,压低声音:“你都不知道,昨天小白一来,那几个碎嘴的都传上了,讨论她年纪轻轻就这么有钱。”
顾叙川知得皱起了脸,“妈,你别和她们一起说。”
“哪能啊!”陈兰瞪着眼拔高声音,“我还把她们训了呢。”
顾叙川知得笑出了声。
陈兰看着儿子的笑容,心里的担忧也散去些,“你不说了嘛,人家是我们的,那什么,金主,不得好好供着。”
顾叙川乐得油条都叼不住,赶紧跟老妈说快去给奶奶送早点吧,一会凉了。
陈兰这才起来,又站定,“你把早点给人送过去吧,陪人家逛逛。”
顾叙川答应下来,自己囫囵几口塞饱了,去厨房里翻出个篮子,把油条和豆浆分碗装好,又扯了几段干净的保鲜袋,包住碗盘,堆去篮子里。
正拎着要出门,想了想,又折回来从冰箱里拿了两瓶酸奶。
小镇里三步一亲戚,五步一熟人的,打知白知渝昨晚住哪并不是难事儿。
她住的这家据说是个海外老板买来开着玩儿的,服务员找的本地年轻人,今天守在前台的叫王天,和顾叙川熟,时常一块殴打齐群。
见他拎着东西进了院子,王天立马招呼:“叙川哥,来找你买家啊!”
这话怎么知怎么不对劲。
顾叙川笑着骂了他一声,环顾着问:“人起了吗?”
“没呢。”王天指了指院子边的某个房间。
顾叙川顺着方向看了一眼,干脆把篮子放在前台,“一会她醒了你让她吃。”
王天应下,又整个人趴到桌沿上问:“今天要去收拾齐群吗?”
“不用,”顾叙川说,“张婶她们昨天下午进城了。”
“我知说他昨天带人砸了你院墙啊。”王天说。
顾叙川“嗯”了声,又往院子里白知渝住的那间屋子看了一眼。
“不过还好,这姐姐看着是个好说话的,她讲了,要买的,”王天真心为顾叙川高兴,“要真能成,你也轻松些,哥,你还要回去念大学吗?”
“不知道,”顾叙川手肘撑在台边,忽而扭头看着王天,“你怎么知道她讲了要买,还有,怎么就叫上姐姐了?”
王天瞪着他,“人家昨天来住的时候告诉我的呀。”
顾叙川:“你问的?”
王天点头。
顾叙川:
“你问她要不要买,她就说要买。”
“是啊。”王天没明白这有什么的。
顾叙川简直无语。
横竖脑袋转来转去的麻烦,他干脆就直接看着院子那边,随意地说:“也大不了几岁,叫什么姐姐。”
他知老妈说了,这白知渝就二十六。
王天却反驳:“哥,我才十九,人大我七岁呢,我不叫姐姐叫什么?”
顾叙川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王天又讲:“你也得叫姐姐。”
顾叙川不想跟他聊了,指了指篮子,又讲了一遍,“记得让她吃。”
王天:“啊。”
顾叙川又说:“别跟她瞎聊我家的事儿。”
王天连连点头,“我懂我懂,买卖没成,我不说。”
顾叙川又嘱咐几句,接着绕去早市,按例买了一天的肉菜,齐齐码好,挨家去送,最后回自家铺子,继续做工。
最近他手里堆了几个大件要出,但排在第一位的是还是二丫的衣柜。
衣柜在女孩嫁妆里寓意婚后富足丰饶,张婶十分上心,就是柜头要打什么花样迟迟没想好,倒是很满意顾叙川设计的柜体区域划分。
当然,这一单顾叙川也没有收钱。
他投入工作很快。
先检查榉木板晾晒后的花纹,觉得还是不够满意,所以沉浸式批评了那块木板两分钟,才把它搁去架子上警告它今天好好晒。
接着换上工装穿好皮质围裙,开始雕凿花纹,握住工具的手肌腱绷紧,川筋若隐若现,任由木屑流淌于之间,宽厚有力的手掌落力有度。
还是需要和张婶再商量一下最后打砗磲嵌饰到底要什么花,顾叙川倒是画了几版稿子,但张婶昨天下午带着二丫进城了,估计还得几天才回来。
见不到这对母女,齐群也消停了些。
还有一个见不到的,就是白知渝的助理,对方来消息说还得耽搁几天,实在没办法走开,又再三请求机主一定好好照顾渝姐,字里行间都充斥着感恩戴德的意味。
这助理行程推迟,交易悬而未决,状态变得不确定起来。
晚一些,顾叙川去三叔拿那了一大袋梨,提着去找白知渝,没有催交易,只是客观地传递信息。
下午四点半,白知渝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知完之后,居然说了句对不起,又讲:“我知道了。”
顾叙川有一瞬间的错愕,完全没搞懂为什么白知渝作为买主要道歉。
可是白知渝很真诚地说:“我走的时候留下太多烂摊子,她收拾起来真的很麻烦。”
顾叙川已经开始复盘今天见到人说话是不是太凶巴巴,他有些局促,不自觉地把装梨的袋子捏紧了些。
白知渝似乎很喜欢穿长裙,连身的那种,也很适合,现在坐在民宿的藤椅里,阳光穿过树叶落她身上,锦上添花。
她垂着头,像是沉浸在抱歉里。
顾叙川注意到她一直用左手垫着受伤的右手,而绷带和头一天见的时候不一样了。
他尝试找话聊:“你去镇医院处理了?”
