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却不想接下来几日,这两个小的都忙得早出晚归,又正好谢明珠因为这丽水复漕的事情,也在外头忙起来,没有留意到。
转眼便到了复漕这一日,自不用说多热闹,那耍龙舞狮的队伍就好几拨,又有唱大戏的,敲锣打鼓乐欢天。
谢明珠家这帮孩子,大的几个也是这几日才有了孩子该有的朝气童心。
只不过人太多,谢明珠都是提心吊胆的,就怕今日四面八方来往的人群里,有拍花子混在里面,所以时时刻刻盯着孩子们,也就是那河内战舰齐齐排在河面上那会儿,她看了一下。
说不震撼是假的,只听萧遥子回来时候提了一嘴,元宝岛上有一个造船厂,却不知李天凤从哪里弄来了这么多造船的好手,这战舰实不实用她不知道,但是这威慑力是给到了大伙儿。
这让谢明珠也一下想起了当时长殷的梦想,不就是造大船打渔么?可惜今日他不在,不然看到的话,还不知道究竟有多激动呢!
不过这丽水上的全是河内战舰,就如此威武磅礴,也不知那海上的战船,得多吓人。也是让谢明珠起了心思,如今丽水复漕了,到时候也带孩子们去狗牙滩看看,没准运气好能在海边看到李天凤他们建造的大船呢!
整个下午都是各方赠送的鞭炮齐天响中度过,谢明珠被吵得不行,孩子们却是很欢喜。到了傍晚,天刚擦黑,无数的烟花就从夜空绚烂炸开,又引得起伏不止的惊呼赞叹。
这白鹿城,只怕从有人烟开始到如今,还是头一次这样热闹吧。
这期间孩子们都上了高墙上看烟花,周边都是护城小卒们,谢明珠也不担心拍花子了,叫叶幻娘身边的嬷嬷来喊,便到附近一家茶楼和她说话。
“你几时来的?”她吃惊地看着撑着大肚子的叶幻娘,胆子也忒大了,这人挤人不说,又是鞭炮烟花的,那样吵闹,她就不怕惊着肚子里的孩子?
叶幻娘一下就明白她的话,温柔地轻轻抚着肚子,“你还真别说,我今儿早上都好好的,中午过后开始放鞭炮,这孩子肚子里就动得特别频繁了,吓得我赶紧回家去,也是这会儿稍微安静些,我才过来看烟花的。”
谢明珠赶紧起身将开着的窗户关上,连缝隙都不留一个,“你也知是响了一个下午的鞭炮,难道还闻不到空气里的硫磺味?”
叶幻娘一脸尴尬地捏了捏鼻子:“前儿着凉,虽是好了,只是这鼻子闻不到味道。”不过见谢明珠这样紧张,也有些害怕起来,“那要不我先家里去,那两个小子,反正明日也要回书院,你直接给我领回去?”
“成的。”谢明珠点着头,起身要送她出去,还叫她拿了手绢来捂着口鼻。
谁知道叶幻娘连忙摆手,“不急这会儿,我今儿来是有个要紧事情和你讲。”
“再要紧,能紧得过你这肚子不是?”谢明珠觉得她是一孕傻三年,什么是轻重都分不清楚了,拉着她就要走。
不想竟听得叶幻娘说道:“我的肚子要紧,豆娘的肚子也要紧啊。”
“她有什么要……”谢明珠那个紧字还没说出口,就觉得五雷轰顶一般,别是自己所想的那个吧?她话语一顿,目光下意识地朝叶幻娘的肚子看过去,有些艰难地开口:“和你一样?”
这不应该啊,就算豆娘有可能,但卫无歇不是那种人啊。
他胆子小,还算是端方君子,怎么可能呢?
叶幻娘看着谢明珠那脸上表情在这一瞬间变来变去,其实是很理解她的,毕竟自己刚知道那会儿,也被吓了一跳。
她一面点着头,一面与谢明珠解释,“说是喝醉了。”到底是自己的小叔子,叶幻娘还是极力维护着他。
谢明珠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你在和我开玩笑。”都是几个孩子的娘了,那男人喝醉了行不行的,各人心里没数么?
但凡还能那啥,说明还是没醉。
不然借酒乱性这词儿怎么来的?
叶幻娘被她看得有些心虚,低声嘟嚷着:“那还不是他小叔先和我开的玩笑。”
谢明珠没再说什么,只皱着眉头坐下身来,屋子里一片沉寂。
她不说话,叶幻娘也不敢吱声,也不知为何,总觉得谢明珠不说还的时候,身上的气场实在叫人害怕。
直至过了好一会儿,谢明珠大约是想到现在的叶幻娘还是双身子,方敛了敛眉,“到底是怎么个回事?”问罢,听着外头烟花炸响的声音,又重新起身,“算了,我送你回家去,咱一边说。”
随后走出门去,朝外面的小二喊了一声,叫他去帮忙通知家里头,自己送叶幻娘回家,卫星海兄弟俩,一会儿就跟着阿虎他们回去便是。
交代好,方喊了叶幻娘,两人一起上了卫家的马车。
遮挡蚊虫的透气帘子放下来,谢明珠不放心,让叶幻娘继续拿手帕捂着口鼻,“多久的事了?”
叶幻娘口鼻是捂着的,所以举起三根纤细白嫩的手指。
谢明珠见此,都要给气笑了,“倒是会瞒得很,还满了三个月才吱声。”她就说奇怪了,豆娘已经很久没来家里了,感情是为了瞒着自己,怕自己发现端倪。
只是谢矅和她要好,上次谢矅从她爹娘手里将两个妹妹‘买’过来,领来自己这头,她也没跟着来,自己还纳闷,她怎么如此忙碌?
这事儿也不知谢矅晓不晓得?
不过依照谢明珠对谢矅的了解,应该是不知道的,毕竟谢矅这个人她了解。
所以豆娘这是所有人都瞒着,现在三个月了,转眼到了四月,那肚子显怀起来,她是没地儿藏。
但又不敢来和自己说,更不敢去卫家找卫敦宜这个老爷子讲,便挑了叶幻娘这个好说话的。
恰好叶幻娘如今也怀着身孕,算是同道中人。
也亏得是月之羡从元宝岛上带了几个疍人,有他们在,豆娘不用亲自上海去跟疍民们交易,不然这带着这双身子上海去,真出了什么事情,可如何是好?
叶幻娘见谢明珠果然被气着了,也有些担心她不肯帮忙,但一想到小叔和豆娘苦苦哀求,没得法子,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明珠,你看这事儿,不发生也发生了,现在咱们去骂他们俩个年轻的,也没什么用,还是看看怎么办才好。”
“怎么办?我如何知道?”卫敦宜现在是没有了那门第之见,但豆娘这疍民的身份,到底是有些敏感。
也不能瞒卫敦宜一辈子。
可肚子里都有孩子了,难道还真能叫他俩天隔一方?
