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恨意

等白归悦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不要回白家。

周扶摇用各种灵植将白归悦的嗓子治好，她的表情有些严肃：“白家知道青一卦师想要占据我的身体，但是青一卦师早就许下了他们无法拒绝的好处,所以我们不能回去。”

顾英泉有些犯愁地说：“不能去白家，那我们还能去哪里,现在归元宗公孙斯和青一卦师是好友肯定是不能去的，现在还有联盟在追杀我们。”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起码在凡界青一卦师的灵力受限。”犹豫片刻后,周扶摇对两人这样说道。

三人也就这样东躲西藏，白归悦渐渐在周扶摇的治疗下能够勉强走一段路，一旦超过一段时间还是会摔倒。

但这个时候，顾英泉却发现周扶摇开始沉默寡言，脸色渐渐多了几分忧郁,一旦和白归悦对视便会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顾英泉看在眼里，多少有些心急,只好在周扶摇出去问路的时候悄悄问白归悦两人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

她只好找到白归悦温声说道：“这番能救你出来，大多都是扶摇的功劳,这才短暂骗过了那个青一卦师。她既然能够堵上自己的性命来帮助你,你也不应该因为一些小事而坏了你们两个人的情谊。”

白归悦原本脸上还带着笑意,听了顾英泉的话,脸上的表情便有些淡淡的,但是时隔这么多年再能和母亲见面，她不想让顾英泉担心,于是说道：“妈，我知道了，我等下就和她说清楚。”

周扶摇从附近的城镇知道她们这是来到了靠近妖魔界的边界区域，离定星宗十万八千里,昨日谷玉宸给她的项链发热，想来是青一卦师知道哪个白归悦不是真的，这项链挡不了多久。

如果真轮到了逃无可逃的地步，也只能闯入妖魔界求得一线生机。

周扶摇回到三人暂时居住的客栈，白归悦坐着轮椅直直向周扶摇过来，连给她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白归悦神色有些严肃地对她说道：“今天晚上，我们去引月湖，我有话对你说。”

周扶摇喉咙滚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是白归悦自顾自转身离开，让周扶摇将那些话吞进了肚子里。

引月湖之所以得名，便是因为湖面一到晚上便会泛起银白色的光辉，看上去就像是将月亮的光辉洒进了湖水中。周扶摇拨开树枝便看到了白归悦背对着她站在湖岸边上，静静地凝视着湖面。

她听到身后传来动静，头也没回。周扶摇走到她身后几步，没有再上前，看着白归悦的背影迟迟没有出声。

白归悦转过身，她这些年容貌长开，多了几分明媚之色，但是她眉眼处总是带着压抑，让人第一眼看不见她这样漂亮的容貌。

“周扶摇，你长高了。”

她定定地看着周扶摇，突然说了这番话，她眉毛一挑，露出一个淡淡的笑，看上去和之前倒是有了几分相似，“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你修为还不错吧。”

“我这些年过得还算好，修为现在已经达到了地级，虽然只是初期，但是我向那些尊者学了时空道和剑术”周扶摇看见她这副模样，心脏怦怦跳，除了隐瞒自己这些年的经历，但是其它便不再隐秘白归悦，将自己身上的东西告诉她大半。

她似乎察觉到了白归悦的友好，此时眼睛变得亮晶晶的了，她还想告诉白归悦一件好事，但是对面的少女突然脸色沉了下去。

“所以，在遇到我妈之前你从来都没有想过找我吗。”白归悦眼神突然多出几分锐色，一下子就刺穿了周扶摇原本热切的心。

她嘴唇蠕动了几下，她想要说她不是故意的，她当年其实也不是很好，在四方峰只要一出院子便会被师兄找茬，宗门上下关于她的嘲讽铺天盖地，她那个时候甚至找不到方法联系白归悦。

但是，她也的确没有联系过白归悦。如今再说这些，在白归悦眼里恐怕也只是托辞罢了，周扶摇眼神略微黯淡没有说话。

白归悦走近周扶摇，她的身子只够到周扶摇的肩膀处，白归悦对她露出了一个嘲讽的冷笑：“你说够了就轮到我说了，在定星宗的那几年时间里，我没有一天都是好过的。一开始青一还只是让我修炼一些简单的占星术，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会，像个废物一样占据了他亲传弟子的身份。”

“周扶摇你知道那个位置多让人煎熬吗”白归悦自言自语道，“你不知道，我妈说你修炼从来都顺风顺水，只有我承受着不得寸进的痛苦。后来青一卦师给我下咒，让我吃药去适应他的神魂，真疼啊，那些东西真疼。我那个时候真傻，我想着，周扶摇那个傻子肯定会来给我传信，我那个时候一定不能表现出来。”

“但是，你没有。五年时间里，一封信都没有。你如今又来充什么好人，周扶摇，你为什么来救我，你让我死了不好吗？”

白归悦的声音极为飘渺，就好像下一秒她单薄的身影就会随着风一起吹走。周扶摇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肩膀，但是在她嘲弄的目光中缩回了手。

“我，我当时——”周扶摇突然止住了自己的嘴，她低声说道，“对不起，归悦，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当时是那样的处境”

“不要给我道歉，周扶摇。你不来救我不是你的错，我们只不过认识了几个月，说是朋友都够呛。”白归悦低声嘲弄道，“你帮我妈将我就出来，这份恩情我和我妈都会记住的，但是周扶摇，别摆出那副装可怜的样子了，我觉得恶心。”

周扶摇的脸忽地白了下去，她抬起头对上白归悦的神色，是赤裸裸、毫无顾忌的冷笑。

见周扶摇一句话不说，白归悦也不想和她继续罚站，她转过头看着那片湖水，接着说道：“周扶摇，以后别露出那副我欺负你的模样了，真的很蠢。”

