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感期彻底过去后,谢择星不再整天躲在家里,白天经常去疗养院,有时候晚上也会留在这边守夜。
他奶奶的身体每况愈下,没剩多少日子,他想尽量多陪一陪她。
还有就是,他也想从对傅凛川的过度依赖中走出来,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对他自己对傅凛川都是。
那夜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后来被手机铃声打断,过后他们都没有再提起。
谢择星心知那只是傅凛川单纯安慰他的方式,是他自己太过在意,无法再用坦荡心态面对傅凛川,所以纠结难堪、不断回想。
他真是可怜又可悲。
谢择星心不在焉地想着这些事,坐在病床边低头削苹果,输液醒来的奶奶忽然问他:“怎么这么久没有看到小悄啊?你每天来陪我,小悄呢?”
谢择星不想那些糟糕的事情让老人知道了担心,只能找借口:“他去国外进修了,要半年后才能回来。”
奶奶不理解:“你们才刚结婚啊……”
“工作重要,”谢择星说,“也就半年而已。”
奶奶叹了口气:“择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
“没有,”谢择星微微摇头,安慰他奶奶,“没事。”
“你好像瘦了很多,人也变安静了,以前你在我这里总是坐不住。”老人最了解自己孙子,谢择星嘴上说着没事,眼神里的黯然却没有那么容易掩饰。
谢择星勉强笑了一下:“我都成家了,总要变稳重一些,要不得被人家嫌弃的,奶奶你放心好了,我真没事。”
他不肯说也只能算了,奶奶念叨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谢择星听着有些难受,手上动作微顿,水果刀的锋利刀刃在拇指腹上划出一小道口子,立刻有血珠渗出。
他皱了下眉,不想让奶奶看到,起身去了洗手间,将脏了的苹果扔进垃圾篓,拨开水龙头对着手指冲水。
伤口处被冲得止血发白,谢择星心神不宁地抬起眼,看到前方镜子里自己黯淡无神的眼睛,不由心生挫败。
就连削苹果这么简单的事情他都做不好,他真是没用。
傅凛川的电话进来时,谢择星刚从洗手间出来,推门去了外面走廊上按下接听。
“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那边傅凛川沉声问。
听着他的声音,谢择星微一怔神,看到窗外又下了雪。今年的冬天好像特别冷,反反复复雨雪不止。
他一直没做声,傅凛川等了片刻,再次问:“择星,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谢择星的神思被拉回,轻声也问他:“你下班了吗?”
“刚到家,”傅凛川说,“你不在家里。”
“对不起。”
谢择星道歉,明明他不需要道歉,却脱口而出这三个字。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又懊恼不已:“……入夜了,我不想回去了,今晚就留这边吧。”
静默之后,傅凛川留下句“注意安全”挂断了电话。
他动作太快,谢择星甚至没来得及再多说一句。
谢择星盯着已经挂线的手机屏幕发呆一阵,颓然闭眼,转身回去了病房。
奶奶睡下后他蜷缩在旁边沙发里浅眠,握在掌心里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
傅凛川:【下来。】
谢择星瞬间清醒,坐直起身,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他已经起身冲出门外,透过走廊的窗户看到了楼下雪地里闪动的车灯。
傅凛川的新一条消息进来:【回去吗?下楼。】
谢择星深吸气,努力平复自己加速的心跳,回去房中交代护工照顾好奶奶,拿起外套快步出了门。
傅凛川盯着前方不断来回扫动的雨刮器,再然后他看到了挡风玻璃前出现在楼道口的谢择星。
没有带伞的人大步走进雪雾里,车灯和路灯一起将他的影子拉长,他急切走来,走向自己。
傅凛川推门下车,按捺住上前抱住他的冲动,绕到副驾驶座,帮他拉开了车门。
谢择星停步车边,看一眼时间,快十点了,又看向傅凛川,眸光闪动欲言又止:“……你特地来接我?”
“不然呢?”傅凛川抬手拂去落在他肩头的雪,“你在这里是不是睡不好?跟我回去吧,明天再来。”
在谢择星再开口前,他眼神示意:“上车。”
车开出去时,雪也停了。
谢择星稍松了一口气,又有点不好意思让傅凛川这样来回折腾。
目视前方开车的傅凛川似乎感知到他不时落向自己的目光,开口问:“刚电话里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
谢择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犹豫之后说:“你当我胡说八道吧。”
傅凛川一哂。
谢择星面对他时的不自在,以及那些有意无意的躲闪,他并非感觉不到,但静观其变。现在的谢择星不能逼,他只能耐着性子慢慢等待。
谢择星无奈道,“我说都说了,你别揪着不放了。”
“不接受。”傅凛川凉道。
谢择星只得说:“那你要怎么样,你自己说吧。”
傅凛川:“你请我吃夜宵吧,我还没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