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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愣什么?花婶没被蛇咬,是我叫人骗他出去的。”月之羡送了小时去沙婶家过来后,得知奎木没能把人喊出去。

故而才又想到了这个借口,将冷广月给骗去。

他一直亲眼看到冷广月去了椰树林,这才赶紧过来。

却迟迟不见她们三出来,自是担心谢明珠,只得跑上楼来。

现在他的出现,对于谢明珠来说,犹如及时雨一般,目光期待地望着他:“月之羡,她的腿伤了,走不了。”

月之羡皱着眉头,男女有别,他不想去背卢婉婉。

可是对上谢明珠的眼睛,他又没有办法拒绝。

不过随后有了主意,掀起那床上的篾席,将卢婉婉一卷,扛了起来,“走。”

下了楼,从冷广月家的院子里出来,谢明珠才发觉,没见着小时,“小时呢?”

“沙婶那里。”月之羡多一刻都不想将卢婉婉扛在肩上,步伐飞快,“你去沙婶家接她,顺便跟沙婶说一声这边的事情,我跟她先送人去海神庙找祭婆婆。”

口中的她,自然是苏雨柔。

此刻的苏雨柔也顾不上自己在谢明珠这个小夫君的口中连名字都不配拥有,满心都在脸色苍白的卢婉婉身上。

比起谢明珠,她和卢婉婉李娇杏的感情更深一些。

在流放路上的那段日子,她们三人几乎每日都共同在那种生不如死中挣扎,然后一起熬到天亮。

谢明珠本听着小时在沙婶家,便已经想到自己过去找沙婶,顺便接上小时。

毕竟这件事情闹得如此之大,他们还把冷家的窗户砸了,而且为了让她和苏雨柔顺利进入冷家,月之羡还故意放出假信息把冷广月骗出去。

回头不知道花婶得知月之羡诅咒她,还不知道要怎么闹?

不过这些比起卢婉婉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那冷广月就是个变态,谁知道才做了两天的谦谦君子,就开始暴露,对卢婉婉动手。

她一路快步跑到沙婶家,果然见小时在树下玩耍,沙婶在剥牡蛎。

小时先看到她,立即就冲出院子来,“娘,你和爹爹去哪里,怎么不带我玩?”

谢明珠将她搂在怀里,顾不上哄,忙朝沙婶看去,“沙婶,卢婉婉被冷广月打的浑身是伤,月之羡和雨柔已将她送去了海神庙。”

整个广茂县都缺女人,没媳妇的人家多了去。

他们银月滩对于这些媳妇更是宝贝不已。

所以沙婶一听到这话,立即就起身来,怒目圆睁,“这冷小二莫不是疯了不成?”又有些疑惑:“昨日看着不是好好的么?”而且卢婉婉是与她婆婆花婶不和。

怎么又扯到冷广月身上?

但见谢明珠急得一脸的汗水,神情也不作假,月之羡还亲自将人送去了海神庙,自然是不疑有他。

忙拿起拐杖,匆匆忙和谢明珠一起去海神庙。

这头,已经围了不少老少妇人在此,原本在上学的孩童们,因祭婆婆去给卢婉婉治伤了,没人管着也都全在广场里玩耍。

不过他们显然也知道是出了事情,一个个好奇不已。

时不时地跑到祭婆婆的药房前,踮起脚尖查看一二。

谢明珠抱着小时刚到,与沙婶还没挤过去,就忽然被人撞开,小时险些从她身上掉下来,顿时吓得哇哇大叫。

沙婶也被推倒在,眼看就要摔倒,这千钧一发之际,月之羡忽然出现,一把将她扶住,又将谢明珠怀里的小时接了过去,“没事吧?”

谢明珠看着被扶稳的沙婶,心有余悸,刚顾着去抱紧小时,也没主意是谁,这时候才想起质问,“是谁啊?走路也不看人。”

“是冷广月。”月之羡将人送过来的时候,用一个竹篾裹着人,路过各家庭院的时候,自然是被瞧见了。

身边又跟着一个急色匆匆的苏雨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出了事。

都放下手里的活计跟过来。

人送到祭婆婆这里,他一个男子不方便进去,所以除了苏雨柔,一个跟着来看热闹的嫂子也跟着在里面帮忙。

他就在这广场外面等谢明珠她们三,顺便喊了宴哥儿先将妹妹们带回去。

那卢婉婉的伤势比他们预计的都要严重,他怕孩子们看到害怕。

只是没想到,这冷广月来得如此之快。

而此刻谢明珠听到他的话,抬头望过去,只见此刻的冷广月就像是处于一种未知的癫狂状态中一般,一脸暴怒地对着祭婆婆药房的门狠踹。

那脚劲,每踹一下,谢明珠的心头就咯噔一下。

她砸了冷广月家的窗户,回头这家暴男不会来报复自己吧?

这时候不免是有些害怕起来。

村里来围观的人还不知道缘由,几个年长的媳妇去拉他,“冷小二,你这是做什么?你媳妇受了伤,祭婆婆正在给你媳妇治伤呢!”

可冷广月就像是沉迷于自己的世界里一般,根本就不听劝,反而粗暴地甩开了她们,只继续朝里面的冲卢婉婉大喊:“我知道你没病,别装了,赶紧起来跟我回家!听到没有?”

但是里面根本就没有卢婉婉的声音,回应他的是苏雨柔带着哭腔的骂声:“冷广月,你个没良知的狗东西,你怎么能把婉婉打成这样?”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广场是老少们,这会儿才知道卢婉婉那伤势,竟然是冷广月动手打的。

一个个都是露出难以置信的样子。

毕竟这冷广月虽说平日里看着沉默寡欲一些,但平时也没见跟谁生过嫌隙,更没见他动过手。

他们不想相信,可是此刻的冷广月,对里面苏雨柔的话和外面大家的窃窃私语,都充耳不闻,反而威胁起了卢婉婉,“你不听话了是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你不听话是什么下场?”