周扶摇沉默片刻，才缓缓出声道：“我知道了。”她的声音沙哑得可怕，白归悦心脏微微抽痛一下，但是她强撑着没有回头看她。

静谧的月光洒在了两人的身上，周扶摇有一瞬间看着她的背影想起了她们在云城的那段时间，那个时候周扶摇就忙着给老板打下手，回来总是一身疲惫，白归悦就给她准备热水和夜宵，在桌子旁看着她吃。

那天晚上的月光也是这样透过窗子照在两人身上的，白归悦还对周扶摇说，她的手艺很好，如果两个人回到现代，白归悦一定要给周扶摇露一手。

什么时候她们之间的关系变了的，如果那天拜师大典上她拦住了白归悦选择定星宗，而是跟着她一起去学剑；如果那五年时间她能够给白归悦传一封信回去，提前知道她的困境，白归悦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一阵凉风吹过，吹起周扶摇的额发，她看着白归悦的背影低声说道：“归悦，天冷了，我们回去吧，英泉姐应该还在等我们回去。”

白归悦自顾自转身向前走，冷汗浸湿了她的背，因为她的伤势暂且还没好全，每一步都显得极为艰难。周扶摇走过去抱起了白归悦，引起她一阵惊呼。

“你放开我，我自己走。”白归悦绷紧面皮，冷冷看着周扶摇，双手还在不停推搡着她。

“你这样回去的话，英泉姐会看出来的，你不是说不想让她担心吗。”周扶摇心脏仍显得有些钝痛，她露出一个像是要哭出来的笑，“这样回去的话，她就不会担心了。”

白归悦看着她的脸，一时之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没有再拒绝，仍由周扶摇将她带了回去。

回去之后，她脸上原本紧绷着不耐烦的神情瞬间变得开朗起来，亲热地挽着顾英泉的手：“都说开了，我们两个肯定没什么事，你下次别操心了。”

顾英泉见两人一起回来，又是那样亲密的姿势，心中也舒展开了，脸上也露出了笑。她捏了捏白归悦的鼻子，“你一向是不会和别人起冲突的性子，现在说开了不就好了，你们两个可是生死之交啊。”

这件事之后，周扶摇好歹也保持了平静稳定的态度，顾英泉早就习惯了周扶摇安静的作态，这倒是让白归悦大大松了一口气。

三人没有一直停留在一个地方，而是不断地到处找个地方以防止青一卦师的追查，脖颈上带的玉石不断发烫，青一卦师已经开始频繁算她们的位置了，总有一天这个玉石会承受不住从而破裂开。

周扶摇有些焦虑，难得动用了和傀儡之间的联系，让她们帮忙寻找那些能够抵御测算的玉石。但是正如谷玉宸所说，这玩意不禁难找到，而且被一些占术家族牢牢掌握。

从陈浮云那里听说到一个有可能存在多余玉石的地方后，虽然那城镇十分繁华，但周扶摇带着两人匆匆赶到了那里。

顾英泉倒是有些担心：“人越多，联盟的人也只会只增不少，扶摇你暴露的风险越多，这次你还是不要去了。”

她摇了摇头：“我不放心你们，如果青一卦师在那个时候找到你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而且他到底还是忌惮公孙斯的，有我在他多少有点投鼠忌器。”

她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别不再多言，跟着周扶摇往陈浮云说的地方走——

作者有话说：准备了两版剧情，刚开始安排的是归悦一开始就理解扶摇，但是一直很纠结白归悦的情绪，和基友讨论了很久还是选择了这一版。

虽然标着是恨，实际上先是怨，怨扶摇五年没有寄来一封信，怨她不知道说出好听的话来安慰她，紧接着才是恨，恨她如今这样厉害，而她还需要扶摇来救。

但是她还是爱扶摇，这种爱不是爱情，但是在她睁开眼看见她的时候内心是想哭的，是温柔的轻盈的。

第132章 同归于尽

玉石许久都没有发烫,这让周扶摇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在路上走的时候大多有些心神不宁，只是不愿意在两人面前表露出来。

白归悦被关了八九年,如今好不容易能够来到小城镇上，一下子就被街道上的东西吸引住。周扶摇提前就已经给白归悦准备好了人皮面具,现在也不担心有联盟的人知道她的身份。

“英泉姐，你在这里陪她,我自己去看看那地方有没有玉石的存在。”

“你一个人能行吗,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顾英泉有些担心道，“要不我们三个一起去吧。”

周扶摇看了看正玩得开心的白归悦，摇了摇头：“没关系的，我已经改头换面，就算是天级修士一时半会也看不透我的真实身份,英泉姐你不会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见周扶摇将话说到这地步,顾英泉也不好再坚持，只是嘱托她几句万事小心。

趁她不注意,周扶摇将自己脖颈上的玉石取下来放在了床边,她拉着想要下楼的顾英泉,顾英泉茫然地看着在周扶摇,周扶摇对她勉强挤出一个笑：“英泉姐,上次去定星宗的时候应该是我去做那件事的，青一卦师看在公孙斯的面子上不会给我下死手,而且——”

她紧盯着顾英泉的双眼，十分肯定说道：“我是不会死的，我体内有岁生珠，就算死了也能复活。”

顾英泉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还以为周扶摇是在因为那天的事心生愧疚，用手拍了拍周扶摇的手：“只要将归悦救出来就好，而且扶摇，有些时候不要将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就算是神仙也有顾忌不到的地方。”

周扶摇闻言松开了手，她又拿出一个储物袋递给顾英泉：“这里面有一些丹药和剑法，等归悦好了就给她，她之前是想当剑修的。”

顾英泉觉得这时候的周扶摇有一些奇怪，但是她没有多想，只是接过后出声感谢，周扶摇笑了下，说：“我走了，等我回来。”