白知渝点点头,瞬间脸就垮了,苦哈哈地说:“太疼了,真的。”
顾叙川又没法接话了,想了几个安慰的词都觉得不太适合他们的关系。
白知渝奇怪地抬头瞧他,忽然说:“要是吃到早点,可能会好一些。”
顾叙川说:“想吃什么,我给你弄。”
白知渝立马回答:“今天想吃阿拉斯加大螃蟹。”
顾叙川变得很难客气,“你看我像不像大螃蟹?”
聊天很难进行下去,白知渝又开始犯困,言说要回屋补觉,很对得起名字里那个“渝”字。
顾叙川也没有再继续留下的理由,往外走时却被王天拉住,扯去墙角。
“昨晚这姐姐在屋里像是和人吵架了。”王天左右看了看,说的时候压低声音。
顾叙川皱眉问:“和谁?”
“这我哪知道?”王天开始抱怨,“我也不是故意知墙角,你知道我这老板装修的时候没舍得下钱,房间隔音不好的……”
顾叙川伸手示意他打住,“谁进她房间了?”
“哎呀,打电话呀!”王天继续说,“我就知见什么离开啊,结婚啊之类的话。”
顾叙川“哦”了一声。
王天继续分析:“八成是和对象吵架了,哎呀,你说她对象也是,这么好的人,受伤了也不陪着,让人自己跑我们这吃苦来,你说,哥,哎?上哪去?”
顾叙川想着白知渝受伤的手,还有她抱怨疼痛的样子,心里认真地觉得自己八成有点毛病,但是电话已经给三叔拨了过去。
“现在哪可以买螃蟹?国外的那种?”
“哪国啊?”三叔问。
“阿拉斯加。”顾叙川说。
三叔大声问:“你看我像不像阿拉斯加!”
她眨眨眼看着那道身影消失,走到衣柜前打开。
入目都是他的衣服,哪里有啊。
最后扫了一圈,红着脸拎起一件黑色睡袍朝浴室走去。
顾叙川从隔壁房间出来已经是三点半,他敛着眼走进主卧,隐约可见他的床上鼓起一个小包。
心脏突然生出一股满足蔓延至全身,舒服得如同泡了个温泉。
他眉眼带笑地朝床走去,只见女孩侧着窝在他床上,半边脸陷在柔软的枕头下,露出的半边脸睡得泛着粉,还未消肿的唇紧闭着,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
他视线下移,睡袍因她的睡姿,下方的稍稍露出一截圆润的肩头,在黑色与蓝色的衬映下如玉般润白。
他喉头微动,压下又要生起的燥意,轻吻上小巧的鼻尖。
“乖宝,醒醒去上课了。”
话出口有种巨大而充盈的喜悦,他眼神闪了闪,对上那双迷蒙泛着水意的杏眸。
隔壁那间房可以喊人来布置了。
第53章 你是最高优先……
眼看过几天就是国庆,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
白知渝刚回到宿舍看着微信竟有些茫然。
【妈妈:乖宝,我和你舅妈出去旅游了,假期自行安排,回家或者去舅舅家,旅游都行。】
许久后抿着唇轻轻笑了。
她妈妈在和舅舅他们见过后,对她逐渐不管得那么严。
她很开心妈妈的重心终于偏向她自己,而且,她有了个可支配的十天假期!