此刻的冷广月眼睛猩红,整个人不自然地扭着脖子,真正地像疯了一样。

吓得不少妇人都忙拉开自家的孩子,深怕他一个发狂,忽然冲过来伤了自家的孩子。

而冷广月那嘴里威胁的话语仍旧在继续:“怎么,你忘记你那两个朋友了?尤其是那个谢明珠,她那样美,你说……”

当然,这话他没能说完就被打断了。

因为月之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上前去,狠狠往他脸上砸了一拳。

谢明珠是看到被塞到自己怀里一脸懵的小时才反应过来,月之羡竟然跑去打了冷广月。

但出乎意料,冷广月没有找月之羡打回来,反而在斜着脑袋摸了摸嘴角流出的来的血迹后,然后又继续踹祭婆婆的门。

这次语气温柔了不少,脸上甚至还露出了笑容,仿佛他就是个十全十美的好丈夫,轻声细语地朝里哄着:“婉婉,快出来,别闹了。你也不想害她们俩被送到盐场去吧?”

可谢明珠仍旧担心他下一刻发狂跑来找些月之羡报复,急得不行,连忙将月之羡喊过来,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那人就是疯了,这个时候叫他逞几句口舌之快死不了。”

就怕冷广月忽然发起狂来朝月之羡动手。

压根就没有留意此刻冷广月又在说什么。

而在一旁观察了片刻的沙婶,此时好像是瞧出了什么端倪来,睥睨着双眼,“这冷家小二,只怕是毒瘴丹吃多了。”把脑子给吃坏掉了。

毒瘴丹,在谢明珠的世界里,可不就是槟榔么?除了对口腔有着巨大的危害,食用过多更容易影响大脑,什么记忆里减退这些还算是好的。

就怕是影响到精神,引发妄想症和精神症等疾病。

可即便是他因为吃多了槟榔引发精神病,才打的卢婉婉,但这也不是他打人的借口,更不可能被原谅。

想到这冷广月腰间的确挂着个专门装槟榔的荷包,没准真叫沙婶说对了。

而沙婶这话一出口,随即也有人开口附和道:“多半是了,他又喜欢喝酒,一个年轻人,那酒量跟个老酒鬼一样。”

酒与毒瘴丹,在这银月滩是不能共存的。

如果吃毒瘴丹,那就要啥饮酒。

而且一般大家吃毒瘴丹,都是在不得不吃的情况下。

像是沙老头他们那种喜欢没事嚼毒瘴丹的人,要么就是别沾酒。

“阿月?”花婶着急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看她这样子,多半是知道自家儿子的状况。

在看到儿子边狠狠踹门,但脸上又挂着笑,嘴里说着哄人的话,只愣了一下,就赶紧走过去拉他。

众人见此光景,少不得是责备起她,“你作孽啊!骗了人家阿畅的名额,娶了媳妇回去又不珍惜!”

花婶这会儿可顾不上同别人拌嘴对骂了,看着儿子这痛苦的样子,都快要心疼坏了,眼泪一下就掉了出来,“阿月别怕,娘在,娘来了。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只是她在拉了两回儿子,都被甩开后,连忙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一个毒瘴丹,往冷广月嘴里塞,一边哄着,“好了,马上就好了,娘的阿月你马上就好。”

现场一片乱糟糟的,月之羡不确定那冷广月吃了这颗毒瘴丹后,似乎能立即恢复正常,小时年纪又还小,便劝着谢明珠,“宴哥儿他们只怕已经到家了,你快些带小时回去,这里有我。”

谢明珠虽担心里面的苏雨柔和卢婉婉,可现在留下来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倒不如先将小时送回去给哥哥姐姐们看着,再见再回来。

现在人多,小孩子们好奇心重,想围上去看那冷广月,又害怕,反复折返,就怕没留意撞着沙婶。

谢明珠实在害怕沙婶这老腰经不起折腾。“嗯,你仔细看着沙婶。”

第34章 银月滩白月光

又说谢明珠将小时送回家后,匆匆返回海神庙。

宴哥儿他们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是什么事情,但是爹扛着用篾席裹着的婉婉姨找祭婆婆的时候,他们都看到了。

婉婉姨眼睛都闭着的,那篾席里还有鲜红的血迹滴下来。

雨柔姨还哭得脸都花了。

便晓得是出了大事情。

其实比这残忍的一面,他们在流放来时的路上都看到过了。

婉婉姨家不就有一个堂兄被解差们拖在马屁股后面活活拖死的么?全身的肉都没块好的,那全是砂石的路上,血呼哧啦的一大片。

都让人分不清楚人血浆还是肉酱了。

可现在不一样,他们跟卢家那个人又不熟,当时只是害怕,但对现在的卢婉婉是拿做姨母来待的,所以更多的是担忧。

从小时口中得知对方威胁要将娘如何的言语,宴哥儿这个做大哥的,也是气得脸顿时沉了下来。

小时见了,想起那冷广月发狂红眼睛的样子,连忙说道:“他现在就像是发了癫的马一样。”

他们在流放来岭南的路上,有一头马生了病,当时就是红着眼睛到处狂奔踢踏,最后几个合力解差才给乱刀砍死了。

小时觉得现在的冷广月,和当时那匹疯马一样。

被她形容成为疯马的冷广月,此刻吃下了他娘给的毒瘴丹后,虽没有马上恢复正常,但情绪好像没有那么激动了,逐渐冷静了下来。

整个人也像是没了力气一样,软塌塌地就顺着祭婆婆药房的门滑下,然后蹲坐在那里,眼神也空洞洞的。

出了这样的大事情,沙老头他们全都赶回来了。

当然,其中有一部分是误以为杀花婶被蛇咬而来的。

其中包括分家出去的冷广凤夫妻。

再怎么不怨恨花婶偏心,但那到底是娘,真出了事情,做儿子的也不能不来。

然而没想到此刻来海神庙门口,竟然听到此等恶劣事件,沙老头脸色难看得犹如被海里的乌贼喷墨了一般。

众人都清晰地感觉到了沙老头浑身散发的震怒,纷纷让开道。

谁知道,一个人影比沙老头这个村长先闪过去,随即众人就听到一声清脆无比的巴掌声。

等反应过来,但见那一向性格软弱的冷二爷,此刻正一脸睚眦欲裂地瞪着被打蒙了的花婶。

花婶脸上,还留着一个红红的大手印。

可见冷二爷是一点没留情。

众人有些蒙了。

这冷二爷真要动手,该打的也是冷广月吧?怎么就打到花婶的脸上去了?