是真能给自己找难题。
“这事儿,你可是和小宴大舅说了?除了你,还有哪个晓得?”谢明珠也不能真放任不管,到底心软,问起叶幻娘来。
叶幻娘听到提起卫无忌,嘴巴抿成一条线,随后才道:“我谁也没讲,就直接来寻你了。至于星海他爹,你没莫要指望了,他比我公爹还要迂腐呢!我公爹最起码现在不讲那什么门第之见,只要人品过得去,都是能成。”
自家男人可不是这样想的,他觉得到底还是要找门当户对的,将来夫妻间也少些问题。
谢明珠得了这话,叹着气,“怎的?那他们俩现在指望我,我难道还能说服小宴外公不是?”
谁知道叶幻娘还真点着头,“你不知道,星海他二叔早前拒婚,我公爹气得不行,现在也没得那么高的要求了,只希望他们将来都成家立业,我觉得正好他这会儿没了心气,你去说,应该是能成的。”
“那你怎不去?”谢明珠看着她的大肚子,现在叶幻娘可是有护身符的。
卫敦宜就算是再怎么气恼,但也不会对她发脾气啊。
谁知道叶幻娘吓得连连摆手,“不不,我不成的。你去说吧,一来你算得上是豆娘的姐姐;二来小宴你又养得这样好,公爹记着你的恩;三来你本事大,和别的女人是不一样,你那小夫君还出息,我公爹怎么也卖你几个面子。再有这事儿不管如何,都是男方的错,到时候你只管挑星海小叔的不是,老爷子自不会说什么,没准还觉得理亏,想着如何补偿豆娘那头呢!”
谢明珠眯着眼睛盯着叶幻娘瞧,见她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神飘忽不定的,根本就不敢看自己。
而且她又是个传统的娘子,哪里会想这些有的没的?所以几乎可以肯定,这不是豆娘想的法子就是卫无歇想的。
一时好笑又好气,“谁教你们这样坑你们老爷子的?”
叶幻娘连忙垂着头,“反正我和你说句贴心的话,星海他二叔将来带个什么样子的弟媳回来我不知道,但他那性子,必然不会和我们住一个屋檐下,只怕五湖四海到处跑。可星海他小叔这里,肯定是留在城里的,与其让公爹做主给他相一房媳妇,我反而更喜欢豆娘些。”
豆娘好啊,不说她心思都在生意上,便是在家里,她也不是那种喜欢勾心斗角的。
反正一句话,别说豆娘只是疍人,就算豆娘不是人,但只要不是搅家精,这门婚事她都是举着双手赞成的。
现在他们城南好几家,内宅里闹哄哄的,前儿还有一家几个媳妇头天因一点小事不高兴,隔日有一个就滑了胎。
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后院那点破烂事。
说到这里,也是抬起头来,十分认真地看着谢明珠,坦诚地说道:“我愿意撑着个大肚子替他们两个跑,也是也些私心的。我就相中豆娘这个妯娌了,你就当是帮一帮我吧。”
这一番话,倒是叫谢明珠有些理解她了。
毕竟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妻妾间妯娌间,可不见得个个都是能和睦相处的,为了男人为了家业,争个头破血流的不在少数上。
这也提醒了谢明珠,叶幻娘是个好相处的,豆娘和她做妯娌,以后也不会有那些腌臜事情。
而且卫星海和卫星河都是好的。
所以她当然是喜欢卫无歇和豆娘能心想事成。
于是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回去我想想怎么才能定下,再给你信儿。”
又问她豆娘如今在哪里?身子可好?
“她在城里怕撞着熟人,去了枕月埔,在那边买了个地,盖个小院子。”叶幻娘见她答应了,如今也没瞒她。
至于身体自然是好的,眼下着急得病了的,反而是卫无歇。
谢明珠听得卫无歇急得病了,冷哼一声,“活该他。”
第182章
亏得他还是个读书人,难道不知这个时代下,无媒苟合对于女人的伤害究竟是有多大?
而且刚怀孕那会儿也不吱声,现在都三个月了,就算是卫敦宜那边同意了,立即就成婚,但豆娘这肚子已经三个月了,不是三天。
但凡是只有一个月也好啊。
到时候还能说孩子是早产。
可这是整整三个月啊?到时候孩子生出来,和那早产就根本不沾边,对外想瞒也瞒不住。
如果卫家是寻常人家就算了,偏偏又是诗书礼仪树家风的人家,这种事情发生在他们家,算是将他们家老祖宗的颜面都按在地上摩擦。
这让谢明珠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叫叶幻娘一戴高帽,就糊涂答应了下来?
阿虎来接她回家的时候,一直听着她在车上一个人唉声叹气的,让阿虎也担心不已。
到了家中,少不得是和一帮小主子们说。
她是从卫家来,卫家兄弟两个一听,生怕是他们娘出了什么问题,赶紧来寻谢明珠问:“是不是我娘不舒服?”
卫星河已经自己脑补了一大堆,想着一定是娘怕耽误他们明天回鹿鸣书院,所以特意瞒着他们的。
当下就恨不得要回家去。
谢明珠见卫星河都一副快要急哭了的样子,那卫星海也紧捏着拳头要和自己告辞回家。
忙给唤住,“和你们娘没关系,她好着呢!”
得了这话,兄弟里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下来,只不过又有些半信半疑的,卫星海更是直接追问:“那姨是为何缘故发愁?”
什么缘故?这还真没法子说呢!谢明珠冲他们摆摆手,“和你们没关系,抓紧玩去吧,明天回了山上,就好生读书。”
随后示意宴哥儿来将他这两个表兄喊走。
中途宋兆安的随从朱四妹回来一趟,说老爷子和宋兆安和大家吃酒,说今晚可能不回来,不用留门。
说完又急匆匆回去了。
谢明珠一点都不意外,就是柳施还是说了几句,毕竟宋兆安身体不行,这一次喝只怕也要咳嗽几天。
宋知秋姐妹和裴玉玉没敢吱声。
很快月夜越深,大家都一一歇下。
谢明珠心说二师兄好歹还打发朱四妹回来通知一声喝酒了,月之羡却是杳无音信,好似家里没他这个人一样。
不过她也早就习以为常了,只是如今有二师兄做对比,还是有些心里不舒服,心说他好歹也叫虎杖来说一声,今晚是不是要回来?
还是和李天凤他们那头一直喝到天明?明天直径来带着孩子们回书院?