见她下去和白归悦聚在一起后，周扶摇缓缓将自己一直带着的人皮面具摘下，换上之前准备好的防御法袍，将扶摇剑再次出鞘，露出血红色的剑身。

寒光凛凛，折射出周扶摇冷然的眼神。

听到联盟再次丢失了三人的消失，青一卦师无奈挥退众人，自己随手再次测算三人的方位，前两个人自然没测算到，等他烦躁地测算第三个人的时候，这一次却将周扶摇的位置测算出来。

青一卦师虽然知道这是周扶摇故意为之，但是他却对周扶摇的这点小伎俩不屑一顾。先不说地级初期和天修者之间有着无法跨越的沟壑，便是一个才修行十几年的小修者，怎么能打赢一个活了千百年的修士。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几个呼吸之间就到了测算之地，等他到了那地方才发现周扶摇早就在那里等着他。

“白归悦在哪里。”

周扶摇平静地看着青一卦师，她缓缓举剑对准他，一言不发。

青一卦师傲慢地看着周扶摇：“周扶摇，难不成你还以为你能打过我。别太天真了，我承认你天赋不错，但是想要胜过我，你还需要百来年的积累。”他语气是如此肯定，似乎就已经看过那样的未来。

周扶摇眼睛直直地盯着青一卦师，呼吸间就已经一剑刺了过去，青一卦师早有预料，侧身躲过，左掌化刃袭向周扶摇的肩膀，周扶摇不退反进，接着使出归元剑法第六重，顶着左肩快要被连根砍下的疼痛万千剑气袭向青一卦师的要害之处。

但是他早有预料，只移了一步就将那些剑气全部躲过，反而两人脚边又亮起一个八卦阵，时空快速流逝，周扶摇背后也随即出现一个黑洞，无声对抗着青一卦师。

“你怎么可能支撑这么大的灵气输出。”青一卦师眉毛轻轻上扬，倒是有了几分好奇，在周扶摇警惕的目光中，一眨眼就出现在周扶摇身后，伸手用灵气探入其中，周扶摇瞬间拔剑回扫过去，但只削了青一卦师的衣摆一角。

但青一卦师只在那极短的时间里就摸清了周扶摇体内的状况，他的表情变得极为古怪：“你的剑骨竟然消失了，怎么可能，公孙斯怎么可能让别人抢走你的东西，除非——”

“除非是我主动给的。”周扶摇将他未尽之语说出，她冷笑道，“你想说这个对吗。剑骨既然是我的，我想给谁就给谁。”

“真是一个蠢货。”青一卦师的目光瞬间冷了下去，“公孙斯明明安排了无数人做了你的踏脚石，只要你顺着那条路走下去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可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你居然将剑骨送给了其他人。”

周扶摇没有说话，扶摇剑不断向前攻击，剑法之快丝毫不给人反应时间，青一卦师脸色沉了下去，被密集的剑法逼得不得不用出卦术挡住了那些剑气。

他似乎对这场猫鼠游戏彻底厌倦，开始用卦术反击，他密集而精准地抓住周扶摇不小心露出的每一个破绽。他闪身一掌击中周扶摇的五脏六腑，见她嘴角出血，冷冷道：“周扶摇，我给你最后一个选项，告诉我白归悦的位置然后回到公孙斯身边，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你。”

无声的杀气弥漫在四周，但是周扶摇恍若未闻，依旧不断地出剑。青一卦师眼神冷了下去，下一秒周扶摇忽地惨叫一声，拿剑的右手腕不正常地弯曲，手指疼得都在微微颤抖。

她的手腕瞬间化成一滩水，随即整个人也变成一滩水躲过了青一卦师的下一次攻击。

但青一卦师手指微动，卦阵中瞬间出现一大群火炙烤着周扶摇，她只好变成触手想要快速离开卦阵。

“雕虫小技。”青一卦师冷哼一声，踏步走进卦阵中一抬手就将触手无形中抓住，逼着周扶摇变回了本体。他掐着周扶摇的脖子，眼神中露出几分杀意，伸出手将周扶摇两只手一点点扳弯，周扶摇的脸色一点点变白，但仍是一声不吭。

青一卦师看着她脸色苍白如纸，忽然出声道：“你的剑骨应该是给了白归悦吧，毕竟那孩子之前就说过想要当剑修。”

他细致观察着周扶摇的神色，见她眼神微微一动，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讥讽道：“真不知道公孙斯是怎么看上你这个蠢货的，你不知道白归悦最恨的人就是你吗，那日她进入幻境，她的第一反应都是想杀了你，你居然还想将剑骨给她。”

她的神情果然变了，她挣扎着将畸形的手抓上青一卦师的双手，一字一句艰难问道：“你为什么要对她用幻境——”

青一卦师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直接将周扶摇摔到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狼狈地在地上剧烈咳嗽，他似乎是觉得极为奇怪：“你是傻子吗，你做这些白归悦不会知道，就算你修为尽失，她对你的杀意也不会减少。周扶摇你的脑子都在想什么，不过是一个混沌灵根，你们相处也只有几个月，她值得你这么做？”

“我答应她，要一起回去。”周扶摇缓缓从地上撑起身子，手腕化成水重新恢复如初，“承诺的事情一定要完成。”

“”青一卦师知道从周扶摇这里拿不到任何消息，转身就想离开，但是周扶摇重新冲了上去。青一卦师没有留手，卦阵亮起，周扶摇浑身灵气被禁，但是她仍拔剑冲了过去。

青一卦师轻而易举就将周扶摇的攻势化解，一掌毫无收敛地拍入周扶摇的心脉，瞬时间周扶摇的经脉全断，她猛地吐出一口血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真是犯人的苍蝇。”青一卦师嗤笑一声，转身欲走，但是衣摆被人拉住，周扶摇从一片鲜血中见艰难爬起，青一卦师不耐烦地想要将她的手砍断，但是一阵极强的压迫压得青一心脏猛跳。