刚赶来的谢明珠也有些摸不清状况,从人群里找到了谢明珠和沙婶,正要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想到沙婶竟然回头就驱赶他们俩,“你们先回去吧,里头的孩子,祭婆婆会照看着。”表情十分凝重。

谢明珠一脸不解,还欲在问,就被月之羡轻轻扯了扯袖子。

她疑惑地看了月之羡一眼,又见围观的其他人也都在沙老头的示意下纷纷回家,方将一肚子的疑惑给吞了回去。

然后与月之羡一同往家里走。

只不过还是忍不住满心的好奇,时不时地回头朝海神庙瞧去。

但见顷刻间的功夫,那原本挤满了人群的广场上,除了沙婶夫妻和几个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头老太之外,便只剩下冷广月一家三口。

就连冷广凤夫妻,也被打发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总觉得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小声询问身旁的月之羡。

月之羡也不大清楚,“冷二爷的大哥,听说有疯症,犯了病和平时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就像是刚才的冷广月。

谢明珠听了,心想多半也是精神病,冷广月是他的侄儿,没准是他们家族遗传病呢!所以吃多了槟榔和好酒,其实只不过是诱因罢了。

他自己本身就有这个遗传病?

谁知道这时候竟然听月之羡继续说道:“听说当年沙老头他们这一代人里,整个银月滩最出色的年轻人,就是冷大爷,他不但完美继承了蓝月人在山里骁勇善战的基因,而且在大海上也是一个出色的舵手,对于大海上的风雨什么时候来,更是了如指掌。”

谢明珠不信,这未免是把人过于神话了些吧。“真这样厉害,那怎么他没做村长?”

月之羡虽没见过冷大爷,但是从小这记忆里,可没少听过关于他的传说,一直以来,对他也很是佩服。

眼下听到谢明珠的话,想到对方早早离世,心里也颇为遗憾,“他后来犯了病症,有一天晚上自己跳下礁石,投入深海里了。”

如果他没有这个病,现在银月滩的村长,未必是沙老头呢!

而且听说当年,银月滩很多姑娘对冷大爷都很爱慕,可是他一直因为自己的病,从未考虑过成婚。

事实上他的考虑是对的,谁也没料想到他犯病后,在最好的年纪直接跳海了。

不然到时候留下孤儿寡母的,可怎么过日子?

可谢明珠想不通,既然这冷大爷的事迹都是银月滩人人知道的传奇,为何沙老头要将他们都赶回家?

而且就算是冷二爷打花婶,怨她喂给儿子毒瘴丹,纵容儿子,但也不该用那样仇恨的目光看着花婶吧?

自也是将心中的疑惑问出。

月之羡犹豫了一下,看着谢明珠满是疑惑的眼神,十分纠结,最终还是没能对她藏住话,“花婶年轻时候,可是银月滩最漂亮的女人。”虽然跟谢明珠肯定是不能相提并论。

但听说是真的很美,全银月滩公认的。

都说美女配英雄,她自然喜欢冷老大,可惜冷老大有那病在身上,不愿意成婚,拒绝了她。

谁知道,花婶竟然在被冷老大拒绝后,就嫁给了冷二爷为妻。

本来这也没什么,花婶和冷二爷,还顺利生下了长子冷广凤。

这样看一切都是皆大欢喜,可是有一次冷老大进山,忽然犯了疯病,全村的人都去找了。

找了好几天,期间花婶还是失踪了,等大家找到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在山上待了几天。

当时听说冷二爷还不高兴了好一阵子,总是担心大哥反悔,那花婶肯定会弃了他去跟大哥在一起。

但是后来见花婶和自己大哥遇到了连话都不说一句,冷二爷便没在多想了。

“也是那一年,冷老大和花婶从山里出来后没多久,大约是两三个月的样子,冷老大犯病,就跳海了。”

谢明珠真没想到,在一代老人们年轻的时候,还能有这么多爱恨纠葛。

一时也想到了什么,立即追问:“冷广月不会也是那一年出生的吧?”

月之羡目中再次露出惊诧之色,“你怎么知道?”

谢明珠得到了他的肯定,恍然大悟:“这样说来,我终于明白,为何今天冷二爷这样恨了,只怕看到同样有疯症的冷广月,就确定了他不是自己的儿子吧?”虽然只凭着疯症一事没什么依据。

但当年两人一起在山里好几天,而花婶对冷老大又爱得深刻,所以没准当时的确是发生了些什么。

加上花婶对冷广月的偏心,极有可能是因为爱屋及乌。

只是这么多年都没怀疑,多半是因为冷广月出生的时候,冷老大已经死了。

冷二爷自然没有去多想。

月之羡听得她这些话,其实是赞同的,“想来是大差不差了。”不然怎么就把他们全赶回来了。

一颗心顿时也跟猫挠的一样,转身就想要回去偷听。

谢明珠见他忽然转身,“你做什么去?”

“我,我帮你看看朋友现在怎么样了。”按理假话嘛,这是月之羡张口就来的本事,可不知道为何,面对谢明珠他就有些吞吞吐吐的,底气不足。

这点小伎俩,谢明珠看得明明白白的,“别去添乱了,反正回头咱肯定都会知道,先回家吧。”她也担心卢婉婉,不过好在苏雨柔守在那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而且都是些外伤,想来也没事。

回到家中,却见长殷和奎木两人已经在这里了。

长殷一脸紧张,奎木今天没能把冷广月给引走,他便骗了村里一个长辈,说花婶被蛇咬了,让对方送信过去,自己先去稻田那边帮忙。

到底是假话,心虚啊。

尤其是事情现在闹得这样大,他也害怕回家挨揍。

见了月之羡,急得团团转,“羡哥,这怎么办?回头我娘肯定要揍我。”

“揍不了你,咱今天不闹,好好的人都要被冷广月那个疯子打死了。”月之羡觉得,他肯定还小,不知道一个年轻女人在村子里是何等的尊贵。

而冷广月不珍惜,这样糟蹋,回头只会讨伐他。

哪里会追究他们?