心里正埋怨着,房门就被敲响,她正欲问是谁,忽听得这敲门声熟悉,一时还以为是自己听茬了。
但还是好奇地起身来开门,不想真见着月之羡。
先是一愣,随后是欢喜,一把拉着他进来,不过嘴里还是嘟嚷着:“我还以为,你这个大忙人这趟下山家都不打算回了。”
月之羡听出她语气里的恼意,自觉愧疚,连忙赔罪,又道:“我正要和媳妇你说,明儿送他们兄弟几个上山去,我收拾一下行李,就回家来了,往后就不用住山上了。”
这喜讯有点来得快,谢明珠不敢相信,“你别又是说来哄我玩吧?”
“我哄媳妇作甚了?”一面也是为了哄谢明珠,自是说起今日在郡主府那边瞧的热闹,“你可知晓,老爷子他们为何今晚不打算回来了?”
谢明珠摇头,一脸你明知故问的不悦表情,不过肯定不至于喝一夜的酒:“少和我卖关子,我哪里会晓得?不过你就这样回来了,可是和阿力朱四妹叮嘱过了没?叫他们看着老爷子和二师兄些,别一直喝酒,仔细这样喝下去,半条命都没了。”
却听月之羡说:“起先是要喝酒的,但是郡主手底下如今来了个谋士,有几分神奇之处,他们都忙着去看了,哪里还顾得上喝酒,所以你不用担心。”
谢明珠一听老爷子连酒都不喝了,跑去看热闹,也被激起几分好奇心来,“什么西洋镜?”
“扶乩,她手底下有个叫邱道人的,原来还是个秀才,本在街上测字糊口的,没想到有一日忽然就无师自通,学会了这扶乩之术,可请众神上身,要探什么,都能探,准确率也有个七八成。”
他说得玄乎乎的,谢明珠当然不信,“照着你这样说来,那郡主以后想做什么?岂不是先要找他请神上身来问成不成?要是不成就不干了呗?”
“那也不是,毕竟俗话说的好,凡是天注定,但老天爷也就注定了三分,还不算有七分能打拼的命么?”月之羡笑道,“我也在那瞧了一会儿,是有些神神叨叨的,但他请神上身后,那身体看起来的确不像是他自己在控制,沙盘上写出来的,也是有些东西。”
谢明珠见他说这话时,除了探究,还有些欲欲跃试的样子,忍不住好奇,“怎的,你如今也是事业顺风,家庭圆满了,还有什么要求的?”
月之羡可不敢和谢明珠说,因为这事儿也没个真假,就是些碎片消息,所以何必拿来叫谢明珠困扰呢?
所以为了避免谢明珠一直问,便转过了话题,“孙嫂子还没睡,我刚才听她说,你从卫家那边回来,神色就不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卫无歇和豆娘这事儿,谢明珠是真没法子和别人讲。
但月之羡是自己的枕边人,正好他问,也找他讨要个法子。
便将这事儿给他道明。
不想月之羡听过后,立即就十分肯定道:“我看这个事儿,你是冤枉卫三了,肯必然是小黑子霸王硬上弓的。你可别忘记了,当时她还想抢我呢!”
谢明珠听他又在叫豆娘小黑子,不悦道:“你别在这样喊她了,她如今也要做娘了,总叫小黑子是个什么事儿,以后她孩子听了不好。”
不过叫月之羡这么一说,谢明珠也觉得极有可能是豆娘先下的手,毕竟她行事风格向来是有些彪悍的,而且胆子也不是一般的大。
但现在也不是追究谁先下的手?而且就算是豆娘又如何?那肯定也不能如实说啊。
毕竟这种事情,放在女人身上,除了有伤风化的贬义词之外,还能有什么好的?
倒是男人,轻飘飘的风流倜傥四个字就概括了。
而且这桩婚事,面向卫家那边,还要将豆娘包装成受害者。
“你倒是与我出个主意,如今她肚子大了,再拖下去怎么瞒?”谢明珠催促着月之羡。
月之羡想的却是这卫无歇还真看不出来,瞧起来弱不经风的,没想到孩子都赶在自己前头了。
不过他下意识看了看谢明珠平坦的小腹,也在鹿鸣山下见识过即将临产的女人,哭天喊地的,满脸痛苦。
有一个还因为难产,一尸两命。
这女人生产实在是可怕得很,难怪都说女人生产犹如一条腿跨进了阎王殿。
所以他是不大愿意谢明珠生孩子的,反正现在管自己叫爹的孩子五个呢!儿女双全了都,还想这有的没的,平白叫媳妇吃苦。
甚至还有生命危险呢!
所以月之羡这会儿的思绪,甚至已经想到了找个时间抽空回银月滩,找祭婆婆讨那药来吃了。
以后就不用担心媳妇怀孕受苦了。
他不知道谢明珠的想法,也没懒得和她说了,只认真地考虑起来这豆娘和卫无歇的问题。
最后给了谢明珠一个不算解决方法的方法,“她那肚子里始终是有卫家血脉了,现在瞒,以后就要想无数个法子来瞒,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告诉小宴外公实情得了。你想想他一个人活的时间,比咱俩加起来都多,见识比咱俩更广,肯定有法子能解决。”
再有,这是卫家的事情,干嘛让他媳妇来发愁?抛去给他们自家慢慢想吧。
又得知现在卫无歇都给急得病了,笑道:“卫三现在病得好。如果你不好去说,正好明天我就回来了,我亲自去卫家找小宴外公说。反正孩子在豆娘肚子里了,他这儿子又病了,没准两脚一蹬就没了,眼下成了婚,还能给他留个血脉呢!”
谢明珠心说,那卫无歇是急病了,但不至于要急死的地步。
他这样咒人不大好吧?
不过想来也是,到时候卫家要怎么护着体面,叫他们操心去,他们应该有的是法子来全。
因此也是有点意动,“那成,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事儿对豆娘还是不大好,你去的时候,尽量想法子维护一下豆娘到了利益。”虽然知道月之羡不可能把事情办砸,但还是忍不住交代几句。
“我知道,不管怎么说,小黑子和我当初在海上也是有过命交情的。”所以月之羡也不能真看着她被卫家排斥在大门外。
他们这事儿,也算是得了个解决方法,夫妻两个自是吹灯休息。
只不过也有些天日没见了,又都还年轻人,哪里可能真老实睡觉?
