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似乎注意到了偏过头去的向里，右侧坐着的人起身，向柜台方向走去。

少年走神的时候，就看到慢慢走到他跟前的卓行俯了些身，一手拿着一个一样口味的牛奶冰淇淋，一手拿着纸巾。

少年那么略仰头扫他一刻，眼见着也不再看他，也不接纸巾，就用手上冰淇淋外侧的纸巾包裹。

化了的蛋筒扔到桶里，坐着的少年低着头一个人用纸巾擦着那一根根骨节清晰的指。

少年肤色苍白，那融化的白色奶油流在少年指间，也不知道是哪边颜色更白一些。

等基本差不多，少年抬起下颌，用右手接过他手中的冰淇淋时——

说不上来他视线中略仰头的少年一瞬间的表情。

面颊和耳朵都没有发红，但那细微的变化，让他无意识地升起……一丝微妙的潜藏的冲动。

就像之前少年打算从他握按的掌中抽出手腕的时候。

接过冰淇淋后，就再次垂下头去了。

少年微抿着的唇间粉色的舌舔了一下奶油色的冰淇淋。

站立的青年感觉自己一边攒着的手蜷了一下。

少年已经偏过头去咬冰淇淋了，不再对他的方向投来视线。

向里不知道自己刚刚开始时有没有想问，“你是不是故意的”。略思考了下，卓行大概率不是。

还好慢慢恢复了思维能力，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刚刚会不会无意识舔下手心化掉的奶油了，就像有时候开酸奶误撒到手上时一样。

可，他的确生出了细微的，隐藏的……怯。

右臂脱离自己的掌控的感觉，仍那样清晰深刻的印象，让向里潜意识里不由升起无法避免的戒备——

是不是如果卓行这样的人想，不只是那一小部分手臂范围，即使更多的身体部分，也能轻易……

但他的确绝不能将其表现出来，虽然向里从最开始即一直对卓行存有一种紧绷戒备感，他大概未曾想过在这期间会提高到这样的程度——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掩藏得好。

他站起身，和坐在身侧等待的人边吃着冰淇淋边走出了店门。

向里在想……他不想再和卓行出来了。

但似乎也只能想。可那种隐约的紧绷，忧虑，不知是因为刚刚没能抽离反抗的羞还是怯，仍然萦绕不去。

他看了看自己右手拿着的冰淇淋。这是卓行后来给他买的……

这是不是说，卓行的确最开始没有想过，只是临时决定这样做？

这种思索让向里有些轻微的打结，他宁愿去搭建几套小结构或者给项目打一个月工。他想，他的确一直是不擅长这个的。

卓行看了一眼走在身侧但一直垂着眼不再看向他的少年，那种轻微的，从背脊后蔓延至手腕的痒感和冲动性又似乎若有若无地出现了。

他或许应该也再吃一个冰淇淋的，虽然到这一类高糖限制了。

也许只是因为少年吃的时候看上去很好吃。

少年在水池边把左手简单清洗过了一回，再看向卓行的时候，似乎一切如常了。

两人离开了那栋商圈建筑，卓行要车送少年回去时，少年没应，只道自己回去就行。

——至少这一次没有明显地“逃跑”，向里想，向里，你也许已经做得不错了。

……撒谎。

这一回躺在床上的向里清晰地意识到，无法欺骗与安慰自己的大脑。

那有些异样的感觉记忆仍然清晰地留存在他的身上。

只要回想就会想起那种陌生的温热和力度，而他失去基本的反应能力的感觉。

这很糟，他不喜欢这突然的被加给他的……他不知道，这属于什么？

向里仰在床上，烦闷地，那一侧的腕部在幻觉般地微微发热。

意乱如麻，还有混杂进入的怯意，隔阂，心悸。

他想，也许他哥在的时候会感觉好一点，但向执今天到其他国家谈事去了，似乎之后两天才回来。

向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哥谈论。

少年把自己在被子里蜷了蜷，少见的略微茫然。

他用右侧的手往上捋了一下自己的额发，其下清晰的眉眼中像一些由空到被混杂。

他该有自己处理这些突发事情的能力。

否则一切对他来说都只会是空中楼阁。

想到这里，少年起身，走下楼，去冰箱开了一瓶啤酒。

气泡感其实还不错，他会逐渐尝试。

……

一条很美的大道。五月时节，树荫繁密。

到秋日这条大道会非常美丽，道旁的梧桐落叶像金色叶毯一样铺陈。

现下枝叶繁茂成荫，阳光透过层叠的延展枝叶洒下，在大道路面上形成斑驳晃动的光斑。

那繁密层叠遮住了大部分天光，走在其下像在一条绿色的隧道中。

静谧感，盎然绿意的轻微包裹，带细微凉意的风拂过，叶片沙沙作响，春入初夏的景致。

少年站在原地，雾黑色的眼略微失焦，不知是在看哪个方向，是旁侧高高的拦入天空的梧桐树，远处路边咖啡厅的招牌，还是停在露天桌侧食客脚边的胖白鸽。

也是这个时候，道路另一侧，一个高大修长的男人身影走过来。

深色长风衣熨帖地顺着人宽厚平直肩线一路往下，略往中侧收束，随着他的步伐，向下荡开利落垂坠的弧度。

男人双手随意地置在风衣外侧口袋中，这个动作让他微微扩开的胸膛和臂膀线条在衣物下显得更加清晰，含蓄坚实的力量感。

少年随意侧望过去，他们短暂地约定几分钟后在这段路上见面。

两个人顺理成章地走在一起。

少年身上较巧地是同色系的夹克外套，里侧米色薄针织和白衬衣，翻领自然地压在外面，深蓝牛仔裤包裹着带着韧度的直长双腿，很标准的学院风。

独自站着的时候，大概经过的路人都会将他当作附近大学的学生。

只是和身旁高大男人走在一起，那种并不微妙，反而自然自然的感觉，让少年心里有些怪。

没走多久，男人停在旁边的咖啡厅外带口，侧头询问少年爱喝什么。

少年大概没有想到，但很快捧着一杯香草拿铁和柏崇寒并肩走在一起。

柏崇寒没有想喝什么，就是单纯给他买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