本来还想继续去耙田,但早上弄了些椰渣去田里,媳妇还埋了不少果皮死鱼烂虾在里面,说能沤肥。

等在里面捂几天再说。

所以也就没下田,可他怎么可能闲着?现在海神庙那边沙老头他们处理事情,自己也不可能过去用木工房。

索性就进屋子将布匹拿出来,铺在了桌上。

今天奎木带来的筐里,还有剪刀尺子等物件,就是专门为了做衣裳和疍人们换的。

谢明珠才去厨房里煮些糖水,出来就见奎木长殷带着一帮孩子在边上用贝壳玩游戏,桌子都被他给霸占了。

又看到剪刀尺子都摆上了,一脸不解,“你这是要做哪样?”

“你不是想做衣裳么?”他觉得趁着这功夫,自己给裁剪出来,到时候就叫媳妇缝,免得她一个娇娇女,总想着往地里去。

有这样一个针线绊着她,也断了她下地的心思。

谢明珠此刻还不知道眼前这个所谓的闲汉强得可怕,反而一脸诚恳地摇着头:“可我不会啊。”她本身不会,原主也没学过,能把蚊帐缝起来,已经算是超额发挥了。

“我会。”月之羡说这话的时候,拿着手里的尺子在空中对着谢明珠左比右划的,“你先别动。”其实能直接在她身上测尺寸最好了,这样更准确。

但是最近他没休息好,有时候离谢明珠太近,他的心疾就会犯,然后心咚咚咚地跳个不停,那会儿连大脑的思考好像都慢了好多。

不行,等忙过了这一阵子,他要睡个十天八天。

谢明珠被他的话和动作的唬住了,一脸诧异地愣在原地,等反应过来时,但见月之羡已经拿着剪刀咔嚓咔嚓剪布了。

她看得心惊肉跳的,好好的一块布就被他剪得乱七八糟的样子,“月之羡你别乱动,我又不着急,等过一阵子找沙婶她们帮忙就好。”

直到现在,她也没相信月之羡真的会裁缝这活计。

谁知道这时候长殷跟鬼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嫂嫂,羡哥做衣裳很好的,有时候我娘都请他打样板呢!”

“啊?”谢明珠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看了看一脸认真不像是哄骗自己的长殷,又转头看着认真裁剪布匹的月之羡,“你真的会?”

妈耶,知道他会织鞋子编藤席,手巧得不像话。

可这也巧得没了边吧?怎么裁缝的活他还会?

月之羡并不觉得这算什么本事?毕竟他从小就独自一人,虽有沙婶他们照顾,但也总不能样样都指望人家,所以就多学多看,自己琢磨。

就现在他这两身衣裳,也都是自己做的。

当然他不可能自己去纺线织布,都是砍苎麻和村里人直接换的成品布。

月之羡一口气将谢明珠的衣裳式样剪出来,然后分开铺在桌上,示意她怎么缝,“会一点,但我不会绣花,到时候这衣裳,可能是有些素了。”

然而此刻的谢明珠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月之羡那张眉目透着风流的俊脸,眼里没有半点智慧可言,全然是崇拜。

这官府到底是给自己分配了个什么好宝贝,有着万万万万里挑一的俊美皮囊就算了,技能点还样样点满,而且还这么年轻。

可惜了,自己已经是这么多孩子的娘,也不知道这两年后会便宜了谁?

其实他这样无微不至不辞劳苦地照顾自己一家,起早贪黑的奉献不求回报,谢明珠有时候也忍不住会想,莫非这小子对自己有几分意思?

不然怎如此上心?

可是旋即一想,拉到吧,真有意思,那就早已经是夫妻了。

看看卢婉婉和苏雨柔,人家那才是真夫妻。

哪怕卢婉婉遇着了个疯子。

而且也一起住了这么久,他躲着自己的时间多,也没说过什么越界的话。

所以自己也该收一收心思,别那有的没的,倒不如趁着现在人在眼皮子底下,多看两眼比什么都有用。

此刻见他还一脸因为不会绣花,愧对自己的目光,连忙收回这乱七八糟的思绪,“这样已经了不得了。”一面将那些裁剪好的布都抱到跟前,“那你顺便给小时他们也量一下。”

他这一天天早出晚归,好不容易逮着他动手,最好一次将大家的衣裳都裁剪出来,到时候就一劳永逸,自己拿着去再照样裁剪一套出来,剩下就只有缝起来这道工序了。

月之羡答应得很爽快。

本来媳妇不开口,他也会主动都将大家的衣裳裁剪出来的。

“你的也来一身吧。”谢明珠想着,虽然月之羡是有两套衣裳换洗,但也不能只想着自己家,而且现在他和自己也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全家都做新衣裳,更不可能少了他。

月之羡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我一个男人,穿不了那么多。”

然后就挨个去给孩子们量尺寸。

长殷在一旁看着,“我们羡哥真好,嫂嫂你嫁给羡哥,算是享福了。”

什么是享福其实不好定义,但就目前的自身条件来看,谢明珠的确是很享福了。

虽然自己每日也有许多活计,可是对比起眼下的处境,遇到月之羡这个小夫君,算是运气很好。

可惜了,这福只能享两年。

长殷和奎木在这边待了会儿,到底是压不住心中的好奇,便跑去海神庙那边偷偷打探消息了。

看得月之羡心痒痒的,也恨不得跟着一起去。

只不过又怕媳妇不高兴,想想还是算了,反正回头长殷他们俩打听到消息,肯定会第一时间来和自己说。

他猜得不错,两人去了没多久,长殷就先回来了。

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激动,“你们猜我听到了什么?”