谢明珠也算着是安全期,便没有拒绝。
第183章
隔日月之羡送宴哥儿表兄弟三个回书院,交代了一回,收拾行李就下山回来住。
也就在家里休息了一日,便去了商栈,这期间谢明珠去看过一回豆娘,回头就将这事儿透给了卫敦宜。
卫家闹什么风雨她是不管了,该干嘛干嘛,反正这事儿怎么收场,叫卫敦宜自己想办法,豆娘肚子里是他家的子孙。
而月之羡也趁着这功夫回了一趟银月滩,从祭婆婆手里讨了药来。
因生怕祭婆婆不肯给,便说是替阿坎拿的,如此一来祭婆婆也就没犹豫,立即就给他配了药。
然不凑巧,谁会想到下午阿坎家媳妇阿椿会带着小儿子扁扁和特产铺的小子们一起回来。
路过广场的时候,祭婆婆疑惑地将阿椿喊住:“你既要回来,阿坎怎么还叫阿羡给带药?”一面又想他们夫妻虽然有两个儿子,但也没个女儿,夫妻都还年轻,没准再拼一拼,也能生个小女儿呢?
所以就怀疑,莫不是阿坎自作主张,这事儿阿椿根本就不知道。
至于阿椿,被祭婆婆这一问是三不知?茫然地摇着头,“什么药?阿坎哥受伤了么?”可是自己昨天一早启程的时候,他亲自来送的,不是好好的么?
而且就算是后来受了伤,那消息难不成能长翅膀,先飞到银月滩来?
祭婆婆听到这里,越发确定是阿坎瞒着阿椿的,只将月之羡来拿那药的事儿和她说了。
阿椿听完,很肯定地摇着头,看了一眼已经跑到广场旁边玩耍的扁扁,“不会的,我和阿坎哥商量好了,等扁扁上了学堂,就再要一个。”反正她还年轻。
所以阿坎怎么会叫月之羡来找祭婆婆帮忙拿药?
祭婆婆当即就傻了眼,“那这小子拿这药作甚?还用阿坎来做借口?”该不会是要自己吃吧?
想到这个可能,祭婆婆当即急得不行!拿起拐杖脚下生风,就要去找月之羡,嘴里一边骂,“这个混账东西,真是赚了点银子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阿椿见骂骂咧咧不见身影了的祭婆婆,愣了一下,也反应过来她为何生气了。
月之羡那药,是自己吃的。
那哪里成?她一时也急起来了。
虽说明珠有五个孩子,可明珠也还年轻,他们夫妻怎么可能不生个属于他俩的孩子呢?
何况多子多福,怎么能嫌弃孩子多呢?于是也赶紧追去。
玩得高高兴兴的扁扁见他娘忽然跑了,有些着急起来,迈着小短腿在后头拼命追,一边跑一边喊:“娘,娘,等我,娘等等我。”
只是这会儿的阿椿哪里听得见?人一转弯,就在芭蕉林那里不见了声音。
闻声从石屋里出来的卢婉婉疑惑不已,心说这是出了什么大事情?阿椿急火急燎地跑了,孩子都不要了?
然后走过去将扁扁抱起,“你娘干嘛去了?”
扁扁摇头,他虽不如小时聪明,但叙述这么简单的事情,也能说清楚。
便将刚才自己听到他娘和祭婆婆聊天断断续续说了。
卢婉婉听了,心下也是一片骇然。
扁扁是不知道‘那药’是什么,可自己知道啊。
祭婆婆拿给月之羡的时候,还特意和自己郑重介绍此药的作用。
而且还是专门给男人吃的,吃了除了从此以后没有生育能力,不影响身体半分。
叫卢婉婉来说,该叫断子绝孙药才对,而且还要给发扬光大,专门给那些富贵人家的老爷少爷们,待正房生了孩子后,就都吃一颗,省得再七七八八生一堆,将来为了那家产闹个内宅不安宁。
身旁,扁扁还在催促她,“婉婉姨,快带我去找娘啊。”
卢婉婉这才回过神来,抱着扁扁一路打听着去找阿椿。
最后是在沙老头家找到的。
扁扁一见了他娘,就急忙从她怀里挣脱跑过去。
只是卢婉婉觉得,祭婆婆她们大概是来晚了,因为院子里头正传来沙婆子的哭声和沙老头的骂声。
而被骂的,正是那个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月之羡,甚至还一脸无所谓地劝解着他们,“反正明珠是我媳妇,她的孩子不就是我的孩子么?”
不出意外,这话惹得沙老头气得直接朝他动手,“混账东西,那能一样么?”
“怎么不一样了,小时都和我姓月了,以后她招个女婿上门来,生的孩子也姓月,一样是我亲孙子。”月之羡反驳着。
不想沙婆子听到她这话后,哭得更难过了,只和祭婆婆哭着埋怨道:“他到底还是年轻,一时想岔了,可你怎么就糊里糊涂把药给了他?以前不都是要夫妻两个一起去你跟前,你才会给药的么?你这样对得起他爹娘?对得起月家么?”
祭婆婆也愧疚不已,她一时疏忽,又因素来偏爱月之羡,没怀疑他会说谎骗自己,这是把月家这一脉给断掉了。
所以叫沙婆子埋怨,也无话可说。
只是月之羡见他们怪起别人来,生怕到时候也怪到谢明珠头上去,便连忙道:“这事儿是我自己做的决定,如何怪得了谁?不管是祭婆婆还是别人,都与此事无关。”
“还与此事无关!我叫你无关!看我不替你爹打死你这个不孝子!”沙老头被他的话气的,这次是真动手,抢过祭婆婆手里的拐杖就往他身上招呼。
不过月之羡也不老实站着叫他打,当即拔腿就躲。
沙老头哪里能跑得过他一个年轻人?不过两三步就在那堆得小山一般高的牡蛎壳边累得气喘吁吁的。
银月滩这里闹哄哄的,谢明珠在家里却是无精打采的。
自打月之羡归来后,她就睡过一天的安生觉,所以一直以来,都以为是那啥过度了。
所以月之羡说去银月滩几天,她举双手赞成。
他不在家,自己也能安心睡几天的好觉,正好月事也马上来了,今早还看到点苗头。
可事实上并非如此,算起来他已经不在家两晚了,可自己仍旧还是觉得精神不济。
家里人看在眼里,是急在心里,吃过晌午饭,柳施更是直接将她拉着就往一品汤去。
下了车,阿虎去停车的当头,正好遇到汤夫人从后门的小巷子里出来,见了她俩好生欢喜,连忙要邀去家里。
只不过看到谢明珠气色不好,随即又拉着往医馆里,“走,咱叫保保给你把把脉,怎么气色差成这个样子了?”