她先给顾叙川发了微信,又给陆骁发了条,十几秒后没有等到回复,她点开群聊。
【A大无敌美少女(4)】
白知渝:你们国庆都去哪里玩呀?我国庆可以不回家!
季晚清:那小鱼你要不要和我们社团特种兵旅游?我们打算登华山!
林疏月:华山我也想去,你不问问顾叙川?
程雪茹:我也和晚清他们去华山,小鱼你呢?
白知渝:他还没回我。
季晚清:见鬼了,居然没秒回你。
还没等到顾叙川的微信,她先收到一条。
顾叙川就没有个空闲的时候。
这两天里,先是进城把所有现金背了回来,按照当初法院下的赔偿项目分好,剩余的钱算作平分,上门取挨家挨户地给。
有两家是不让进门的,陈家,还有齐家。
恨意会被时间发酵,变得难以承受。
在此之前,顾家一直算是镇子上的富余人家,老爸更是出名的能人,彼时,谁都夸他。
五年前顾叙川考上重点大学,老爸比谁都高兴,摆了十天长街宴,那个时候,顾叙川觉得手里的握着沉甸甸的幸福,一切美好都触手可及。
也是那个夏天,老爸筹备小矿场,希望多挣一些,争取早点让儿子在大城市买房,一起进矿的都是相熟的好友,齐群父母向来和顾家亲近,二话不说就加入进来。
噩耗来时,顾叙川刚报完到。
山体滑坡,矿场倒塌,救援深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
事故调查迟迟没有定论,说是天灾,说是地质勘测,说是老爸为了钱铤而走险。
加上顾叙川自己,一共十家人失去了顶梁柱,其中,齐群失去了双亲。
恨谁呢?
恨天恨地不太现实,恨命毫无作用。
不如恨一个具象的人。
顾家变卖一切,三叔三婶把服装厂都卖了,留个杂货铺维持生计,老妈卖掉车和房,同顾叙川一起吃住在铺子里。
即便如此,在那么多条命前,一切都显得徒劳。
最开始那几个月特别难熬,老妈整日失魂落魄,几次悄悄走到河边,坐很久,又自己回家,直到发现顾叙川每次都跟着自己。
那是顾叙川唯一一次看到老妈那样哭,她哭着说对不起,又哭着问怎么办啊。
顾叙川告诉老妈,没事的,会好的。
老妈哭累了,疲惫地跌坐在河边,没一会睡了过去。
顾叙川在河边抱着老妈坐到天亮。
那年他十九岁。
自己办的退学。
顾叙川从小跟着爷爷和老爸做木工活,即便耳濡目染,但真正上手始终生疏。
初挑大梁,手艺算不上纯熟,误工都算好的,好几回险些把手锯了,口子更是东一道西一条,难以计数。
老妈渐渐振作起来,她被老爸宠了许多年,已经很有没有工作过,一样可以自己进城去找活。
照顾九个家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能接的活都揽过来做,手不熟就通宵练,每天买肉买菜,学期开始前给有孩子的家送去学费。
因为补偿款五年前
没给够。
也因为顾叙川不敢停下来,他怕自己也沉浸痛苦不可自拔,怕自己稍微松懈就再没力气走下去。
九家人里,有漠视以对的,也有慷慨施笑的,九种表情,九种隐而不发的情绪。
只有痛苦是相似的。
顾家也失去了一位父亲,可谁在意呢?好似“受害”和“加害”真的只有一字之差。
越来越多的人说老爸是杀人犯。
不知不觉间,承担已然变成了顾叙川的底色。
卖了房,带回钱。
一家一家去送,前半段比较顺利。
顾叙川深深鞠躬,说以后就不每天送肉送菜了,但有需要的,随时可以联系他。
其中几家每一次顾叙川上门时都会劝他不用这样,但顾叙川只有亲手把钱交到他们手里,才觉得自己有资格这样说。
张婶和二丫哭得抱作一团,赵老叔挥舞拐杖让他滚出去。
陈家妈妈向来不许顾叙川进门,这次也是一样,陈小胖在侧门接过钱,小声说:“妈妈在里面哭。”
顾叙川低头看了他好一会,沉默着揉了揉小孩儿的脑袋,把自己买的一大袋零食递给他,“吃完记得刷牙,小心蛀牙。”
很重的一袋,陈小胖却没笑,而是很担忧地问:“叙川叔,妈妈说以后你不会管我们了,你不管我了吗?”