谢明珠月之羡相视了一眼,他俩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推理过一遍了,大概已经猜到了,所以没有那么激动。

其实比起冷家的八卦,谢明珠更担心的是现在卢婉婉到底怎么样了?"可知道婉婉现在怎样了?祭婆婆说她身上的伤严重么?"

但是宴哥儿他们这帮小孩儿挺捧场的,十分热烈地响应着长殷的问题,争相抢问:“长殷叔,你听到了什么?”

"冷广月有疯症,我还听到冷二爷骂花婶不守妇道,以后不和她过了。" 这不就是说花婶偷人么?也不知偷了哪个老头。长殷听到这些,当场就恨不得找人分享,急忙跑回来了。

当然主要他也怕再继续停下去,会被发现。

到时候可能就真的会挨打了。

所以没有奎木那胆子,先跑回来和大家分享了。

“妇道是什么?”小时是会问的,问题张口就来,且还十分尖锐。

一下把长殷问住了。

银月滩是缺年轻女子,所以他们不在乎现在娶回来的女人从前都经历过什么。

但这和自己成婚以后,最起码的忠贞必须要有吧?

所以冷二爷不在乎以前花婶爱慕过自己的大哥,娶了她以为她会一心一意和自己过日子。

却没有办法接受她在嫁给了自己后,还同自己的大哥发生那样的事情,甚至生下了冷广月这个天生带着疯症的儿子。

其实花婶一直都知道冷广月到底是谁的儿子,所以从小都十分疼爱这个儿子,这个儿子有什么变化,她自然比谁都清楚。

因此在察觉冷广月可能也有冷大的疯症后,立即就想到了用毒瘴丹和酒来给他治。

作为一个母亲,她的出发点没问题。

村里的人受伤后,一般只要用酒淋一下,腐烂的机率就降低了不少。

而那毒瘴丹,能对抗山里要命的瘴气。

花婶为了儿子的病不被大家发现,自然不敢明目张胆治,而且这治也治不好。

所以她选择了这两样最有效果,又不是明显属于药物的酒和毒瘴丹。

而恰好这两样都有麻痹神经的作用,多少起到了些安抚。

让花婶以为用对了法子。

却不知道这两样服用多了,只会让冷广月彻底染上,且随着沾惹的时间越久,越是摆脱不掉,甚至随时随地都离不得。

但凡离了,他就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甚至连大脑,可能都已经完全被影响到。

不然也不会做出伤害卢婉婉的事情来。

而此刻长殷回答不上小时的话,愣了一下,连忙朝谢明珠看过去,“她还在药房里一直没出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雨柔呢?”谢明珠连忙问,都这么久了,还没出来,别是比自己预想的还要严重吧?

长殷继续摇头,“也没看到。”

这下谢明珠有些坐不住了,“我们这都回来好一会儿了。”也没心思缝新衣裳了,连忙将布放回桌上,“我瞧瞧去。”

刚起身就见月之羡追来,连忙喊住他,“你别去了,我和她们俩一起来的,而且是专门去找婉婉,他们肯定不会拦我。”可月之羡要是一起去了,可能沙老头他们就未必答应了。

毕竟把大家赶回家,分明就是不想让冷家这件事情传开。

谢明珠猜想,他们可能不是为了顾及冷二爷或是花婶的脸面,只怕多半还是为了维护那个已经早故的冷老大吧。

照着月之羡那样夸,这人应该是全村老一辈人的白月光。

月之羡被她劝住了,只是看到眼里的担忧,劝慰着:“那你也别太担心,祭婆婆医术还是很好的。”

第35章 送去岛上吧

谢明珠点头,朝他道了一声谢意,便赶往海神庙。

夕阳已经落下了,银月滩后面的凤凰山像是镶上了一层金边一样,随着暮色的越发浓郁,那抹金边也越发夺目起来。

谢明珠穿过村中小道,很快就到了海神庙广场。

却不见了沙老头他们在这里,于是她直奔祭婆婆药房门,“婉婉?雨柔?”

她声音才喊出,门就打开了,充斥着浓郁药味以及血腥味的屋子里,谢明珠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榻上的虚弱身影。

屋子里除了床上的卢婉婉,也就来开门的苏雨柔,并没有旁人在。

不过这会儿谢明珠也顾不上问祭婆婆她们去了哪里,快步走到卢婉婉的床前,但见她双眼紧闭,鼻子莫名发酸,“婉婉到底怎样了?”为何看起来,这伤势会如此严重?

可除了看到她腿上绑着的伤口,其他地方并未明显的伤,难道是伤到了内里?

苏雨柔走过来,声音带着哽咽,“婉婉这一辈子,只怕完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谢明珠吓得慌乱抓紧她的手,难道婉婉这腿以后不行了?

她只能想到,可能是腿走不了,苏雨柔才这样说的。

却没想到,还有更严重的问题。

“那个畜牲,把婉婉的肋骨都打断了,而且祭婆婆说,都断了两三天的样子。”说起这件事情,苏雨柔就愧疚不已,昨天明明还把婉婉带去了家里,她竟然没有发现。

下午花婶骂人的时候,自己心里还埋怨卢婉婉。

肋骨都断了,卢婉婉昨日还能如同常人一般,她这忍耐力实在非寻常人能比得了的。

但也能想得通,当初被那些解差折磨的时候,也是生不如死,那时候都熬过来了。

现在虽是肋骨断了,但是表明看不出来,她自也能忍耐。

可谢明珠听到这话,浑身颤抖,既是又恨昨天没有立即察觉问题所在,又万分心疼她。

而这肋骨只是个开始,苏雨柔还继续说,卢婉婉的腹部,大片的青紫,尤其是小腹那里,祭婆婆摸过,说卢婉婉肚子被踢坏了,以后不可能生孩子了。

不能生孩子了!

刚才给卢婉婉治的时候,苏雨柔在旁边就亲眼看到祭婆婆轻轻往卢婉婉那青紫一片的小腹一压,就流出好多血水出来。

谢明珠听到这话,立即想到了当初她们没有被送去晒盐场,不是因为她们青春正好,而是有生育价值,能对岭南人口提高而做出贡献。

才免去了那劳役。

可现在说婉婉不能生养了,那是不是衙门就会将她送去晒盐场,到了那里,和在流放路上又有什么区别呢?