柳施也不明白,以前家里没这么多人的时候,谢明珠再忙都没累成这副样子,眼下家里添了人,反而累出病来。
当即听到汤夫人的话,只道:“正是呢!也不知怎的,这两日她都这副样子,看得人心焦,这不我赶紧拽着来找小晚她师父瞧。”
只不过这汤保保这边,仍旧是要排队。
汤夫人一见眼前这么多人,要排到什么时候?索性拉着谢明珠和柳施,“你们俩同我来。”
两人不解,还以为是要让汤大夫诊脉,谁知道汤夫人拉着她们,直接从穿堂走过,去了后院里。
然后叫两人在这院子里找个凉快的地方坐着,自己去将女儿给喊了过来。
汤保保刚才全神贯注给人诊脉,压过没有留意到谢明珠她们来了。
但一般情况下,她娘将她拽着往后院走,必然是要人插队。
这事儿她是不提倡的,但是她娘又要说什么人情来往。
只是这会儿不甘不愿地跟着她娘来,眼见着是谢明珠,忽然笑起来,加快了脚步朝她走来。
不过也是立即发现了谢明珠不正常的脸色,走过去顾不上招呼就拉起她的手诊脉,问的话还没说出口,表情就变得极为复杂。
也是吓得谢明珠心头咯噔一下,心想别是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一时之间也慌乱起来,“小汤大夫,我这是……”
汤保保深深吸了口气,看着谢明珠这张绝色的面容,又想起小晚小暖说她们爹从山上回来了。
姐妹两个都挺开心的样子。
所以这……
而她不言语,眼神又一副说不清道不明的样子,看得她娘汤夫人和柳施也跟着焦急起来,连忙催促她,“怎么个事儿,你倒是说啊。”
这怎么说?说了谢夫人怎么做人?汤保保有点为难,于是没理会她娘,只朝担心的柳施回了一句:“没什么大问题,吃两副药就调理好了。”
众人一听,都松了一口气。
谁知道下一瞬她扶起谢明珠,“谢夫人,你先到房中,我再仔细给你看看。”
谢明珠刚放下来的心也提起来,所以她这病没那么简单呗?一时又开始忐忑不安。
偏汤保保还朝跟在身后的柳施和她娘道:“你们在外等我就好。”
谢明珠就这样被汤保保带进了屋子里。
一进屋那汤保保就叫她躺下,然后继续诊脉。
如果只是单纯的诊脉也就算了,偏她那眼神怪怪的,谢明珠被看得浑身发毛。
“小汤大夫,我这到底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汤保保一个凝重的眼神吓停了。
然后就见汤保保一板一眼地说道:“谢夫人,你也是生过孩子的,应该知道这怀孕初期,要避免同房才对。”
怀孕?谢明珠眯着眼睛,觉得要不是自己听错了,就是汤保保诊错了。
而且自己这月事也快来了,所以连忙解释:“不可能,我这月事马上就来了,今儿早上还见了些血。”反正就是这一两天来。
一听着都见了血,汤保保脸色更凝重了,“有没有可能,不是来月事?”
而是夫妻生活影响到了肚子?
她继续诊脉,“亏得你这身体底子还不错,要是旁人如此不知节制,只怕早就已经流产了,你这还好,只是有些胎像不稳,我一会给你开些保胎汤药,喝过两副,以后小心些就好。”
她现在也明白了,感情是谢明珠的月事刚好这两日,所以她才没往怀孕方面想。
而且听她说话的意思,似乎也是有意避开,并没有准备要孩子。
如果是这样,那倒也说得通,她一个做了娘的,为何如此不小心了。
只不过汤保保自己是想通了,谢明珠不是那种乱来的人。
但谢明珠却傻了眼。
这个孩子的忽然到来,给她带来的是巨大的危机感。
这里生孩子的环境太落后了,她该不会因为生孩子而死吧?
虽然这具身体已经顺利生过两个女儿,可那不是谢明珠自己的经历,她本质上还是没有半点生育经验。
现在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的确没有感觉到幸福,而是恐慌。
第184章
柳施十分信任汤保保的医术,觉得这白鹿城里,千金科谁也比不过她这一双手。
所以听得她说谢明珠没什么大碍,并没有多担心,这会儿还在和汤夫人说起她侄女韩婵过年即将生产之事。
正说着,汤保保和谢明珠一前一后出来,她赶紧迎上去,“没什么事儿吧?”
汤保保点了点头,“没什么大碍,我这就去开方子,一会儿让药童给你们将药拿过来便是,两位在这里等着就成。”又请她娘帮忙招呼,自己先去忙了。
汤夫人眼见女儿就这样走了,有些埋怨:“她虽学了些本事在身上,可这忙得连和我这个做娘的说句闲话的功夫都没有,更别说是这亲戚朋友间了。”然后唉声叹气起来。
不过见谢明珠仍旧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保保不是说没事了么。”
“唉!”谢明珠同她刚才一般,重重地叹了口气,“我自是相信保保的医术,我是担心别的。”
可保保也没说,她自己也不好意思说是怀了孕。
因此一副欲言又止。
而且现在还见了红,她就更担心了,整个人现在反正很矛盾,既是担心生孩子时候会丧命而恐惧,又害怕流产。
不管怎么说,这应当算得上是个生命,她可能没有那么期待,可是不排除月之羡以及孩子们和自己所想一样。
她爱月之羡和孩子们,所以也不大愿意看到他们难过的样子。
所以想了想,还是不说了,毕竟人家说三个月前,胎没坐稳最好谁也别说。
如此,她也是将话题给转过去。
本来柳施听得她没什么事儿,打算从这医馆出去,就去螺花坪的铺子里看料子的,毕竟书斋那头屋舍楼阁也建造得差不多,现在开始打家具,就等着软装了。
帘子桌布垫子,哪样不要好料子?
螺花坪虽然生产的料子单一,但是他们染色做的好,村里也有几个聪明的,专门找月之羡那商栈朝外进原色料子回来自己侵染花样。
所以现在螺花坪的料子生意是越做越大,这染好的各种料子不但是供应城里,连外头也能卖些。
当然走的也是月之羡那商栈的道。
不过现在见谢明珠要回家熬药吃,而且她气色也不是很好,又正好汤夫人是要去逛街的。
于是便同汤夫人去了,让阿虎先送谢明珠回家,晚些去螺花坪接她就成。
谢明珠这里拿了药,回家去让孙嫂子帮忙煎药。
琥珀珊瑚她们几个小丫头,小晴她们上学去了,自然不能带着,因此也在家里。
但没闲着,从宋家姐妹那里拿了些碎布头来做头花。
谢明珠终究还是现代人的思想,虽然也在学着融入这个时代,可是这么水灵灵的几个小姑娘,在她看来就该是去学堂的年纪。
因此是打算将她们也送学堂去的,反正她现在也不差这点束脩,不想琥珀几个姐妹反而不愿意去,觉得能在家里跟着宋家姐妹学些绣活,就已是三辈子修来的好福气。
她劝了又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然珊瑚姐妹几个不为所动。
没法子她就只能作罢,但让小晴得空时候,还是教她们认识些字。
这会儿姐妹三个见谢明珠一个人回来,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上前嘘寒问暖,给倒茶捶腿。
谢明珠见她们那篮子里的头花,做得不算精巧,没达到她铺子里的品质,但瞧着也算是用了心的。
便道:“多做几个,傍晚的时候,叫阿虎带着你们,拿去街上卖卖看。”入夜后,城北的女工们下了工,自己铺子里的头花她们嫌贵,琥珀姐妹做的虽质量差了些,但价格优惠。
姐妹几个听了自然欢喜,因为这些碎布头是知秋小姐她们不要的,所以这做出来的头花,回头卖了钱,就是她们姐妹三个分。
按理她们是签了卖身契的丫鬟,但主人家心善,得闲的时候允她们自己做点手工卖钱,她们何乐而不为?