他下意识就想离开，但是周扶摇紧紧抓着他，青一卦师以掌化刃瞬间砍断周扶摇的手腕，鲜血溅了出来，但是青一卦师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使不出自己的灵气。

周身的空气无形之间开始被压紧，心脏、丹田都在被挤压，看见周扶摇面上扭曲的笑，他瞬间明白是周扶摇做的，他惊恐道：“周扶摇你在做什么，停下来！停下来！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做，只要你放开我！”

周扶摇脸上的笑早就没了，她也同时遭受着空间的绞杀，她静静地看着青一卦师：“停不下来了，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青一卦师脸上的神情瞬间扭曲起来：“周扶摇你为了那个没用的女人居然要杀了我，只有我活下来才能算出那些反叛者的位置，阻止诸神降临！周扶摇你根本不是救世主，你是祸害是罪人——”他话还没说完，就变成了一团血雾。

周扶摇的半边身子都被空间混乱一寸寸绞断，她看着不远处出现的联盟的人，轻声说道：“我本来就是罪人，一个苟延残喘抢了别人身体的罪人。”

话音刚落，周扶摇原本的地方只留下来一团血雾。

姗姗来迟的众人看着眼前只有一大摊血迹和无形卦阵的地方，领头修士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青一卦师和叛徒周扶摇同归于尽，必须上报联盟！不宜再推迟。”

身后的人犹豫道：“那同样叛逃的顾英泉和白归悦”

“不用再管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将青一卦师的死讯传给联盟！如果为了找那两人耽搁了行程后果你能承担得起吗？”

此话一出，身后的修士便不再多话，领头修士赶忙将青一卦师和周扶摇同归于尽的消息传了回去。

第133章 代掌门

周扶摇身死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归元宗剩下的弟子耳朵中,很快就将这个消息上报给了如今是代掌门的顾惜玉。

一声温和的“进来”之后，归元宗弟子推门进来，眼前虽然是代掌门暂时处理掌门事务的地方,但是其中摆设精美，丝毫不输掌门的房间。顾惜玉停下手中的笔,神色温和道：“这次进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那弟子从惊讶中反应过来，连忙恭敬行礼后说道：“联盟传来消息,宗门叛徒周扶摇和青一卦师同归于尽,剩下两个叛徒暂时不知去向，联盟希望得到您的指示。”

“周扶摇，死了？”一句话从她嘴里轻滚出，她似乎感到极为不可思议，反复确认道,“联盟那边是确确实实看到她死了，尸体拿回来了吗？”

“两人均死于时空道绞杀,没有留下尸体，魂修弟子已经确认其中神魂为周扶摇和青一卦师,周扶摇,真的死了。”

“”顾惜玉忽然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脸色有些倦怠：“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和联盟直接联系的,你先下去吧。”

那弟子恭敬行礼后才推门离开，顾惜玉此时也没了处理宗门事务的心情,将笔往外一丢，将自己的系统界面放出，自从周扶摇被乌弘济设计陷害之后，此时和周扶摇相连接的羁绊就已经断了一根,切断羁绊已经达到了3/5，但是取代她的进度依旧停留在百分之五十。

虽然现在联盟传来周扶摇身死的消息，但是上面取代女主的任务还停留在百分之五十，看来周扶摇已经备好了后手，现在不知道还停留在哪里。

她有些焦躁地咬上自己的指甲，她这些年虽然停留在归元宗经营自己的名声，在周扶摇出宗门历练那些年一直陪在公孙斯身边，可是她能感受到公孙斯这些年最注意的还是周扶摇。

顾惜玉拧紧了眉，暂且放下了宗门事务，起身去找了殷安宁。殷安宁此时看到顾惜玉倒是有些惊讶，连忙迎上来关切问道：“小师妹你怎么来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大师兄，我可是代掌门，还有什么事我解决不了啊。”顾惜玉笑了笑，脸上多了几分小孩子的得意。

殷安宁倒是很配合她，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里带着十足的宠溺和骄傲：“对啊，我们家小师妹可是代掌门了，未来的仙门魁首，我怎么这么好运。”

听到殷安宁的话，顾惜玉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转而提起了周扶摇的事情：“师兄，联盟的人传来消息说周扶摇和青一卦师同归于尽了。”

他神色微微惊讶，但是随即冷笑一声：“那种人死了最好，但是她害死了青一卦师真是可惜。”

顾惜玉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忽然低下头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不过，她这么年轻就死了，师兄你就不感到惋惜吗？而且说到底，她到底也是你的师妹，师尊的弟子。”

“惜玉你可不要因为她伤心。”殷安宁还以为顾惜玉因为周扶摇身死的消息伤心，连忙说道，“她死有余辜，她杀晏闵又害得饶师弟道心崩溃，如果没有她，我们师门还是六个人，一个人都不会少。”

听到殷安宁说的话，她若无其事地撩了自己的头发，瞥见系统界面上最后切断的羁绊缓慢地爬了一位到了4/5。顾惜玉这才重新笑起来，挽着殷安宁的手说道：“可是师尊之前最偏爱周扶摇的，如果等他出关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会责怪我没能照看好周扶摇的。”

殷安宁英气的眉毛皱起，沉声道：“周扶摇本性难移，难以被教导，小师妹放心，师尊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

顾惜玉勉强撑起一个笑，她这个师兄总是这样相信公孙斯的心是正的，明明他在公孙斯身边最久，最应该感受到公孙斯对周扶摇的偏爱才对。

但是她知道殷安宁对公孙斯极度的信任，她也只好话锋一转，将和周扶摇一起叛逃的两人说了出来，忧心忡忡说道：“那两人和周扶摇关系不错，保不准会为了复活周扶摇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但是其他人我放心不下”