谢明珠一时慌了神,“不,婉婉已经这样了,绝对不能让她被送到晒盐场。”

苏雨柔连忙安慰她,“我在屋子里听到他们在外面说了一会儿,祭婆婆想留下婉婉。”大概是百年之后,让婉婉来继承她的医术。

谢明珠一听,心想这是一件好事情。

原本祭婆婆在听闻沙老头说谢明珠用蒿草对抗瘴气后,是打算将医术教给谢明珠的,可是谢明珠有儿女,以后肯定要以儿女为重,怎么可能将自己的一身都奉献给村里呢?

所以在得知卢婉婉的身体状况后,想到也是银月滩的人害得她失去做了母亲的机会,因此才起了这个念头。

此刻正在鼓楼这边,和沙老头他们提起。

“冷小二这个样子,姑娘自然是不可能留在他的身边,可如果她离开冷家,那将无处可去,只能被遣返回县里。”如此,县里自然是会将她送到晒盐场。

沙老头一下就听出了祭婆婆这话外之意,“那你的意思是?”

“我想收她做徒弟,她没有儿女缘份了,以后就没有任何羁绊。”到时候就能像是自己一样,不会偏帮哪一个,以后她来接替自己继续成为银月滩的祭婆婆最为合适。

沙老头虽然想过举荐谢明珠的,但现在听到祭婆婆的话,也有些意动了。

但他没有马上答应,而是朝其他人望过去,“你们怎么说呢?”

其他人没言语,反倒是朝沉默不语的冷二爷看去。

花婶将冷广月带回去了,此刻的冷二爷也不知在想什么,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的,仿佛精气神都被什么东西一瞬间抽干了一样。

察觉到大家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才缓缓抬起头,“我没有什么意见。”

他这一句话,就将卢婉婉从冷家分了出来。

也是,他再怎么说,现在也是冷广月名义上的爹,他做主给这个儿媳自由身,完全说得通。

卢婉婉的问题解决了,那么就是冷广月的问题了。

想到这里,沙老头只觉得头疼得很,下意识想要摸颗毒瘴丹吃。

可一想到今日冷广月的疯症,吓得又连忙收回了手,重重地吐了口浊气,“冷二,你到底说句话,阿月以后怎么处理?”

看他那样子,以后不能没有酒,也离不开毒瘴丹了。

可小孩子都懂的道理,是药三分毒,这些东西吃多了,只怕死得更快。

但不给他吃,谁料他会不会又忽然发起疯症来?

关键他这疯症和当年的冷老大不一样,他会暴力动手打人。

村里几个老太太立即就反对起来,“他不能在继续留银月滩。”反正她们不同意。

今天冷广月是打他自己的媳妇,谁知道他哪里管不着自己了,连着别人也打,年轻人倒是跑得快,她们这些老骨头怎么办?

几个老头见自家老太太都这样说了,也连忙点头。

沙老头则看着冷二爷,等他的话。

冷二爷脑子里,一会儿是自己早逝大哥这些年逐渐变得模糊的身影,一会儿又是冷广月的影子。

两个身影相互重叠,仿佛就像是一个人一样。

他活在大哥阴影下一辈子了,哪怕大哥死了,自己的女人就算是天天睡在旁边,心里惦记的也是他。

还给他生下了这样一个孽种。

他是恨的。

恨大哥,恨那个女人,更恨他们孽种。

自己竟然还真将他当成自己的小儿子,从而委屈了自己的亲儿子这么多年。

想到这里,冷二爷心里就更愧疚大儿子一家了。

于是心一横,牙一咬,就下了决心,“让他们母子两个去岛上吧。”

他想,依照那女人对这个孽种的偏爱,怎么舍得让冷广月一个人上岛呢?

肯定会跟着去照顾的。

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成全,让她光明正大地走。

沙老头料到了冷二爷会恨,可是没想到他这次这么果断,愣了一下,“冷二,要不你在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就这样决定吧。”冷二爷叹了口气,一面站起身来,就这样出了鼓楼。

最后的一抹暮色洒在他的身上,寞落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透着一股孤独萧条。

沙老头原本想张口再劝,然见他这是心意已决,便也没再喊他。

转头朝其他人看去,“那就这样决定吧。”也不是他们狠心,而是这冷广月如今的确是个不稳定的因素,留在银月滩,只会给大家带来无尽的麻烦。

甚至恐有性命之忧。

他作为一村之长,自然是要为全村的人考虑。

至于花婶,现在大家心里其实都在怀疑,当年冷老大跳海,只怕未必是疯症犯了。

没准他是知道花婶肚子里有了自己的孩子,觉得没有办法面对自己的亲弟弟,才选择自尽的吧?

而且花婶当年肯定是趁着他犯病的时候趁人之危了,冷老大要是想要花婶,早就娶了她,何须让她嫁给冷二爷?

所以这帮老头老太太的心里,错的肯定是花婶,冷老大指不定都是被她害死的,加上她这些年来在村子里行事作风也得罪了不少人。

现在让她跟着儿子去岛上,大家乐得其见。

所以这个答案,大家也都很满意。

不是他们自私要把冷广月逼到岛上去,而是对方今天的恐怖样子,他们都已经看到了。

发起狂来的时候,那力气比骡子都要大,试想谁不害怕啊。

他们可不以为,自己有卢婉婉那忍耐力。

事情算是解决,得了个结果,天也黑了下来。

夜里下起了雨,明明傍晚的时候,天气看起来还很好。

而且下的还是那种江南的缠绵细雨,连风都没有一点。

第二天一早奎木就举着一片芭蕉叶来了家里。

“我爹他们一早就出海了。”他昨天在海神庙那边偷听了没多会儿,就叫他爷给抓住了,打了一顿,只能悻悻回家去。

但是一早他爹竟然出海了。

这不对劲啊。

海神娘娘可没让出海呢!而且时间也还没到。

所以他自然是去缠着他奶问,然后就得了结果。

不过眼下只说了一句,已是引得大家满脸的好奇心,于是分享欲就再也控制不住了,连忙说继续道:“我奶说,昨天村长他们在鼓楼里就商量好的,把冷广月和花婶一起送到岛上去。”

