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岛酒店，嘉麟楼。

这里永远流淌着旧殖民时代的余晖与隐秘的权力暗涌。

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却冰冷的光华，银质餐具与骨瓷碰撞发出克制的轻响，空气中弥漫着顶级松露、鹅肝与陈年波尔多的馥郁香气，也混合着老牌帝国资本那看不见却无处不在的傲慢与算计。

长条餐桌主位，坐着今晚的东道主，查尔斯·凯瑟克。

这位怡和洋行的实控人、约翰·凯瑟克爵士的堂兄，年约五旬，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灰蓝色的眼眸如同北海的冰面，看似平静却深藏暗礁。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萨维尔街定制三件套西装，袖口露出的铂金袖扣刻着家族徽记，每一个细节都彰显着百年积累的底蕴与不容置疑的权威。

他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绅士微笑，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餐桌，最终落在林兆生身上，带着审视与一种居高临下的探究。

戴侒娜坐在林兆生身边，今晚的她如同最耀眼的交际花，一袭香槟色露肩鱼尾长裙，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金棕色长发盘起，露出天鹅般优雅的脖颈，碧蓝的眼眸在灯光下流转着迷人的光彩。

她巧笑倩兮，妙语连珠，周旋于几位作陪的英资大班和港府高官之间，将气氛维持在微妙的平衡点上。

她纤细的脚踝在桌下，却若有若无地轻轻碰触着林兆生的小腿，传递着无声的亲昵和支持。

“林先生，”

查尔斯·凯瑟克端起水晶杯，向林兆生示意，声音低沉醇厚，带着标准的牛津腔，

“VCD的旋风，横扫港岛，令人印象深刻。”

“连我那顽固的堂弟约翰，都不得不承认，他低估了你的……破坏力。”

他刻意用了“破坏力”这个词，笑容不变，眼神却锐利如刀，“当然，还有你的……运气。”

他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戴侒娜。

林兆生举杯回敬，脸上挂着同样无可挑剔的、带着一丝慵懒的微笑：

“凯瑟克先生过誉。”

“破坏谈不上，不过是顺应时代，提供了一点小小的便利。”

“至于运气，”他侧头看向戴侒娜，眼神温柔，“能结识戴小姐，确实是我最大的幸运。”

戴侒娜回以嫣然一笑，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桌下的脚踝却更紧地贴住了林兆生。

“时代……”

查尔斯·凯瑟克轻轻摇晃着杯中如血的红酒，灰蓝色的眼眸如同冰封的湖面，深不见底，

“确实在变。”

“英伦的落日，东方的朝阳……谁能说清未来属于谁？”

“怡和扎根远东百年，深知一个道理：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他话锋一转，目光如同实质般锁定林兆生，

“林先生是难得的商业奇才，何必执着于零和博弈？”

“怡和拥有遍布亚洲的销售网络、成熟的航运体系、深厚的政商关系……这些都是林氏科技亟需的。”

“与其在争斗中两败俱伤，不如……携手？”

他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极具诱惑力的诚恳：

“我们可以在VCD分销、甚至你正在研发的BP机项目上，展开深度合作。”

“怡和让出部分渠道，林氏分享部分技术专利。”

“双赢的局面，岂不美哉？”

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