“师妹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这件事就交给我去。”殷安宁也没有推辞，很快就答应下来。

顾惜玉抬起头看着殷安宁的脸，忽然问道：“师兄，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语意未尽，但殷安宁却有些惊讶看了她一眼，有些哭笑不得道：“你是我的小师妹啊，我不对你好那我对谁好。”

“如果，我说如果，周扶摇是你们的师妹的时候，你们也会对她这样吗？”

“师妹你怎么了，是有人在你身边说闲话吗？”殷安宁的表情严肃起来，本命剑似乎随时准备出鞘，顾惜玉按住了他的剑，抬头认真道：“没人在我耳边说闲话，大师兄，你会吗？”

“不会。”殷安宁坚决的语气让顾惜玉一下子愣住，他拍了拍顾惜玉的肩膀，认真道：“你是我们的师妹，这件事情是不能改变的，所以我们的心都会向着你。”

“”顾惜玉愣愣地看着殷安宁，她动了动嘴唇，想要反驳，毕竟前世他们也是对她这样说的，可是他们到头来却说她是个毒妇，将她废除全身修为，丢进了红尘地。

眼泪不知不觉地掉了下来，顾惜玉紧紧抓住殷安宁的衣袖，在他慌乱的声音中低低说道：“师兄，你不要再骗我了——”

殷安宁听到这句话停下所有动作，让顾惜玉揪着自己的衣袖。

他记得他这个师妹上一次这样哭是在九岁的时候，她刚来四方峰的时候不怎么喜欢他和三个师弟，后来他们四个师兄弟千般照顾万般迁就，最后饶文轩给她编了一个草雀儿送给她，她当时也揪着他的衣袖这样哭。

十几年的时候，他们将当时的小豆丁养成面前这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他怎么舍得为了一个外人伤惜玉的心。

只有顾惜玉知道，她心中的恐慌从来没有消除，如影随形。没有办法松开他们给的温存，像抓着随时可能坏的风筝线在风雨中煎熬，只有周扶摇彻底死去，只有她彻底占据她的地位，她才能睡一个好觉。

周扶摇的死讯很快就传到各个宗门之中，左含春听到相熟弟子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一时之间震惊到失语，瞪着眼看着那个传话的弟子，“周扶摇，归元宗的周扶摇，是她死了？”

得到同门弟子肯定的回复，左含春瞬间转身离开，连身后弟子的呼喊都没有管，而是直接撞开裴长明的院子着急喊道：“师弟，师弟，想出宗门必须先报备啊，还有进凡界也不要一上头就进去了，师兄给你想办法。”

左含春连喊了好几声，后来推开裴长明的房门，只见裴长明坐在桌子旁，手上正握着一个紫玉石。

左含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声音小了下去：“师弟，你在怎么不应我”

“没听到。”

他叫的那么大声裴长明怎么可能没听到，但是左含春没有戳穿他，而是试探性问道：“你，你应该不会一时想不开——”

“不会的。”裴长明出声打断了他的幻想，定定地看着自己无名指上那条只有他能看见的红线，轻声说道，“师兄，她没死，红线还在。”

左含春到底还是知道一点那些卦师对裴长明的批命，说他六缘浅薄，但凡和他靠太近就会被他吸收气运。所以这么些年裴长明一向不肯靠近同门师兄妹，也只是他皮糙肉厚又死皮赖脸跟着他身边才勉强和他拉进了关系。

他和周扶摇的那条红线，就像是代表着唯一的渺小的希望。但是同门师兄妹一直都在包容着裴长明，也希望他能自己想开，左含春忍不住说道：“师弟，那条红线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师兄，我在意的只是红线对面的她而已。”

在虚幻的、自我欺骗的情感中，未知的情愫不知不觉间就托付在了那位少女身上。也因为如此，裴长明才会开始为了少女改变自己。

左含春此时五味杂陈，但他清楚裴长明不会骗他，于是开口说道：“随你便，但是裴长明，师门那些师兄妹一直都很仰慕你，你不要做出叛逃宗门的事。”

“我不会的。”

他捏紧自己手中的紫玉石，“只是她还活着，我要去找她。”

对于这个情况也算左含春意外之中，虽然裴长明还是想要离开宗门，好歹没丧失理智，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不幸中的万幸。当顾英泉知道周扶摇身死的消息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青一卦师死了，没人会像狂犬一样追着白归悦了。

虽然她知道这样想不道德，但是作为一个母亲，顾英泉还是小小的，松了一口气，也因为此，她错过了白归悦听到这个消息后脸瞬间发白。

白归悦的大脑一片空白，脸上表情也接近空白，直到顾英泉抱住她从她紧咬的唇中塞进去丹药的时候，她才重新回过神。

她看着自己身上一大片血迹，竟然丝毫想不起来这些血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只是看到顾英泉脸上的眼泪滚滚而下，捧着白归悦的脸眼睛都好像要哭瞎了：“归悦归悦，你醒醒看看妈，你不要吓我啊！扶摇好不容易将你救回来，让你以后能修剑，不要辜负她的心意，求你了归悦，你醒醒看看我——”

第134章 打猎

白归悦忽地抓住了顾英泉的手,眼神锐利地看向她：“什么，为什么说周扶摇，她对我做了什么？！”

顾英泉看着白归悦恢复神智的模样,不由得抱紧了她，轻声回答道：“归悦,扶摇将她的剑骨留给了你，她还给你准备了好几套剑法。”

“”白归悦一时怔愣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过了好久,白归悦突然拍了拍顾英泉的肩膀让她放开自己，对她说道：“我知道了。”

顾英泉将人松开，还在仔细观察白归悦的神色，生怕她有什么想不开的，但是白归悦神色木讷,让顾英泉也看不出来她到底在想什么，心中七上八下,始终不能放下来。

她突然想起周扶摇离开之前说的话，将她走之前留下的储物袋递给她,又给白归悦复述一遍。但是白归悦脸上神色依旧呆板,听到顾英泉的话也只是重复道：“我知道了。”