原本看着今天下雨,没那么着急把人送走,可一大早那冷广月又跑去海神庙,跪在门口疯狂磕头求卢婉婉原谅。

但坦白地说,他那样一脸坚定又十二分愧疚地跪在雨里求原谅,指天发誓的,比他昨天发狂踹门时候更叫人觉得可怕。

所以大家吓得不轻,连忙喊了几个青壮年汉子来将他捆起来,冒着这细雨送往岛上去。

宴哥儿他们今天没上课,所以不知道岛上是什么意思,一时间也和谢明珠一样,都齐齐朝奎木看来,“什么岛上?”

月之羡在一旁解释着,“出海往东有一座小岛,以前银月滩犯了罪的人,就赶到上面去。”让他们自生自灭。

但肯定是不会死,因为那边的物资与这边没相差多少,水果岛上丰沛,四周海滩上也能抓到些海货。

谢明珠一听,这不就是等于流放了么?只不过流放的地方不缺衣食,但绝对会很寂寞。

毕竟人是群居动物。这种环境中,不疯的时间久了也会真疯。

对于这个结果,她也颇为意外,“那冷二爷同意?”

“我奶说,就是他自己提的。”奎木也很意外,毕竟他们觉得冷二爷,一向都最听花婶的话了。

昨天不但动手打了花婶就算了,竟然舍得让花婶跟着冷广月去那岛上。

真是稀奇,不过他还欲问为什么,他奶就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不许他在问了。

谢明珠知道老一辈的那点事儿,倒是能理解冷二爷了,大抵是彻底心灰意冷了吧。

外头还飘着雨,月之羡今天是不出去了,奎木和长殷又前后过来找他,有他们三个大的看着自己那堆孩子。

谢明珠也撑着芭蕉叶去海神庙看卢婉婉。

苏雨柔一早已经过来了,显然也是从祭婆婆口中得知了冷广月母子俩去往那小岛上的事情。

如今见着没有旁人,心中哪怕不服气,觉得便宜了冷广月。

但也觉得这个处理结果很算不错了,而且卢婉婉也不用去晒盐场受罪,所以只劝着床榻上躺着的卢婉婉,“比起别处,他们银月滩能为了我们这些个外人,处理他们自己的人,已经算是不错的。”

不过还真没想到,这其中还牵扯出些老一辈的风流轶事。

谢明珠也觉得人送到岛上去,算是彻底斩断了后顾之忧,以后卢婉婉不用活在这种担心恐惧之中。

而且听得他今天跑来海神庙门口跪地求原谅,谢明珠更加觉得这人是个变态,可见他动手打人,也不全然是自己精神病的问题了。

分明就是个实实在在的家暴狂,打了人又求原谅,且可以做到无下限。

不过好在,村里将他给送走了,去了那岛上也没留个什么船只,他这二十多年来还被花婶保护着,海都没出过几次,以后自然不用担心他越过这汪洋大海跑回来找卢婉婉了。

当然,这可能不是最优方案,但放在这个时代和现在所处的环境,已经是最好的了。

而且对比起当下的世道,银月滩对她们算是已经很好了。

可即便是这样,谢明珠心里也开心不起来,反而只觉得无尽的悲凉与无奈,女人的命运在这样的封建时代,真的太难了。

而她们,却又不得不妥协。

想活下去,只能让自己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

但好在生活也不是全是笼罩在愁云密布中,她还有几个可爱懂事的孩子,以及一个有两年工期不要工钱的小帅哥长工。

真后悔,要是知道当初他答应得那么痛快,自己说个三年五载的不更好么?

果然,脸皮薄不是什么好事情,当时要是自己狮子大开口该多好。

后悔啊。

银月滩的船又开始出海打渔了。

等他们这一次回来,差不多就要开始收拾水田,准备着插秧了。

谢明珠家的水田月之羡也这几天也清理得差不多了,昨天谢明珠过来海神庙看卢婉婉的时候,他也来了这边,终于开始刨木打床铺。

刨下来的木花,他拿了麻袋装起来,天黑收工和宴哥儿就往家里扛。

宝贝一样塞在厨房旁边的柴棚里,“以后用这个来引火,好用。”

自打卢婉婉受伤后,祭婆婆已经好几天没有上课了。

家里的一帮孩子反而因为上过两天的学,认识了一帮小伙伴,这几天不上课,便开始在村里找自己的小伙帮,走家串户的,比她和月之羡都要忙。

也就是宴哥儿大些,跟着月之羡一起在海神庙旁的木工房里帮忙。

谢明珠一个人在家里,反而觉得清冷了不少。

便拿着针线来海神庙陪卢婉婉,一边缝衣裳。

卢婉婉现在的气色好了很多,可下床自由行走。

但其实她现在有些害怕谢明珠,哪怕明明现在自己面前的谢明珠看起来浑身上下都透着温婉贤惠。

所以她终于忍不住,主动朝谢明珠开口,“明珠姐,你是不是想骂我?”想骂就骂吧,一直这样憋着,自己害怕。

用心穿针走线的谢明珠抬起头,终于露出个释然的笑容。“你这样问,想来也是知道自己错了。”

谢明珠当然想骂的,她生气卢婉婉被打了后,不是第一时间朝她们求助,反而信了那冷广月的要挟鬼话。

明明那时候在苏雨柔家有很好的机会。

可是后来想了想,卢婉婉的情况和她与苏雨柔的是不一样的。

卢婉婉来村子里以后,一开始因为瘴气的缘故,在家里休息,几乎都没怎么和外面的人接触。

除了和她们俩说过几句话之外,后来也一直在冷家待着。

自然是不了解村子里的人,所以受冷广月的威胁和蒙骗,似也是理所应当的。

卢婉婉眼里地闪过一抹后悔,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就当是命吧。”不过现在也好,哪怕自己的未来一眼看到了头。

不过祭婆婆的恩情,她当然会一辈子记在心里。

如果不是祭婆婆,也许她可能真的会被送去晒盐场。

她是不怕死也不怕苦,但那样一来,自己又对不起明珠姐和雨柔了,她们冒着这样的大的风险砸窗救自己。

一辈子是那么长,可又能遇到几个能为自己拼命的人呢?