而且还有个小妹,当时年纪小,和她们三姐妹分开了。
因此姐妹三个现在都想着攒钱,等攒够了钱,就打听小妹的下落,到时候将小妹买回来。
现下听得谢明珠还让阿虎带她们去卖,分明就是怕她们被欺负了,心里感动不已,便又想跪下给谢明珠磕头。
谢明珠赶紧拦住,坐了会儿便进屋去休息,只让孙嫂子到时候将药送进去。
然这珊瑚姐妹几个的头花,根本就没得空拿去夜市上卖,因为小时和阿隼得知后,全给她们拿去书院,卖给了书院的小姑娘们。
现在能姑娘去书院的,家里也算是宽裕的了,小姑娘们手里多少攒了几个铜板揣着。
只不过虽然卖了钱是好事情,可交易的地方和顾客群体明显不对。
所以被书院里请家长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柳施知道谢明珠身体近来不好,何况那药一副要吃三天,就自告奋勇代她去。
然她是宋兆安的夫人,宋兆安如今又负责这山下的书院,哪个先生真敢训斥她?
她叫小时说些话一哄,自没去责备两人,回了家里也和谢明珠说不是什么大事情。
如此一来,谢明珠也是信以为真,暂时没多想这事儿,只仍旧担忧自己的肚子。
终于,过了两日,去银月滩的月之羡终于回来了。
听得谢明珠近来身体不好,哪里都没去,直奔家里来。
眼见着谢明珠果然一脸虚弱地躺在床榻上,吓得慌了神,“媳妇你这是怎么了?”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他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精神不济的谢明珠,如何不害怕?
谢明珠叫他关了门,到跟前来,这才小声凑在他耳边说了有孕一事。
月之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恍恍惚惚的。
谢明珠见他没个什么反应,还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他没听到,正要重说,谁知道月之羡忽然捶胸顿足地懊恼起来,“这海神娘娘是故意折腾我不是?但凡我晚回去两天,知道你有了身孕,那我这一顿打也不用挨了。”
“什么打?你受了伤?怎会受了伤?”谢明珠听着他这话,有点云里雾里的,又有些焦急地爬起身要检查。
月之羡见她这一动,赶紧扶着她躺好,“没事没事,就是挨了沙老头一顿打而已。”
“好好的,打你作甚?”谢明珠不解,又想到沙老头如今年纪大了不说,又因焦急铺子生意一直赶不上螺花坪,头发都快全白了。
便道:“你可别气他,眼见着螺花坪日进斗金,他跟那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月之羡嘿嘿笑着,“我这不是想着,咱家也不缺孩子了,何况我觉得这生孩子太危险,就回去拿阿坎哥做借口,从祭婆婆那里骗了那种药吃下,没想到我前脚才吃了药,阿椿嫂后脚就跟来,这不就露了馅。”
“药?什么药?”谢明珠挑着眉,其实心里已经猜到了什么,只是有点难以置信。
尤其是月之羡担心她生产危险,选择吃了那种药,就冲这一点,谢明珠觉得自己一定没嫁错人。
只是感动的同时,更是担心。“没打伤了你吧?”这可是断子绝孙的事情,谢明珠可以想象到沙老头的愤怒。
没准真给月之羡下了狠手。
“没事,他老胳膊老腿了,哪里能伤得了我。”眼下月之羡担心的还是谢明珠,这才开始,身体就这幅样子了,要真挨到生产的时候,可还有命在?
于是动都没动脑子,就脱口说道:“要不,就算了,反正咱家儿女双全。”
谢明珠皱着眉头,认真地看着他,“你认真的?”随后又想到胎本就不稳,不由得捶打起他来,“你别乱说,这孩子咱得要。”
虽然心里害怕,没有那么期待,但来都来了,也是缘份。
而且月之羡都能为了自己吃那种药,这孩子自然是要留的。
月之羡没想到她忽然生气,赶紧安抚:“好好,都听你的,那你现在哪里不舒服,和我说,我去问小汤大夫。”
谢明珠一把拉住他,生怕他说风就是雨,跑去问人家,那这事儿如何还瞒得住?