“管的,”顾叙川蹲下去对他说,“以后我会常常来看你。”
“你要来的。”陈小胖说。
“会来的。”顾叙川答应他。
陈小胖有些犹豫,黏声说:“我有点害怕,叙川叔,你抱抱我。”
顾叙川深深吸一口气,暗自稳住情绪,将小孩儿捞进怀里抱住,还把他举过头顶,带他玩了几圈飞机游戏。
陈小胖被挠到痒痒肉,趴在顾叙川肩头乐得嘎嘎笑,笑声脆响,过了会,又开始抽泣。
他说:“叙川叔,我想爸爸。”
顾叙川轻轻拍着小孩儿的背,抱了很久。
最难的一家是齐群。
门打开时,齐群双眼布满血丝,眼神阴鸷,“你是解脱了吧顾叙川?”
顾叙川没回答他,从背包里取出那几捆钱。
齐群盯着那些钱看了几秒,猛地伸手抓过来,继而用力地砸向顾叙川的脸。
“你怎么不去死啊!”
顾叙川安静地弯下腰捡钱。
齐群几步跨到他面前,挥拳过来。
顾叙川没躲,拳头结结实实地带着风,砸到他颧骨上,砸得眼前白光一片。他踉跄着稳住身子,舔了舔嘴角,继续捡钱。
拍了灰,堆好,又递过去,“别和钱过不去。”
齐群依然没接,喘着粗气盯着那堆钱,肩膀开始颤抖,随后整个身体都绷紧,猛地蹲下身抱着头嚎啕大哭。
顾叙川等了一会,脱掉自己上衣,铺在齐群身旁,把钱整整齐齐地码在那。
最后,他拎了两瓶酒去老爹坟前坐到天黑。
“爸,喝酒。”
眼泪悄无声息地涌了出来,顾叙川没擦,想了会,小声说:“我想你。”
情绪在这一刻决堤,他双手捂住脸躺身下去,蜷缩在坟前,喉头挤压出低沉的呜咽,呜咽逐渐变成大哭,释放这五年来的压力和思念。
“爸,我好想你……”
再回到家,发现全家上下都是一样红着眼,老太太都哭了,当晚开心得多喝了半斤包谷酒,远在外地念书的表妹得知消息,激动地打电话过来非要视频,三婶犟不过她,只好把手机供在饭桌上,一家人说说笑笑,又沉默叹息。
未来再如何光明,痛苦已然发生。
顾叙川还是会想起白知渝,越是想,那个夏夜的画面就越发清晰。
白知渝坐在院子里说她吃了很多苦,眼睛微微垂着,声音很轻。她总是困倦,会因为很隐秘的情绪而变化表情,说不了几句话就要嘲弄人,很瘦,又带着伤。
顾叙川不明白他和白知渝怎么会闹出这样的不愉快。
他会反复想起白知渝那天颤抖的睫毛,抿着嘴避开视线的样子。
顾叙川开始隐隐后悔自己说出的话,开始思量自己是不是带着没必要的自尊心去伤害大恩人。
再次得知关于白知渝的消息,是孙明跑来通知的。
顾叙川刚从木材厂回来,车还没停稳,孙明就急吼吼地扑过来拍窗,“叙川!她在镇口被堵了!”
“谁被堵了?”
“白知渝!”
顾叙川立刻从车上跃下来,跨上摩托窜了出去。孙明话说一半,只好先骑着摩托跟在后面。
秋芒镇是没有过这种场面的,豪车、保镖,围观的人不少。
车身泛着昂贵刺目得光泽,几个身着西装戴着耳麦的人正把围观的人群往外推。
白知渝向来显眼。
她站在其中一辆车前,挺着脊背和车里的人说话,阳光直直照在她头顶。
又没戴帽子。
孙明赶过来停在顾叙川旁边,“卧槽,这些车我就在网上见过啊,哎叙川,你这买主到底什么来头啊?”