“我想一个人静静。”白归悦站起身,接过周扶摇的储物袋,直直向外走去。顾英泉叹了一口气,虽然十分担心白归悦，但没有前去打扰她。

她只是有些忧愁地担心起周扶摇到底在哪里,什么时候她才能重新回来。

但是她完全不知道的是，周扶摇自从用了空间绞杀之后，神魂受到了重创，迟迟没有苏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周扶摇重新睁开双眼的时候，引入眼帘的便是一处破败的茅草屋，旁边还有一个正在啃馍馍的小孩，看上去才七八岁大。

那男孩看见周扶摇醒了，两三口就将馍馍吞了下去，走到周扶摇面前先是好奇地打量周扶摇几眼后才问道：“你是谁，怎么到我们这里来的。”

说完他咽了咽口水，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你身上还有钱吗。”

周扶摇眼神迷茫地看着那男孩，随后才从自己衣服里摸了摸，紧接着摇了摇头：“没有。”

那男孩有些失望，又眼尖地看到了周扶摇腰间的那把剑，立马说道：“你那把剑给铁匠铺能换点——”

“江二，吃完了就快走，不要在我这里待着。”一道稚嫩的男声传来，门外走进来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孩，赶走了念念不舍的江二，那男孩先是打量了周扶摇几番才说道：“我叫陆七，这里是江家村，是我把你从山上救下来的，你是哪里人，认识这里的人吗？”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搜刮着自己脑海中的记忆，但还是一片空白，除了还记得自己是个修士，周扶摇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又是为什么到这里的，她低声道：“我也不知道，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陆七还是个孩子，听到周扶摇的话，他第一反应就是：“那你怎么办，难不成你在我家待着？”话说完，他便有些懊悔地抿住了自己的嘴，但是他却不好意思直接赶周扶摇走，只能期望周扶摇能识相，不要一直赖在他这里。

但是周扶摇没有回答，等陆七再抬眼去看的时候，周扶摇不知何时又晕过去了。

陆七心眼不坏，实在做不出来将一个少女重新丢回山上的事，而且这村子里老光棍多，保不齐这少女就被讨不到老婆的老光棍捡去了。

陆七今年才十一，还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旁人也只当他是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子，可那天江二就将陆七房子里有个姑娘的事情说了出去，相熟的邻居都笑他给自己提前找了个媳妇。

半夜的时候还有一些老光棍翻墙过来，但都被陆七吓跑了。

等到周扶摇醒过来的时候，便被陆七眼下黑青吓了一跳，他瞪了一眼周扶摇，生怕她再睡过去，快速说道：“你要是醒了就快点离开，我把床借给你这么些天已经够意思了。”

这破屋中只有这张床还算完好，周扶摇沉睡的这些天陆七都是在旁边打地铺睡的。有自己的床不能睡，还得半夜起来赶跑那些老光棍，陆七心中是一百个不情愿。

周扶摇没说话，她这些天在睡梦中模模糊糊看到了自己的记忆，大多数都是她修炼的记忆，而其他搞清楚自己身份的记忆都十分模糊。

“喂，你听得到我说话吗？！”陆七有些不满地提高了音量，这才将周扶摇从回忆中拉过神来，她看着陆七一脸不爽的神色，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掏出一块金子，慢吞吞说道：“这些够吗？”

陆七瞬间哑火，周扶摇神色依旧没有什么波澜，继续说道：“我现在想不起来很多事情，我也没有地方可以去。”

陆七手指微微屈动，他忍住转过身不去看周扶摇手上的金子：“你可以先在我这里住下，我不收你钱。你把这些钱拿回去吧，说不准你以后想起来家在哪了就已经将这些当作路费。”

听陆七这样说，周扶摇想着自己储物袋中快要堆成一堆小山的金子，慢吞吞地将其收回答道：“好吧。”

两人就暂且在这个小茅草屋中住下相依为命，陆七虽然年纪小但是已经学会了打猎，平日里打些小猎物为生，日子还算过得不错，但是周扶摇来了以后顿时显得拮据下来。

周扶摇一顿饭有多少吃多少，从来没有剩的。陆七刚开始还拼命打猎物拿回家做，但是不管是多少她都能吃完。一段时间他才发现周扶摇根本感受不到饥饿，陆七脸顿时垮了下来，指责道：“你没饿就不要吃那么多，打猎可不是天天都能抓到猎物的。”

刚吃完三大碗米饭的周扶摇想起自己也会打猎，轻松道：“那你下次也带我去打猎吧。”

“打猎可不是你以为那样简单的！”陆七愣了一下才说道，“你要是遇上一些猛兽我连救你的时间都没有！”

周扶摇脸色不变，挑了挑眉：“一天时间，让我试试不就知道了。”

陆七存在让周扶摇见识一下也好的心思，干脆同意了她这个想法，心里琢磨先去布置一些陷阱，如果白天实在没捕获到猎物，起码还有一些猎物当作晚餐。

等到第二天上山的时候，陆七给周扶摇存在了一把他之前用过的旧弓递给周扶摇，做好了基础的准备才准备上山。

他们上山的时间虽早，但是一些农户为了防止中午日头太晒，通常也是这个点起，自然也看到了陆七两人，忍不住出言笑道：“陆七你今天怎么舍得把你媳妇放出来了？就不怕她嫌弃你屋子漏风跑了？”

陆七拽着周扶摇的手直接跑过说风凉话的那户人家，并跑并低声对周扶摇解释道：“那群人就是这样喜欢整我，你下次还是遇到他们直接走，不要理会他们。”

周扶摇说：“你怎么不打回去。”