小暖小晚日日都去那一品汤医馆,回来也没什么异样,很显然汤保保没说。
所以赶紧和他叮嘱道:“这事儿,除了你就小汤大夫知道。不过她说就是孕初期,我好好休息吃药就没事儿。所以我想着,满了三个月在朝外说。”
只是这样一来,好多事情她都没那精力去管了。
制糖坊和铺子里,一头有陈金平,一边有谢矅,完全是不用操心,但鹿鸣山下的书斋和客栈……
也不知明年下半年,能否顺利开起来。
那时候自己这肚子也大了,人多热闹的地方也不能去,只能让二嫂多操心些。
二来还有孩子们的事情,尤其是想到小时和阿隼,前儿还被请了家长,虽说二嫂说没什么大事情,就是小孩子家家的顽皮些。
但谢明珠总觉得没那么简单,这会儿也是和月之羡提起来,“我眼下是没得精力去管,孩子们这里你上心些,还有鹿鸣山你去的时候,你帮忙看着些,就二嫂和阿蛤爹,他们都没做生意的经验,你也要盯着点。”
这一说,谢明珠又想就算是顺利生产,还要坐月子,可能自己还要亲自喂奶,那就意味着她要与外面的世界脱轨。
想到这里,就有点难过了。
生个孩子,要付出的也太多了些。
第185章
她这头一次病倒,大家虽不知是有喜,但也都格外照顾着。
外头的生意月之羡一把手抓起来,不要她操心,家里也有柳施张罗。
不过家里人口简单,也都是勤快不白拿月钱的人,也没个什么大事。
所以柳施只需要简单调度,就能正常运行着,唯一叫人头疼的问题是,去池塘里捡蛋的事儿给了琥珀姐妹三个。
小晴领着她们去了两回,但那池塘边的蒲草丛里就是鸭鹅的天堂,它们现在几乎都是在那边下蛋,后院的窝大部分晚上也很少回来了。
所以现在反而要去那头喂它们。
本也算是好事情,这样一来鸡窝里就没那么拥挤了。
只是今天马嫂子过去收拾一下,把那鸭鹅夜里睡觉的蒲草丛里换了草,换出来的就在边上堆肥,回头给稻田里下肥正好。
却不想偶然发现,这些鸭鹅居然在蒲草堆里孵了几窝蛋,眼下拿起来,在太阳底下一照,都能瞧见红血丝了。
这是珊瑚姐妹几个失职不察,没将蛋捡回来,致使了此事的发生。
但吃又不能吃了,扔也下不去手,总觉得里头都见血了,马嫂子拿不定主意。
说来也是一件小事情,她就没去麻烦谢明珠,正好这些天家里都是柳施做主,便直接找柳施说。
柳施一听,心想这算个什么事儿,笑道:“街上那许多烧烤摊,去问问他们要不要的?拿去给他们烤来吃。”
马嫂子吓了一跳,“柳夫人,不好这样作孽吧?那都是有了命的。”原本他们是叫柳施二夫人的,但是这样叫,总不好听,就好似她比谢明珠还要小一样。
加上近来她也时常在外头走动起来,人家称她都是柳夫人居多,如谢明珠一般,故而家里也这样喊。
那原本叫她宋夫人的,也逐渐改口了。
宋知秋在一旁听着,晓得马嫂子是不知道毛蛋,便连忙解释着:“马婶婶你有所不知,我们在北方的时候,那边有一吃食,就是这快孵化出来的小鸡。”
虽然北方人有人吃,但马嫂子还是十分拒绝,摆着手,“不行的不行的,说来都吓死人,那也是半条命。”这和吃蛋是两码事情。
柳施见她不是本地人,都如此排斥,因此也就作罢了。于是问起她,“那你觉得如何处置?”反正家里的那池塘,是养不下这许多了的。
河里也不能去,衙门有规定的。
即便是流动的水源,但有的人家还是喜欢用河水洗衣服洗菜的。
如果有一家将鸭鹅赶进去,那没什么,就怕各家各户都如此效仿,这样一来,河里哪里还有干净水源一说?
只怕臭气熏天呢!
“要不,就孵着吧,出了崽到时候拿几个笼子装着,放草市卖了去。”宋知秋出着主意。
柳施一听,就这样决定了。
家里是不缺这三瓜两枣的,但也只能这样解决。
殊不知这事儿晚上,小时和阿隼知道了,正愁近来不知卖什么的两人,便将主意打到了上头去。
但介于刚被请完了家长,柳施虽没说什么,但是前儿被月之羡教训了。
因此两人也不敢乱来,最后小时主动跑到房间里来找月之羡,“爹,家里的鸭蛋鹅蛋反正都吃不完,不如给我呗。”
“你拿去作甚?”谢明珠靠在床上休息,听到她这话,好奇得很,“你别是想哪去卖吧?”
早前的时候,家里做咸鸭蛋,还能卖一卖,现在城里有这手艺的人比比皆是,人家还是专业的,根本就不好卖了。
月之羡也看着小时,等她说个一二三。
小时垂着头,压过不敢看她娘,只小声回着,“是想拿去卖,不过是卖小鸭小鹅。”
夫妻两个一听,顿时就知道这个聪明的闺女怕是因为今天听得池塘边那些见了血丝的蛋,起了心思。
这个想法很好,毕竟现在还没有人大批量卖这些小鸭小鹅的,她想自己孵小鸭去卖,是能卖的。
但挣的也就是那几个铜板。
而且又还在上学。
不过谢明珠还是有些欣慰,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要赚钱,果然这身体里是留着谢家的一半血脉,所以连经商天赋都遗传了。要是她那早逝的外祖知道了,还不知多高兴。
所以根本就没有反对的意思。
小时会察言观色,虽然是来求月之羡的,但是现在她娘都有答应的意思了,自然是立即要朝她扑去抱抱。
不过还未靠近谢明珠,就被月之羡强硬地拦住,“你娘还没好,既然有这个打算,家里的蛋你拿去一部分,但莫要影响了功课。”
小时也顾不上去疑惑,爹是不是不爱自己的了,居然拦着自己往娘怀里钻,因为现在都被这天大的喜悦给冲昏了头脑。
“爹娘放心,功课肯定不会落下。”就书院教的那些,她早就会了。
要是爹娘不答应,她都想在家里专心孵小鸭小鹅呢!
得了这个喜讯,立即出去和阿隼分享。
小闺女出去了,月之羡将门关好,回到床沿边上来,陪谢明珠坐着,“回头让人帮忙,就他们两个小的,懂得了什么。”
谢明珠答应,主要是怕小时在外头惹事,有个事情绊住她也成。
虽然那阿隼大些,也懂事老成,但架不住他耳根子软,小时说什么就是什么。
因此听得月之羡这样放在心上,也是疑惑,“你操那心作甚,小孩家家的,随意玩玩就是了。”
月之羡摇着头,目光变得凝重起来,“我叫她这样一提醒,回头还想跟沙老头说,不行的话咸鸭蛋不好卖,就孵小鸭子卖或是自己养大了卖,别整天和螺花坪较劲了。”
“谁买这么多鸭子?”谢明珠下意识脱口问,不过见月之羡不是开玩笑,“怎么,外头有什么风声?”
月之羡自然是不会瞒着她的,不过兹事体大,他也不敢声张,特意看了看窗外,确定后院也没人后,才压低声音在谢明珠耳边说道:“你不是前头问我,既然丽水已经复漕,那通往顾州的水域什么时候疏浚嘛,我就去问了郡主。她说暂时不考虑。”
“不考虑?”谢明珠还指望赶紧派人去打通河道,到时候他们家商栈也可以弄几艘大货船,这样来回哪不知方便多少呢!
节约了时间不说,牛马也不用那许多,成本大大节减。
所以声音提高了许多。
月之羡赶紧示意她小声些,“复漕那天晚上,她手底下那个擅扶乩的谋士,还测了国运。”
“胆子也太大了些。”谢明珠吓了一跳,又问他,“你怎么知道的?知道的人多么?准么?”