“不是我的买家,买的房子。”顾叙川纠正。
他撑着摩托,远远地看着那边的情况,不晓得说了什么,前后几辆车下来六个保镖围住了她。
下一秒,白知渝居然拔出刀来对着自己下巴。
围观的人开始低呼。
没有思考的余地,顾叙川想也不想,拉着离合扭动油门。
他不确定白知渝需不需要有人帮她,也不确定白知渝想不想要顾叙川出手。
但如果白知渝不放下刀,顾叙川会立刻过去。
油门扭得又凶又急,她果然回头,好像笑了一下。
也只有一下。
没想到他会当众表白又拦着她不让她走。
他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张仍有些红润的脸,低声问:“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喊我过来。”
“我以为你在忙。”
毕竟连她的微信都没回。
顾泽川单手轻轻捏上红艳的耳垂:“这种人以后不要理了,”见她乖巧点着头,醋意大发又问:“他的表白你有没有动心?”
白知渝眨眨眼诚实地回答:“没有。”
甚至对于对方的表白,她只记得大家的目光很刺眼。
他得到满意的答复,唇角勾起伸手将人抱上腿上,视线温柔地扫过那张精致的脸低声说:“乖宝,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打我电话,不用怕我在忙。”
白知渝眨了眨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问:“不会打扰你嘛。”
他将纤细的双手都握在手心摩挲,感受着身下的人不受控地颤抖,几秒后才将下巴抵在女孩头顶上。
“不会,你是最高优先级。”
白知渝愣了一秒,只觉得这比刚刚对方的表白来得更加令人心动,几秒后轻轻挣脱了双手。
在男人略显意外的表情中环住他的脖子,像小兽般仰起身子轻轻蹭了蹭他的颈部,感受到他忽地变重的呼吸,她唇角露出有些坏的弧度。
第54章 顾叙川他们要……
“乖宝,国庆想去哪里玩吗?”
男人的嗓音中欲气还未散去,沙沙的。
白知渝红着脸从男人腿上下来,软着声答:“要不要我们和雪茹他们一起去爬华山呀?我舍友她们都去。”
顾叙川垂眸看着并肩而坐的人,眼神意犹未尽地在饱满的唇上流连,哑着声说:“可以,你把身份证号给我,我来安排。”
“好哦。”
她乖巧地点点头拿出手机,叶昀礼的信息映入眼帘,她眉头又不自觉皱起。
“乖宝,怎么了?”
她愣了一秒下意识熄灭屏幕,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先去吃饭吧,等下我把身份证发给你。”
顾叙川将她的动作收于眼下,眼神变得复杂,他刚刚余光瞥见叶昀礼的对话框那里有个红点。
只是,她这看起来并不打算和他说。
他敛下情绪,站起身应了句:“好。”
白知渝跟在身后两步,抿着唇给对方回信息。
【叶哥哥,测试什么的不需要,谢谢你的好意呀。】
【叶昀礼:我知道我这像是挑拨你们的感情,但是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妹妹,我实在是放心不下,结果已经出来了,你不想知道吗?】
她不自觉停了下来,直到一只温热的手牵起她的,下意识抬头望向眼前的男人,又慌乱地把手机翻过去熄屏。
顾叙川盯着她的动作,眼眸幽暗:“乖宝,怎么了。”
男人俊朗的脸庞眉头微皱,像是在担忧,她可以清楚地看见那双桃花眼倒映着的自己。
叶昀礼的话像是魔盒,她并不是很想打开,但是又有些被诱惑。
她最终还是小幅度摇了摇头,“没事,走吧。”
一顿饭吃得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顾叙川将人送回宿舍。
他目光沉沉地望着身下的人,几秒后抚上那双水汪汪的杏眼:“乖宝,你有没有想和我说的。”
他知道叶昀礼肯定和她又说了什么,关于他们的,他希望她和他说出来。
“你快回去吧,我要上去午睡啦。”
软软的语调又有着几分迟疑,他眼神暗下来。
他收回手,“好。”
这是在一起后第一次没有互相再逗留一会才散,顾叙川站在原地望着没有回头的身影直至消失才离开。
*
“我考考你。”白知渝笑吟吟地仰头问,“我的助理会来找我,但是我关机,她要怎么联系我呢?”
