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兆生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说给桌上某个“有心人”听，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慵懒，却字字清晰，

“前两天，倒是无意中听长江实业的李生提起一桩趣事。”

“他说，中环那几个位置绝佳的码头泊位，闲置着生锈太可惜了。”

“怡和最近资金链似乎……呵呵，有些吃紧？”

“李生似乎很有兴趣，想找机会和凯瑟克爵士谈谈……收购的事宜？”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他放下餐巾，抬起头，对着脸色己由震惊转为铁青、眼神如同淬毒匕首般死死盯着他的查尔斯·凯瑟克，露出一个无比“真诚”的笑容：

“凯瑟克先生，您觉得，李生这个想法……有戏吗？”

“啪嗒！”

查尔斯·凯瑟克手中的红酒杯，终于无法控制地掉落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殷红的酒液如同鲜血般迅速洇开。

他死死地盯着林兆生，胸膛剧烈起伏，灰蓝色的眼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愤怒、屈辱、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做空计划被点破！

长江实业要收购怡和码头？！

林兆生最后那句轻飘飘的“趣闻”，如同一颗投入深水的炸弹，精准地引爆了查尔斯·凯瑟克心中最深的忌惮！

怡和与长江实业在地产、码头等核心资产上的竞争由来己久！

李嘉城那个老狐狸，难道真的趁怡和虚弱，要落井下石？！

离间计！

这是赤裸裸的、恶毒到极点的离间计！

但此刻，在查尔斯·凯瑟克被彻底打乱阵脚、心神失守的状态下，这计谋却显得如此致命！

查尔斯·凯瑟克再也无法维持那虚伪的绅士风度，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大理石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用那双燃烧着熊熊怒火和惊疑的眼睛，死死地、如同看魔鬼般看着依旧气定神闲坐在那里的林兆生。

林兆生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未曾动过的红酒，对着狼狈离席的查尔斯·凯瑟克，以及满桌惊愕的宾客，遥遥一敬，嘴角那抹冰冷而危险的弧度，如同死神的微笑。

“看来，凯瑟克先生有急事要处理。”

“这杯，敬……变局将至。”

他仰头，将杯中如血的红酒一饮而尽。

晚宴不欢而散。

戴侒娜挽着林兆生的手臂走出嘉麟楼，坐进劳斯莱斯的后座。

车子启动，融入维港璀璨的夜色。

戴侒娜再也按捺不住，她转过身，碧蓝的眼眸紧紧盯着林兆生，里面充满了后怕、震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探究：

“Darling……你……你刚才……对查尔斯做了什么？”

“他怎么会……怎么会说出那些话？”

“还有长江码头……”

林兆生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臂，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伸手朝着她的衣服里面探了进去。

他的目光投向车窗外，投向中环那栋即使在夜色中也散发着最后倔强与傲慢的怡和总部大厦。

他眼底深处，玄金色的光芒再次一闪而逝！

视线穿透了空间的距离，穿透了钢筋水泥的丛林，精准地锁定在港湾深处，那几个悬挂着怡和旗帜、如同巨兽匍匐在夜色中的庞大码头轮廓！

冰冷的笑意在他嘴角凝固。

猎物己入彀，网，该收了。