“关乎国运这种大事情,大家自然是不敢相信的,但前儿得了消息,那皇帝旧病不治,只怕是凶多吉少了。”用李天凤的话来说,他本来还有个成器的儿子,但也被他折腾没了。
现在就那几个不成器的,少不得是叫那些老王叔们都虎视眈眈。
当然,开阳长公主也紧盯着。
所以没准皇帝一蹬脚,大家就要为这宝座打个不可开交。
这时候又听月之羡说道:“你别看这些读书人们,嘴上说是不信鬼神,还子不语怪力乱神,可他们不就最喜欢测字么?其实我也早该猜到的,咱们这里虽有老爷子,又有郡主在,但也不至于让这许多有头有脸的世家都搬迁来此。”
他如今想来,只怕这些人家里,多少是有些高人指点,早早就将家底都移来此处避开战乱。
谢明珠听得心惊担颤的,他这么一解释,好像还真是如此,也有些心慌,“要真是这样,那我们这里……”不过话没说完,想着疏浚河道的事情,顿时赞同起李天凤的决定来,“对,这河道不能疏浚,不然到时候反而成了害命的黄泉路了。”
如此一来,没有通天大道,全是崇山峻岭,什么军都不会想着来这瘴气横生之地了。
即便就是知晓了不少世家都提前搬迁到此。
而真要打起来,钱就好赚了。
所以谢明珠立即就反应过来了,月之羡说劝沙老头孵小鸭子卖鸭子,只怕到时候这吃的是半点不愁卖。
再有这开阳长公主也有一争之力,她手底下还有云戟这一手握兵权的大将,女儿李天凤则在这岭南后方,无限给他们提供生活保障。
最重要的是,李天凤占领了那么多岛屿,铁矿也没少开,还有自己这里提供的雪花盐和白糖。
本地的水稻一年又是两三季,大家根本就吃不完。
所以到时候这开阳长公主根本就不缺粮草。
谢明珠越想越觉得心惊,“你说,这开阳长公主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这么一天?”所以不但将女儿安排到这沿海的白鹿城,甚至还不留余力地给她送了一批又一批的能人异士。
月之羡摇着头,“谁知道呢!不过我看老爷子那意思,也没有反对,咱们现在也是和他们绑在一起了。”
谢明珠想要是赢了还好说,输了的话……
正想着,月之羡就笑道:“你别担心,输了也不怕,郡主已经答应给我两艘大船了,到时候不行,我带着你们,都去海上。”
行吧,海上虽不安全,但好歹也算有一条出路。
不过谢明珠觉得船本就紧张,她还愿意给月之羡,而且还是海船。不由得皱起眉头来,“别是到时候又要你给送物资吧?”
月之羡苦笑,“她叫我小师叔呢!只怕别人也不放心。”都是这天杀的老头子害的。
不过也不全然是坏事,而且有如今的家业,也没有叫人起了歹心陷害,到底是要承开阳长公主这个师姐的情。
不然的话,别说是雪花盐了,只怕那白糖一出的时候,他们这个家就难保了。
毕竟有句话说的好,怀璧其罪啊。
第186章
又说这马上要过年,谢明珠也没去多想外头的事情,反正什么战火也烧不到这海边来。
倒是今年她身体不好,柳施这些日子管家也算是得心应手的,也就自告奋勇揽下了这过年的事来,至于鹿鸣山下那头,全给了月之羡管着。
然过年大家都想要穿新衣,如今城里权贵又不少,谢明珠那铺子里的订单堆得厚厚的,宋知秋姐妹俩这里也忙不过来。
那加急的订单银子给的是越来越离谱,她姐妹两个这会儿是忙得连说话的功夫都没了。
更别说是去逛街消费,连珊瑚姐妹几个都被喊过去帮忙穿针引线。
如此柳施这个做娘的喊不到她两人一起,谢明珠又不想动弹,便将春芬留给她俩用,喜桂自己带着上街。
相比起去年的清冷,即便现在城里还是没有一座庙宇,但各类神像画今年可是比去年要丰富了许多。
去年还大部分都是些红纸黑线条画,今年不但上了色,有的手艺人还给塑了一掌来高的小神像。
柳施不懂,寒氏和萧沫儿抱着棉棉,带着她在草市到处逛,最后买了他们汉人腊月二十三要供的灶神,对联灯笼若干,以及银月滩所信奉的海神娘娘。
回来献宝一样就喊谢明珠瞧,只是她今天在草市那些摊上见着的神灵实在太多了,什么树啊草,甚至石头海鱼贝壳,这些居然都有神灵。
看得她是眼花缭乱的,现在还一脸的兴奋,“原先只瞧着他们各族间除了衣裳首饰不同之外,其实也没个什么区别。哪里曾想今日一看,唉哟我的天啊,这些个菩萨,比咱们汉人的加起来都要多。”
她一边说一边掰着手指算,“你小姑家、莫嫂子家、孙嫂子、风三夫人家、沙二姑奶奶家……我是数不过来了,就我认识的这些,他们各家供奉的神居然都不一样,你说这以后真要建庙,各族都要建,我怕是一座鹿鸣山都不够呢!”
她这话不夸张,谢明珠去年是见识过了的,“我听说吴公子也去摆摊卖神像画了,你可瞧见他摊位了?”
谢明珠说的是吴道远,早在几日前,他就托了庄晓梦来说,要请假回去准备过年事宜,顺便给大家画些神像画。
他画技好,一开始就是庄晓梦找他帮忙画海神娘娘,后来祝来喜他们瞧见了,觉得这边没有菩萨,便又找他。
一来二去的,他自己也发现了这其中有一门商机。
正好谢明珠这里也没催促他,反正过年也要请假的,正好就趁机赚这笔银子。
“瞧见了,不过都卖得差不多了,说是给咱们留了神像画,回头喊他妹子送来呢!我说不要,叫拿去卖,我这里反正已经备好了。”柳施回着谢明珠,还一脸爱不释手地看着神像画。
又问买回来的小神像供奉在哪里?家里也没个正经的神龛。
谢明珠哪里知道?何况家里现在人多了,原本宽敞的凉台这会儿也觉得拥挤起来。
若是再如同去年一般,在凉台上供奉肯定是不成了,而且今年还有神像。
仔细想了想,“不然将阿虎他们后面那小楼收拾出来?”
当时阿虎他们这波人买回来后,找了牛老大来帮忙盖房子,砖瓦房盖了一排上下楼的,木材反而还有多余的。
牛老大自然是没有再拿回去的道理,就着剩下的那些砖瓦,又在后面的空地上给盖了一座小楼,上下加起来四间房屋,楼下做了柴房和农具库房。
楼上暂时还空着。
柳施听她这样一提醒,也觉得那里合适,“好,我一会儿喊了莫嫂子一起去收拾。”除此之外,还有各家的帖子年礼。
她自是没法一一拿到谢明珠跟前来给她过目,所以让小晴那里抄写了单子,“礼单你看着,争取这二十八之前,能把年礼都回了。”
汤保保开的那两副药谢明珠早就吃完了,肚子是没有什么问题,也没有什么孕反,就是浑身没劲想睡觉,总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