所以她觉得自己运气其实很好了,哪怕被家里人抛弃,可遇到了两个愿意为了自己不要命的朋友。

现在自己也在祭婆婆的帮忙下顺利留了下来,将来还会是银月滩的祭婆婆,肯定会有报答她们俩的机会。

所以退一步说,她对现在的结果很满意,最重要的是,冷广月那个疯子去了岛上,以后再也不用怕他了。

只是想起冷广月,明明跟着他回银月滩的时候,他是那样的温柔善解人意,甚至不嫌弃自己的身体不干净,说一辈子会对自己好。

那时候卢婉婉是真的感动,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的苦,应该在流放路上已经吃完了,现在是老天爷补偿给自己的。

所以哪怕冷广月并没有那样好看,但自己一个残花败柳,还是流放犯,又有什么资格去求更好的呢?

因此她也是下定了决心,好好和冷广月过下去。

甚至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救赎,哪怕亲人们唾弃自己,可自己从今以后,有一个爱护自己的夫君陪着。

可才短短几天,他就变了。

现在想来,仿若那南柯一梦,如果不是身体上这些伤是真真实实存在的,她其实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一切真的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不过幸好,自己又熬过去了。

又看到眼前的谢明珠,脸上终于是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往后余生,愿海神娘娘保佑我们几个,和顺平安!”

谢明珠其实很佩服卢婉婉的坚韧,不管是身体上受的折磨还是心灵上的打击,她全都已经承受了下来,且看这样子,应该很快就能从阴影中走出来。

所以也放心了很多,“过几日要忙着地里,我估计也没多少闲空过来,不过你有空的话,也和雨柔一样,常去我家。”

现在的卢婉婉,也不像是在冷家一样受管制。

只不过卢婉婉应该也会忙,毕竟祭婆婆要将一身的本事都传给她,而现在的卢婉婉才算是初进门的小学徒,估计也没什么闲工夫了。

她和卢婉婉告辞,还未到就闻到了一大股刺鼻的桐油味道。

家里终于添了一张床,这比不得凉台上的桌椅,方便透气。

所以月之羡没忙着搬上楼,而是在院子里刷了一道桐油,准备放两日再搬进去。

只是这搬进来的时候,压着了谢明珠篱笆下的一株蜀葵苗,可把她心疼得要命。

她本来就担心这里温度太高,那蜀葵长起来,但是出乎意料,自打发芽出苗后,就茁壮成长,现在那最大的叶片已经有自己的手掌大了。

此处真的是植物天堂,也难怪池塘里的那些睡莲能常年开花不败。

辣椒苗也有一指多高了,这个就更稀少了,她宝贝一样,一天要看上个好几次。

比她更忙的是宴哥儿,看来他是真的不爱学这蓝月文字,这几天不上课看他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今天一早就和长殷奎木去砍柴,然后牵着沙老头家的骡子,直接给驮到海神庙那边,为烧制陶盆陶缸做准备。

下午又与月之羡一起去挖陶土,开始和泥捏打陶胚。

一个窑能烧的东西不少,现在就他们一家要烧窑,所以月之羡除了谢明珠所要求的陶罐陶盆陶缸,以及那个用来做过滤水的倒锥形瓮外,他自己还烧了一堆瓶子罐子。

所以制作这些陶胚就花了两天半的时间。

然后开始烧窑。

这个时候,出海的渔船也回来了。

晒上了鱼干,各家各户开始收拾自己的水田,阿丹夫妻俩原本要在谢明珠家右边的椰树林里建造房子,可如今花婶带着冷广月上了岛去,只剩下了孤苦伶仃的冷二爷。

冷广凤到底可怜自己的老父亲,又带着妻儿回到了那个家中。

但是这并不妨碍小时穿过大半个村子,跑去他家门口喊小野出来,炫耀自己的哥哥姐姐们。

每次哭声传来的时候,谢明珠都往小时屁股上招呼了几巴掌,但是并没有什么效果,只能死死盯着她,不能让她脱离自己的眼皮子。

所以也就分她菜畦一个小角落,再给了她两颗豆种,“以后这两颗豆子能不能发芽结果,全都要靠你自己照顾了。”

当然,谢明珠没指望一个两岁的小孩能种地,只不过是为了用这两颗豆子来约束她。

没想到还真起到了作用,第二天一早,小时就早早起来喊她,一起去给菜畦浇水。

月之羡从疍人手里换回来的种子,谢明珠种下去了大半,几乎全都已经发芽了,绿莹莹的小苗还各式各样的,每天一个样子,看起来生机勃勃。

小时也满怀期待着自己的小豆苗能发芽长高高。

所以对于浇水一事,十分积极。

谢明珠被她喊起来,还以为真起晚了,谁知道一开门,外面还雾蒙蒙的,太阳都还没从海里爬出来。

可是不等她反应,小时就拽着她要下楼,往溪对面的地里去。

谢明珠正想抱怨还早,要劝她回去多睡会儿,就看到宴哥儿赶着鸭鹅王池塘里去,顿时睡眼惺忪的她也清醒了不少,下意识回头一看。

果然,那张吊床上是空的。

这月之羡起得也可真是早啊!

一面和小时下楼,一面问她,“你爹呢?”

“早就去干活了,他说现在凉快,过了辰时热了再回来吃饭。”小时回着,有些嫌弃她走得慢,急得不行,“娘你快点,晚了我的豆豆要渴死了。”

死个鬼啊,那旁边就是用池塘改的水田。

就是不浇水也死不了,只不过是水分不充裕,长得慢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