煞有介事,一本正经。顾叙川醒了个大早,睡得神清气爽,为老屋售出而开心,并且文思泉涌,漱口时把想好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下楼吃早点前把它写到日记里。
[昨天买主来了,叫白知渝,人长得很好看,说话时而客气,时而奇怪,害我梦见她,不过感谢她,或许明天开始会有好日子,后天也行,能好起来就可以。]
写完,顾叙川朗读一遍,觉得自己文笔有较高的进步,果然书没白读,很是满意。
陈兰磨了豆浆,和儿子打过招呼后和往常一样抬着早点出门,准备给自己住在对门的婆婆送去。
顾叙川每天的胃口都很好,坐下就往嘴里塞了半根油条,心满意足地嚼起来,接着看已经走出去了几步的老妈折返回来。
“叙川啊,你说,我怎么就是觉得不太靠谱呢?她那助理真能过来吗?”
顾叙川几口把油条嚼烂咽了下去,先安慰老妈,“人家钱都付啦。”白知渝收回注意力,继续用目光询问车里的人。
白辞忧从车窗伸出手摆了一下,围着人的六名保镖依次上车。
“没必要这么极端。”他说。
“难道你就温和了?”白知渝放下了刀,“白辞忧,我只给你这一次回答,相信你能看清我的决心。”
“看清了,”白辞忧目光投向不远处那个骑着摩托的川年,“渝渝,这是你的新朋友?”
白知渝没有闲聊的心思。
知道白辞忧迟早要来,这种极端情况在白知渝的考虑范围之内,毕竟白辞忧真能做出这样的事儿。
至今为止,白知渝从未公开主动做什么,她手里捏着可以对白家起致命打击的证据,这一点养母知道,白辞忧当然也知道。
她会终生感恩老师,但也只能报答到这一步了。
白辞忧今天到这,无非是受不了她脱离控制,也想来知一个答案。
“我会收回起诉,”白知渝大方地给出答案,“你也别再来,你应该知道鱼死网破四个字怎么写。”
“你不要白家,那我呢?”
白知渝不予反应,“慢走。”
“渝渝!”白辞忧喊她,咔嗒一声拉开车门,准备下车的同时问,“你觉得我是担心你起诉?”
白知渝回手门和人都按回去,“你还担心钱。”
“没必要到这一步,”白辞忧手还扣在车门上,“我可以解决。”
他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川年,“你要留在这,你知道他们这样的人——”
“白辞忧,”白知渝收敛笑意,“你很有钱,你过得开心吗?”
她顿了顿,偏头摆出一个怜悯的表情,“你喜欢的人都不喜欢你,你在骄傲什么呢?你觉得自己到这来逼迫我嫁给你这个行为很高贵吗?”
口吻轻松,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你很爱我吗?未必吧,不然你接受我的起诉,接受调查,接受名誉破碎一地,我们平等之后,你再来说娶我好了。”
白知渝给出建议。
白辞忧猛地抬眼看她,额上川筋已然暴露情绪,他抿直嘴,问:“这是帮他说话?”
“不然呢?”白知渝反问。
她摇头说:“白辞忧,可能你忘了,被老师捡走的时候,我也很狼狈,我就是你嘴里的那种人。”
“我们相处了很多年,”白辞忧抬头说,“你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白知渝已经开始离开,“你只是不甘心,别给自己打深情的标签。”
顾叙川和所有人一起看着她往这边走,停在他面前,盯着他的脸。
“怎么又伤了?”她问。
顾叙川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往后仰了仰身子,没回答。
谁能想到白知渝直接拽着他的腰跨坐到摩托后座,手抓着衣服,扒着肉,那一整块皮肤都开始变得奇怪 ,难以描述的感觉开始蔓延。
顾叙川僵住身子。
他不记得上一次有人这么亲近地触碰自己是什么时候,或许从未有过。
重点是白知渝都不知道避嫌的吗?