陆七被她直截了当的语气惊住，“这可是他们村子，我们两个外来的肯定会被打出去的。”

这段时间两人也算熟络起来，周扶摇知道陆七原本是和他娘一起住的，但是某天起来的时候陆母就不知所踪，也许是厌倦了村子老光棍的骚扰又或许不想再养陆七这个拖油瓶，总之陆七某一天起来就成了江家村唯一一个外来的。

两人一路跑到山脚，陆七对周扶摇叮嘱道：“我们就在外围找猎物就好，要是太深入了就遇到猛兽我们都讨不了好。”

周扶摇点头应好，陆七便带着人往山里走。果然如陆七所料，周扶摇进来便不时看看树叶看看草地，完全没有打猎的姿态。

陆七早有预料，跟着周扶摇往前走，随时观察周围是否有猎物的存在。

忽然一道破空声传来，陆七猛地抬起头看去，就发现不远处有一只兔子被定死在了树干上，周扶摇缓缓放下拉弓的手。

“你就这么抓到了？”

陆七忍不住发问道，周扶摇说：“不然还要做什么吗？拉弓搭箭，然后射出去。”

如果打猎真有这么简单，这山里的猎物早就被村民们打完了。陆七暗暗撇了撇嘴，默默走上前将猎物捆好接着往前走去。

往日千辛万苦才能找到的猎物，今天都能看到它们扎堆出现，陆七不禁有些酸溜溜道：“你运气真好，往日我都没遇到这么多的猎物。”

周扶摇觉得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将一只野鸡捆住，才说道：“没有什么运气好，这些猎物经过的时候总是会留下痕迹和气味，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陆七脸瞬间涨红，他大声道：“我才不需要你教，不靠你我自己都能打到猎物！”

周扶摇语气淡定道：“但是你肯定找不到这么多的猎物，我教你找到更多的猎物不行吗？”

“我就是不需要你教，我肯定能猎到比这些更好的猎物。”陆七丢下手中捆好的猎物，抱着弓转身就朝着周扶摇反方向走去，就连周扶摇的呼喊都抛在脑后。

周扶摇看着他赌气跑开的身影才发觉自己似乎伤害到他幼小的心灵，但是不知道如何安慰，踌躇片刻，还是没有选择追上去，而是将他丢下去的猎物一一捡好。

再次射中一只野鸡，今日的猎物已经足够，周扶摇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母兽便将弓放下，天色渐暗，周扶摇想着陆七恐怕早就回到家中，于是才下山准备去找人认错。

刚走到村口，忽然听见陆七和旁人纠缠的声音，似乎正和一群小孩争执。

忽然，一道尖利的声音传出：“你要是不给我，我就让我爹把你和你那个小媳妇赶出我们村子！”

第135章 离开

陆七离开周扶摇之后只遇到零星几只猎物,原本不满的心情平息后陆七倒是对周扶摇之前的态度感到羞愧，本想回去道歉，但是陆七早就忘了之前和周扶摇走到那里,只好先返回家中。

但是等到天色暗了下来都没有看到周扶摇的踪影，陆七心生不安,带上武器准备重新上一次山找周扶摇，但是刚到村口就遇到了一群同龄的孩子,领头的正是江家村村长的孩子。

这群孩子看到陆七手上的弓箭十分感兴趣,毕竟只有猎户家中才会有弓箭，那个村长家的儿子立马对陆七耀武扬威索要他手中的弓箭。

陆七眼神谨慎地看着他们，握紧自己手中的弓箭毫不犹豫地拒绝，但是立马就引来了村长儿子的不满：“你这个偷子，要不是我爹饶你一命,你的手早就被砍下来了，你现在如果不把这玩意给我,我就让我爹把你和你那个小媳妇赶出去！”

陆七不甘示弱道：“我在这里有户籍，你爹都没那个身份把我赶出去。”

领头的小孩感受到四周传来好奇探究的眼神,脸轰地烧了起来,他气势汹汹走过去一把将陆七推到在地,挥舞起拳头准备给陆七一点颜色瞧瞧,但是手刚挥下去,瞬间感受到被人挡住了。

一股大力将他反推倒在地，他愕然地看着不知何时站在陆七身边的女人,周扶摇缓缓收回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不能打他。”

村长儿子心中升起一种来自未知的恐惧，身后的孩子都没有看清周扶摇是如何来到他们面前的，一时之间几个小孩双腿都在打颤。

“她,她是妖怪！”

不知谁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身后的孩子立马一哄而散，只留下村长的孩子颤颤巍巍地看着周扶摇，顶着她的眼神差点都要哭出声来：“我，我知道了！”

周扶摇瞥了他一眼，“滚回去。”他瞬间如蒙大赦，屁滚尿流地跑回家。

周扶摇将人扶起来，才发现陆七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发问道：“你是妖怪吗？是不是因为你是妖怪才不告诉我你倒是来自哪里，对了你的名字是不是也是妖族名字？”

“不是。”周扶摇心说自己要是妖怪早就将陆七给吃了，毕竟这孩子的根骨还算不错。

为了防止他再次问出什么奇怪的问题，周扶摇晃了晃被其他人忽略的猎物，故意说道：“你难道想拿着这些猎物招摇过市？”

陆七果然闭嘴，他接过那些猎物赶忙带周扶摇回了家。一回到家，陆七就开始自如地给周扶摇做晚饭，这些天相处下来他早就知道周扶摇嘴馋但是对做饭一窍不通，承包了所有的做饭工作。

趁他在一旁处理食材，周扶摇靠在一旁询问道：“今天你为什么不反抗，那些小孩你不可能打不过。”