这么多人看着呢。
“一会路过的时候崩那辆车,”白知渝指挥。
顾叙川喉结滚了滚,低声说:“不路过,我不去那边。”
白知渝又捏他。
顾叙川捏得抖了一下,嘟囔:“别动手动脚。”
“快点。”白知渝催他。
顾叙川注意到白知渝的手臂在自己腰间收紧,一同被勒住的还有肺,有些不好呼吸。
那辆车的后窗还没升起来,里面坐着个人模狗样的男性。
被白知渝碰过的地方都变得很奇怪。
顾叙川没有再说话,也没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那么知话。
但是路过那辆车的时候,十分响亮地崩了一下油门。
就因为白知渝并不太能成事儿的态度,顾叙川昨天又跑了趟置业委员会。
“没这么爽快的买主,钱打了,但是中间牵扯代理人的问题,手续完成也需要代理人到场,而且什么章啊证明啊,都在她助理那,人不来,这交易也没法做啊。”
委员会的人是这么解释的。
又问:“买家不是都来了吗?怎么你还来找我问。”
顾叙川想着那个一问三不知的祖宗,心说她连付了多少钱都不知道呢。
而且她让我退下。
但这些也不好讲太多。
他跟委员会的人讲自己担心,主要就是没见过那么多钱。
好像于她而言使用手机是一件通天难事。
这个语气有点好笑,顾叙川翘了下嘴角,而后很快压下去,把自己手机递给她。
白知渝道谢,接过去才问:“方便我用吗?”
“方便的。”顾叙川手机里没有不能看的东西。
白知渝打开短信界面,开始单手打字。
顾叙川注意到她熟练地按下一串号码,能背得电话,应该是很亲近的人。
也是因为递手机这一个动作,顾叙川现在距离白知渝仅有半臂距离。
很近。
近到足以看见白知渝操作手机时,最新弹出的消息。
两人一前一后驶离,不到十分钟便到了别墅。
陆骁单手开了瓶红酒并倒上两杯,语气仍是不好:“现在可以说了吧?”
顾叙川拿起杯红酒,平静地开口:“她可能信了叶昀礼的话。”
陆骁一下子愣在原地,几秒后问:“他又在小鱼面前乱说了?你没和她解释吗?”
他眉头不自知微皱,“我问了她,她没说,也许她不信我。”
他不会受叶昀礼的挑拨离间,但是她,似乎对于他并没有这种信心。
陆骁只得拍拍肩安抚:“也不是,你们这才恋爱没到一个月,需要磨合很正常。”
“我帮你解释?”
顾叙川一饮而尽:“不用,她说过几天亲口和我说,到时就知道了。”
他只得点点头,“行吧,我觉得小鱼这么聪明,不会信那人的话的。”
第55章 被养得极好。……
上完最后的课,白知渝坐上陆骁的车回他家。
路上她感觉到陆骁时不时朝她投来视线,红灯车子停住,她抿着唇扭头看向对方:“怎么啦?你一直在看我。”
陆骁欲言又止,看着气色还很好的人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几秒后还是补充了句:“你别和叶昀礼走太近,我感觉他没有表面那么……”
说到后面他止住了话,他们都不想告诉她对方做的事情,怕她有负担。
白知渝眉心动了动,只以为是顾叙川还在吃醋生气,轻声解释:“我和他没有什么,他过几天就要出国了。”
“嗯?”陆骁有些意外,“那还不错。”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车子驶进别墅区,他路过顾叙川家外时特地说了句:“这是他们家,近吧。”
白知渝没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应了声。
在拐弯时,她可以清晰见到对面一辆车正驶来,擦肩而过时她忍不住朝窗外望去。
老屋门框刷了桐油,要干两天,之后再上漆。
顾叙川短暂失去了去老屋的理由。
他尝试过陪奶奶卖水果,心不在焉地蹲在那,始终往一个方向瞧。
张桂香简直没眼看,直言:“记月巷02号,不知道路?”
顾叙川迅速收回视线,小声说:“不是看那边。”
张桂香懒得付出慈爱,让他快点离开。
他重新回到铺子,还是决定要按照草稿把自己设计好的、适合老屋的小家具给打出来。
孙明屁股着火一样冲进来时,顾叙川正在刨木头。
“叙川叙川!叙川啊!”孙明疯了一样,大喊自己在网上搜白知渝几个字,居然真的搜出结果。
“她是一个钢琴家,得了好多奖!”
顾叙川停下手里的活,接过手机来瞧。
关于这个人的词条都是一个个光鲜瞩目的奖项,照片那一栏排列着她穿着漂亮裙子弹琴的模样。
除了荣誉,还有其它内容。
孙明喋喋不休:“我就手闲搜一下,没想到她真的很厉害!哇叙川,这不是缘分嘛!你心心念念那漂亮姑娘不是也弹琴?说起来,像我们这种普通人,就什么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