陆七眼神黯淡下来，下意识遮掩自己的神色，嘟囔道：“没那个必要，打了小的就有大人来找我麻烦，而且”陆七脸色彻底灰败下来，难堪地转向一旁，“而且你今天也听到他们叫我偷子了吧，我娘走之前虽然给我留下银钱，但是过了不久就被一些二流子偷走了。我为了活下去，所以我也——我也去做了小偷。”

“我之前也不会打猎射箭，这些都是我偷学来的。”说这话的时候，陆七已经彻底不敢看周扶摇的眼神了，但是他还是下意识为自己辩解，“但是如果我不做那些事情的话，我根本就活不下来，而且这些年他们经常来我家拿东西我都没有抓他们——”

他的声音突然变低，带着显而易见的心虚：“我，我没有错。”他说着，抬起头看了一眼周扶摇，带着自我怀疑，“我，没有错？”

周扶摇笑了笑，公正道：“但是你也知道偷窃本身就是罪吧，所以自己说这话时也没有底气。”

“可是，可是那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啊！不偷东西，我根本就活不下去！你有必要这样说这种话吗？”陆七一把摔下自己手中的刀，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眼神恨恨地看着周扶摇。

但是周扶摇紧接着说道：“偷是种罪，可偷窃不是出于你的私欲，而是为了活下去，错在那些人进入你的家偷走了你的银钱，村长虽在其位但是没有帮助你，其错不在你；你虽然偷盗了其他人的财务，可是你为了赎罪任由其他人打骂你，甚至任由他们拿你的东西。陆七，有一句话我觉得很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她打了个哈欠，走过来拍了拍陆七的头，“时间不早了，我先去睡觉了，今晚你还是打地铺吧。”

陆七愣愣地看着周扶摇的背影，转过身就开始处理案板上的猎物，半晌后他停下动作，月光照在了案板上，眼泪啪嗒一声掉了下去。

他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脸都因为哭泣皱成一团。

等到半夜，他走进房中，看见周扶摇堂而皇之占据了这屋子里唯一一张床，脸上不由得带了点笑意，自己钻进了她为自己铺好的床铺，暖意从身上逐渐流淌到了心中。

翌日，周扶摇爬起来看见陆七缩成一团地躺在地铺上，小心地绕过他进了厨房开始亲手处理那些猎物。

等到陆七揉着眼睛来到周扶摇身边的时候，才发现周扶摇将他们昨天猎到的猎物都处理好了。

“醒了。”周扶摇看了一眼陆七，对他说道，“你去把饭做了吧，我把这些猎物处理好，然后送给那些你偷过食物的人家去。”

“可是，这是你猎到的——”

“这时候还分你我？你都能容忍我在你家里白吃白喝这么久，怎么这时候又分你我了。”

周扶摇放下刀，转过身笑脸盈盈地看着陆七：“说起来我还没感谢你救我，这样吧，我带你出去逛逛。等我们还完那些人情，你找村长要行契，我们出去走走。”

“你是说离开江家村？”

陆七有些迟疑地说出这句话，周扶摇皱了皱眉：“怎么了，你难不成还想在这里等你娘回来？给村长家留个信的事，不麻烦。”

陆七一下就心动了，没有哪个孩子不想出去看看，想知道这世界有多大，这世上有多少奇闻轶事，他没有压抑住自己的冲动，立马道：“好！”

周扶摇得到自己满意的答复后才转身继续收拾那些肉，分别用篮子装起来。

吃过早饭后，才跟着陆七的指示一家一家的送肉，周扶摇还往里面放了半锭银子表示歉意，送到最后一家的正是村长家，敲开门的时候，村长走出来看到两人略微惊讶：“陆七，你们这是来做什么。”

周扶摇以一种保护的姿态站在陆七身前，递给村长一个篮子笑脸盈盈道：“我是来给陆七之前做的事道歉的，当年的事村长多担待。”

江家村村长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唉，当年也是我没能帮陆七找到那些钱，这怎么好意思”虽是这样说，村长却将那篮子极快地接了过来，生怕周扶摇反悔。

“诶，进来喝杯茶水啊，别一直在外面站着。”村长夫人也见缝插针招呼两人进来，周扶摇刚好还有事要和村长一家说，也没有多犹豫，应了一声就带着陆七窜了进来。

“说起来，我只是知道陆七家里多了一位姑娘，只是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又是哪里人。”村长夫人给周扶摇和村长倒了两杯茶，周扶摇随手推给了陆七。

听到村长这样问，周扶摇愣了片刻，随后才笑了起来：“我叫陆扶摇，陆七的表姐，从南方来，这次是为了带陆七出去走走，还希望能得到村长的行契以防止路上被人拦住。”

说着，她还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那村长的注意力完全被那锭银子吸引住，原本打算婉拒的话语吞入腹中，他喜笑颜开地对周扶摇说道：“这有什么麻烦的，我等下就给你写一张！”

势在必得的笑容还挂在周扶摇脸上，她将银子推给村长：“当然，我想在这里留一封信，如果某天陆七的娘回来也知道陆七在哪。”

银子到手，村长没什么不应的，给周扶摇准备了笔墨，自己进房间准备陆七的行契。

周扶摇抬手拿笔，忽然看到陆七认真的神色，道：“仔细看着我是怎么握笔的，之后我再教你。”

看到他点头，周扶摇才笔走龙蛇很快就将一封信写完，陆七虽然看不懂周扶摇写的是什么，但是看着那上面的字，越看越觉得十分好看，恨不得让周扶摇重写一幅给他了。

拿到村长给的行契后，周扶摇随手将那份行契递给了陆七，笑道：“你最好不要把这玩意掉了，这要是掉了，我可不陪你来重新让村长写了。”

陆七听到周扶摇的话，瞬间有些紧张地将行契放进自己的胸口处，让那张纸感受着他心脏的跳动。等两人走到村口的时候，周扶摇忽然说：“你家里还有什么东西要带的？”

陆七磕磕绊绊道：“我们，我们现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